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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徽音,”胤禛不再继续谈及老八,带着点试探地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你身边那个奴婢,叫莫璃的……”
“你想杀了她?”直接打断这种试探,徽音同样直视他的眼睛,虽浅浅含笑,说出的话却显得凛冽而自信,“如果你能钻到空子,尽管去试试吧,莫璃若是不想死,即使是我都未必能杀得了她。”
胤禛闻言,暗自升起警惕之心。
“你接受了‘四阿哥’的记忆,应该知道吧,苏拉尔拉?莫璃出宫前已被仔细排查过不下三遍,康熙和‘四阿哥’都查过,然而莫璃的直系亲属全部死了,你们谁也威胁不了她,除了明打明地与她动手,否则谁也奈何不了她。”
“可是还有苏拉尔拉一族……”胤禛开口,话到一半他就顿住了,因为他也明白这根本无法成为拿捏莫璃的筹码。
徽音觉得可笑,她极有深意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拿所谓的‘家族’来跟莫璃谈条件,或者是做出威胁的事,那后果连我也未必敢承受,莫璃最恨的就是‘家族’这种东西了!”这么久以来,她一点点知道了关于莫璃的事,一个经受过特种兵训练的正规军人,又是出身于军区莫家,如果有一天疯狂的话,即使是她,绝对也是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而且,苏拉尔拉一族,莫璃还未必看在眼里,是吧?”胤禛忽然头疼,怎么他回来以后碰到的人,一个两个都是这种既神秘又棘手的?
徽音笑出声来,觉得看着雍正这副模样,还是挺有意思的。她上前拍了拍那个身形清瘦之人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地安慰:“放心好了,我和莫璃都很清醒,只要没被招惹到,是不会轻易疯狂的。”
胤禛冷哼一声,拂去肩膀上的爪子,拿好卷起的一沓纸,直接走人了。
……
又是年宴,徽音百无聊赖地跟着乌喇那拉氏走在宫里的路上,她身后是抱着颜颜的谷嬷嬷,当然了,今年四贝勒府的嫡子弘晖,也由奶嬷嬷护着带来参加年宴了。最舒服的就是莫璃了,那家伙喊累,悠哉悠哉地留在府里休息了,临阵开溜都理直气壮得要命!
“奴婢给四夫人、四侧夫人、小阿哥、小格格请安,四夫人、四侧夫人、小阿哥、小格格吉祥!”通往永和宫的路上,突然出现一个嬷嬷,穿着簇新的宫装,明明请着安,态度却并不怎么恭敬,反而有些傲慢。
“袁嬷嬷,可是皇玛嬷有吩咐?还劳烦袁嬷嬷跑一趟。”四夫人温和笑着,在拦路的嬷嬷还未拜下去之前扶起了她,宫里面就是这样,管你是谁,哪怕是皇子,见了皇上和太后身边的奴才,照样也得摆个笑脸。
“主子宣四夫人、四侧夫人带着小阿哥、小格格直接去宁寿宫呢!”袁嬷嬷见四夫人如此态度,脸色好了很多,总算有了些笑模样。
徽音想了半天,终于记起这个嬷嬷是哪一个了,当初她进宫当女官的时候,就是这个嬷嬷安排的屋子。她眼瞧着四夫人与袁嬷嬷交谈,安静地跟在后面当背景,心里却了悟,凭着如此盛气凌人的模样,要不是在太后身边久了,保管被算计死了,还想着往上爬?和得太后信任的海嬷嬷压根不在一个档次上嘛!
“袁嬷嬷,皇玛嬷怎会宣我们去宁寿宫?莫不是其他嫂子、弟妹们也在?”四夫人与袁嬷嬷同行,打听着情况。
“哎呀,四夫人可真是灵秀人,一猜就中!”
原来如此,怪不得半路被截住了,还在去永和宫的路上。
几人在通报后进了宁寿宫,果不其然,看到了众皇子的妻妾,大多都带着孩子,显然在场的全部是有资格参加年宴的皇子家眷。太后坐在那里,一会儿看看这个重孙子,一会逗逗那个重孙女,享受着含饴弄孙之乐,眼瞧着又进来人,她眯了眼仔细辨认着是谁。
“老四家的,”太后认出来了,等着在场的人相互见礼后唤道,“老四家的,把孩子抱过来给哀家瞧瞧。”
“晖儿,来给老祖宗请安。”四夫人拉着弘晖的小手,近前跪下来。
众人看着不过五岁的孩子一板一眼地行礼,竟没有一丝错漏,委实难得了。
“你们可真是的,好好的孩子看给拘的,”太后让人把弘晖抱到身边,软语问了几句话后,满意地笑道,“这孩子像老四,连性子都像!”
离得近的太子妃和直郡王福晋连忙附和着称赞了几句,太后摆手后弘晖被抱到了他额娘身边。
“徽音呢,你这丫头还不赶紧把颜颜抱过来,哀家都等了两个月了,也不知道进宫抱来给哀家看看,可见是个没良心的!”太后念叨着,语气里全是抱怨。
“皇玛嬷,您可冤枉奴婢了,颜颜早产时太瘦小了,奴婢怕抱进宫又该惹您心疼了,到时候皇阿玛还不收拾奴婢啊!”徽音从谷嬷嬷手中抱过颜颜,近前跪到了太后脚边。
“得了得了,就你说道多,赶紧地,把颜颜给哀家!”
各家夫人一见太后急切的模样,心里难免思量了一番。
被放到软榻上的颜颜转着黑黑的眼睛,太后揭开了裹得厚重的襁褓,就看到了一张精致如画的小脸,粉嫩的小嘴嘟起来,可能是视线开阔让她很高兴,咿呀着叫了几声,一见有人看她,显摆一样露出无齿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蹭出来的小手挥舞着,看起来健康极了。
“呀,这孩子瞧着可一点也不像个早产的!”直郡王福晋看了颜颜后,忽然说出这么一句。
太子妃心神一凛,下意识看向跪在太后腿边的四侧夫人,发现她明显地眯了眯眼,唇边笑意未减,可是莫名地,她就是觉得背后窜起了阵阵的寒意。
“老大媳妇,”太后抬头冷淡地注视着直郡王福晋,“你这是怀疑哀家这里出去的人不贞吗?如果女四书没学好,回去就多抄几遍,再不行找个先生来教教也行,没得丢了皇家脸面,让天下人以为皇家媳妇的教养都是装出来的假样子!”
这斥责很严重了,尤其是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再加上直郡王又是长兄,面子……可是被一捋到底了。当然了,如果直郡王福晋的这句话不是在宁寿宫说,又或者她不是当着太后的面说,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此。太后虽然寡居多年,年轻时丈夫亦不看重,可是她到底是当朝太后,怎样都容不得他人挑衅权威。
徽音默不作声地逗弄着颜颜,她心里清楚,太后如此作为并不是在帮她,而是在维护威严,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经此一遭,日后绝没有人敢再拿早产的颜颜十分健康的事,来怀疑孩子来历的正统,这就足够了。
“呦,皇额娘这可热闹了!”康熙大步走进来,好似没有察觉到殿内气氛的怪异,径直上前给太后请了安,随即看到了软榻上的孩子,“这是……老四家的三格格?”
“就是呢,哀家也是刚刚才瞧见,徽音啊,可是肯抱进宫给人见见了!”太后让了让,康熙坐到软榻上,伸手就抱起了颜颜。
众人相互请安后落座,各家女眷站起来靠后,随康熙同来的众位皇子依序分坐两边,宫女们进来陆续换了茶盏点心,又悄然退了出去。九阿哥眼睛亮闪闪地瞅着被康熙抱起来的小丫头,要是他和自家四哥关系好的话,哪能连见见这个小丫头都这么难,可怜他算上今天,也才瞧了不超过五次。
十阿哥和十三阿哥也是巴巴地望着那个包起来看不到脸的小丫头,如果不是记着场合,早就上去抢人了。
胤禛坐在椅子上,四夫人带着弘晖站在他后面,他低声问了几句“冷不冷”、“可穿暖了”,就再不动了。只是余光扫过老九、老十、老十三的模样,有些感叹缘分的奇妙,他的女儿怎么就引起了上一世政敌的好感呢?
胤礽神态安然,轻笑着说:“皇阿玛,这丫头就是儿子给拟了名字的那个,您瞧瞧,是不是玉雪玲珑得很?”
康熙摸摸颜颜的小脸,心里着实有些喜欢,他见过的孩子不少,可是如此漂亮的还真是第一个:“徽音啊,这孩子长的像你,朕瞅着就眼睛像老四,胤礽这名字拟得好,你还不去谢谢?”
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想打消当初毓庆宫事件的影响啊,康熙呐康熙,你的太子,可真是个宝贝疙瘩!
在场的,除了胤禛,根本看不出这所谓的“道谢”究竟有什么深意,而胤禛……他当然是乐见这种情况的,徽音肯定是不愿道这个谢的,如果这样一个女子和太子对上,他自是有利可图的。
徽音笑得柔和,起身走到胤礽面前行礼称谢,可是受着礼的胤礽,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尤其是听到这女子道谢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安。
一众人谈笑了一会儿,等时间到了,才按照顺序跟着皇上、太后去乾清宫入席。等各回各府后,坐在书房里醒酒的胤禛,脑海中一直徘徊着宴会上发生的一个小插曲,无端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怎么做到的?明明隔了那么远,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皇子家眷的席位和皇阿玛之间隔了那么远,徽音只不过是瞥到皇阿玛腕上那串佛珠,居然就能……能弄碎了那颗红色的珠子,胤禛觉得接受不了,纵使之前徽音说了不能把那珠子的功用告诉皇阿玛,可是也没道理做出这样的事。
记忆里,十月巡堤时突遇大雪,所以“四阿哥”就把佛珠献给了皇阿玛,也确实护了皇阿玛未受寒气所伤,可是,徽音不容许,她不容许皇阿玛从她那里受益,只因为……皇阿玛与她的关系,达不到无偿给予什么的程度。胤禛想知道,如果是他呢?如果是他的话,徽音是不是也会……
说不清是被那隔空碎物的能力惊到了,还是被最近一段时间的遭遇逼紧了,胤禛的心神猛然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惶惑之中,反复地开始自问一些纷乱地撞到脑子里的问题,诸如他的来历,诸如他现在是人还是半人半鬼,诸如这个大清究竟还是不是他所熟知的大清……
第7章 父女因缘
元宵节,四贝勒府举办了一场家宴,不同于去年的是,侧夫人参加了这次家宴。其实这样的宴会,图的就是个热闹,府上唯二的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大阿哥和二格格,应该是所有人中最高兴的了,二阿哥和三格格还小,所以都没有出席。至于四阿哥,从始至终他的表情保持在淡然和冷冽之间,即使是和他的嫡子说话,也没露出一丝笑意,显然是心情有些不佳。
于是乎,这场家宴没进行多久,就草草收场了。徽音望着胤禛离开的身影,略微皱了皱眉,在四夫人离开后,她也走人了。
府中的花园其实景致并不怎么样,许是主人不太在意的缘故,一到冬日里就越发显得萧条。徽音沿着青石铺就的路缓缓而行,身边就带着莫璃一人,远远看见花园里的小池塘,她蹙了蹙眉走了过去,径直到了守在路口处的高无庸面前。
“四阿哥在那边?”
高无庸一见是侧夫人,连忙请安行礼:“回侧夫人的话,爷就在前面,交待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嗯,”徽音点点头,绕过眼前的太监,随口吩咐一句,“莫璃,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侧夫人……”高无庸一急想拦,却被莫璃拉住了,然后他吃惊的发现,侧夫人身边的这位贴身丫鬟,居然是个练家子,他竟然一时之间难以脱困。再抬眼看时,侧夫人已然走到主子背后了,即使拦也来不及了,聪明地,他站定在了原地,不打算上前了。
莫璃满意地点点头,心道不愧是雍正身边得用的人,挺识实务的嘛!
皓月当空,白晕如练,夜色静好。
寒风微微拂过,小池塘的水面泛起轻细的波纹,映着洒下的月光,仿佛铺展了满眼的破碎银芒,一道清瘦颀长的人影立在那片碎钻拼成的水域边,明月、假山连同这如许夜色,衬得那人越发孤单寂寞,好似穷尽千年百年,也驱不散他周身的冰凉。
徽音看到胤禛的背影时,宁默的眸子里不自知地划过了一抹怜意,脚步微顿后,她站到了吹冷风的人身边,清润的嗓音淡淡响起,仿佛怕惊扰了这夜,语声略微有些低:“你是不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凭水而立的男子身形一僵,眸子夹杂着寒意怀疑地移向身旁的女子:“你还有窥探人心的本事?”
仿若没有感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