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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是惊惶,还真像个失了方寸的小家碧玉。
那大梁士兵想解释,没想到一抬头却挨了结结实实一鞭子,跟着整个人被长鞭带起,抛得老高。马背上有人粗声粗气地道:“还说我们北夷人见不得女人,我呸,这大梁狗比我们还猴急,这是几辈子没沾过女人香了?”
北夷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皮鞭用得神乎其技。卫嫤见鞭影袭来,便失声大叫,暗地里使了些劲,将席庶玉推得一歪,一群人皆有些站立不稳,竟悉数被马鞭卷上了马背。
数十匹快马夹着“战利品”,从那大梁士兵的身上踏过,几乎可以听得见肋骨碎裂的闷响。卫嫤手里无剑,仅趁乱攥了把簪子在掌心。
惜祭半壁城门大开,就在马匹跃上架桥的瞬间,卫嫤玉腕一翻,将身前夷人的喉咙割断。
马儿长嘶,带着胜利的欢悦,驮着一人一尸进城,卫嫤一手扯住尸体的后领,另一手去抽马背上的铁弓,就在架桥要快收起来的时候,一枝铁箭破空而出,直直射向了控持机关的士兵。卫嫤见一击即中,便将夷人的尸首弃于马下,翻掌搭箭,六发连珠,城里惨叫声迭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响箭冲上云霄,便有杀喊声四起,绵延近千人像从地底冒出来似的,往城中涌去。
“火,放火!”夷人乱成了一团,城上火光熊熊,将火星刮到人的脸上,微微有些刺痛之感。这里候放火,已经迟了。外城烧起来的时候,城内已经被冲乱,杀喊震天响起,惜祭的上空再次被血光覆盖。
第307章 回马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头来自北方的狼,到了南方便冻成了狗。
时下寒冬,南北各有不同。
北夷人习惯了草原的干冷,习惯了烧着马粪窝在帐蓬里喝羊奶的日子,再来南边的小山城里作战,简直苦不堪言。方才为什么是由大梁士兵下城楼去查看,就是因为这落雪下刀的天。
北夷人从来没与南禹对上过,但一想到是女子当国,他们就忍不住嗤笑。
这样一来,自是轻敌了。
出城掠人的那些北夷鬼子不过是色心大发,想掳几个女人来玩玩,却不想竟轻易丢了性命。
卫嫤抓起一把铁箭,侧身一仰,贴在马背上,右手执缰,左手持箭镝沾过城墙上的火油,再引弓时,便是箭箭往火里瞄。
箭头沾着火星燃起了明焰,跟着便穿过火势往夷人帐顶上飞。
成片的火苗舔过,城内一片鬼哭狼嚎。
卫嫤再翻身跨上马背,面前已杀出了一条血路。
由于天时、地利、人和,三样都不占,北夷最有用的骑阵展示不出来,有骑有兵,却没有杀伤力,对于卫嫤来说,半点威慑也没有。
北夷人颇有些虎落平阳的挫败感。
南禹人单个武功修为都不错,单打独斗正是长项,席庶玉学着卫嫤的模样解决了马背上的人,便跳下来,撤出了兵器,跟着以叶冷为首的数百道人影齐齐掠上房顶,发出一阵阵高低不一的长啸。
很快,惜祭城便被烧成了一块白地。
卫嫤策马而过,用北夷话大声呵斥着,终于在西市处发现了被圈禁在一起的商人。
“主上!”衣衫褴褛的少年从人群中奔去,转眼就到了辔前。
他掀开披散的长发,让卫嫤有机会可以看清他的脸。
是小魂。
卫嫤的身份今非昔比,小魂也不能再姐姐长姐姐短地叫,这声“主上”听起来有些陌生,可是却意外地十分顺耳。卫嫤一勒马。便见百余人有老有少,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
卫嫤将出剑,俯身挑起一柄长矛砸向小魂,向他点点头:“杀出去再说!在他们回防前,冲破北门!”卫嫤回头望了一眼,打了个唿哨,头顶衣袂连响。显是南禹各人先有了行动。
剩下那几百大梁少年,即刻两股颤颤地跟在身后。
小魂接过长矛,向着卫嫤身后一招手,道:“你们不用硬闯。都跟我来!”
卫嫤一挥剑,即抢出一步。先跟着小魂走了。
少年们本来还有些看不懂路数,但看卫嫤有了行动,便也顾不上那么多。
小魂在路边捡了一匹马,提矛上马,走得倒算是有模有样。
卫嫤紧随其后,又砸开了几道门锁。被困在屋里的男女老少纷纷加入到了逃亡的队伍中。
北面杀喊声震天而来,料想是叶冷等人与北夷军正面遇上了。
小魂领着卫嫤等人一路西行,马儿踏过干涸的河水,到了对岸,再回头,竟有种隔岸观火的意味。守在河边的北夷人可算是真冷成了狗,凶狠有余而灵活不足,迎上来纠缠不过盏香时间,便被人一一砍翻在地。余人反应过来。待要围攻,却被卫嫤手里的箭矢打乱了阵脚。
北夷人没想到的会有人大冬天渡水过河。当他们看着一个个商人打扮的人跟在马屁股后没命地跑时,居然都惊呆了。
这水不深,但冰寒刺骨。
卫嫤碰着水的时候也是一个机灵,眼角余光扫见那些族商,却是一个个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不要说北夷人,这就连卫嫤也有些始料未及。
河边传来了北夷兵的大喊大叫,少数几个追了一阵子,冷得受不了,又悻悻地退回去。只冲着卫嫤等人背影一边咒骂一边放箭。
卫嫤回敬了数箭,百步穿杨的本事,一连射倒了十几个。
小魂回头看见卫嫤的好箭法,笑得眼眉弯弯。
身后的杀喊声渐渐远,卫嫤被风吹得有些麻木,搓了半天的手,才发现真正冷的不是手,而是膝盖。小魂身下的马儿已经被冻得翻白眼,卫嫤的马则干脆就昏倒在了河滩上,但不管怎么样,渡河的任务终于完成。
“主上,到这儿还不算安全,我们要等么?”北夷人有四千骑,人加马,算起来就是八千条命,这时候拼命是不极为不智的,所以小魂才会有此一问。
卫嫤冻得全身发痛,脑子却转得极快:“我的人都还在对岸,得招呼他们一道渡河才行!”
她说着,再看看身后的大梁少年们,不觉摇了摇头。
大家都被逼得够戗,拼着吃奶的力气跑出来的,这时候也差不多跟马儿一样吐白沫了。
席庶玉带了几十名女子混在族商中间,这时候也有些撑不住。
“算了,先生火将身子烘暖再作定夺。”她叹了口气。
族商的长老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妪,先前是跟着熏珏做珠宝生意的,还算有些见识。她带着族里的人并着一起被圈禁的大梁人来道谢,双方这才算是正式见了礼。
火堆生起来,卫嫤也被席庶玉搀着在草垛上坐下。
小魂鞍前马后地跑了一阵,将周围都打点好,才回来听令。
这时候他身边已多了六七名差不多岁数的少年,都是清一色的黑皮肤,长得与北夷娃子十分相近,这其中有一两个是卫嫤认识的,其余却都是生面孔。
这便是直隶卫嫤的年轻隐卫了。
“你们……是予聆派来的?”卫嫤身上暖和了一点,便有人呈上了一碗新鲜的鱼汤,她稍稍看了那南禹宗商几眼,依旧是将视线落在小魂等人身上。
“是大哥怕主上有难,抢在圣上御驾亲征之前将我们送进惜祭,我们来了第三天,帝辇就到了,我们只好混在商人里装成漠北人,蒙混至今。”小魂解释。
卫嫤心间一松,道:“予聆他那边,可好?”
小魂摇头:“属下不知,大哥交代这些事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前。”
卫嫤刚放下来的心,再一次悬起来,她抬头看看天色,又转脸看向河对岸,重重地叹了口气。很明显,予聆是察觉出事态变化,才派小魂接替了原本传讯的隐卫,令他前来接应。如今大梁国君与北夷有了盟约,予聆的北伐就变成了一顶变戏法用的帽子,以卫嫤如今所得的情报,很难推断出玉煜的动向。
不过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大梁国库空虚,皇帝又亲征南禹,那北伐军的粮饷自然是不会有了。
左丞相名义上还掌着兵部,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个光杆司令。
这个时候,她却远在南禹,能做什么?
她看着隔岸苍茫的水雾,眼睛里竟有些发酸。
事到如今,鲁莽北逃也不一定会有生机,灵州那边的情况是怎么样还没弄清楚,飞凰与柳欢也还没有消息传来。
但是……如果就这样枯等……
她匆匆扫了各人一眼。
席庶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公主殿下,我们得快些走,这样耽搁下去,难保夷人不会强行渡江,他们有的是马。”
卫嫤借着身上那点暖意,缓缓站起身来,却是一步步走向南禹族商:“你们几个武功怎么样?跟着我攻回去,又几分把握可以自保?”
席庶玉一惊,失声道:“攻回去?公主殿下可想清楚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卫嫤颔首道:“想清楚了,北方还没有消息,这河边也不适合安营扎寨,等他们出来会合不知还要到什么时候,倒不如反攻回去,给他们来个回马枪。放心,我不会乱来,所谓擒贼先擒王,我们既然是去攻城,好说得与守城之人打个照面,没准……还可以见到老朋友。”
如果且战且退,叶冷等人也用不着这么久,眼见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还不见响箭升空,兴许是被人绊住了。卫嫤曾与北夷几度交锋,亲眼见识过北夷骑阵的厉害,这次攻回去,一来是攻其不备,二来,却是有些回援的意思。
沙场之上,并不是武功好就能来去自如,除非上阵之人都能有箫琰那样神出鬼没的轻功。
这时候想到箫琰,卫嫤心头正是五味杂陈。
体内悸动的生命,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不知道自己吃的那些药对孩子有没有危害,但乱军之中,什么都顾不得了。未知司徒剑他们是否平安……呵,有几个绝世高手守着他,又有乐青这样的神医相伴左右,他应该没事吧?
箫琰重伤昏迷,她便只去看过他一次,唯一的一次,仅只临行的一眼。
他躺在那儿,皮面泛红,就连昏过去,他都不忘回复一张生气勃勃的脸给她看。可是她却偏偏知道,箫琰为了不令自己消瘦下去,每天都在很努力很努力地进食,为了将最完美的一面展示给她看他已经费尽心力。
她以前想他,会高兴,会难过,却从来没有哪一刻能像现在这样后悔。
当初是她太任性放肆,轻易就摔碎了“凤点头”,她自认为断了别人的念想,却不想是牺牲了自己的退路。回去惜祭,兴许还有一点希望,她希望可以在那儿找到齐思南。
希望可以,找到答案。
“小魂,你们几个守在这儿,我只带几个武功好的过去,要救你们大祭司的,就跟紧我。”
卫嫤微微一提力,跨上马背,那马儿打着响鼻,一路喷嚏,涕泗俱下。
第308章 援军
北方的狼变冷成了狗,那北方的马儿冷成了……呃……
卫嫤倒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南方的冬天是有些离奇,配合这边陲山城回旋的寒风就更令人捉急,她这会子骑着马跑回去,苦的却是身下的马儿。
席庶玉打量卫嫤骑着马一路颠簸,直恨不得自己变成那马儿驮着她走才好。
一行人趟过河滩,对面的北夷人又像是见了鬼似的站起来,卫嫤当先打马而出,架起了手中的铁弓。这一回北夷人却是学乖了,纷纷扯出了绊马索往前冲。
席庶玉一心想要护住卫嫤,却听耳边一声烟幕飞过,身后的南禹族商也不知丢了什么东西,砸得岸边青烟直冒。卫嫤趁乱斩断了四五根绊马索,又夺下一柄长刀,与北夷人战在一处。席庶玉提心吊胆地拍马跟上,带着一队人马杀入敌阵。南禹族商当中女子居多,武功虽然平平,但好在有蛊毒傍身,可见适才北夷人的忌惮也不是全无道理。
卫嫤手中刀影起落,有鲜血溅在了席庶玉脸上。
三四百名北夷兵味着了血腥味,便像狼一样号呼着围聚上来,朝着马腿砍,卫嫤借着马背几个起落,勒断了几人的脖子,便有些吃不消了。走到了这一步,才想起自己好像从昨夜拟定攻城计划之后就没再进食。这时候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
蛊毒特有的腥臭激味着可怜的味觉,卫嫤搓了搓指尖粘稠的血液,好不容易涌起的食欲又被一阵恶心反感压下去。北夷人大抵看清了阵势。开始没命地往前冲,无数兵器向她招呼过来。
不知是谁的长剑挑散了她的发髻,顿时青丝飞舞,挡住了视线。
北夷人高声叫骂着。前仆后继地往她面前拥来,席庶玉等人奋力回护,杀出一条血路。
“女人,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