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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杰笑道,“肖夫人过谦了,本官虽然善于伪装,但肖夫人鉴别古玩的眼光,也不是本官的肉眼凡胎可以比拟的。”
谢靖安在旁边哼了一声,打趣道,“好了,好了,马屁留着以后再拍吧,紫晨妹,先请坐吧,我们谈正事先。”
肖紫晨入座之后,唐杰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道,“肖夫人,其实庞龙的通缉令,半月之前就已经到了,本官一直没有没有通知你,你不会怪我吧?”
肖紫晨笑道,“不敢不敢。大人一直隐瞒不宣,一定有大人的理由,像我这种不懂侦缉的外行,哪里会懂。其实我还期望消息来得晚一些呢,今早大人托人给我带信之后,我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人,他们全都问我要证据,否则就不信我的话,搞得我很是头大呢。”
“那些市井小民,肖夫人不必太在意,”唐杰笑道,“本官之所以隐瞒,是想先查清楚庞龙,以及令妹的所在,布好渔网之后,再把通缉令放出去。本官相信,威远镖局是没有胆子继续包庇庞龙的,只要庞龙一露面。就可以抓个现行。”
“大人高见。”肖紫晨赞道,“这么说来,一切都在唐大人的掌控之中咯。”
唐杰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让肖夫人失望了。实不相瞒,庞龙的藏身所在,早在年前我便派人打探清楚了,只是令妹的下落,一直不知。接到通缉令后,我将调查的人手加了一倍,依然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请肖夫人来,就是想与你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肖紫晨道,“破案的事,我实在一窍不通啊,虽然,我确实非常担心景缘的安危,但是这办案的细节,还是交给大人做主比较好。”
唐杰看了一直沉默的谢靖安一眼,后者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唐杰便道,“肖夫人,我想既然调查无果,那不是先引蛇出洞吧。令妹是庞龙的人捉走的,这一点几乎可以确定,待庞龙落网之后,我的人自然会严加拷问,令其招供。肖夫人觉得,可行吗?”
肖紫晨想了想,觉得他的提议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可是自己实在外行,不晓得这当中到底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便向谢靖安求救道,“靖安兄,我觉得唐大人的办法可以,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呢?”
谢靖安道,“他的法子,是可行的,只是这中间有一个隐患,需要向你说明。”
肖紫晨垂眼沉吟了一会儿,抬眼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靖安兄请说吧。”
谢靖安道,“好,那我就说了。庞龙落网之后,我们自然会全力拷打,以求他招供,但是拷打逼供并不是万能的,万一庞龙抵死不说的话,我们也没办法。”
肖紫晨道,“不说的话,不能一直拷打下去,直到他说的吗?”
谢靖安摇头道,“不能,幽州军方已经给我开了文书,委托我全权负责庞龙的抓捕,审判以及行刑工作。庞龙的主罪是逃兵,而拐带景缘并无实证,无法判决,故而,依照天朝律法,在庞龙落网后的七日之内,我必须完成审判,审判后三日内必须问斩,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十天了。”
“只有十天?”肖紫晨轻声惊呼起来,“庞龙不是还没被抓到么,怎么就只有十天了?”
谢靖安道,“通缉令已经发下去了,威远镖局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是绝不敢包庇庞龙到明天的,所以今天夜里,庞龙必逃。也就是说,今晚庞龙就会归案,不过,假如逮捕足够顺利且隐蔽的话,我可以尝试将案情压一压,多争取两三天的时间。”
肖紫晨沉默了,来的时候,她是兴致勃勃的,而此刻从谢靖安嘴里说出来的话,则像一盆冰水一般,浇灭了她所有的热情。她固然是想要把庞龙扳倒的,但是她更想要回自己的妹妹啊,区区庞龙的一条贱命,怎么能与景缘的相比,景缘是她穿越后第一个陪在她身边的人,是对她最好的人啊,要是景缘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她该怎么办?
她怎么舍得,她怎么忍心……
可是,她发现自己似乎也到了不得不接受的地步了。谢靖安说的很明白,通缉令已经发布了,庞龙的被捕已进入倒计时,他的死也已进入了倒计时,这一切的进程,都是不可停止,更不可以逆转的。
说到底,谢靖安肯把这些实事这么早就告诉她,都已经令她足够感激了,如今她所能做的,只有接受,然后祈祷。
……
通缉令张贴全城之后,立刻引来了各地百姓的围观,一时间,庞龙的过去,现在,以及庞龙与肖家的恩怨再次成为金陵的热门话题,只不过这次话题的重心转移到了庞龙近几年如何如何为非作歹之上,再没有人再讨伐肖家了。
逃兵是无可商榷,无可推诿的死罪,而包庇逃兵将受到连坐,威远镖局感觉到了危险,果断的放弃了庞龙。这一天还等不到天黑,已经有多名镖师前往官府高密,诉说了庞龙如今藏匿在江宁,并且有意逃亡徽州的实事。
在江陵的马王镇外围,金陵捕快及时的捕下了天罗地网,次日凌晨,庞龙现身,束手就擒。依照谢靖安的意思,这次逮捕越隐蔽越好,越低调越好,但参与行动的官差们未能很好的为此次行动进行保密,次日早晨的多家报纸上,都刊登了这个消息,肖紫晨无奈,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拷打之上。
一日复一日,一日又一日,肖紫晨静坐于金陵城有名的龙泉寺之中,为景缘祈福。作为一个在无神论社会中成长起来的人,肖紫晨对佛祖的虔诚显然是不够的,临时抱佛脚没有帮到她任何的忙。庞龙虽然恶贯满盈,但他也的确是条硬汉,十天的拷打没有能撬开他的牙齿,甚至,有牢里传来的消息说,他甚至连自己是个逃兵都没有承认。
第十一日,行刑日。
这一天,肖府一家从老太太开始,一直到最小的小八弟肖遥,一家人倾巢出动,前往刑场观摩。
刑台之上,庞龙半裸着身子,跪在中间,他的脚伤带着脚镣,手臂则被粗粗的麻绳反绑在身后。在他的双臂之间,cha着一片四尺长的木牌,牌子的顶端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斩字,为了保证这个字能受到足够的重视,它的周围被画上了黑圈,以增添醒目。上简单的书就了庞龙的罪证,在牌子的下方,则简单书就了庞龙的罪状。
肖紫晨注意到,庞龙浑身上下有多处鞭痕,黑一条紫一条的,触目惊心。由于肖家人的阵仗太过壮观,庞龙很快就发现了他们,发现了肖紫晨。他低垂的眼皮缓缓地抬了起来,因为缺少睡眠而浑浊痴呆的双目开始变得清晰,变得有了神采。
庞龙一次又一次的将眉扬起,想借此吸引肖紫晨的注意,但是后者并不是很敢看他,目光虽然停留在他身上,却是在穿着裤子的双腿那里,不是在他的脸上。庞龙见挑逗无果,张开嘴来,哇哇的叫了几声。他的生硬沙哑却高昂,听起来很像一个愤怒的哑巴在嘶喊。
肖紫晨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裂开了大嘴,哈哈的笑了起来,那表情肖紫晨是见过的,他笑起来的时候,是那样可怖,那样狰狞,即使庞龙此刻是一个身在刑台之上的将死之人,肖紫晨依然不敢与他对视,事实上,她也觉得没有必要了,所以她的眼皮很快又垂了下去。
庞龙又在台上开始叫了,屋里哇啦的,一声比一声高。肖紫晨觉得很烦,找了个借口就退出了观众席。刑台上的庞龙觉得非常失望,他其实并不是想挑衅她的,他是想给她看,他的舌头被割掉了,她如果看到的话,应该会领悟到什么。
午时一到,监斩官抄起了令牌,潇洒地从堂桌后将它往刑台上一抛,口中高声喝道,“斩!”
“斩!!!”传令官以更高的声调宣判着庞龙的命运。
侩子手抄起一碗酒来,递到了庞龙的嘴边,后者张开大嘴,将碗沿稳稳地叼住,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还要再来一碗吗?”侩子手嘿笑道。他很喜欢这个犯人临死前的从容,不像某些窝囊废,除了哭,什么也不会。
“嗷……”庞龙点头。
“你是哑巴?”侩子手问。
“嗷!”庞龙再点头。
侩子手笑了笑,又盛了一碗酒,送到庞龙的嘴边,道,“祝你下辈子长出舌头来,把这辈子没说的话,一口气都说了,啊,哈哈哈。”
庞龙哼了一声,专心饮酒,侩子手则盛起了第三碗酒,自己饮了半碗,剩下的半碗,被他噗一声喷到了右手执着的鬼头刀上。
咣当……
庞龙喝完了酒,将酒碗往刑台上一抛。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侩子手往刀上喷酒,这是每次斩首前必做的仪式,这意味着,行刑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阳光下,侩子手缓缓地将五尺长的巨刃举了起来,那刀刃银晃晃地,反射着灼灼的光辉。刀光正好照到了肖遥的脸上,后者瞳孔骤缩,眼睛也迷了起来。
“嘿!”侩子手一声厉喝!
刀落,刀光也落,于是肖遥的眼中再没了这档视线的东西,他的瞳孔里清晰的印出了庞龙的脸,印出了那把正在急速下落的鬼头大刀,在肖遥的心中,有一把锁忽然解开了,他意识到了什么,高声的喊了起来,“斩!!!!”
话音落下,庞龙的人头也落下。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日子,新希望
庞龙死了,庞龙终于死了。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这是一件多么值得纪念的事。但更值得庆祝的却是肖遥的康复。
前来观摩行刑,是海国开千叮咛万嘱咐肖家人一定要做的一件事。肖遥之所以发疯,主要原因还是被庞龙的淫威直接吓破了胆,假如他能亲眼看见自己最惧怕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或许他心里的那道恐惧的高墙也会随之倒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肖家的人都很开心,肖紫晨也很开心,因为她在离开刑台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唐杰,后者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有一位庞龙的结义兄弟因为包庇庞龙而被捕了,他很有可能知道景缘的消息。
这无疑给了肖紫晨新的希望,她要景缘,她只要景缘,只要景缘平安归来,那就比什么都还要好。
庞龙就死,肖遥康复,肖家双喜临门,肖老太太决定拿出一笔银子,大肆的庆祝一番。这个提议得到了全家的响应,而组织庆祝工作的人,非肖紫晨莫属了。
这种庆祝不比过年过节这种既定的日子,它是即兴的,缺少酝酿的过程,所以应该趁着大家兴致高昂的时候,尽快的将庆祝达成,当天下午,肖紫晨就跟四哥肖全盛,七姐肖桂兰夫妇三分分头出门张罗,力求将晚上的庆祝办好。
肖桂芳夫妇是出去请自己熟悉的戏班子,肖紫晨对克里斯的那顿甜点招待念念不忘,她是想到友谊饭店去,看看能否租一个甜点大师,再租一个西餐大师,今天晚上吃一次顶级的西洋菜,让家里人开开洋荤。即使厨子租不到,那么只需把晚饭改回中餐就好了,至于甜点,那是可以打包的东西,不会没有的。
这两人的分工都很有必要,意外的是肖全盛。这家伙从前就一直跟肖紫晨过不去,最近因为被肖紫晨撞破了与初雪的好事,两人之间更多了一条无形的鸿沟。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自告奋勇的站出来说愿意分担一部分负担,这实在令肖紫晨大感意外。
好说话的肖紫晨把这看做了肖全盛愿意修好的一个信号,也就很自然的答应了。肖全盛最近一直在家。很少出门,就算出去,也都是拖家带口,去茶楼里听书,肖紫晨把他的表现看在眼里,还以为他浪子回头了,颇为他的妻子感到高兴。
殊不知,这是肖全盛与初雪设下的一个计策呢。
最近的半个多月,肖全盛确实一次都没有去胭脂团,开始的三五天,他心里还很忐忑,渐渐地,他就比较平静了,茶楼上,初雪嘴角含血还在劝他把戏做足,这一幕深深的刻入了肖全盛的记忆中,初雪的真情也深深的刻入了肖全盛的骨髓。
他觉得,自己与初雪已经是夫妻了,是不可分割的两个人了,从今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等着他们俩一起来度过呢。这么十天半月的,算什么呢,倒不如趁着有空,把自己的存款算一算,看看能够拿出多少来迎娶初雪。
肖全盛今年三十八岁,经营食盐,也差不多快二十个年头了,虽然他的生意做得不怎么样,这二十年中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发展,但是,几万两银子的存款他还是有的。
这笔银子是他的积蓄,也是他的血汗,是他的命根。不到万不得已,不到走投无路,他是绝对不会动用的。假如他这辈子都平平安安的话,这些钱在他死后就会传给他的两个儿子,肖长文,肖长武。
至于其他的,他还有大约五千两银子的私房钱。这笔钱在他与初雪的交往中,已经花掉了一千,还有四千可以利用,其他的么,他与夫人的共同财产是不能动用的,之前每次出去,还可以拿应酬来做借口,以后与初雪双宿双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