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何齐心里有事,没留心听他说了些什么,只嗯嗯啊啊了几声就混过去了。他又想起方才胡凯说的话来——连自己死掉的老娘都能甩出来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话说得虽然难听,但人家未必在乎,他大约只能自愧不如了。
陈康峪死后,他从美国赶过来,在雨林道别墅第一次见到陈效。直到那个时候,他还懵懵懂懂不知道此人是什么身份。阿Sir倒是老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人,却还是轻敌了,总以为所有的法律文书都很周全,连遗嘱都有,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结果,却是这样。
等何氏众人得到死讯,赶到上海,陈效早已经抢先一步,该拿的都拿了。华善堂上海公司是合资企业,中方国有股权代表从一开始就与陈效站在同一战线上,阿Sir的人过去,提出暂停经营,先把股权移交干净都做不到,公司就在这样的状态下稀里糊涂的继续运转。
等上了法庭,何齐这边的人总觉得事情是很简单的:陈康峪四十五岁生日过掉,就在伦敦立有遗嘱,全程有律师在场,签字,公证,一样不少。在那份遗嘱上,根本没有陈效的名字。
但在陈效这一边,却又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了,根据其律师王俊的陈述,陈康峪在香港再婚时,尚未与其母盛珏蓉离婚,所以两人曾有过协议,陈康峪将每年在上海所有收入的一半给予盛珏蓉,作为补偿。
这样的协议要是放在一个年入百八十万的小商人身上似乎合情合理,婚内出轨,又是重婚,拿出一笔不菲的补偿金来给原配封口,虽然难看一点,却也说得通。但放在陈康峪身上,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如果,只是说如果,确有那么一份协议,那么陈康峪一定没料到自己后来会赚多少钱,而且经过多年的积累,这笔补偿金又会增长到如何惊人的数字。
盛珏蓉已经在数年前去世,现在陈康峪也死了。两个当事人都不在世,协议原件已灭失,剩下的只有一份物证和一个人证。物证是华善堂上海公司几年的内部管理报表,上面记载了应当支付,实际却始终未曾支付给盛珏蓉的补偿金。至于人证,则是盛身前的同事,中医药大学的副教授沈继刚,据称是陈康峪与盛珏蓉订立那份协议时的唯一一个见证人。
两份证据,其中随便哪一个都不是毫无瑕疵的,但连在一起却多少有些说服力。而且华善堂的情况十分特殊,其中有国有股份,还牵涉到几种被列为保护级的中药古方,所以这场官司的判决,对地方政府来说也有利害关系。何齐这方面有一支律师团代理,先是试图质疑证据的真实性,华善堂上海公司十几年的陈年财务报表都被翻出来,没找到反驳证据,倒冒出来几笔不清不楚的招待费和应缴未缴的税款,弄到后来,香港方面只得罢手,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
何氏的律师团暂且放下物证不说,又开始主张无效合同,理由是——该协议的订立是为了掩盖陈康峪的重婚事实,属于以合法形掩盖非法目的。对此,王俊又请来证人,提出相反证词,证明盛珏蓉当时重病缠身,又是沪港两地相隔,只知道陈康峪出轨,不知道其重婚。就这样,法庭辩论的焦点变成了陈康峪那些年的私生活状态,每年在上海住几个月,香港几个月,具体住所在哪里,又与谁同床,有没有性关系,活生生把一场经济案子变成了豪门恩怨大戏。
虽然媒体虎视眈眈,但案子一直没有公开审理,何齐的母亲从一开始就进了疗养院,他自己也不曾出面,陈效可能到庭,也可能没去过,毕竟故去的母亲被一群陌生人这样编排议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段时间,何齐什么都想了,就是没怎么想过那场官司,输或者赢,似乎都是跟他无关的,反倒是阿Sir比他更急一点。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些,想弄清楚的事情也跟他们不一样。
把林凛送到家,何齐下了车,打电话给胡凯,说:“你替我找找那个沈继刚现在住哪里?”
“这个……,这个算不算骚扰证人啊?”胡凯犹豫道。
“案子都已经判了,而且我不跟他谈那些,就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他,你替我找找看,我直接出面找他,似乎不大好。”
胡凯想了想说:“那我去问问张律师?”
“别……”何齐打断他,律师知道,阿Sir也就知道了,他不想牵扯那么多。
胡凯在那边不言语,如果不是何家的律师,那么就是罗晓光。何齐也懂,却没再说什么,就算是默认了。
第四章 (4)
沈继刚很快就找到了。此人刚刚搬了家,住在城市西南一个很普通的住宅区里。
罗晓光到底神通广大,连人家电话多少号,身边有些什么人,每天干些什么都摸得门儿清。沈继刚的儿子在国外念书,家里就一个老婆,已经退休了。出庭作证之后,他的日子过得倒也还低调,成天呆在家里,难得出趟门,也就是附近转一转,买点吃的和日用品,一两个月回一次医学院,报销点医药费什么的。
何齐先让胡凯打电话过去,但沈继刚十分警觉,一听说是何氏的人找他,什么都没说,就把电话挂断了。胡凯再打过去,总是忙音。何齐没有办法,只能登门拜访,胡凯去敲门,是沈继刚的老婆来的开的门,大约沈继刚曾跟她提过电话的事情,她也有戒心,见是陌生人便推说“老沈不在,出远门了,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说完就把门关上了。说也是凑巧,何齐他们从楼上下来,出了电梯门,就看见一个五十多的男人穿着功夫衫提着宝剑从外面进来。胡凯曾在法院听审,一眼就认出来人就是沈继刚。
胡凯上去搭讪,却不曾想老沈反应会那么大,连推带搡,差点连宝剑都拔出鞘了,对着他们喊:“你们这帮人怎么回事?!我有什么话都在法院说了,几次三番的过来,到底什么意思?!”
那个住宅区往来的人还不少,一会儿功夫就围了一群人看热闹,连保安都过来了。何齐还想解释,胡凯看这场面,赶紧拉着他走了。
离开那里已经是傍晚了,何齐去接林凛,然后再去X大。一路上,他都在想方才的事情,沈继刚说“几次三番”,似乎不单单是打一个电话、再登门一次这么简单,那么是谁找过沈继刚?又为什么找?他这方面的律师隶属于一间英资背景的律师行,全都是最知道自保的专业人士,应该不会做这种私底下来找对方证人麻烦的事情,那么又会是谁?他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X大,他们还是在那条路上等林薇,林凛又是那幅跃跃欲试的样子,何齐刚从车上下来,他也赶紧下了车绕到另一边,开了门坐到驾驶座上,开始他每天最爱的活动。
那天下午,林薇还是有三节课,也是巧,最后一节早放了一会儿,她从学校出来,拐到那条断头路上的时候,何齐正站在路边想心事,根本没注意看时间,而林凛正开着何齐的车拐过一个弯,方向刚刚回正,就一眼看见他姐正朝这里走过来,小孩儿倒也不慌,只是愣了愣神,就把车子靠过去了。
等林薇看清驾驶座上坐的是谁,车已经在路边停稳了,林凛熄了火从车上下来,脸上有些尴尬,但也有些得意,并没觉着自己做了什么大不了的错事。林薇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何齐跑过来,看她脸色不对,赶紧解释,说的无非就是此地根本没有过路的车子,人也很少,而且林凛也就是刚刚坐上去。林薇还是没讲话,林凛大概也知道事大,站在一边不出声了。
何齐只好转移话题,问他们:“晚上想吃什么?”
“晚上不出去,”林薇回答,“送我们回去就行了。”
何齐开车送他们回家,到了地方,林薇从包里拿了一点钱给林凛,说:“你自己去吃饭,吃完了就在家呆着。我跟何齐有点事情,大概会晚点回来。”
林凛愣了愣,对他姐到底还是服气的,磨磨叽叽的下了车,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何齐心中惴惴,不知道林薇要干嘛,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林薇先说话了:“去你那儿吧。”
他嗯了一声,发动车子倒出去。他住的地方离林薇家不远,开车过去五六分钟就到了,挺僻静的一个小区,挨着城西的CBD,租客大多是在此地工作的外国人。一进门,林薇就放下背包,扔在客厅的沙发上,脱了鞋,又动手开始解衬衣的扣子,一边解一边朝卧室里走,解完了就脱下来扔在地上,接着再解牛仔裤的扣子。何齐租的房子不小,从厅到卧室门口总有十几米,等走到床边,她身上就只剩胸罩和内裤了。
“你干什么?”何齐捡了衣服,一路跟在她身后。
“你说我干吗?”她回身看着他,见他不说话,又开口反问,“你不是就要这个吗?今天,这里,你要做什么都行,做完了我们两不相欠。”
她身材很好,细腰,长腿,浑身上下都是紧紧的,那样子不是不诱惑的。只是这番话,听得何齐光起火来。他把手里的衣服扔在她身上,对她喊:“林薇,你他妈当我是什么?”
林薇不曾见过他这样,身上抖了一下,勉强控制住情绪,一字一句地说下去:“何齐,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拿自己不当回事,我们不行。你可以天天混,什么都无所谓,但我们经不起这样。我就林凛这么一个弟弟,我自己也就算了,就是他……,你别拿他开玩笑……”
她说到哽咽,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天黑下来,房间里没开灯,窗上的纱帘也拉着,光线越来越晦暗,何齐垂手站在那里,很久才说:“林薇,对不起。”
他也是倔脾气的人,要他低头是很难的,但在她这里,他什么都可以做。她抬头看他,脸上有眼泪的痕迹,他看得心痛,再顾不得其他,伸手就把她抱住了。屋里开了冷气,她只穿着内衣,露在外面的皮肤冰冷的一片,他的手落在她身上,仿佛特别的热。
她没拒绝,由他抱着,待他平静下来才轻声说:“何齐,你别跟我说对不起。别人可以对不起我,你要是真对不起我,就直接走吧,头也不用回,因为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这次呢?”他贴着她的耳朵问,偏不信她真会这样。
她没回答,却也伸手抱住他的腰,只是紧紧的抱着,一言不发。
何齐心里多少有些高兴,因为她说他和别人是不同的,但细一想又有些瑟缩,因为这样的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上一次是半夜,在她家楼下,他刚刚吻过她。她说不会原谅他,但还是原谅了他两次。他有些怕,没有下一次。
那天夜里,林薇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林凛知道自己犯错,总算收敛了一些,吃过饭做完功课,早早洗漱完就躺下了。林薇进屋,看见他床上的被褥动了动,知道他还没睡着,还像暑假里一样,半夜醒着等她回来。
她爬上阁楼,关了灯,借着一点从天窗外面透进来的月光脱了衣服,裹着毯子睡下。
静了片刻,林凛终于还是沉不住气,问她: “姐,你跟何齐……你们怎么啦?”
林薇不答,反而问他:“你是不是挺喜欢他的?”
“嗯,”林凛在黑暗里点头,“他对我很好。”
林薇却道:“有些事你别太当真了,他总是要走的……”
她还没说完,林凛便喊起来:“是他说要走,还是你赶他走?!就为了让我开车这么小一件事情?是我求他让我开的,你怪他做什么?!”
林薇也动了气,骂道:“这些天你跟着他,是不是连名字都要改啦?!”
林凛不语,猛的在床上翻了个身,拉起毯子来蒙住头,心里却在想,改了又怎么样?难道就该一辈子顶着林燕青起的这个名字?
林薇没再出声,静静躺在床上,心里却乱的很,脑子里一遍一遍过着纷乱的画面。
她与何齐,在床上。
这是她的第一次,她无从比较,却也知道他很好很好,有温柔的唇和手。那种感觉,她一直都记着,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
那一阵,何齐为了跟她走到这一步,可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而她也不是不喜欢他,却始终只是消极的等着,从不主动,要是他非要不可,也不是万万不能给。他大约也察觉到她的态度,他是个好人,不会强人所难。但她始终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十几二十岁的热恋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须的有太多的亲吻,太多的“我爱你”,多到好似念经的地步,却又是此生难得的真挚。
直到今天,她总算想明白了——有些事大约真的是做过了才会懂的——她并不觉得他们真的会在一起,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