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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朋友吗?他自己都还没有想好,想要与她作什么。分析一万种可能,有没有一种,是希望单纯的做她的朋友?
颠簸的车,颠簸的心,循循路上,一切都还无从定论……
叶橪问过烟洛,为何要去鄂州,那里已是南唐的领地,而烟洛却是大周的人。烟洛解释不了,只是淡淡说那个地方有条大河,自己常常梦到,说不定是上一世的故乡。而且那里对于如今的自己,反而最是安全。叶橪不会多问,就刹住了话头。大家简单的易了容出发,安然过了好几处关卡,笔直往鄂州方向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小魔鬼怕大魔王的原因,有了叶橪相陪,沿途顺利的连个偷儿都没遇到过。烟洛不禁唏嘘,叶橪却得意非凡,身子一日日的好转,一身神采更加流动飞扬。秋萍终于慢慢放下了戒心,在一次她稍微发热,叶橪散漫掏了自己的药医治了她以后,她终于肯接近一些,不再因为他一靠近就心惊胆战了。她悄悄地对烟洛说:“小姐,你看这位叶公子,是不是也对你……”
烟洛一把截住话头,“你别胡说,没有的事。”她曾仔细的思量过,他的眼神,他的说话,他的行为——叶橪似乎对她很感兴趣,爱逗她爱唇轻齿薄的占便宜,但似乎那些个轻佻下面,隐藏了些更深的东西,沉得她根本就看不透。被爱与爱人,她以为自己算有些经历的。叶橪给她的感觉,不是爱,至少,现在还不是爱……
停停走走,行了快两周左右的路程,印象中遥不可及的鄂州,竟然已在眼前了。
那日的云薄的透光,碧蓝的洗空下一派晴明。烟洛探出了头,面朝着身后南方,不知该松口气抑或该屏住了呼吸。视线里只是一片茫茫的深绿暗黄,树木与土地,大周的人,事,物,终于都无可奈何的愈来愈远,依稀之间,斑斑点点的快乐哀伤飞了个干净,将人心挖空了一般,心上便空洞洞的疼。
她将去的地方,是记忆里的故乡,奔腾一条浩浩的河流,也拥有鱼米富饶动人的赞誉。
而背后的东京,是不是,该算自己这一世的故乡?留下的留不下的,都留在了那里,叫人不忍回想,亦不敢回想。只怕再用心多看一眼,泪水就要不受控制的狠狠砸落。
身后的秋萍握了烟洛的手,“小姐,我们还会回去吗?”
烟洛吸吸气,努力把泪逼回了眼眶,憋得眼睛红红的,笑道:“自然还要回去。”
他还在那里,不是吗?她选择分开了,仍旧是未舍下,舍不得。
选择再也不见他,对他和她,会是更大的折磨或是终于的解脱?
也许,时间总能证明一切。
烟洛听到叶橪懒懒的声音响了起来,无情有意,有意无心:“洛洛,想我呢?那么出神?”
洛洛?鸡皮疙瘩登时冒了一身,烟洛和秋萍一齐恶寒的抖了抖身子,烟洛瞪了一双水灵灵的眼,没好气道:“闭嘴!”
[南唐卷:五十二章 故乡鄂州]
一路南下,山隐隐水悠悠,碧野渐渐一片霏丽的烟色,水越发的柔而多情,连带人们的方言,都亲媚了许多。
烟洛他们到底打发了那个不愿入南唐太深的赶车小厮,那以后,便由叶橪负责赶车。天儿好的日子,他最爱歪着靠在车旁边,吊着一结子腿,手中转了那把芙蓉刻花刀的盘弄着,久久才挥一次马鞭,懒散跌拓,却偏生好看的无话可说。其实他的伤势并没有全愈,只是每次烟洛好心问起,他便痞痞的装出付虚弱的模样,死缠烂打的挨上来,几次以后,烟洛也察觉他只是不想叫人清楚他过多的底细,才故意如此。想想他既然一路对自己没什么恶意,大家彼此作伴而已,她也不再作打听了。
于是每到一处,烟洛便先去城里最好的药店,一股脑买许多补药回来丢在车上。叶橪每次也依旧是笑嘻嘻的,老实不客气的通通受了。只有一次,烟洛花了大价钱为他买了雪莲粉,递到他手里,他问过一句:“洛洛,你这么想我伤好,为什么?”
可给的理由很多。譬如,希望他伤好尽快离开;譬如,希望他伤好能够保护她们;或者,并不讨厌他,所以,不忍心他受内伤所苦。
烟洛坐在马车里,头都不抬,闲抛了一句:“吃就是了,废话那么多!”话虽凶着,但耳边拖下的长长翠蓝梢子在秋光中随意的晃荡着,倒如春水的波纹,荡得人心中满满的一阵和软。
叶橪撇了撇嘴角,笑意一闪,一扭过来,“小美人儿,你果然是心疼我吧!”
烟洛斜睨他一眼,“吃我的喝我的,规矩一点!”
叶橪也不再逼,缩了回去可怜兮兮的嘟囔:“小气!”
秋萍忍不住扑哧一笑,拿过了水袋递给叶橪。这小子平日里虽无赖的很,本事却的确有的。寻路,易容,武功,无一不精,把一切都打点得顺顺当当的,毫不含乎。时日久一点,倒是挺能唤起女人的母性,譬如秋萍,渐渐的,便对他放下了戒心,反而关心起他的伤势来。等到他们行到鄂州的时候,叶橪已经完全取得了秋萍的同情票,在她家小姐百般的恶行恶状下,为叶橪讲了一次好话。这下把叶橪得意坏啦,眼珠子一层亮亮的得色,神气活现的。烟洛瞧了瞧倒戈的秋萍,无奈的苦笑,猛瞪了一眼叶橪,换来他“噌”的窜过来,却靠在烟洛耳边淡淡的道:“洛洛,戒心这么重,不可爱哦!”
烟洛怔了一下,直视他的眼睛,针锋相对:“彼此彼此!”
两人互望一眼,各自调开了视线,很有默契的放弃了这个话题,再不深谈。
鄂州的九月就如记忆中的一般,一川秋水,夕阳铺江如鳞,渔舟唱晚。点点滴滴,都缠着故乡爽润水的气息。烟洛伫立在古老的长江边上,呆呆的出神。叶橪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行到了她的身旁,也不吭声。一会子功夫,一只身轻的江鸥滑了过来,越过人的头顶,直冲去艳胜如火般的波涛里。叶橪哧的轻笑了一声,“挺快的,有了!”
烟洛扭头瞧他,“什么?”
一努嘴,“自己看嘛!”
果然,那只江鸥一瞬间又拱出了水面,尖细的嘴里叼着一只闪着银光的小鱼,还在噼里啪啦的挣扎。被江鸥伸了脖子,三下两下吞进了腹中,煞是鲜活的昂首鸣叫了一声。烟洛那点子乡愁也散了,弯弯嘴角:“它倒是吃饱喝足自由自在就好了。”
“你不是吗?”
这样的夕阳,这样的江华,烟洛不太介意露了一点点心思:“非不想尔,实不能也!”寻寻觅觅,努力久久却找不到自己在这时代的定位与根基;爱,却过不了自己一关;最后更因为皇权所逼,被迫他乡远走。是她求得太多吗?作为苏烟洛,她求的太多,太过理想化,不容于这时代。情不自禁的阑珊一笑,自嘲的摇头,光洁无瑕的皮肤,因着阳光覆了一层红,更显得清灵楚楚。
风徐徐而来,她的发丝温柔的飞散开去,有知觉一般,寻到叶橪的方向,在风中翩翩扬舞。叶橪眼神沉了一沉,不自禁的,长长的手指无声的张开来,几乎快触到了那黑软的发。蓦的,又速速收了回去。反退了一步,笑得似混不在意:“女人,就是想多事多!”
烟洛难得心平气和,也不回头:“那是因为这时代的男人,没给女人选择的权力。女人的想,也只是能是空想罢了。否则,便如我一般,千千万万的不和时宜!”
叶橪张了嘴想再讲话,秋萍已然爬上了河堤,气喘着打断了他们:“小姐,后面很吵,好像出了什么事了。咱们最好尽早离开。”
烟洛盯了一眼叶橪,他飞快的闭上了嘴。利索的回身往下便走,才不管满地的黄草坑坑洼洼,她们两个女子不便行走。说起来,他一时体贴周到,一时又特别没心没肺,叫人难以捉摸。好在她也不想要去费心思去参透——她对自己都尚未有任何规划,何来的好奇心去窥探他人?对她们而言,叶橪算个不错的同伴,也许一些日子培养了点亲切和习惯,但也就仅此而已。未来的事,还是要多靠自己。烟洛认命的拉了秋萍往堤下走,沁在晚照中的秋草已近干黄,在鹅黄挑花的绣鞋下沙沙的微响。
一阵不小的骚动声传了过来,远远望去一片茫茫的发鬓衣襟。烟洛只是瞥了一眼,走,并不多问。她虽然逃出了大周,不过她终归仍是个御封的大周郡主。现时大周和南唐的局势正值水火不容,他们一路只可小心避免着是非,这种热闹,尤其不该去凑。下去了,叶橪似笑非笑立在车边的看她,一扬手撩起了一半绯色的帘子。
秋萍先上了车,烟洛跟在后面,鹅黄的裙裾迤迤逦逦的,在车辕上温柔的扫过,和着刺着的几丝云绣,飘摇得叫人挂心。叶橪不着痕迹的沉了下眉眼,跳坐到车上,扬鞭开路,“驾!”
晚饭的时分,他们在一个小栈停了下来,地点偏僻一些,不过小馆子靠水吃水,简单的菜谱上除了几样子小菜,都是各种新鲜的鱼类。她们挑了个靠门的位置坐定了,饭菜也很快就摆了上来。秋后的鱼最肥美,烟洛挑了一口冒着袅袅酸甜气息的醋熘鱼正待品尝,不防得旁边冲进几个毛头孩子,褴褛衣衫,上来就抢那桌上白胖胖的包子。也没见叶橪手怎么动了一下,那几个小子哇哇叫着缩了手,纷纷惊鸟般夺路散开逃去。澈澈的天下,几个破烂拼凑着的影子,零零丁丁的犹为触目。
烟洛先时吃了一吓,后来见那几个半大的孩子跑掉了,回过脸来,不满道:“几个包子而已,何必动手呢?”
叶橪漫不经心的挑着鱼刺,“赶走几个抢东西的小贼而已,他们好端端的,你激动什么?”
“你……”烟洛被堵了一下,变得愤愤的:“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同情?战争乱世,多少死亡毫无道理规则,适者生存,强者生存,才是真理。”
这人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
秋萍眼见着烟洛又快与叶橪吵了起来,忙不迭的拉拉烟洛的衣袖,“小姐,叶公子也是好意!”
烟洛气息微微絮乱,渐渐的,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含住了一分隐约的嘲讽,扭头静静对秋萍道:“秋萍,我想起了一阕曲词,念给你听好不好?”
秋萍有些摸不着头脑,值得胡乱的点了点头。烟洛于是低低的念,“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叶橪低着头,挟菜的手随之踯躅了一刻,后来丢了筷子,径自兜起了几个肉包子,身形一闪,便离开了座位,几步便出了门。夕晖垂笼,他青蓝的衫子上暗绣的重叠墨色的枝叶,都似活了起来,蔓延繁杂至人心深处。
秋萍轻轻叹了口气:“小姐,你又何必要激他?好容易几天和和气气的,叶公子该也没有恶意。”
烟洛摊了摊手,“没办法,我和他八成是八字犯冲!”
叶橪是个太复杂的人,她分析不清,也不想去费神分析了。
冷不丁的,身旁行过来了一个人,声音恭谨,“这位小娘子,我家主人非常敬佩你刚才那番言语,欲邀你小谈片刻,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
烟洛略略吃惊,刚才自己分明讲的很小声了,怎得还是被人听了去?忍不住顺着那仆人的视线望将过去。隔了一张桌子,坐了一位穿着普通的中年男人。银灰色的袍子,紫金的冠,修长的面孔。那眉那眼那鼻子,因着岁月,多了几丝沉定的沧桑,乌丝中仿佛参杂几缕银白,不过这些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倒突显得他成熟而稳重。他见烟洛望他,便微微一笑,举了举青瓷的酒杯,那份糅合了贵气与英气的气质,举手投足间,便散落出来,却因为温和的笑意,无端端的叫人觉得舒服亲切。
烟洛怔了一刻,却升起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了想,端了杯子,朝那人的方向抬了抬手,掩唇干了,对那仆人道:“那是我与朋友的一点野话,实在不足挂齿。多谢你家主人邀约,不过我等单身女子,不便和人交结,望你家主人见谅。”在南唐的地盘,一举一动,都需小心谨慎,她牢牢记着。与来历不明的人,更加要少作牵扯。
那仆人也不相逼,这就利利索索退了回去,在主人身旁立定了回禀一番。那人起先略微有些失望,片刻,眉目间便释然了。先低声吩咐了仆人几句,那仆人便匆匆出去了。他抬了眼,温和的看看烟洛他们这桌,遥遥的再举了举杯,目光诚挚而清明。
这下倒叫烟洛稍稍有些抱歉,只得还礼回敬。秋萍担心的皱皱眉头,暗暗使眼色叫烟洛不要往那边望。烟洛心知肚明,却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