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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奇异的是,温泉四周竟然没有一株花木,却是看见了许多的异草相态各异,或是牵藤一般的,或呈引蔓状的,或是垂山巅,或是穿石隙,有的甚至垂檐绕于石柱之上。
其势萦砌盘阶,一些果实像丹砂一般朱红,而有的叶子像金桂一般。
穆悠好似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这味道芬芳气馥,像是花香却又不是,也绝非是一般的花香可以比拟的。
忽然,穆悠看到了一个女子,她将头上的发饰一一除下,随手插在屏风的一处,似是笔筒状的凹槽里。女子脱去身上水蓝色的衣衫,妙曼的身形显露于空气之中,她沿着阶梯,缓步走入温泉。
女子缓缓入水,将脖颈之下的肌肤全隐于水中,伸出的手臂,白希的肌肤上的水珠,随着她手臂的抬起而滚落。
突然有东西掉在女子面前,水花飞溅,女子似是被惊到了,匆忙低头看去,竟是一株小小的荼蘼漂在水面上。
正疑惑时,便听到门口处一个男子的轻笑声。
女子在水中转身,透过屏风,看到来人一袭红色纱衣,赤脚走来,薄薄的衣衫使得他身形尽显。
那男子外露的锁骨奥凸有致,而双腿随着脚步向前走动,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纤细的脚踝处系着一根红绳,上面串着晶莹剔透的浅蓝色圆珠。
男子面遮红纱,黑缎般的长发未绾未系,眉心以桃花为妆,翠羽眉下是双似能勾魂摄魄的琥珀色眼眸,眼尾微向上挑起,他俊美的容颜和慵懒的神色,尽显出一种,甚至连女子也无法比拟的妩媚风情。
☆、009 惊梦
真像是个勾人的妖精,穆悠猜想他面纱下的嘴角,一定还噙着那抹笑意。
那女子似是根本不在意水中的自己未着寸缕,张口便念道:“东家有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男子听了复又掩嘴轻笑,然后朱唇轻启。
“诺儿……”
突然穆悠的心一阵绞痛,一时间天昏地暗。穆悠于梦中惊醒,她的眼睛里满是惊愕,嘴角微动喃喃自语着,“诺儿,诺儿吗?……”
穆悠向四周看去,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然而因为没有力气,没能撑住身体的重量,竟一下子跌下了冰玉石床。穆悠捂着心口,半卧于冰冷的地上,脸上布满泪痕,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云荀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推开石门,却见穆悠满脸泪痕的跌坐在地上,他的脸上再不复以往的淡然,扔了手中的碗向穆悠疾步走来。
云荀一把就将穆悠抱入怀里,上下仔细的打量着,“诺儿,你怎么会跌到地上,摔到了哪里?不哭,告诉云哥哥哪里痛?”
穆悠的脸上还淌着泪,似是还没从梦境中走出来,只知道紧紧的抓着云荀的衣襟,扑入他的怀里哭着,“云哥哥,诺儿的心好痛,好痛……诺儿的心痛……”
穆悠的话音刚落,只见云荀微惊,将穆悠埋在他胸前的头抬起,连弄痛了穆悠都没发觉。“诺儿,你叫我什么?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云荀的声音急促而焦躁。
穆悠一时怔在那里,她感觉大脑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我怎么会自称诺儿,还称云荀为云哥哥?那红衣男子是谁?为何会让我心痛至极?或者说,为何会让这具身体心痛至极?穆悠心里疑惑着,目光又有些游离。
穆悠死死抓住云荀的衣衫不松手,任泪水挂在脸上也不拭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云荀,生怕错过扑捉到他一丝的异样神情。
“那个遮着红纱,喜欢穿红衣的男子是谁?他在哪?”
“你第一个想起的竟是他!”
云荀怒视着穆悠,眼神像是冰刀袭来,瞬间就要将穆悠割成碎片,他冰冷的声音比这屋子里的寒气,还要冷上三分。
穆悠不知道云荀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她原本还有些疑惑那不是记忆,可云荀的语气和神色,很清楚的告诉她,那根本不是梦。
穆悠知道即使换了灵魂,即使自己不愿承认,即使不用诺儿这个名字,但是她毕竟是进入了这个身体,要用这个身体活下去,可是没有之前的记忆,穆悠根本不知道诺儿的一切过往。
显然,云荀并不想主动说起什么,对于穆悠的问题,也是避而不答。穆悠仔细回想刚才的梦境,想要多了解一点关于诺儿的事情,可是才一努力回想,头就剧烈的疼了起来。
穆悠不由自主的就用双手抱住了头,一边叫道:“我不想了,我不想了,别再疼了,不要再疼了……”
☆、010 发簪
果断的点了穆悠的睡穴,抱着穆悠娇弱的身子,云荀自言自语道:“诺儿,有我在我会守着你,什么都不要再去想了……”
云荀本是气急了,可是看到穆悠痛苦的样子,和滴在他手背上的穆悠的眼泪,云荀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滚开的水烫到了一般的疼。
闭上眼睛,云荀隐去心底的怅意,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原有的从容。
“都是我不好,你受伤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伤又还没好,我不好好照顾你,竟然还让你受委屈。”云荀对着昏睡过去的穆悠道。
将穆悠脸上挂着的泪擦干,将她又抱回到冰玉石床上,看着穆悠的睡颜,云荀叹了一口气,将打碎的碗收拾干净这才退了出去。
不待多时穆悠便醒了过来,环视整间屋子也没有发现云荀的踪影,索性坐了起来。躺的久了身子便有些僵硬,穆悠犹豫了一下下了床。
穆悠起身走向窗口,发现那窗子竟是雕出来的一个样子而已,并不能看到外面,难怪一直都是一片漆黑。
穆悠脚下一转坐到梳妆台前,拿起铜镜,铜镜里只有模糊的人影显现出来,根本看不清自己到底是长的什么样子,不过依稀可见梦中诺儿的样子。穆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一身红色的广袖中衣、中裙,并没有着外衫。
穆悠放下铜镜,发现桌有一支发簪,样子像是一只九尾赤红振翅欲飞的大鸟,只是鸟喙处应该是衔着的什么东西,现在却没有了。穆悠看着这支发簪,入了神。
待到云荀端着粥回来时,看到的便是穆悠抓发簪发呆的样子。
“在想什么?”云询问道。
穆悠恍然的笑笑,“这里什么都没有,连窗子连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我都看不到,实在没意思。”听到云荀的声音,穆悠随手放下发簪说道。
云荀将手里的碗放在桌上,伸手将穆悠抱回到冰玉石床上,穆悠靠坐在冰玉石床上,看云荀端起粥想要喂她,她赶忙示意云荀她可以自己来的,只是云荀并不给她机会,穆悠也不再坚持。
“诺儿,等到天明就可以出去了。”
穆悠一愣,推开云荀喂她粥的手,“云荀”
“嗯?”
“你可不可以叫我穆悠?”
“好,悠悠。”
云荀深深的看了穆悠一眼,点了点头,穆悠连忙收敛视线,云荀眼中的宠溺,简直要将她溺死,赶忙转移话题。
“我们这是在哪?山洞里吗?”
云荀笑了笑,“也算是吧,这石屋的名字叫‘别有洞天’。”
“‘别有洞天’,很奇特的名字,那我还要在这里呆多久。”穆悠犹豫了一下,复又道:“等我的身体好一些之后,我想要离开。”
云荀的眼中微闪,片刻才道:“明天一早我们便出石屋,不过你的伤势还没调理好,还要再静养一段时间。”不待穆悠答话,又将粥一勺一勺的喂给穆悠,穆悠才吃完,云荀又道:“趁着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吧。”说完,不等穆悠有所察觉伸手点了穆悠的睡穴。
☆、011 别有洞天
“悠悠,醒醒,我们出去。”
“天亮了吗?”穆悠在朦胧中转醒,她竟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嗯,起来了,我们出去。”云荀拍了拍怀里像个小猫似的穆悠。
穆悠这才发觉不对,她傻傻的看着云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在云荀的怀里?
云荀笑了笑,那笑像是破开了云层直望九天,连昏暗的屋子都亮了三分。“既然不想起那就在睡会,我抱你出去。”
终于走出那住了许久的屋子,穆悠有些不适应外面的黑,只紧紧的抓着云荀的衣袖,顺势将头都窝在了云荀的怀里。
云荀拿出一个夜明珠照亮道路,左转右转的路很乱,穆悠根本不记得是怎么走的。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穆悠看见自己面前有三扇石门,每扇石门上都有一个梅花状凸起。
云荀将三个梅花状的凸起,分别旋转到了不同的位置,出乎意料的是,在他们身后的一侧,打开了一道与石墙似是一体的门,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发觉,那里还有一道门。
走出石门,前面是一条甬道。甬道上有人为开凿的痕迹,墙壁上有许多的孔,每个孔上挂着一个小架子。架子上皆镶嵌着龙眼大小的夜明珠用来照明,即使这样穆悠还仍然觉得是黑漆漆的。
“这……,这竟然是在山洞里,怪不得叫‘别有洞天’”穆悠有些吃惊的道。
“这里原本是用来闭关的。”云荀解释道。
这时,穆悠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一抬头,就看到了远处的光亮,她猜想这甬道应该快到尽头了。
到了光亮处,云荀将怀里的穆悠搂的紧了紧,然后脚下轻点运了轻功冲出水帘,出了水帘又向下飞速下降了几米,直到落地穆悠才睁开眼睛。
虽然钟离云用轻功飞出水帘已经很快了,但是还是有水溅到了穆悠身上,穆悠也不吃惊刚才从半空的飞降,只挣着跑出了云荀的怀抱,掸着身上的水。
“全都湿了,怎么这里搞的跟花果山水帘洞似的……”
穆悠的脸红红的,都是之前一时被云荀的笑恍住了神,才忘记自己还被他抱着,如今出了石屋,哪好意思还窝在他的怀里,不过云荀怀中淡淡的玉兰香,真的很好闻。
说完,穆悠又抬头看了看云荀,笑道:“怎么看云荀你长得也不像齐天大圣啊。”
云荀不解疑惑地看着穆悠,“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穆悠一笑也不解释,随即看向四周的景致。
云荀似乎很习惯她如此,并不恼,抿唇轻笑,做无奈状的摇了摇头。
突然的一阵眩晕,让穆悠踉跄了几步,云荀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
“没事,没事,石屋里比冬天还要冷,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有些不太习惯外面闷热的天气罢了。”
穆悠摆摆手,一边说一边自己稳住身形,然后又转身向后看去,面前的是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的山。
☆、012 花海
整个蓼汀溪谷的左侧就被环在山内,右侧与山相接的则是一处断崖,两者所形成的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云荀告诉穆悠,山的后面是一片森林,而森林的边缘则靠着海,海边的细沙是奇异的细白沙,而断崖后边则是一片沙漠,此处正是沙漠和海的交汇处。
海的广阔、森林的郁郁葱葱,和沙漠的寸草不生,真是强烈的对比,这种环境的差异,竟然能在此处交汇,这景象让穆悠吃惊不已。
穆悠寻找着刚刚出来时的洞口,云荀便指了指其中一座很陡峭的山。因为山势的蜿蜒,那处正好略微有一个小角度,山顶有一带清流飞泻,清流两边佳木茏葱,还有奇花随风摇摆着。
在距地面三米左右高的地方,因有山顶的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那一处,所以被水流长年累月的冲击,形成了一个石隙。飞泻直下的清流击打在石隙上,洞口就在此处,被巧妙地挡在清流后面。奇特的是那流水竟然不倒灌入洞内,而是沿着石隙向下,流入山脚的水潭内。
若是说此处有如此奇特的地质,让穆悠惊讶到目瞪口呆,那让穆悠惊得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的,还是这里的主人精心打造的景致。山下和断崖下均是花海,不同的是山下满是纯洁的白,像雪一样,开满曼陀罗华,而断崖下,满是绯红,像血一样,开满曼珠沙华。
在穆悠眼中,花海的左右两侧像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条是通往人间的生,一条是通往地狱的死,而她不知自己现在走在哪一边。
“这些花是你种的?”
“是”短短一个字,却带着无限苍凉,穆悠听的心里酸酸的。
云荀看着穆悠的眼神里,满是凄凉迷离,如残秋去冬日至一般,让人只觉悲从中来,锁人心扉催人泪下。
“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穆悠的声音极低,喃喃自语,复又问云荀,“你呢?也像这些花一般如此吗?”
云荀没有听到前面的话,也并不知穆悠这话里的两层含义,只轻轻的摇头低语,“种下它们已有十载,这是你第一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