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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呈祥-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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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筝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直到这时她才发现,箫琰对卫嫤已改了称呼,不再称其为“小姐”。

    没想到上次她赌气说了几气句,到头来却一语成谶,可是这样的事传扬出去,那小姐的清誉不就全毁了?

    卫嫤被箫琰这样失礼地抱着,竟无半点不悦,想想若是换了王佐,又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小枇杷有心理准备了,这时只是适宜地捂住嘴,顺面用手肘撞了撞云筝,示意她别乱说话。

    “这支钗与画中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箫琰扶着她在桌边坐下,自己则仍是站着的。

    “也就是说什么?”卫嫤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徒地一变,她突然抬了抬手,示意两个丫鬟退下,箫琰发现她的手在发抖。

    “箫琰,你也出去。”她摸到那支钗,却怎么也拾不起来。

    “皇奶奶,皇奶奶……”记忆最深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甜腻的童声,身着华衣的老妇捧着一张小巧的圆脸乐开了花。

    “就会讨皇奶奶开心,瞧瞧,这次又给皇奶奶带什么来了?”老妇命左右备上了点心,小女孩儿早就伸着两只手在里头抓扒了。

    “这回什么都没带,皇后娘娘说,小孩子乱送礼物花的也是娘亲的钱,娘亲的月钱本来就少,不该乱花,心意到了就自然好。所以。玉宁决定,天天都来给皇奶奶请安,皇奶奶开心,身体就会好,身体好,就比送什么礼物都好。”她不客气地将点心抓得到处都是,还不忘往老妇嘴里塞上一两颗,有时候葡萄干什么的夹着酸味,便揪着老妇人那对雪白的眉毛皱成一团。

    “身体好,比送什么礼物都好。说得真不错。”老妇人笑着。摸着女孩儿有些汗湿的头发,又伸出袖子为她拭汗。女孩儿鬼灵精地仰望着她,笑嘻嘻地指着她头上的紫玉发钗。

    “这个好漂漂!”

    “玉宁喜欢?那皇奶奶把它送你好不好?”

    “不要。玉宁戴起来不好看,要皇奶奶这样的美人戴才好看。”女孩儿摇摇头,推辞着不收。

    老妇人却执意将发钗取来下,塞进了她手里:“小嘴儿真甜,不像你娘那样笨得不会哄人。来来。这发钗不是赏给小玉的,是赏给这张小甜嘴儿的。快,还不亲亲皇奶奶?”

    ……

    卫嫤一把抓住那支紫玉钗,手背上青筋暴起,眼泪一滴滴坠下,润湿了桌上的画幅。

    原来予聆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这世间真有位公主叫玉宁。

    娘亲……父皇……皇后娘娘……炎哥哥……皇奶奶……很多很多的人影拥挤在一起,有好些她都记不住长相了,只是光觉得熟悉。

    “嫤儿。你没事吧?嫤儿!”箫琰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伫在门边远远地望着她。

    她与他之间隔着一张小方桌,朦朦胧拢地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是她腮边的泪水那样晶莹,令人不忍睹视。她缩在那昏黄的窗格下。默默地发抖。

    三岁前的记忆,像无情的猛兽吞向她扑过来。她避无可避。

    “箫琰,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箫琰这样聪明的人更是不会例外。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做卫嫤比做玉宁要开心。”他静静地立在一束阳光里,俊秀的容颜白得几乎透明。他没想到一支看似寻常的紫玉钗,竟能唤起她关于玉宁公主的所有回忆。

    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他记得,他与她初相识的时候,他八岁,她三岁。

    他刚刚懂些事,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而她,还是粉团团的包子一个,傻里傻气。

    谁也没想就这样傻里傻气的包子会突然在宫外走失。

    转眼十五年就过去了,关于那个三岁小女孩的记忆,早已经被时光冲淡,没有人再记起她。

    在左相府,她是人人宠护着的大小姐,是当朝权臣的千金,她完全可以选择自己的要走的路。

    “是啊,做卫嫤确实比较开心,可是在做卫嫤之前,我还是卓桦……我,其实……现在都弄不清我自己究竟是谁了,箫琰,你能弄得清么?”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三段经历,三个身份,现在连成一体的时候又是多么地无稽。

    她曾几次入宫,几次面圣,几次觉得他“有点面熟”,却始终记不起这人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可是,人长大了,有很多东西都会改变,唯有私心是永远不会变的。

    玉宁公主已经失踪了十几年,这个做皇帝哥哥居然还念念不忘要将她找出来,将其赶尽杀绝。

    最是无情帝王家,原来竟是真的。

    “玉宁,卓桦,卫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箫琰吃惊不小。

    他曾以为这是一种高明的易容术,以为是只是玉宁易容成了卫嫤的样子,可没想到其中内情竟比想象中更复杂得多。真相摆在面前,可真相背后却是嗜血杀伐的惨酷现实。

    那些神秘人想尽办法要找到这支钗,其目的确实不那么简单。

    而卫嫤的公主身份一旦暴露,她所面临的,也许便是无情的杀戮。

    她……武功尽失,别无所长,现在就连自保也成问题,怎么办?

    脑海中又浮现昨夜所见,皇帝很快会派人来左相府,也就是说危险很近。

    比他想象中,要近得多。

    “箫琰。不……也许,我还该唤你一声炎哥哥。”卫嫤将紫玉钗和图纸都收好了,才慢慢地站起来,箫琰上前搀住了她,只在肌肤相触的一刹那,两人又像回到了十五前年。

    彼时,他刚学了轻功,三番两头去宫里偷偷看娘亲。彼时的他也像卫嫤一样倔强,师父越是不允的,他就做得越起劲。可是每次见完娘亲。他心情都非常糟糕。

    他虽然年幼,却也知道了一些道理。自己的娘亲,同时也是别人的娘亲。而且在大梁国里,一妻二嫁是不行的。他可以偷偷来看娘亲,可是父亲却只能在每年的祭祀朝拜中见到自己的妻子。他也想过让父亲一起潜进皇宫来看看,父亲只是不肯,说急了。便将他暴打一顿,吊在房梁上,三天不给饭吃。

    他受了委屈,软脚虾似地跑去皇宫里,差点被守卫们发现,后来便不得不躲进了人烟罕至的冷宫里。也就是在这宫里。他认识了小玉宁。

    他还记得小玉宁伸着胖乎乎地小手,举起一个半干的冷馒头。

    “这里没有厨子,平日就我母后会做点吃的。今天就只剩下这个了。”

    原来这小娃娃是跟自己一样可怜的,住在这偏远的冷宫里,连祭祀都不能参加,总共也没能看自己的父亲几眼。

    敬妃是个静婉娇怯的弱女子,从不与人争斗。她在这冷宫里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等着所有人将她遗忘。然而。她教出来的玉宁公主,却又注定不是个可以轻易忽略的小淘气。

    她讨人喜欢,不单是皇奶奶喜欢,就连皇后娘娘也会禁不住喜欢。

    “你贵为公主,怎么能吃这种不入眼的东西,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箫琰豪气干云地吃完了那个馒头,便带着玉宁在宫里满天满地的飞。

    后来,玉宁为了等他来,竟学会了爬树。

    她爬树的样子并不好看,像个胖胖的树熊,但是眼见着摇摇晃晃,却没摔下来几回。

    他永远记得那个在树上奋斗的小小背影,以至于在卫嫤第一次翻墙逃出左相府的时候,他就开始怀疑起她的身份。

    若说守护,其实也是一种机缘。

    卫嫤像小时候那样偎在他身边,将自己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这时她第一次将过十六年的回忆连贯时起,说到动情之处,便像个孩子似的,哭得收不了口。

    箫琰默默地搂着她,任她在自己身上揩着鼻涕眼泪,还是像从前一样。他的小玉宁,回来了。

    原来这些年来,她受了那么多苦,相比起自己这家破人亡的痛楚,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现在虽然有人疼着爱着,却毕竟解不了郁积心间的那个结……

    “锦娘应该就是小时候伺候我的宫女姐姐,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她十户锦。因为很小的时候我远远地见过父皇一次,我看见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对百官行赏,就是庆祝朝廷打了胜战。父皇心情好,也就赐了些绫罗绸缎给母后,可是母后终是没舍得用掉。她说宫人们贪心得很,这些东西得留着赏给别人,这样可以挡去不少灾难。后来有一次,我学着父皇给宫人行赏时,不小心说歪了嘴,把‘十尺锦’说成了‘十户锦’,从此,锦娘就有了这样一个名字。我三岁走失,跟着一个老伯伯沿街行乞,到了五岁才遇见师父,也就是夏侯大将军,次年,我在将军府里认识了锦娘。我不知道锦娘是如何找到我的,但她一直隐姓埋名,藏在将军府,肯定不是为了一己之私,现在想来,倒像是为了保护我,至于后来她为什么会在危难之际弃我独去,我仍旧想不明白……就像重生为卫小姐这件事,我也同样不明白……借尸还魂,这不是戏文里才有的诡话吗?”

    箫琰听到“借尸还魂”一说,亦觉惊骇,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在这极短的时间时里,他想了许多,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予聆与卫嫤之间总有牵扯不完的羁绊,原来他与自己一样,是她青梅竹马难以抹煞的挚爱。只是她还蒙昧未开,凡事懵懵懂懂,令人心焦。

    “嫤儿,想不通的事情就别再想了,等我们找到锦娘,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戒指的主人还会不会再来……”他目光微闪,有意挑开话题。

    PS:

    = =,月底了。

 第104章 元凶

    卫梦言与夏侯罡为了夏侯卓渊挂帅之事起了争执,两人在御前纠缠了许久都没结果。

    皇帝黑着眼圈看他们吵,直到两耳隆隆,眼冒金星。

    两个人不甘不愿地从宫中退出,又一路从御书房吵到了扶城大街上。

    一个说夏侯卓渊是个残废,说什么也不能由他带兵上战场,否则大家都是死路一条;另一个说你骂我儿子我就让人去烧了你全家,看你小样儿还张狂不张狂……最后一个将军状摔在了地上,另一个将折子丢在了对方脸上。

    将相不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左相府里。

    “如今北方平定,北夷已经数年未有大动干戈,为什么偏在此时出兵?”

    当年大梁国与北夷议和停战,约以邙山与常州中腹为缓冲,互不干扰。越明年,恢复商贸往来,故此,常州往北百里外一处更有多处重镇发展成商榷。今北伐一举,不饬将此境繁华飞灰烟灭,着实不智。

    卫嫤与箫琰仍旧是隔桌而坐,不过两人已将桌上的钗样换成了邙山地图。

    卫嫤陪着相爷老爹用了膳,回来就是一副苦瓜脸。

    她本想出门去找予聆商议,但一想到昨日之见,又恐节外生枝,思量再三,只得又将箫琰拉进房里。而云筝和小枇杷又一次被拴在了门口把风。

    “我也认为此际不宜用兵,一来乾河水患,许多地方颗粒无收,如今国库空虚,兵粮短缺,养兵都难,遑论举事;二来,出兵无由。是为不义,这一战师出无名;三来……除了北营强旅,其余两万皆为老弱残兵……无兵粮,无士气,无义理,怎么看都不像是去打战,而是像……”箫琰沉吟未尽。

    “而是像去送死!皇帝这样分明想让我爹与整个北营去送死!”卫嫤站起来打了个转,旋又坐下,眉间尽显焦虑,“莫非我爹察觉到不对。所以才想向上边请辞?”

    “我猜是辞不掉的。”箫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两人同是沉默。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皇帝登基,十数载毫无建树,倒是昏庸之名昭著天下。先有曹氏外戚弄权,后有宦臣干政,卫梦言虽然身为左相,位高权重,但持着明哲保身四字箴言业已多年。究竟是什么原因将他又一次推到了风尖浪口上?

    曹满?冯喜才?究竟还会是谁?

    卫嫤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两个名字,好看的眉毛又拧成了一堆:“我虽与曹游不和,但好歹还了他一个清白,曹国丈不会因我拒婚而怀恨在心吧?至于冯公公……我爹虽未答应助他陷害曹氏,但亦未偏帮其中任何一方。没理由为了冯状的事……”

    她将白纸揉成一团,想了想,又在第二张纸上写了两个字。许皓。

    许皓,灵州太守,灵州,灵州通判,曹游?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从灵州开始的。

    如果她当初不去查灵州太守许皓贪墨一案。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意外,也就没有了今天的卫嫤。但奇怪的是,自从冯状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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