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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丰又挡了几下,显然再无法分心说话,透过影影淙淙的竹帘子,只能见到他黑发上的黄带飘扬,身形不断挡杀,却是一直守在左边不退一步。
帮不上忙,也不可以探头出去。车里的三人似笼中的鸟,束手无策的面面相觑,耳朵里头,充斥着无限扩大的砍杀声音,眼里心底,翻涌出一团团鲜艳的杀戮的红。
对方的人声浩大,似乎前仆后继,车边的守护的几人,却是拚死了勉力抵挡。然而才过半盏茶功夫,车后和右边却同时传来两声惨呼,车前的车夫又惊又怒:“张兄周兄……”
烟洛和秋萍相对望望,一片惨然,秋萍急急道:“小姐,你绝不可以出去。会没命的!”
烟洛心急如焚,哀声道:“秋萍,我害了你们了!”想不到,一意逃出京来,小心避着朝廷的追捕,却在这穷乡僻壤碰到了更凶残的流匪。他们连话都不多说就抢车杀人,难道此番劫难去再也无法幸免?
还未来得及思索,车右侧和后侧先后捅进两把枪茅一段刀锋,好在马车厚重,进得并不太深,所以没有触到烟洛她们。小引一直神经紧张,吓得话都说不出了。此刻却似被劈到一般,惊叫一计,声音高亢而刺耳,然后直如拧开了水龙头一般,无限惊恐的只管尖叫起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车夫和韩丰同时大骇,那车夫忍不住回头探看。只这一刻分神,突然便怪哼了一声,“扑通”栽下了马车。韩丰大急,一剑挡开旁边袭来的人,身形一转跳上了车头。四面环视,两位镖师已然倒在血泊,车夫显然也刚刚被人击中要害,命丧车底。围住的匪人,却仍有十几个,血糊糊的狰狞面孔,围拢围拢,一张张在自己眼前放大,露出了野兽一般森森的牙。
少年咬牙深吸一口气,再不管身上大小的伤痕迸裂的疼痛,只是坚决地握紧了手中的剑,靠定了车门。这时的他;已然立定了必死的决心——无论如何,今日也要保护姐姐到最后。
外面这群人,原本是南唐的士兵,被大周攻下江北之后,回不去家乡,索性作了流寇。由于憎恨周人,所以向是心狠手辣不留活口,仗着这一带朝廷还未整肃,四处抢劫杀人,极是猖狂。可是今日点子扎手,好好的折损了将近一半的弟兄,一辆马车却还未攻破。一群人杀红了眼,才不管面前只是个青葱的少年,刀光剑影铺天盖地扫荡过来,直让人退无可退。
韩丰奋力守在车前,一剑架住了凌空而来的枪矛,身子往左倾斜,躲过了右边折来的凶狠的剑光,顺势抬脚生生踢开一人飞跃上来的身形,左侧的刀却是无论如何回避不及,只听“呲”的一声,韩丰后膝一凉,已经站立不住。勉力将右边冲上的人一个斜刺逼了下去,胸前却挨了前方一记狠棍,浴血的身子硬生生往后跌了下去,“哗啦”撞开了马车的车门。
烟洛秋萍小引,都是大惊失色。烟洛合身扑了过去:“丰儿!”
韩丰却一抬手将她推开,又是举剑挡格一下。撑起身子,再要挥剑,突然右手一滞,被一道尖利无比的刀锋划过,霎时之间,一串腥热溅了一脸,宝剑嘡啷一声,脱手落了下来。就这电光火石的功夫,一道暗黄的光似催命的符文,准准狠狠得直冲向那少年的胸膛。
无尽的惊呼,一瞬间全堵在了心口,烟洛起身不及,只能眼睁睁惊望住那道光芒,大脑轰的一片空白。恍然之间,宛如戏剧一般,一抹淡蓝的影子迅速的轻盈的跃上,正正稳稳的拦在了车门前面,就那么轻易的简单的,截住了那道要命的黄芒。
时间;仿佛放了慢速的碟带,把一切都拉得非常非常缓慢,发生的小小片段,因而愈加的清晰。那是小引,她面朝着小丰,张开了浅色的水袖,像只飞舞着的蓝色的蝶。她的胸前,“突”的,冒出一截枪尖。那一瞬间却没有一丝血,没有一丝声音,只是那枪尖似个钻头,一点一点穿过小引小小的胸膛,最终停在那里,冷冷的乌乌得发亮。枪尖尖上,有些个半锈的铜斑,惨绿惨绿……
“小引!”秋萍悲呼一声,凄厉的声音把那炎热撕了开去,裸露的空气泛着血色的寒意,穿透皮肤渗入骨髓。
小引一向迷糊好奇的眼珠子凝滞了不会动弹,嘴角却微微扬起,有丝惊异,仿佛自己也不相信刚刚做了什么,轻声叫:“韩丰!”身体却笔直朝韩丰倒了下去。烟洛奋力撑起身来迎上去,却被冲力带着重又倒下,跌在了韩丰身边。那少年一脸的血污,激愤痛苦得看看小引,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充满内疚的睨了一眼烟洛,似是万般不甘,头一歪,闭上了灿亮亮的眼睛。
小引也不再动了,不再笑,不再问问题,不再追着韩丰发痴。她只是沉重的从烟洛身上滑了下去,烟洛身前的红裙立时溶溶一片,好一味妖艳的沉红。腥腥的味道,一波一波疯狂涌入感官,愈来愈是浓郁,仿佛永远无法止歇。
烟洛彻底呆了,半撑着身子,不会思想,不会移动,盯看自己染血的前襟,明亮的眼睛只剩下无法置信的惊疑。秋萍靠了过来,呜咽出声,倚住烟洛身体不住地颤抖。
一帮杀红了眼的男人,见到只剩了两个如花似玉手无寸铁的小娘子,终于停了手。一阵闷热的风穿梭而过,不知哪里散淡着一股香甜的味道,似极了女子的香粉,掺了冷锈般的血腥气味,古怪诡秘到了极点。
烟洛呆呆坐着,眼前突然一暗,显然有人挡住几尽辛苦射进林中的光线。无意识的抬头,一张满脸横暴的面孔,一把粗嘎难听的嗓音:“我说是谁,叫人这么拼死护着。原来,果真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啊!真香啊;让人魂都散了。”
烟洛凝住他,突然诡异一笑,笑得阴惨惨:“是你,杀了小引?”他的手中没拿兵器,他靠得最近,他的武功最高,所以是他,扎过来了那要命的一枪。
中年男人脸色像是未煮熟的肉,带着血丝子,凶残的很,他满不在乎抬起烟洛尖细的下巴,似在观赏一只笼中的鹿:“怎么,小美人,你还想报仇不成?”
烟洛面上笑着,暗自握紧了手边韩丰的剑,不致一词,却是毫无预警的合身刺了过去。本来她丝毫不懂武功,这一下因为悲愤至极,绝对的一往无前,根本不顾及自己的生死。无限的杀机,霎时变作惨败的冷光,掠向那人心口。
那人没料到这弱小的女子真敢拼命,本拟一招将烟洛挥飞,却猝然觉察自己手臂绵软的厉害,根本挡不下烟洛扑过来的剑影。忙得换招侧身一避,脚下一晃,堪堪避开了剑入心尖,却仍是被掠过的剑锋划过肩膀,哗啦啦一条大血口子。
烟洛一剑刺中,剑已脱手。却是全身发软,就着往前的势子,身体已然无法控制的冲倒下去。真是怪异,从车上到车下,短短的一程,却似坠进了无数个轮回。心神渐渐迷散,大脑偏偏在意到眼中收取一点点的细枝末节——马车的下面,有一朵小小的野花,浅浅的白色,在鲜血浸红的土地上,颤巍巍六瓣展开。就在眼前,匀速而持续的放大放大再放大,慢慢的,连那润黄色的带着勾勾的花心,都清晰可辨。耳旁相续接踵,一些奇怪的扑扑声响,沉闷的碾落在草丛林间。
在秋萍一声惊呼中,烟洛却坠入一个怀抱,没有半丝血腥的气味,只有一身甜甜的馥郁香气,让人记起江北的脂粉,浓郁的可以薰醉成片落叶般的蝶……
[大周卷:四十四章 可怕的救星]
烟洛只觉四肢软的似乎不再属于自己,用尽了力气,却仍是抬不起半根手指。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朦胧之间,遍体围绕一片甜蜜馥郁的香气,似乎修罗地狱变作了多情的暖春,水涨莺飞,红袖桃花,女子的发髻上,金金闪闪的一片繁华……
有人将她的身子轻巧的翻转,一只手却擎了她的下巴稍微用力,轻叱一声:“呦,还是个小美人儿呢。张嘴!”
烟洛还未反应,舌尖喉头便是一凉,一股又腥又冲的苦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让人直欲作呕。登时忍不住大咳起来,鼻口一暖却似被人捂住,戏谑的声音近在耳边:“解药咳出来了,我可不多赠送哦!”
烟洛大惊,猛地张开一双黑漆漆水粼粼的眸子,眼前呈了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巧克力色健康完美的皮肤,浓郁的眉,翘翘的嘴唇桔瓣一般新鲜,只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却闪动着孩子般的笑意,分明是个顽皮的少年,看好戏似的在等她的反应。他是谁?为何会在这里?那群劫匪呢?脑中混乱的没有头绪,声音更是细弱如蚊:“你……是什么人?”
那少年稳稳的托着烟洛,却是满不在乎一笑:“什么人?你的救命恩人啊!小美人儿,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烟洛刚才目睹小引被刺,韩丰昏死,已然绝了任何生的期望。此刻却似柳暗花明,忽然攀到了一线生机,怔仲了片刻,倏的竭力挣起身子,“我的朋友们呢,他们怎样了?”
那少年愣了一下,却笑了,懒洋洋的似个小兽:“那个蓝衣服的,被穿了胸,死定了!那个小孩子,看来也是命去了大半条了。另外一个,只是中了我的“春宵”,只要我给她点解药,自然便没事了!”这人说起人的生死,却是满不在乎,似乎在讲天气好坏一般自然平常。
烟洛急得心中冒火,不知怎的,手上突然有了力气,一把揪住了少年黛色的袖口,泪波盈盈,滟潋而出一片惨然:“求求你,求你救他们!”花容煞白,全身却是死命坚持的紧绷着,就如一支盛开于冬日的夏花,不顾一切;楚楚的凄艳。
那少年心里蓦的一动,仍是慵懒的表情,却浅浅收起了眼中的玩味。轻盈的起身,把烟洛放在车座靠好。先是一手在小引的鼻尖探了一探,眉心紧了一下又松开。再去探韩丰的鼻息,皱了眉头,利落的出手,在韩丰手肘腿间胸前一阵点打。顺手扯了车下躺着的大汉的衣裳,顷刻制成了几个布条,又从身上取了点膏药样的东西,掩在韩丰最深的几处伤口,系好包牢。接着一跃上车,一把扶起软倒的秋萍,掏出个红色的瓷瓶,对准秋萍的嘴倒了几下,就放了她靠住车壁。做完了一切,似乎才是转眼的功夫。他的娃娃脸猛然又凑得很近,快要靠上烟洛的呼吸:“小美人儿,除了那个小丫头,其他两人倒还活着,不过那位小哥怕是撑不了多久了,须得找个大夫,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烟洛方才乘着空隙扫视了四周,嘈杂的林里似被点了魔法一般,平静的诡异。满目全是七零八落倒着的匪徒和马,沾血的兵器散了一地。这个救她的人,一系列动作如此驾轻就熟,自如而轻松,在这样的场景,实在古怪得叫人心里发毛。猛听到他言之灼灼小引已死,心上便似被重重一槌,一瞬间头昏眼花。银牙狠狠咬进了唇瓣之间,尖锐的疼痛立时如愿的使她清醒了许多。目光停在秋萍韩丰身上,扭头望住这个陌生的少年,深深恳恳,只是字字艰难:“先,先救活着的人。求你,求你带我们离开这里!”
那少年似乎也没料到她仍旧如此理智,皱皱鼻子,偏头想了一想,似乎就有了决定。熟溜的答道:“行啊,不过等我先办点事!”
一弯身子,提起地下那个流寇头子的脑袋,手心一闪却变出了一把银亮闪烁的匕首,一抹寒光划过,那流寇头子喉咙骨碌碌一声,飚出如瀑的热血。那少年却很适时的偏一偏头,嘟囔:“差点弄脏了我!”手边就势一甩,把那男人似狗般甩到旁边。
接了下来,宽大的林子里只余那少年的身影灵巧的穿横,就这么一个一个揪起地上的人,一人一刀,只割喉口,干净利落,杀鸡似的迅捷熟练。林里分明是盛夏的热风,吹到人身上,却冰镇到骨髓里头。层层腥臊的血气新鲜冒着,温热热的于风中游弋,软软覆到皮肤上,沾上一片,便是一片可怕的寒毛耸立。
“住,住手!”烟洛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已然解了毒,全身却是散了骨般无法动弹,胃中更加一片翻江倒海。旁边的秋萍才刚转醒,瞧到刚才恐怖的一幕,嘤咛一声,已然又是吓晕了过去。
那少年根本的置若罔闻,手起刀落,三下两下杀了除掉烟洛他们外所有林里的活人,又在每人身上不知洒了些什么东西,黄昏的树林中便充满了一阵诡异的嘶响。他这才跃了回来,得意地拍拍手:“办妥了!”
烟洛仰头望向这个长得无限阳光的少年,将指甲深深掐进肉中,拼尽全力的克制着,才不致失控的尖叫起来——现在如果他想要他们的性命,他们定是无一可能幸免。可是自己还活着,秋萍小丰也还活着,如果她也吓昏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