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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甘珠好象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所以我才说要大祸临头了,在进宫之前,我还奢望着能有所挽回,”雁姬这时候才将目光转向甘珠,努力的振作了些精神,“现在,我却知道,我最先要做,最急需要做的,是要保住骥远和珞琳,为了这个,就需要你来做一些事了。”
“奴才的命是夫人救下的,”甘珠这回不再重复那两个字了,而是郑重并坚决的说道,“夫人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就是了。”
雁姬将自己心里的盘算对甘珠说了,又嘱咐她道,“我的这个打算,是连额涅也不知道的。”
“夫人放心,”甘珠忙说道,“奴才一定会谨守秘密的。”
听说老夫人和雁姬被宣进了宫,努达海他们开始也只以为是为了克善得伤寒之事,因着他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所以也没太过担心,可是当时候越过越久,他们就开始有些不安了,而正当这份不安越来越重的时候,她们就回来了。
松了一口气,努达海带着儿女们出去迎接自己的额涅,却见老夫人从车上下来,居然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不由得大吃一惊,“额涅,您这是怎么了?”一边上前去扶,一边又问着从后面车上下来的雁姬,“怎么回事?”
“我没事儿,只是有些累着了,歇一歇就好,”老夫人用手在努达海的胳膊上握了握,抬起头一眼看到端亲王府的格格正站在正屋的门口向这边望来,心下恨极,面上却赶紧做出一副恭谨的样子,摆脱了努达海和孙女的搀扶,走过去对她行了一礼,“格格恕罪,奴才老迈,身子有所不济,在您面前失仪了。”
“老夫人快快请起,”新月赶紧伸手去扶,“我早就说过了,咱们之间就不要拘泥这些了。”
“格格这么说,是格格好性情,”老夫人依旧恭敬肃立着,“可是奴才们却不能因此就失了分寸,之前若是奴才们对格格有什么不敬不恭之处,还望格格恕罪。”
“老夫人。。。。。。您。。。。。。”新月皱起了眉,有些无措的看着努达海。
“额涅。。。。。。”努达海忙要说话。
“好了,”老夫人没容努达海将话说出来,直接对雁姬说道,“既然大家都在这儿,你就将好消息说出来吧。”
新月和努达海,以及骥远和珞琳,被老夫人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随着她的话,都将目光投向了雁姬。
雁姬面上生生的扯出了笑容,对新月行礼说道,“奴才恭喜格格了,今儿个在宫中,奴才们听着皇太后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已经为格格内定下额附的人选了,等您一除服,只怕马上就要办喜事了。”
“内定了一个人选?什么叫内定了一个人选?”骥远脱口就问了出来,惶急之色,已溢于言表,“是谁?是谁?”
雁姬见儿子如此,心里皱眉,面上却很是镇定的说道,“现在格格尚在孝期,皇太后虽怜惜格格,提早为格格的将来考虑,到底还是不会把未来额附的名字透出来,以免有损格格的清誉,不过,听那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宗亲中之人无疑了。”
雁姬这话当然是假的,虽然这是她进宫之前的盘算,但在见到讷敏以及小佟佳氏和宜妃之后,已经不能再开这个口了,不过老夫人却和她商量,姑且先在家里这么说着,先让那个格格和努达海都死了心思再说,如果他们能够提前有所了断,再加上皇家也顾虑着名声问题,或许皇上能网开一面也说不定。
雁姬虽然知道希望并不是很大,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去试试,而试下来之话,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尚未可知,现下却是,新月的面孔立时变成雪白,一语不发,努达海身子蓦然一僵,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鞭子给猛抽了一下,骥远则是整个人都呆掉了,不敢相信的怔在那儿,珞琳更加沉不住气,直接冲到雁姬的面前,气急败坏的出口问道,“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现在内定不是太早了吗?你怎么不帮新月说说?不帮新月挡过去呢?”
雁姬心中一紧,看来四福金说得没错儿,眼下自己还没把错儿往身上揽呢,珞琳就是这样的态度了,若真按照自己早先的想法,让他们觉得是自己破坏了他们的心愿,他们还能老老实实听自己的话,按自己的安排去做吗?
“傻丫头”雁姬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亲昵的对珞琳说道,“这是好事呀女孩子家,迟早要嫁人的皇太后也是体谅格格出了孝期年龄就到桃李年华了,这才早早开始为格格操心,听说是把家世、人品、年龄、学问、仪表。。。。。。都考虑到了,这才有所内定的。我们应该为格格高兴才是,垮着脸干什么?”
骥远听着自己额涅的话,是越听越呕,重重的一跺脚,转身就奔出门外去了。
“骥远骥远。。。。。。咱们再想办法。。。。。。”珞琳嘴里大喊着,跟着追了出去。
“请格格恕罪,”雁姬冲新月行了一礼,“都是奴才把这一双儿女惯坏了,居然在格格面前如此放肆。”
雁姬的话还没说完,新月就仓促的对大家福了一福,气促声低的说:“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众人有什么表示,就扶着云娃,匆匆而去了。
雁姬默默的看着新月消失在回廊尽头,挺直了脊梁,她能感觉到,努达海的眼光,正像两把利刃,在切割着她的背脊和她的心,也因此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打算。
“努达海,”老夫人这时发话道,“你一会儿到我屋里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额涅,”努达海压下心头的情绪,竭力平稳着语气对老夫人说道,“儿子看您也是累得狠了,还是早些歇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对儿子说也是一样。”
“不行”老夫人坚决的说道,“这些话,不能再等到明天了。”
“是。”努达海见老夫人如此,也只好答应道,“儿子一会儿就过去。”
不过,在努达海去老夫人屋里之前,却是先到了雁姬的卧室,把房门一关,就对雁姬愠怒的开了口,“这是你一手促成的对不对?是你怂恿皇太后指婚的,对不对?”
“怂恿?”雁姬虽然已经知道做了打算,心里却还是因为努达海的目光和指责而变得冰凉,“你这是在指责我吗?”
“不是指责,而是。。。。。。”努达海紧皱着双眉,“就算要指婚,也不必这么迫在眉睫,赶不及要把她嫁出去似的。。。。。。”
“坦白说,我是迫不及待”雁姬头一抬,两眼死死的盯着努达海,“如果不是碍于她尚在孝期,我倒是真想怂恿皇太后马上指婚才好,事实上,如果今天宫中没有宣召,我本也想进宫请求为格格先定下亲事的,也免得留她留出更大的麻烦来”
“你是什么意思?”努达海瞪着雁姬,喷着怒气说道,“有话明说,不要夹枪带棒”
“努达海,”雁姬狠狠的看着努达海,心中的怒火,迅速的燃烧起来,“咱们夫妻二十年,我自以为对你的了解就如了解我自己一般,可自从你请旨奉养端亲王世子和格格之后,我才发现,你居然还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你明明没有害过伤寒,却能当着我们的面儿义正词严,指责着我们不相信你,说你知道自己的肩头上有多少的责任,知道自己是一大家子人的支柱,不会那么冲动的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来开玩笑,你是那么的振振有词,那么的理直气壮,脸一点儿都不红,面上也没有一点儿惭愧,现在你又是这样,你当真以为装装糊涂,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算是天衣无缝了吗?”
努达海定定的与雁姬对视着,读出了她眼中所蕴含的话语,喑哑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雁姬盯着努达海,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天深更半夜,你夜访望月小筑,我就跟在后面,所以,我什么都知道了”
努达海一震,睁大了眼睛,瞪视着雁姬,“既然你都听见了,你应该知道,我去那儿,就是为了要做个了断的”
“结果你了断了吗?”雁姬扼制不住心底里的悲愤,“如果了断了,今天你为什么还会这般愤怒?为什么还要气势汹汹的来质问我?她有了一个好归宿,你不是该额手称庆吗?不是该如释重负吗?你痛苦些什么?你告诉我你生气些什么?你告诉我”
“既然你已经把我看透了,你还有什么好问?”努达海老羞成怒了,“你应该明白,我不想让这个情况发生,但是,它就是发生了,我也矛盾,我也痛苦啊”
“痛苦?你了解什么叫真正的痛苦吗?”雁姬厉声的喊着,“时候还没到呢等到珞琳发现她视同姐妹的人是你的情人,等到骥远发现他最崇拜的阿玛居然是他的情敌,等到皇太后和皇上知道你奉旨抚孤,竟把忠臣遗孤抚成了你的禁脔,那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痛苦’到那时候,还不是你一个人知道什么叫痛苦,是全家老小,包括你的新月,都会知道什么叫痛苦”
“痛苦?”雁姬冷笑一声,又接着说道,“骥远对格格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我有心要想办法成全他,你也是知道的,可是你却不顾这些,放任自己与格格有了私情,一点儿都不去想,如果我完全的不知情,真的盘算成功,让骥远做了额附,结果会是如何?”
努达海额上的冷汗涔涔而出,手脚全变得冰冷。
“我宁愿让骥远恨我,不忍心让他恨你”雁姬看努达海这等模样,长长一叹,“所以我才想要进宫,求皇太后为格格先定下亲事,却不想,宫中已经知道了格格与你的事儿了。”
“什么?”努达海震惊了。
“你忘了,格格身边有内务府派来的嬷嬷们吗?”雁姬摇着头说道,“她们的眼光是如何锐利,格格的那点心思,连我都瞒不过,又如何能瞒得过她们?所以才有了今天额涅和我的被宣进宫,咱们家就要大祸临头了,你却还有心思在这儿为你们的私情痛苦?”
“努达海,”雁姬见努达海脸色灰败成一片,心里到底还是软了,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不是才十七、八岁的人,你已经是所谓的不惑之年,人生的阅历何等丰富?经过的考验又何其多?你怎么可以让自己被这种儿女情长的游戏困得团团转?怎么可以用无法自拔来当作一个放任情感的藉口?怎么可以把你一生辛苦经营、血汗换来的名望和地位都一齐砸碎?”
“就算你不在乎名望和地位,”雁姬的声音更加温柔了:“你也不在乎额娘、儿女、和我吗?结缡二十载,你一开始,是我英气勃勃的丈夫,然后,你成为我一双儿女的父亲,年复一年,我们一同成长,一同蜕变,往日的柔情蜜意,升华成今日的情深意重,我心里爱你敬你,始终如一这一次的事儿,我也会与你一同去面对只是希望你能悬崖勒马,不要再执迷下去。”
“还来得及吗?”努达海看着雁姬,对着她眼中聚满的泪,以及那样诚挚、真切的诉说,此时此刻,心悦诚服,也万念俱灰。
“来得及,”雁姬忙说道,“皇家宗室也不愿意让名声受损,此事儿宫中已经明令不许泄露了,对你的处罚,也必定不会以此事儿为理由,只要你能痛悔改过,相信皇上终会有所原谅的,更何况,我们还有骥远呢。”
“骥远?”努达海看着雁姬。
“是,骥远,”雁姬坚定的点头,“我想过了,我已经用皇太后为格格内定了人选的消息,让他死了心思,趁着皇上没回銮、旨意没下达之前,咱们赶紧给骥远做个安排,最好是能离开京城,这样或许他就能少受些牵累。而珞琳,若是能先定下亲事是最好,但时间上却是来不及了,还是以探亲的名义送回盛京老家那边吧,额涅也可以和她一同过去,京里这边,只咱们夫妇留下面对就好。”
“雁姬。。。。。。”努达海激动而惭愧的看着雁姬,门外却有人来报,“老爷,老夫人来催了,让您马上过去。”
“去吧,”雁姬温柔的给努达海整理着衣服,“去跟额涅好生谈谈,让她放心,只要咱们全家同心协力,这场风波一定能平安度过去的。”
努达海重重的一点头,猛得一转身,向屋外大踏步而去。
等到努达海走出去之后,雁姬面色凝重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紧锁着眉头。
“额涅。。。。。。”一声呼唤,惊动了雁姬,她抬头一看,只见骥远和珞琳正站在门口。
“你们怎么过来了?”雁姬面色强自镇定,眼中却带着些慌乱,“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额涅,”珞琳目中含泪,一下子扑到雁姬的怀里,“我们来了有一会儿了,您和阿玛的话,我们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