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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云姗眼睛亮了亮,看着李小暖笑着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是个凡事留心的”
“那还有一家呢?”
“还有一家,是台州金家的嫡长孙金志扬,金家行商出身,家资巨富,只是到祖父那一代才中了举,也就做到六品推官,后来丁忧回家后,就没再出仕,金志扬的父亲也就中了个贡生,老祖宗说他家嫡支人口简单,金志扬的祖父就生了两个儿子,一嫡一庶,嫡长子就是金志扬的父亲,还有个庶出的叔叔,听说去了南边做什么海船生意去了,金志扬父亲一个妾侍也没有,下面一个妹妹,两个弟弟,都是嫡出。”
古云姗仔细说着,李小暖凝神听着,想了想问道:
“那赵家呢?赵太傅听说可是个出了名的风流才子”
“嗯,赵家,赵太傅前头两个夫人都过世了,现在是第三位夫人,听说只有三十多岁,比赵太傅足足小了三十岁家里姨奶奶也多,赵长琛的父亲,听说也有三四房姨娘,家里嫡出庶出的孩子有多少,老祖宗也弄不清楚。”
李小暖扬着眉头,一脸苦相的看着古云姗,
“这哪还要犹豫赵家别说旁的了,就是赵长琛自己这一家,嫡的庶的,就够乱的了,再说,这一家人出来,脾气品性可差不到哪去,这赵长琛说不定也是个自诩风流的,往后再抬个几房姬妾进来……”
李小暖重重的摇着头,看着古云姗郑重的说道:
“这赵家,这赵长琛,可没有半点良配的样子倒是金家好,那金志扬父亲就没有侍妾,金志扬从小见惯了,也许能象他父亲一般也说不定呢”
古云姗长舒了口气,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李小暖说道:
“你这话都说到我心里了,可是”
古云姗为难的顿住了话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那金家毕竟富而不贵,根基浅了些,往后,除了银钱,也没什么能帮着古萧的,可银钱,咱家也不缺不是,赵家就不一样了,赵太傅门生故旧遍天下,赵家人出仕为官的也多,往后好歹能多照应些。”
李小暖歪着头看着古云姗,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道:
“大姐姐毕竟是大姐姐,凡事先想着古萧和家里,只是,大姐姐就算嫁进了赵家,要照应古萧,大姐姐一个内宅妇人,自然不能出面,只能求了赵长琛,赵长琛自己也才是个贡生,就算一路科考顺利,也不过比古萧多出仕几年,要照应古萧,只怕还是有心无力,大姐姐托他照顾,他就得托了别人去,最可能的,是托了赵太傅,也许也能托了赵家别的什么人。”
李小暖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
“若是托了赵太傅,赵太傅自己屋里嫡的庶的,光儿子都成群了,孙子更不知道有多少,只怕要照顾,一时半会的,也轮不到古萧头上,若是托了别的什么人,这样人托人的,纵照顾,又能照顾到哪里去?”
古云姗一边听着,一边轻轻点着头,李小暖看着古云姗,慢吞吞的接着说道:
“这还是大姐姐掌了家,能说得上话的呢,那样的家里,大姐姐上头的长辈不知道有多少,一个正牌子老太太可才三十几岁,大姐姐能不能当家,能不能说得上话,还在两可呢”
古云姗长长的叹着气,往后倒去,
“可金家,唉,除了银子,根基也太浅了些。”
李小暖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样好啊,若是他家树大根深的,倒还不如现在这样好呢就是不知道这金志扬才学上如何。”
“听说从小就聪颖异常,十四岁上就中了解元。”
古云姗低低的说道,李小暖轻轻拍了拍手,
“这样就最好了,大姐姐嫁过去,金家上上下下,必定高看大姐姐好几眼,得把大姐姐捧在手心里”
古云姗瞪着李小暖,李小暖笑嘻嘻的说道:
“大姐姐也真是的,你想想,咱家往后要出仕,要托人照应的,不过就是古萧一个,大姐姐外祖家本就是公侯之家,嫡亲的外甥,周侯爷岂能不全心照应着的?就算周家照应不上,还有汝南王府呢汝南王府在咱们元徵朝、在军中,那样的威望,不用汝南王爷说什么,就冲着这份亲戚情面,谁敢不礼让一二的?再说,还有那位周公子呢”
“周公子?周公子也能照应到咱们头上?”
古云姗睁大了眼睛,奇怪了起来,李小暖呛着般咳了几声,急忙含糊着解释道:
“能跟汝南王世子做朋友的,自然也是富贵公子,自然,咳,能照应着。”
古云姗舒了口气,好笑的看着李小暖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富贵人家的子弟身边,经常有些帮闲的文人,有才有趣,可都是身份低下,也有帮闲帮出前程的,可毕竟极少。”
李小暖急忙点着头,把话题拉了回来,
“大姐姐想想,汝南王妃是夫人嫡亲的姐姐,世子和咱们家又一向交好,这往后,别的也不用靠,就汝南王府,也就够了。”
“可是……”
古云姗迟疑着,
“光凭着汝南王府,是不是势单力孤些?”
“老祖宗和夫人,就是古萧,也不过就是求个平安富贵吧,要那么多的势力做什么去?又不抢山头做皇帝的”
李小暖白了古云姗一眼说道,古云姗笑了起来,伸手点头李小暖的额头交待道:
“你看你,说着说着,就乱说起来,这抢山头做皇帝的话,可不是能随口乱说的,让人听到了,可是造反杀头的罪”
李小暖缩了缩肩膀,笑着点了点头,古云姗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倒跟你想的一样,就是觉得,好象这样光为自己想着,有些太自私了些,母亲日昐夜昐,昐着古萧往后能有大出息,我身为长女,好歹也要帮着分忧一二才好,若选了金家,倒象是就想着自己一样。”
“大姐姐哪能这样想,夫人盼古萧出息,自然一样盼着你和二姐姐往后过得好、过得顺心福气,若是你嫁了人,做了受气的小媳妇,又有些姬妾时时和姐姐淘着气,姐姐心情能好得起来?心情不好,身子自然也不好,你若是这样,夫人得多心疼?只怕天天都要以泪洗面,哭死过去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流逝
第六十六章 流逝
古云姗斜睇着李小暖,笑盈盈的没有说话,李小暖笑着看着她,两人沉默了片刻,古云姗低声说道:
“老祖宗说了,若有想法,她就请人上门来……看一看。”
李小暖惊讶的看着古云姗,李老夫人的开明和智慧,总在她预想之上。
过了一阵子,李老夫人透了话,金志扬的母亲张太太就带着金志扬,登门拜访,看望李老夫人来了。
李老夫人热闹的款待着金家母子,古云姗羞涩着,却认信真真、仔仔细细的在屏风后偷偷打量着金志扬,金志扬一身淡青长衫,长身玉立,微微有些瘦削,面容白净,看起来文质彬彬,举止言谈,很是沉稳。
李小暖和古云欢兴奋的趴在屏风后,偷看偷听着。
碧莲转过屏风,抿嘴笑着看着高高低低挤在屏风后的三人,取了李老夫人准备的见面礼,送了回去。
金家母子在古府吃了午饭,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又陪着两人在后面园子里盘恒了一个多时辰,张太太才带着金志扬告辞回去了。
周夫人虽对金家的门第有些不满意,可张太太的谦和宽厚、金志扬的稳重出色,还是让她压住了那一点不满意处,欢喜的点头同意了金家的亲事,毕竟,赵家还有位只有三十岁的老太太,又是个填房,生得也有儿子,云姗嫁过去,这份难处,是明摆着的。
两家很快合好了八字,放了小定,张太太又乘船过来了一趟,郑重的商量着定亲和婚礼的种种,金家的重视让周夫人极为满意,这门亲事,也算皆大欢喜。
周夫人开始盘算着准备起古云姗的嫁妆来,庄子,铺子,家俱一色要紫檀的,哪些有现成的,哪些有采买了木材现做的,古玩摆设,名人字画,金银首饰、各色绣品……色色种种,件件都要亲自过了目才放心,忙碌之下,周夫人绵绵不断的病一时没有踪影,精神着每天操持着古云姗的嫁妆事宜。
转眼,又是元宵灯节,古云姗无心外出,古云欢染了些小风寒,李小暖止住了兴奋着要出去看灯的古萧,只在家里看着放了几支烟火就算过了元宵灯节了。
春节很快过去了,古府收拾了过节的东西,上上下下就投入到古云姗的嫁妆准备中去了,李小暖和魏嬷嬷商量了,和古云姗说了,准备帮她绣个几十个荷包出来,这嫁妆中,荷包是用得最多的一件东西。
碧莲过了年十七了,李老夫人请陈先生吃了顿饭之后,把她指给了陈先生为妾。
冬末伤感的坐在榻沿上,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荷包,一边感慨着:
“老祖宗也真是的,碧莲姐姐那样的人品,怎么能给人做了妾呢?陈先生就是再有才气,那也是做妾就是生了孩子,也是婢妾子,碧莲姐姐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挣一挣呢?老祖宗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宁做穷家妻,不做富家妾”
李小暖放下手里的针线,转过头,盯着冬末看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
“你呀,我跟你说过多少回,凡事要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更要用脑子想”
冬末看着李小暖,猛然恍过神来,呆住了,李小暖看着她,又叹了口气,
“宁做穷家妻,不做富家妾,这是你的想头,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再说,自古以来,爱慕人爱慕才,甘愿为妾的良家女都多得是碧莲的事,必是她自己爱慕着陈先生,求着老祖宗做的主,老祖宗问了陈先生,陈先生也答应了,才把碧莲给了陈先生的”
冬末垂着头,放下手里的花绷,伤感起来,
“姑娘说得是,可碧莲姐姐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
“唉”
李小暖无奈的看着冬末,重重的叹着气说道:
“你看看你,人家欢欢喜喜的事,你抹什么眼泪?这事,唉,也不知道这碧莲什么时候见的这陈先生,不过,看着老祖宗是知道了,只怕也是奉了公差,可搭上了私情,唉,碧莲这是求仁得仁,也是好事”
“姑娘说得都对,可我这心里,还是不舒坦。”
冬末叹了好几口气说道,李小暖默然看着她,她心里更不舒服,为碧莲,更多的,是为陈先生在家里辛苦操劳的妻子
正月末,碧莲和陈先生圆了房,陈先生和李老夫人商量了,要带古萧外出游历一年,李老夫人极为赞成,周夫人满心不舍,可这游历也是正事,虽是心里极为不愿,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古萧一边兴奋着,一边依依不舍的和李小暖告了别。
二月初,择了吉日,陈先生和古萧带着二十来个长随、小厮,乘了两条船,出发先往南边去了。
古萧走后第三天,李小暖就收到了古萧从驿路送回来的包裹,包裹里卷着一卷画,四只泥人。
李小暖将四只泥阿福摆到几上,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才打开画卷,依上面标着的字号,一张张看着,一尺宽的宣纸上,寥寥数笔,却极传神的画着风景人物,第一张是一条船在水波中前进,船上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第二张是一处码头,远处的寺庙山林隐约其间。
李小暖笑意盈盈的一张张翻看着,古萧将他走过看过的地方,都画下来送给给她看。
古萧不在府里,李小暖的生活一下子静谧下来,古云欢上午和古云姗一起听完了婆子回话,几乎天天下午泡在松风院,李小暖苦恼之下,干脆改成每天上午看书,下午就去蔷薇院,和古云姗一起做针线,和她一起挑选着绣样,绣那些不知道要用多少个的荷包。
渐渐的,三人每天下午都聚在一处做针线,忙碌着准备着古云姗的嫁妆绣品。
春天滑过,炎炎夏日也过去了,秋天之后,冬天又来了,腊月底,古萧在众人的期盼中,和陈先生一起回到府里,在古家码头上下了船。
周夫人急切的接出了角门,古云姗、古云欢和李小暖陪着接在角门里,古萧仿佛一下子长高了很多,人黑了,也结实了很多,看到周夫人,急忙就要跪倒磕头,周夫人一把把他拉到怀里,一句话没说出来,痛哭失声。
古云姗忙上前劝着,和古萧一起扶着周夫人沿着园中小径,往瑞萱堂走去。
周夫人一路上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古萧,眼神片刻也舍不得离开,古萧笑盈盈的扶着周夫人,细细碎碎的和母亲说着一路上如何着急往家赶。
瑞萱堂里,李老夫人扶着翠莲,正站在正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