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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羲和个性并不那么讨厌。
在天庭,他还有大度且寡言的好口碑。
四千年前,经过浴火重生,凤凰羲和毛还没长全便已经和行舒相识相知,后来同在天皇大帝门下,再遇九暄、泰平,几人私交极好,羲和又属火,天生的重情义,得知行舒遭遇之后,同情加敬佩,本来是很想和望舒搞好关系的。
怎奈望舒可能也因为羲和前世曾是自己的恋人,如今望舒自己先移情别恋到了行舒身上,虽然并无特别记忆,可灵魂深处总有些后悔当年在阎君面前“非羲和不嫁”的重誓,于是嘴巴分外不饶“凤凰”。
羲和虽是神兽,与生俱来的好涵养,倒也不至于“圣父”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活活甘愿做了包子的程度。何况,望舒说过的很多话,真很刺耳。
只是,斗嘴这东西太依仗天赋,几代下来,羲和惨败,无一例外。Qī。shū。ωǎng。
可越是输就越想翻盘。
于是羲和就在屡败屡战中锻炼意志,又在望舒几句软语和适口饭菜中消磨掉了最初的雄心。
说这些,只是想铺垫一个事实出来:羲和是个别扭受。
不过,别误会,羲和是直的,如假包换。受,在这里只用于形容他温顺内敛的本性而已。
咱们转回“梨花女仙”倒追凤凰上来。
羲和不傻,“梨花女仙”那点意思,他看得出来。
和兄弟们一同饮茶时,他大方讲了实话,周围熟悉行舒情事之人,没个不羡慕的,他自己也不例外,一心向往那种心意相通的天作之合。而这位女仙,他没感觉,整天围着他转,他很是烦恼,更不想因此背上负心名声,或是被人议论不知好歹。能迅速了结此事,最好。
九暄几人不停点头,表示赞同。最后信誓旦旦的表示,哪怕制造困难,也要让“梨花女仙”知难而退。
他们没多久就找到了机会。
女仙的妹妹因为犯了天条,被贬下界,尽受人世轮回之苦。
她悲苦难耐,跑到羲和这边,欲寻求安慰。
凤凰置之不理。连续两次闭门羹,女仙便彻底死心,果断终结了自己漫漫八百年的倒追坎坷路。
当女人无助,最需要安慰和劝解的时候,却漠视她的感受——这是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最充分的证据之一。
女仙并不傻,所以她放弃了。
不过,没多久她也见识到了一位仙君与她形影不离,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她莞尔甚至最后得到的是调笑,也能甘之如饴“傻”得无可救药的样子。
她从别人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
不如嫁个爱自己的——于是她痛快的接受求婚,迅速成亲了,而对方就是行舒提过的那位山猪仙。
望舒听完故事,眨眨眼睛,“所以你们不去喝喜酒,怕羲和不自在么?”
行舒笑着摸摸她的额头,“猜错了。我们几个去了,齐刷刷的亮相,新郎怕不是要无地自容了。”
她撅嘴,心说女仙们评价你们“水仙“竟一点都不冤枉。
“那羲和,究竟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呢?”她还是有些好奇。
“他啊,我倒没看出什么苗头。不过以神仙的年纪来算,羲和还很年轻。”
望舒丢过一只枕头过去,“你很老么?”
“我算是标准的早婚。”行舒轻笑,“其实以九暄的年纪,若不是龙族一贯娶妻生子就极早,他也不至于被父母催成那样——可算是烦不胜烦。”
对于白白不厚道的主动将话题引到九暄身上,她一点都不意外,“九暄,有没有爱上过谁?”
“有。”
“哈?说说。”她扯着行舒袖子,晃了几晃。
“你自己去问吧,九暄和你一直交情极好。”
又有深度八卦可供挖掘,她颇为满意,想了想,又问,“泰平呢?”
“以寻常人的寿命,泰平大约只是十岁孩童。如今就要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未雨绸缪些?”
这倒是揪起她很久以来的疑问,“白白,你们几个一直都待在我身边么?接连几世都如此,如果只是想见识下我的样子,不必代代都出现吧。”
行舒神情瞬间透明,甚至让她有悔不当初的感觉,“确实。”
他躺平,将她揽在怀里。
满耳都是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最后行舒那醇厚的嗓音又再响起,“因为你最初在阎君面前立下重誓,要与上仙结姻缘,你需付出的代价自然颇大。最初的两世,你只活到了二十;第三世因我执意修仙之过……只有十八;而后我与九暄他们相识,和盘托出你我旧事,他们便主动分出些仙元,为你延寿。羲和身为不死凤凰,属性相合,所以他出的力最多。”
望舒当下默然。九暄、羲和、泰平他们几个没有一个提及,更别提表功邀赏。
行舒语调依旧平静如初,“只是这仙元给多了,你灵魂承受不住,反而落得个烟消云散的下场。”
她酝酿好久,才道,“就像体壮青年嚼上一根老山参?”
那个他
受人恩惠,定当回报。望舒暗自许愿。
“选美”军团无一例外的注重“口腹之欲”,她自然有了努力的方向。
心念已定,她稍稍蜷起身子,在七月伏天里,守着“自调节温度节能冷暖空调”,睡得自是分外舒爽。
望舒清早梳洗完毕,刚迈出门几步,早有白衣容月迎上前来。
九暄四个正巧聚在厢房,个人手里拿着几份公文,商议要事,不过望舒察言观色,几人面上并无严峻神情,所以她扯了容月袖子,敲了敲门框,柔声问,“打搅了。你们有想吃的么?”
泰平正太最是厚道,忽闪忽闪眼睛,“望舒,今天不该你下厨的。我们很快完事,”又轻轻揪揪身边凤凰艳红长袖,“羲和。”
凤凰立时扬手,“不好意思。马上。”
“今天我来吧。忽然想做点新鲜的东西给你们尝尝。”
九暄闻言扭过头来,双眼迸射着光芒,“你就是煮雄黄粥,我也甘愿一尝。”
行舒只笑笑,对白龙这红果果“鼓动望舒杀夫”的行为不置可否。
羲和显然难以置信,“你会替我下厨?”
“羲和想吃什么?”望舒罕有的摆出一副明媚容颜。
凤凰推了推行舒,“你们私房秘话,你竟也会替我讲几句公道话。”
行舒也不理会羲和,只挑着嘴角,微微冲望舒颔首。
她会意,拉着容月转身出门采买去也。
待回返,四人会议还没结束,望舒便与小狐狸坐在厨房,慢慢剥豆子。
“望舒,我今天便要回去。”容月抬头,脸上有几分悲伤,“你的事情,在天庭几乎无人不知。几位上仙如今聚在一处,费尽心思输仙元给你,只为你延寿。”
望舒双手陡然一僵。
“我好没用。”容月说出的每个字都浸满了沮丧。
“没这回事。”她顿了顿,抬眼,全是坚定,“不要妄自菲薄。”
“如今的我,的确无法和白仙君相比。今天回去,我便要转去长生大帝座下。”
南极长生大帝主掌寿命,小狐狸的“调动”,也可说是“路人皆知”。
自己真是这么有意义的女人么?竟惹得两个男人处处为她着想,一世纠葛不够,还立誓要生生世世痴缠。望舒低下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望舒,你能抱抱我么?”
闻声看去,她脚下仍旧是那只洁白茸茸毛团。耳尖颤颤,尾巴摇摇。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睛在狭小的房间里竟也能熠熠生光。
她猛地将容月裹紧怀里。脸埋在他长长软软的白毛中,嗅到的是那股熟悉的皂香气。
这股味道,在身边无时无刻萦绕了整整两年,她脑中满满是旧日甜美回忆。
小狐狸用脸颊蹭了蹭她,“下次回来看你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良久,容月湿凉鼻尖又戳戳她,前爪顶顶她的肩膀,刺溜一下,从她怀里蹿出来,落在地上,九条尾巴同时垂了下去,“别再抱了,不然我会更舍不得。”低头咬住自己落在地上的白衣,飞速跑出门去。
没多久,回来的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花容月,默默坐下,继续低头剥豆子。
她起身清洗菜蔬,还不时吸吸鼻子。
曾经,望舒和容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爹爹离开的头两年。
没有小狐狸朝夕相伴,她不知自己是否终日都是以泪洗面,或是有勇无谋的冲进京城,向王府寻仇,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而如果行舒不出现,两个人一定就会这么手拉手过完一生。
容月固然体贴温和,但他更喜欢撒娇、更在心灵上依赖她。
行舒则不同,他稳重且包容,自从遇见他,望舒得以体会到来自情人的安全感,前所未有。
两个男人,两种类型,本无所谓优劣高下。
只是精明如望舒,知道自己外表刚强内心偶尔脆弱,她的选择便不言自明。
“要不要帮忙?”门外传来九暄的声音,不得不说他的时机挑得真好。
望舒递过去一小坛子泡椒,“洗洗。咱们炖鱼吃。”
中午摆了一大桌子菜。专为小狐狸容月践行,大家心照不宣。
觥筹交错,彼此为情敌的双方在二斤黄酒的作用下,也暂时化干戈为玉帛。
泰平啃着花生糖,关注着席上动态,还不忘看护早已倒在贵妃榻不省人事的凤凰羲和。
望舒端着酒盅,不时偷瞄侧卧在不远处,神态安详的红衣凤凰,终于按捺不住,“羲和酒醉,不会忽然化身原型么?”
身边行舒不禁莞尔,伸手摸摸望舒头顶,“那骗人的神仙话本你究竟看了多少去。”
她不由皱眉,“神仙我只见过你们这几个。”后又嗫嚅,“还以为能借他人事不知,偷偷拔下几根羽毛。”
行舒望舒的亲密举动,容月看着极为刺眼,他闷闷的饮下一口陈年老酒。
泰平闻言迅速吞下手中半块花生糖,“望舒想要羲和的羽毛护身么?其实,”他指指一直微笑着看热闹的白龙,“九暄的鳞片,还有我的尾毛,大约也可使得。”
尾毛和鳞片……望舒沉默了。
饭后小麒麟主动飘去厨房刷碗,九暄直接回了房,行舒嘴角抽了几下,定定看住容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扭身回了书房。
白白在望舒容月情投意合之时,跳出来横刀夺爱,虽然经过悉心经营、培养感情,如今也与望舒升华到了无可置疑的“自由恋爱”阶段,地位已定,并不屑于在青梅竹马最后分别,互诉衷肠之际还要妄加干预。
维持一个宽容丈夫的良好形象,对今后的夫妻生活影响至关重要,因此妒夫白行舒生生将翻涌出来的酸水又咽了回去,坐在案前,手中捏着份公文,耳听六路不说,还不时瞄向窗外院中那对儿曾经的恋人。
原本倒下的九暄又忽然坐起来,抖抖袖子,搓搓手指,还不忘坏笑,“不放心?”
行舒冷笑,“九暄,中午望舒派你收拾泡椒,如今感觉如何?”
白龙咬了下后槽牙,“像火烧。”
行舒出了主意,“去找点冷水泡泡。”
九暄依言走出门去。可他没留意身后行舒漆黑双眸上闪烁出的不寻常金光。
望舒和容月只在院中树下阴凉并肩而坐,狐狸靠在树干上,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松开,呼出的气息还和着几分醺然。
半晌,容月起身,在她面前自袖中摸出一枝盛放的红牡丹,仔细将它别在望舒耳边。
她扶着发鬓,还有几分惊讶,因为现今并非牡丹的花期。
“我从百花仙子那里拿的。他,白仙君能送你梅花……其实我以为这个才够配你。”他忽然松开手,别过头,“望舒我走了。得空我一定再回来看你。”
话音未落,容月决然乘风而去,只给她留下一个略显孤单的挺拔背影。
她取下鬓见花朵,吸吸鼻子,抹抹眼睛,转身,正迎面对上不停抖着双手,一脸悲怆的白龙九暄。
望舒皱眉咧嘴表示诧异,“这是怎么了?”
抛开他的表情不提,一个燥热的午后,睡神白龙竟还清醒,本身就极不寻常。
“你的泡椒。”九暄语调勉强还算平静。
“……难道你是用手洗的?”
“难道不用手洗?”
“……丢在盆子里泡泡,用筷子拣出来就好。”
“……望舒,”九暄深深吸气,“双手火辣辣。”
她瞧见他指尖滴落的水滴,“你拿冷水泡了?”
“行舒的主意,刚刚明明有所缓解。”
“你得罪白白了。”望舒下了结论,转身奔进厨房,提了一小罐子醋出来,拿了手绢蘸了陈醋,仔细为九暄涂了满手,还不忘嘲笑,“醋浸龙爪,黑白分明好味道。”
九暄并不生气,席地而坐,上身也靠在树干上,“花公子真是执着。”
望舒抱着小醋坛,“容月他们那一族无论男女,都有惊世容貌,诱惑颇多,时间久了,总会慢慢淡忘的吧。”她是真心希望容月能在修行过程中,放下对她的执念——背负情债心中百味杂陈,个中滋味实在糟糕。
九暄挑起一边眉毛,“天、地、人间三界,九尾灵狐都是出名的痴情。至少,比人忠贞。”他伸展下手指,“而我们龙族就更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