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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福笑得满嘴口水,连连点头答应着:
“好好搬!”
李小暖笑着出来,上了轿子,直接回去清涟院了。
周景然散了朝,眼底满是笑意,往蕴翠宫走去。
皇上果然是极明白的,南河决堤的事,不罚反而在朝堂上表彰了他,说起来,这次他算是歪打正着,拣着便宜了,要不是为了躲小恪,他也不会那么一大早赶去巡什么河工,若不是亲眼见,也不知道界碑镇一带是最易决堤的地方,也不会提前撤了百姓…
周景然伸展着胳膊,舒了口气,得了这彩头,比什么都好,预收粮食的事,还是从母亲那里透过去好些。
蕴翠宫内侍看到周景然,急忙远远迎了出来,躬身见着礼,满脸笑容的说着奉承话,周景然从荷包里摸出一小块金子扔过去,内侍接过,急忙谢了,引着周景然进了宫门。
程贵妃一身淡黄色缂丝衣裙,端坐在榻上受了周景然的礼,满眼怜爱的看着他,招手叫着他坐到榻沿上,上下打量着他,伸手掸了掸周景然的肩膀,半晌才说出话来,
“你呀,跟你说过多少回,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什么事要你冲到前头去的?水火无情,你说说你……若是有个好歹,唉!”
程贵妃叹息着有些哽咽起来,周景然忙安慰着她:
“娘娘别担心,我离河道远着呢,娘娘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呢,哪会以身犯险,娘娘放心就是。”
程贵妃点了点头,看着宫女送了茶水点心上来,看着周景然问道:
“早上吃得好不好?这些点心,若没有合意的,想吃什么,再让她们去拿。”
“吃好了,才不过巳正,还不饿呢。”
程贵妃笑着点了点头,周景然压低了声音,低低的说了德福楼,余味斋要一处到界碑镇一带预收粮食的话,叹了口气说道:
“这决堤的事,虽说父亲没责备,可我心里,总是难受,若是能多想多做一些,那些百姓,也许不至于这样没了家园!这样也能尽尽心意,又不至于养了懒人。”
程贵妃正要说话,宫妇急急的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程贵妃急忙下了榻,周景然跟着,一起迎出了正殿。
皇上微微有些疲倦的缓步进了正殿,要东偏殿榻上坐了,歪在靠枕上,看着周景然,微笑着问道:
“怎么,得了夸奖,就赶着跟你母亲献宝来了?”
程贵妃抿嘴笑着,奉了茶上来,温婉的说道:
“可不是,一进来,高兴的什么似的,说皇上夸他办差用心呢。”
皇上接过茶,喝了两口,抬了抬手指,示意周景然坐下,周景然恭谨的坐到了榻前的椅子上,皇上将手里的杯子递给程贵妃,转头看着周景然,缓声说道:
“你办差尽心,朝堂上要奖,可这到了家里,就该骂!”
周景然心底紧张着凛然起来,忙站了起来,长揖到底,
“请父亲教训!”
“你坐下!”
皇上眼里闪过丝笑意,抬手示意着,周景然小心着坐了下来,皇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道:
“水势危急到那样了,你还敢呆到那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就不知道爱惜着些?!你也替你母亲想想!”
程贵妃眼泪盈于睫上,忙别过头,用帕子拭着眼泪,周景然微微有些错愕的看着皇上,呆了呆,急忙站起来,躬身请着罪,
“是儿子不孝!请父亲恕罪!”
“你坐下!别动不动就恕罪恕罪,你也爱惜着自己些,我才能有人可恕不是!往事,凡事都得谨慎着才行,不用你事事冲到前头去,还有小恪,跟他说,他那脾气也得改改,匹夫之勇不可逞。”
“是!父亲教训得是。”
周景然忙恭敬的答应着,皇上面容疲倦的往后靠了靠,周景然小心的看着父亲,又飞快的扫了眼程贵妃,站起来,恭谨的告了退,退出正殿,出了皇宫,上了车,呆呆的想了片刻,掀起帘子,吩咐青平立即请程恪过府。
青平直奔户部请了程恪,周景然和程恪两人关在书房,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才开门出来,已是午正时分,两人转到后园水阁,一起吃了饭,程恪出了景王府,回户部办差去了。
天快黑的时候,程恪才伸着懒腰,出了户部大门,上了马,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洛川吩咐道:
“你去趟余味斋,让冬末准备些重阳节的点心,嗯,算了,还是先回府里,你去平安那里,就说爷的吩咐,让他把今年府里节礼中的点心单子给你,你拿着单子,到余味斋,让冬末照着单子再配上别的点心,一,点心不能重了,二,府里准备了几匣,余味斋就配几匣,统总算了帐,让平安一并将现银送到余味斋去!”
洛川眨了眨眼睛,急忙躬身答应着。
平安听了洛川的传话,将点心单子给了洛川,看着洛川出了门,直着身子呆了半晌,想了想,往内书房找王爷去了。
转眼,就到了重阳这一天,头一天,王妃就不厌其烦的细细嘱咐着李小暖,宫里的规矩如何,几位贵妃,性子如何,喜好什么,忌讳什么,几家老太妃,王妃,世子妃,谁和谁是亲戚,谁和谁有过节,直说了一天,却越说越乱起来,王妃叹了口气,拉着李小暖担忧的说道:
“这都是几百年的事儿,一时半会的也真是说不清楚,明天你就别离我左右,看我眼色就是,别怕,不出大错就行。还有,明天早一点过来,穿的戴的,让我仔细看看,别失了礼去。”
“嗯,等会儿回来,我就让人把衣服首饰什么都找好,不如今晚就送过来让母亲瞧瞧,要是明天早上看着不合适,再换就太紧了些。”
李小暖笑盈盈的说道,王妃连连点着头,
“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样!你回去就挑好衣服配饰,让人送过来我瞧瞧!”
李小暖又认真的听王妃琐琐碎碎的交待了两刻钟,外头天钯已经暗了下来,王妃才不放心的打发她出了院子。
李小暖回到清涟院不大会儿,程恪也回到了院里,见厢房里摊了一榻的衣服,李小暖正和竹青,竹叶,玉扣等几个丫头比划着挑衣服。
李小暖见程恪进来,忙命竹青等人收了衣服,侍候着程恪去了外面的长衫,笑着说道:
“要不你先去沐浴?趁这功夫,我正好把衣服挑好。”
“挑明天的衣服?”
“嗯,母亲不放心,怕我穿的戴的,万一不合适,失了礼就不好了,我就想着今晚挑好,先送过去让母亲看看,这样明天就妥当多了。”
程恪低着头,满眼笑意的看着李小暖,轻轻感叹起来,
“当年大姐,二姐在家时,母亲也没这么上心过,你是怎么把母亲哄得这么疼着你的?”
“瞎说!我什么时候哄过母亲来着?!”
李不暖低声嘟嚷着,程恪笑着点了点头,
“没哄没哄,我来帮你挑衣服!”
程恪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榻前,翻拣着成堆的衣服,笑着说道:
“其实也不用挑,你穿什么都好看。”
第百八十章 悲伤
李小暖回身推着他,笑着说道:
〃既然都好看,那也不用你挑了,你去沐浴吧,我挑好了,你出来再帮我看一看,若好,就送过去让母亲过目去。”
程恪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进去沐浴洗漱了。
李小暖和竹青、竹叶商量着,挑了件大红石榴裙,一件石青革丝宽袖短夹衣,又挑了对红宝石耳钉和一支赤金丹凤朝阳金刚钻步摇出来。
程恪沐浴洗漱干净,换了身淡青绸长衫出来,晃到榻前,看着李小暖跳出来的衣裙,微微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
“不好,喜庆是喜庆了,那石青压大红倒也好。就是太暗了,你还是穿素淡颜色更好看,还有,这步摇也不好。”
程恪掂起步摇,皱着眉头一脸的不以为然,李小暖歪着头,无奈的看着程恪,苦笑着说道,
“一身素淡怎么行,虽说不用穿大礼服,可也不能太没规矩了。”
“你放心,我给你挑,不会让你失了礼数去。”
程恪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着竹青,竹青抿嘴笑着,指挥着丫头把刚收起来的衣服又摊了一榻,程恪拎起这件,又抖开那件,挑了片刻,回头看着李小暖问道,
〃你就这些衣服?也太少了些,明天让针线房过来,给你多做些衣服,这些衣服都不好,配不上你。”
李小暖跌坐在榻前的椅子上,抬手抚着额头,看着兴致盎然的程恪,苦恼万分。
程恪挑挑拣拣,挑了件银纹绣百蝶笼纱曳地长裙,意见暗花云锦宫装,比划着,又找了半天,取了那支碧玉树枝树叶步摇出来。退后两步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李小暖斜睇着他,挑着嘴笑了起来。慢吞吞的说道:
“你还真是在这上头有兴致。”
程恪呆了呆,片刻反应了过来,退后两步,扶着李小暖椅子扶手,头探到李小暖面前,瞪着她看了一会儿,俯到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爷的兴致,都在你身上!”
李小暖往后靠到椅背上,脸色红涨了起来,目光扫着左右,低声说道, “丫头们都看着呢。”
程恪瞪了李小暖一会儿,才懒懒的直起身子吩咐道,
〃把这些拿去给王妃看看去,就说是爷挑的。”
竹青为难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目光瞬了瞬,示意着竹青,竹青会意,包了衣服首饰,屈膝退了出去。说是世子爷给少夫人挑的衣服?这出去,不成了笑话了?!
竹叶带着人收了榻上的衣服首饰,程恪歪到榻上,舒服的伸展着身子,抬手叫着李小暖,李小暖侧身坐到塌沿上,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
“你猜我今见着谁了?”
程恪伸手拉着李小暖的手慢慢捏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见到谁了?”
“红福啊。我今天见到红福了。”
李小暖眯着眼睛看着程恪,慢吞吞的说道,程恪的手顿住了,转头看着李小暖,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点着李小暖的额头,
“都是你骗得我好!带了那傻子回来!差点送不出去!”
李小暖笑倒在榻上,半晌才说出话来,
“你……不是,要她暖床的麽?”
程恪气吭吭的看着李小暖,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低头看着李小暖,拧着眉头说道, “有件事。压在我心头快十年了,一直想问问你。”
程恪顿了顿,斟酌着想着说辞,李小暖心底微微跳了跳,快十年,是她那一脚吗?! “那年,在福音寺,你…踢我,你怎么知道那么踢?我的意思是……踢得地方……〃
李小暖扫了眼程恪,慢吞吞的问道:
“踢的地方怎么了?”
“你那一脚,也有个说法,叫撩阴腿,是习武之人极为不齿的招式之最,若是踢的狠了,要断人子孙的,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李小暖垂着眼帘。目光游弋了起来。从哪儿学的,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说不清楚,说不得。无论如何说不得。
随便踢的?咳,她那一脚,招式鲜明,随随便便踢不出来,他是习武之人,这个说法圆不过去,到底从哪里学来的?
程恪低着头,仔细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抬手揉了揉鼻子,轻轻咳了几声,含糊着说道: “你也知道,我自小家贫,是在乡下长大的,乡下嘛,也有习武之人,也有不习武之人,那个……〃
李小暖心思转的飞快。两只手揪着帕子,抬头看着程恪,低声说道:
“你也知道,乡下野孩子打架,又不讲究什么齿不齿的,都是头顶牙咬,全挂子上,我就……
就是这样。”
程恪看着李小暖,皱起了眉头,
“你小时候在乡下,还打过架?”
“没…大打过,看别人打,看看就学会了,那时候小,又不懂事,哪里分得出好歹来,这招数上就没学好。”
程恪伸手揽过李小暖,闷声笑了起来,半晌,才一边笑一边说道:
“你那一脚一扑一口,干净利落,可不像光看看的,看样子,你不光打过架,只怕还打过不少架!”
李小暖抿着嘴,一声不吭,程恪揽着李小暖,笑了一阵子,俯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这样至情至性,最好!那些名门闺秀,个个像泥塑纸糊的,最是没意思!” 李小暖瞥了他一眼,想说话,又咽了回去,这个话题,还是少说为妙,往后最好再也别提。
程恪揽着李小暖,想着笑着,手慢慢揉在她腰间,李小暖抬手拍开了程恪的手,
“你起来,我去看饭菜好了没有,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