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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惜-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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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陆陆续续已经有七八家来给孩子报名念书,眼看,学馆就要郑重开业了。给自己定的标准人数是十个。

既然还缺两名,就耐心再等等。

这天,日头正毒,风平树静,炎热的天气令人烦闷不堪,在书馆内看书已久,正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眼见门外一个柔弱的身影款款而来。

“请问,此处可是无涯学府?”一个妇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正是,大嫂可是为孩子求学来报名?”从书桌后面站起来,打量着她。门外询问的女子年龄大约二十五六,身材略矮,面目清秀,装扮朴素。

“请问先生可是上官无涯?”她手里拿着书馆的小广告,看着我一派读书人的打扮,试探的问着,眼神却不敢直视,只是看着身前的案几。

“大嫂好眼力,本人正是上官无涯。”见她窘迫,沉吟答道。

“既是有福见到先生,还请先生能够收下我家两个顽皮小儿,将其教导成有用之材。”这妇人微微含首弯腰,面色庄重诚恳。

合计了一下人数,正好,收下他们,十个学生,可以开馆了。

妇人喜滋滋的离去了。长叹口气,老天待我不薄,总算有份益人的事业来体现价值,匡胤哥哥肯定想不到我会女扮男装的执起教鞭在开封城生存下来。

不想遵循封建社会那套单一的教学方式,而是开创完全现代的教学理念,除了学古文外,将数学,美术,音乐,体育都结合到课程里,一天中分时段来实施它们,很显然,这是非常新奇的学习方式,孩子们很喜欢,回去一传十,十传百,居然有更多的孩子家长慕名而来,虽然可以增加收入,但同时也感到仅仅靠个人,力量薄弱,需要扩大规模,增加人手才行。

可是上哪儿去找合适的人呢?初来咋到的,谁也不认识啊。再说吧,扩馆的想法只好暂时放放了。

这日,正上课时。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深情并茂的念完这首名篇,示意学生跟我一起读。“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孩子们摇头晃脑的齐声念着。满意的点点头,正欲继续往下讲,这时……

“老师,何为蒹葭?”一个男孩清脆的声音响起。何大毛。这孩子,很聪明,爱提问,不过在礼节上还需要引导。于是含笑不语,做举手提问的动作,示意他以后若要提问,必须先举手遵守课堂规矩。果然,小家伙认真的举手了。不错,还算懂事。

“蒹葭是指芦苇,蒹葭苍苍,意为芦苇开花的时候,一片白茫茫……”向往着那景色,解释道。

“那伊人是谁呢?为何要在水一方?她是在划船吗?”孩子丰富的想象力令人忍俊不住,课堂上有些稍大点的孩子笑起来,有些年龄小点的孩子则跟着发言,“我喜欢划船,划船可好玩了……。”我清清嗓子,举手示意安静下来,

“大家安静,文中所谓的伊人,乃是作者所向往和追求的人。作者不知道她在哪里,只是朦朦胧胧的说在水的那头。表达了作者对美好的人和意境追求向往的心态。”讲到此,看到孩子们脸上认真的表情,不禁摇头,他们小小的年龄,尚未经历过人世间的情感,哪里能了解诗人情感迸发时心灵上的无限渴望,对于诗经赋予的含意他们只能从字面上懂三分而已。

突然想起二十一世纪琼瑶小说里的《在水一方》的歌曲,念至,于是轻拍书案,敲着节拍,缓缓唱起:绿草青青,白雾迷离,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逆流而上,找寻她的身影,无奈前面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似乎未散,书馆里安静如无人之地,孩子们痴痴的看着我,眼神都是无比的崇拜,他们当然没有听过通俗流行歌曲,一定是觉得曲调特别,但显然,他们又感受到了歌曲旋律的优美,加上我的歌声向来比较自信,曲终后的寂静无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真好听,老师能否再唱一曲?”还是那个胆大的何大毛。不由笑起来,微微摇头,“行了,孩子们,现在我们继续熟读这首诗歌。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继续聚精会神上课的我,全然没有注意到窗外一个修长身影悄然默立已久。

失落

课毕,人去馆空。

遥望天边,斜阳西沉,按经验,此时应该是下午四点多,歇息片刻后,换了身居家服,仍是长袍束腰,绸巾束发,一派文弱书生的装束。

“上官先生可在?”突然,院外男子声音响起,中气十足,洪亮绵厚,让我想起美声唱法的那些歌手,嗓音条件不错啊,难道又是为求学而来?我揣度着,但随即整整仪容,踱出门来。

来者身高六尺,宽肩阔背,面目俊朗,双眉浓密,斜插入鬓,眼神清澈,正派坦然,虽着一身简单白袍,但从质地面料却透出主人暗藏不露的华贵气派。

我上下打量着他,心里瞬间却转了好几个问题,看气派,莫非来者是王公贵族?看他那目光坦然,似乎不是挑事来的,那是为何到这简陋书馆?难道他家也有小孩?不会不会,像他这样身份的应该是先生上门执教。那,此人是谁?

他见我出来未语,只是目光上下乱转,便含笑抱手作揖。

“请问,先生可是……?”“正在上官无涯,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我收起探究的眼神,斯文回礼道。

“啊,在下免贵姓张,字永德。”白袍男子轻声答道。

“哦,不知阁下来此找上官何事?”我当然要弄明白这人来这儿干嘛。

“先生莫怪张某唐突造访,只因张某慕名登门,乃欲请先生为家中小儿启蒙教学。”他诚恳的神态令我对他增添好感不少,如我所料,为家里小孩请老师来了。

“小公子贵庚?”我问道。“虚岁有七。”他答道。

“为何不直接送到馆里来?其实开放的学习环境,氛围,对孩子培养学习兴趣是很好的。”我说出我的想法,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有此疑问,很快答道:

“先生不知,小儿天生体质虚弱,患有心跳不稳之疾,不宜出门求学。因此特请先生上门施教,酬薪随先生来定。”张永德脸上虽然浮起一丝浅笑,但眼里却闪现出隐隐的无奈。

心疾?难道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可怜的孩子,生在这医疗落后的年代,无疑是判了死刑,谁知道能活多长时间,要是在现代,只需要一个心脏手术就能重新获得健康。唉,我心里明白,不由自主跟着叹了口气,略微点点头。

“先生可是同意?”眼前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悦。既然身为人师,自然义不容辞。更何况还是个身患绝症的孩子,我默然含首,就当是做善事吧,陪陪那个可怜的孩子。

做父亲的欣然而去,望着他轻快的脚步,我深感,美好的感情,不仅仅局限在爱情,凡是能给人带来希望和快乐的感情,都是一种美好的爱,就让我在这个战火纷乱的古代都市,释放一个现代女子高尚无私的博爱之心吧。也算没给现代人丢脸。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没有说出来,就是在偌大开封府,名士满天下,那些规模宏大历史悠久的私塾比比皆是,为何他单单要请我这个年仅弱冠,名不见经传的书生上门施教呢?难道我有旁人不及的才华?拉倒,就算我能吟诗作对,也是因为大学里学过古文,略知一二,谈不上才高八斗。难道看中我师出名门,桃李满天下?更不是,教书生涯不过半年,学生还没毕业过,更没有对外人讲过师承何处,那,此人用意何在?难道他看出我真实身份是……………女子!我一惊,心里刹时惊慌起来,老天,如果被他看穿我的性别,那我这私塾真就开不下去了。

张家在开封真算大户了,不说一众佣仆穿着整齐,就连门口也有专门开门迎客的家丁,进到屋里来,设施更是强调华丽,满屋的紫檀家具令我喜爱不已,要知道我可是个紫檀迷,对于这种珍贵木材制成的家具非常偏爱。墙上的字画如果都是真迹,可就发财了,特别是那幅李思训《江帆楼阁图》,真是烟波浩淼,水天一色,气势雄伟。能欣赏到北宗的佳作,怎不令人激动万分,我忘了自己来此的身份和目的,只是沉浸着画中青山绿水的意境里。

“真不愧是唐代宗室的代表作,金碧辉煌,富丽堂皇。。。”我喃喃自语。

“看来先生对画也颇有研究?”男子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是张永德。

回身施礼,未敢轻易说话,惟恐被笑轻浮。

“不必拘礼,上官先生,依你看,此画同展子虔的《游春图》比较,哪幅更好?”张永德微笑着,目光看向我。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展子虔的《游春图》对山石的勾勒比较平板,树木排列稍显呆板,给人以”千树一面“的感觉,技法也比较稚拙,”我踱到这幅《江帆楼阁图》前,继续说道,“但看此画,山石,树木均有曲折变化,就以屋前的三棵松树来说,相互交错,偃仰多姿,夹叶的画法也增多了,像这鹿角式,元宝状和火焰式等等,可见,李思训在继承展子虔的画法基础上把青山绿水的表现技法又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哈……哈—哈—”张永德仰头大笑,我莫名奇妙,笑我太主观的评价人家一代大师?还是我的看法和他的意见不同被他耻笑?我有点纳闷,眼睛紧盯了他一下,他一楞,感觉到了我的不快。随即收声道:“上官先生莫怪,方才在下是心生快意而笑,并无轻看先生之心,相反,对于先生的妙论,在下佩服得很。”

我松了口气,心想,咱不是小气之人,既然他解释一番也就没有什么可在意了。

今天的张府之行,带给我的感受却有点异样,特别是身为主人的张永德在课毕后亲自送我出府时的殷勤,没有一丝华府主人的气派,做着本应是管家做的送客之职,令我有点受宠若惊。

书馆的课自然是不能耽误,给张府做先生也得兼顾,两边奔波,身体有点吃紧,因此收了个弟子,帮我时常跑跑腿。

奔波在书馆和张府之间,我的古代生活尚很充实,至少,我在自己的努力下生存下来了。

可是匡胤哥哥在哪我并不知道,因为战世纷乱,就算他会在开封停留,也决计想不到我以这样的身份在此谋生。

如果不是有他,不是期望着他的雄伟大业日趋成熟,我真不愿在这个时代里蹉跎青春。很奇怪的是,虽然我来到公元前四年多,可容貌仍然是二九年华的女子模样,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难道时空在我这儿错乱后,竟将我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那年了吗?我好担心,如果真有一天,赵哥哥知道我的身份是个未来人,会不会视为异类、惟恐避之不及的远离我?

虽然时事流转,帝王更新如走马灯,但我这个清心执教者,视外界纷争如无有一般。每日书馆度日,与世无争。

转眼已是显德二年,也就是公元前955年。张永德得天子周世宗的提拔,任殿前都指挥使,而赵匡胤升任殿前都虞侯。后来因战功赵匡胤升任到殿前都指挥使后,张永德便升为殿前都点检。接着,发生了一件事,让天子周世宗大为蹊跷。

周世宗柴荣亲率大军北征契丹途中时,阅四方所献文书,得一皮囊,启之,其中乃一三尺木条,上题“点检作天子。”而此刻的殿前点检正好是刚升上来的张永德。周世宗满腹心事的回到京师后,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难道是天意暗示?还是有高人指点暗藏的危机?柴荣再三思考后,社稷为重,决定将张永德的点检一职撤掉,改由赵匡胤担任。

张永德一直是赵匡胤的上司,如果他失宠,获益的当然是仅次其位的赵匡胤。因此,张永德认为,这“三尺木”事件是赵在幕后主使策划的,多年的亲密关系眼看就要僵化。赵匡胤当然不希望俩人的关系这样发展。

我并不知道张永德身居高官,看气派只知道是贵族身世的人物,更没想到会在张府遇到心里日夜思念的那个人。

无情

给张亭瑞上完课,眼看夕阳已至,收好笔墨纸砚,习惯性的看了看窗外。如果张大人在家,没有出门征战,只要是上课完毕的钟点,他一定会准时出现在门外,亲自送我出府。今天,府里远处传来的嘶鸣马叫声表明,张大人已经回府。

其实不想跟他寒暄什么,除了说说张亭瑞的学习情况,我们也不便聊什么题外的话。譬如他的夫人从来未曾露面,莫非……虽有几分奇怪,也不好深究,人家家事,何况这一身男儿装扮,却三八的打听隐私显然是不合适的。他不提,我不问,一切自然的相处。张永德虽是行军打仗的武将,却少有军人的粗野,充满文人气质,尤其言谈举止,礼节周到得不像个久征沙场的武将军,像是饱读诗书的谦谦书生。

收完书房,打发亭瑞出去玩耍,跟仆人招呼后,顺着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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