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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你这辈子!”她真想踹他一脚,变成傻子还这么无耻,真是少见!
“这辈子不够……再要下辈子、下下辈子好了……”他掰着手指头算,忽然皱眉,疑惑地问,“三辈子都不够,生生世世怎么样?”
她倒吸一口气,差点被他那天真无邪的表情给气岔,拍着胸脯,她觉得现在没法和这个傻子沟通,或者说他虽然傻,但占便宜的技能反倒越发高超,说得好像是她捡到一枚金元宝,但她只觉分明就是踩到狗屎!
一个扭头,她就要走,没想到薛呆子忽地拽住她的下摆。
“只要你不讨厌我,你让我怎么做都行。”
她愣住,满脑子都仿佛回荡着他的这句话,怎么做都行?猛转身,她忽地伸手拎住他衣襟,“难道死也可以吗?”
——这个宁可毁了她也不愿让别人得到她的恶魔,现在居然会说出这种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他恢复记忆,知道自己曾匍匐在她脚边乞求哀怜,他会有什么表情?
心底里恶毒地蹿过几个念头,她冷冰冰地凝视着他,倒要看看他能说什么!
哪想,他居然毫不生气,不像是被人揪着领子的狼狈样,而是眼神专注地望着她,瞳孔里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被包围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柔软水雾中,逐渐将那些锋利的棱角糅合软化。
心头大惊,手已不自觉地松开。
他弯起眼,笑得好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就好像明明面前的人已经拿起刀在割你的肉了,他还在问,你要割多少,随便拿。
从没有像一刻,她对他的心情复杂到极点。
这样幼稚透顶的行为,她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一把松开他,使劲甩了甩手,就像是甩掉一个包袱般,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找了个位置躺好睡觉。
……
早晨醒来,就迷迷糊糊地瞧见有个人影挡住了光线,她很想将那一团影子给挥开,手下意识地一伸,哎哟!戳到石子了。
睁开眼,她看见前方抱缩成一团的人,心底有点异样感觉。
她刻意把那种情绪压下去,忽然有人轻轻地碰了她,一转头就见是虞冷,他还是顶住那张扑克脸,眼光微凉,朝入口处扬了扬下颚。
顺着他的视线,和甫才转头的人对上眼。
他冲她一笑。
她心一紧,立刻收回目光,转首对虞冷道:“我知道这里有个地方可以住人。”之前因为是夜晚,夜路不好走,且她不像他们有夜视的本领一路无阻,加上这俩人都已丧失记忆,想来就只能等到白日里再寻居所。
随后从草堆里爬起来,将衣物上沾染上的草屑一根根拔掉,拾掇得差不多才和虞冷一道走出洞口。
看了眼仍呆坐在碎石上守了一夜都没怎么睡的人,本是板着的冷脸也柔了几分,低头道:“我们要去找地方,你赶紧起来。”
他动作利索地爬起来,身上的灰渍也不管,傻笑着凑到她跟前。
她不耐地远离他一些,脸上笑着走到虞冷旁边,“我们走吧。”
虞冷望了眼跟在她身后的人,默不作声地点头。
就这样,左右一边,三人行往青竹林深处走去。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如果没有变的,大概一炷香的时辰就能到了。幸好上辈子的事情还像是发生在昨日般于她的大脑中记忆深刻地存在,也幸好,这地方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很快,她就看到印象里的木屋,哦不,看样子是已经改装过了。就是恐怕有段时间没来人了,打开门望见屋里头蜘蛛网和灰尘还不少,她轻轻咳嗽几声,刚要伸手挥去眼前一层黏糊糊的白色网状物,有人比她更快上手,毫不介意地胡乱挥着,一下就把挡在眼前的遮拦物都给挥掉。
她一愣,只当他是献殷切,并不理会。停了片刻继续往屋里头走,哪想她往哪走,他就跟到哪儿。
袖子都被擦得一片灰烬污垢,再擦也是脏乱的,她看不下去,伸手止住他的愚笨行径。
“你别挡在我面前。”没好气的一声。
他怔怔地瞧着她不耐烦的脸色,半晌后低头沉默地退到她一旁去,不反抗,不回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整间屋子都已经被她观察完毕,除了衣柜里几件发霉的衣衫,和早就潮掉的干货,零碎的几件布满灰尘的大家具,基本上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她叹口气,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只有有一间能入睡的房子,发霉衣服洗一洗勉强能用,最大的问题,是吃什么?
“我去外头瞧一瞧。”虞冷忽然道。
她一下想起这屋子本来就是虞冷住的地方,虽然他是不记得了,但若他以前都住在这,那么他平常的吃穿用度也没见少,他应该有法子。这么想,她自告奋勇地提出要一起跟去。
虞冷无声地瞄了眼一边呆站着的人,道:“你看着他罢,我会回来的。”
她有种崩溃的感觉,要她看着他?
拉下脸,她极不情愿地道:“就让我跟你一起去不行吗……”
“这地方很危险,一人行事会更方便。”
“我不会添乱的。”
“他留在这,你放心吗?”虞冷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让她一愣神。
她转头看向一边坐在小矮凳上,两条长腿毫不顾忌形象地并拢伸直,一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规规矩矩的姿势,见她的目光投向自己,一副愉悦的样子冲她笑。
简直傻得没边了。
她想问,还能再傻点不?扶额默念,如虞冷所说,她这急着要和他恢复感情,却差点忘记还有个薛呆子要应付。
人生真是一套一应俱全的餐具,要什么,有什么。
……
虞冷就这样抛下她和这只薛呆子独自去寻找吃食,她分感哀伤地叹口气,心想你何时能懂她的心哪,余光不禁意地瞥见薛呆子,见他竟在满是尘土的桌面上勾勾划划,不知道写着什么。
她心里蛮好奇的,但怕和他一搅和上又是扯不完的纠葛,就强忍住旺盛的好奇心,故作镇定地走到屋外去。
不看见人就心安多了。
她倒是想得美,这才一个转身出了屋外,后脚跟人便紧随其后,见她独身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木质的阶梯上,也楞头楞头地上前来坐到她身边。
手摆在大腿上,安安分分的坐姿,特别木讷,和他那张一挑眉就似有妖气肆横的脸容相差十万八千里去。
简直浪费!
她忿忿地瞪他,突地伸手捏住他的脸。
他唔地一声,像被捏疼了,眨巴着眼凝望她。
眼瞳里好似有星光闪烁,银亮深邃。
“不许你这样看我!”她恶声恶气地说道,一个傻子,还想要黏着她死缠烂打都不放手!
他被揉得脸皱成一团,五官都变形,肉挤在一起,只有那双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凝定不动,像胶水一样黏在她脸上。看着她脸上发泄出来的畅快,他居然不动怒反笑了,是那种盈盈似溪水般流淌的笑意。
“傻子,笑什么!”她停住蹂躏的手,愤恨出声。
她都这样做了他还笑得出来?
“这样子……”他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揉来揉去,边问,“你很开心吗?”
“……”
他还在那摆弄着那张完美无暇的皮相,做出各种搞怪的表情,但眼神格外认真,显然是在发觉到讨好她的一套秘诀,竟乐此不疲地揉脸,直到那脸都发红了还不停手。
她咬住唇,这样就想要得到他的原谅吗?太简单了。
突而抓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从嘴里蹦出来,“我说你害过我,你就信?你不是失去记忆了,难道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是不是傻?”
“我不傻……”他放下手,不满揉痕的脸上浮上一丝浅笑,低低地说,“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了。”
她一愣,没懂他的意思。
他像是在回忆,平静的表情里糅杂些微说不明的动人情愫,“醒来的时候……身边没一个人,谁也不认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但是……我看见了你。”
眸光如星,盛满烟花,使得他的傻笑都具有一股不一般的魅力。
她心肝一颤,好像是有那么一些记忆,刚苏醒时发现自己居然在第一世重生,之后又昏过去,而她未曾看清的一角稍纵即逝,如果不是他此刻提及,她都记不得了。
这么说,那时候她看到的人……是他?
可后来他明明是昏迷的状态,怎么会……
她有些不可思议,震惊地望着他。
“不过你后来晕倒在河边,我怎么拍你你都不醒,我只好把你放在山洞里,之后我太累了,就……哎——你去哪儿?”他见她长久沉默后忽地站起身往前走,看也不看他一眼,忙出声叫她,“你、你要走吗?”
长风轻拂,她自迎风回首。
阶梯上他踌躇不定,似在考虑该不该上前拦住她,却又一副怕她会发怒的小心模样。
见她不搭腔,眼中终是黯然失色,垂下头低声道:“你不想听我说,我就不说了。你别走……”
她的心狠地一抽。她就知道,就知道不该留下来的。
和他的孽缘绝不会因此结束,只会越缠越深,越深越紧。
头痛得要命,她想,她怎么就那么倒霉,遇上这么个……这么个孽障!
薛小呆又被冠上无辜的称号,他看她满面烦躁,心知是惹她不快了,虽不知道他之前实话实话是哪里说了错处,只知既然她生气不想看见他,他就忍住想呆在她身边的念头,躲在角落去便罢。
他默然转身走上木梯,弓着背于地上投射一地凄凉侧影。
……
她有点郁卒,
这人曾那般折辱过她,她今时今日不过对他态度差些而已,为什么竟觉得良心不安?归根究底,都是他自找的才是。
不傻了吧唧地跳崖就不会变成笨蛋,这样她和虞冷两人开开心心的归隐此处,白头到老,压根就没他的事儿!他却,却偏偏送上门来让自己欺负,她做什么心软……
又有什么好留情?
对他,何来的情面!
气呼呼地转头,管他怎么可怜兮兮的德行都不想搭理,迎面吹着凉风,等着虞冷的归来。
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是让她抓心挠肺都不能省事的主儿。
比如以前的薛变态,比如现在的薛小呆。
屋里面一阵叮铃桄榔乱响,她头疼欲裂,气地啊了一声,快步走进屋内,就见他正傻眼站在碗柜前,地上是碎了的盘子。
他看她进来了,气势汹汹,脸上露出慌张不已的神情,抢在她开骂前蹲下去捡,哪只他手脚忙乱,这一捡就割破了手指,血从他指尖渗透,滴落在地上。
都准备好一肚子的怨气要朝他发泄,看到他手指上留出的血,和脸上那仓惶不安的表情,再大的气都化作无奈,她唉声叹气只得认命地上前,翻箱倒柜地把还能用的干净布条往他流血的手指上一裹,打个蝴蝶结就算完事。
一边碎碎念地说,“你乖乖地坐着,什么都别做,懂不懂?”
“他去外头找东西吃,我也得干点活。”
她扶额,头痛不已,“你什么都不用做。”
“……要是什么都不做,你会嫌弃我的。”
她喉咙里一哽,话都堵在嗓子眼处,定神看着这个垂头低声说出这句话的人,想她和他之间那些历来过往,想她和他那总也剪不断的孽缘,想他现在终于傻了,能任由她欺负也不知道怎么还手,还一味听她的话……
千思万绪于脑海中繁复作死结,之前看不开的,好像突然间看透了。
视线落在他脸上,心想,若是他这辈子都是傻子,且不会恢复,那暂时就这样罢。哪一天要是他记起来了,到那时……她必然不会心软。
而现在,他只是薛傻子,一个没有记忆,眼里只剩下她的薛傻子。
就当宠物养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之前还作势要发火的人忽地笑了,把他吓着了,呆傻呆傻地看着她。
“好了,我不会嫌弃你的。不过你以后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往西你就不能往东,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能反抗我,不能不听我的话,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就让你留在我身边。”
他眼睛一亮,用那只绑着蝴蝶结的手猛一把抓住她的腕子。
“真的?”
她被他灿烂至极的笑给晃了下眼睛,心底里倒是想着能奴役曾经这样一只无法无天的大恶魔,也蛮自豪的,思及此,不由地噗嗤低笑出声。
他见她笑了,也跟着笑,眉眼弯弯,容光璀璨,和自带千万瓦伏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