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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山河-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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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发无伤,堪称骠骑军中的一个奇迹。
  顺子笑嘻嘻的摊开手,一撮黄白相间的毛发赫然出现在他掌中,罗战将其拿起,在手指中捻着又低头嗅了嗅:“应该是只公虎,年纪不大。”说完递给康矮子,康矮子也是又捻又闻,然后点头道:“没错,看来应该是只刚被赶出家门的小老虎,真没意思。”有个战士笑说:“小老虎也比大鹿什么的要好玩多了!”其他人立刻附和,皆跃跃欲试的样子。
  水墨只有发傻的份儿,别说给她老虎毛,就是给她一撮狗毛,她也闻不出公母大小来。“那畜生呢?”罗战问。顺子指指身后:“我循着声音一路追了过去,在一个山涧跟前断了爪印踪迹,只有荆棘上挂的这撮毛,想来是那只小虎跃过了过去,我没骑马,可跳不过那么宽的山涧。”
  康矮子嬉笑着打趣安顺,既然是猴子,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山涧,罗战却一直看着安顺手指的方向。“呃,有什么不对吗?”谭九打了个酒嗝,一股子粮食发酵的味道扑鼻而来。罗战却眉头都没动一下,只低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那老虎行踪有些诡异。”谭九醉眼迷离地看看远处葱郁的山林半晌,一笑:“那是老虎,自由的很,你以为是咱们吗,一步一行都有定数,老虎活的多自在啊。”说完他感慨似的摇着头,又喝了一大口酒。
  罗战嘴角微动,看不清是微笑还是嘲笑,他仿佛下了决定,回头看向众人:“我们跟过去看看!”康矮子用马鞭挠着头皮问:“我们不先宿营吗?别再让某些人误会咱们意图不轨。”后一句话他声音压得很低。罗战眉头皱起:“你说的是,不过我心里有些不安,总想过去看看,这样吧,派几个人先去扎营,说明状况就是了,谁去?”
  “我!”水墨一声大吼,气势如虹,山林中甚至传来了回音。战士们都渴望着狩猎老虎的快感,因而无人举手,水墨高举的手臂分外显眼。大家先是面面相觑,跟着都嗤嗤的窃笑起来,水墨脸上一热,但依旧没有放下手。谭九和罗战眼中闪过笑意,康矮子却恨铁不成钢地大声叹息:“你个胆小鬼!”
  水墨虽然“理亏”仍然抗辩道:“我要不胆小怎么衬出你胆大,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康矮子被水墨的歪理气得在马上吼:“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战士们就笑,在骠骑军中看水墨的牙尖嘴利已经成了固定娱乐节目,只不过她对阵谢之寒一般都输,对阵康矮子一般都赢。一个年长些的战士笑言:“老康,你就别逼他了,这小子本就武艺低微,你教他射箭,现在也是十发九不中,万一我们真的碰到老虎,伤了他,可怎么跟将军他们交代,读书人的用处不在这里。”“就是,就是,要是跟老虎比耍嘴皮子,带着阿墨去倒罢了,哈哈哈!”战士们哄笑起来。
  这世上本没有厚脸皮,被嘲讽的多了,也就有了,被笑话两句会死人吗?可碰到老虎那就说不定了,既可以躲开危险,还能弄清“元爱”的真实身份,这才叫一箭双雕呢!看着水墨淡然自若,任凭人打趣的样子,谭九嘿嘿笑了起来:“这丫头着实有趣,我真的很好奇,什么样的家庭能教出这样的女子来。”他转头看向罗战。罗战微微摇头:“派出去查探的人还未回来。”
  “好了,大家准备一下,你,还有你,你们跟水墨留下扎营,还有,问明情况,然后护送这位赫兰客人回营!”罗战吩咐道。那两个被迫留下的战士虽然脸上不爽,但执行命令却不打半点折扣,一个壮汉策马向前,赫兰女子啊的惊呼了一声,人已被拉上了马。水墨下意识想帮她,又强迫自己不要乱了手脚,如果这女子真是元爱,暴露了行踪,对谁都没好处。
  “大人,我,我也跟水墨回营,”鲁维拦住了罗战的马头,他当然很想去猎老虎,但照顾水墨的责任更重要。看着身量又高壮了些的鲁维,罗战冷硬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可以!”跟在他身后的康矮子不满意地用马鞭敲鲁维的头:“小胆小鬼!”鲁维冲他咧嘴傻笑,露出了自己门牙上的大洞。康矮子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同样缺了一颗门齿的上牙床,鲁维这小子一直跟着自己练武,进步神速。想到这儿,康矮子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上马的水墨,摇头,跟这个没用的小子比起来,鲁维称得上练武的天才,唉……
  “好了,若是见到那畜生,先围而不攻,明白吗?”罗战沉声道。“得令!”战士们齐声应诺。罗战回头看了一眼水墨,一挥鞭,率先而行。“阿墨,罗大人啥意思,不打老虎了?”鲁维悄声问。“那倒不是,”不知何时,谭九骑马来到了两人身边,他笑眯眯地说“鲁家小子,老虎乃是万兽之王,行猎时非王者不得猎,懂了吗?”“喔,”鲁维摸摸鼻子:“那大人们还高兴些什么,又不能动手。”谭九笑了出来,水墨拍了鲁维的脑袋一下:“笨啊,皇帝尊贵着呢,怎么可能亲自动手!”似懂非懂的鲁维又问:“谭大夫,您不去吗?”谭九奇怪地问:“我去干什么?给老虎治伤吗?”
  水墨嫣然一笑,轻踢了鲁维的战马一脚,示意他跟自己走,省得再问一些笨问题,谭九的“武艺”还不及她呢。谭九虽喝了个半醉,那笑容还是看得分明,心里感叹,明明是个姑娘,言行却瞒过了那么多男人。“谭大夫,我们走吧,”留下来的骠骑战士策马过来说道。谭九点点头,眼光落在那个横躺在马鞍上的赫兰女子,横看竖看,没什么稀奇的,但怎么都感觉有点不对。
  一行人纵马前行。山中空气清新的如同被洗过一样,泥土的芬芳裹着不知名的草木花香,让人恨不得多生一个肺。在古代唯一让水墨感到高兴的就是这里洁净的空气和纯天然的食物,每每呼吸着这样的空气时,她都有种舍不得呼出来的感觉。
  鸟儿歌喉婉转,浑不知山林中即将到来的杀戮,而水墨一边跟鲁维说笑,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元爱”的动静,但她仿佛昏了过去似的,一直没有动静。水墨眉头微皱,双腿用力想要加快速度,跟上去观察一下,却发现身旁的谭九也在观察着“元爱”,水墨顿时勒紧了缰绳,刚想加速的战马不耐地甩头打了个响鼻。
  “奇怪,”谭九低语了一句。心虚的水墨顿时汗毛乍起,她咽了下口水,假装随意地问:“怎么了,谭大夫?”谭九四下里看看:“你不觉得周围很安静吗?”水墨一愣,她方才一心二用,哪还注意到周围的变化。“我们到了!”骠骑战士扬手一指,水墨顺势看去。林间有一块不小的空地,几个大小不一的帐篷已然搭好,随着微风飘扬的旗帜却不是骠骑的黑旗,而是绯红如血的皇家旗帜。
  帐篷外不过三五匹马正在悠闲地啃着青草,直到水墨他们距离帐篷不过五十步的距离,帐篷里的人才发现他们的到来,匆匆迎出。一个战士皱眉道:“这些近卫军大老爷,若是敌人来袭,都够杀他们十回的了。”另一个面无表情地说:“没那么费事,死一回就够了!”水墨早就习惯了骠骑军战士的两面性,生活中的,和战场中的。“元爱”忽然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刺到。
  水墨没时间再关注“元爱”,一个腆着肚子的武将快步上来招呼,神态高傲至极。战士们虽然看不起这些禁军,但该有的礼数半点也让人挑不出错来。那武将显然很奇怪为什么骠骑只来了这么几个人,当听说附近有老虎的时候,他脸色都变了。忙不迭地交接了几句,就带着手下人告辞而去。
  谭九呵呵一笑:“这倒不错,省了口舌了。”其他人都是一笑。营地在树林的包围下显得孤零零的,倒是很安静,方才那武将因为急于离开交代的不清不楚,战士们只好自行检查安排。水墨压制着自己的冲动,规矩地帮忙做事,不再多看“元爱”一眼,反倒是谭九,什么也不干,拿着酒壶坐在一截枯死的树干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小酒。
  谭九突然开口说话,一连串流利的赫兰语让水墨抓狂,因为她一句也听不懂。“元爱”恭谨地跪坐在地上回了几句话,急切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一个战士问:“谭大夫,她是谁?”“图雅公主的侍女,为了给公主找到最洁净的山泉水,才来到了林子里,被虎啸吓到。”谭九慢悠悠地说道。
  “图雅公主?喔,那位和妃娘娘啊,”战士挠了下下巴上的青胡茬儿。宫里面的娘娘们虽然尊贵万分,但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星星再漂亮又如何,还不是摸不到,关键时刻还不如个水萝卜扛饿呢!至于图雅这样为了求和被送来的女人,他们更是混不在乎。
  “元爱”又低声说了两句,然后用手抚胸,连连弯腰,好像在乞求什么。谭九擦擦嘴边的酒渍:“她请我们放了她,让她回到主人身边去。”跟着谭九话风一转,对“元爱”说:“那你就走吧。”“元爱”眨眨眼睛猜测着谭九的意图,她想站起来好像又不敢。
  战士一笑:“看来她真的不懂咱们的话。”谭九点点头:“那你们谁送她回去啊?”这回水墨没敢率先表态,眼瞅着那两个战士明显对这种提议不赶兴趣,她才微笑着说:“我去吧。”谭九正拍着壶底,想把最后一滴酒倒入自己口中。听到水墨这么说,他随意地挥挥手,水墨快步上前,想伸手拉“元爱”,她却往后躲闪了一下。水墨只能做手势:“你,跟我走。”谭九给她做翻译,“元爱”欣喜地向他们行礼,站起身来,跟在水墨身边,但小心地维持着距离。
  “我也去!”鲁维扔掉手里的毛毯,跑了过来,谭九醉醺醺的又是一挥手。“阿墨,此处虽然离官道很近,但还是在林子里,你们带上武器,以防万一。”一个战士吩咐道。不用水墨操心,鲁维迅速地做好了准备,看他递过来的软弓,水墨只能苦笑,这东西她从来就射不准,与其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是累赘。
  鲁维在前方开道,赫兰女人和水墨跟在后面,三人渐行渐远。两个战士正要继续收拾营地,谭九忽然开口:“方有田,你悄悄跟上去,如无意外,别被发现。”方姓的战士一愣,迅速看了一眼不远处三人的背影:“谭大夫,有问题吗?”骠骑军都知道,不打仗的时候谭九是个大夫,可打起仗来,他就是半个谋士。
  微醺的表情遮不住谭九的眼中的精明,他捏了下眉心:“我一直那赫兰女人有点不对劲,刚才终于明白了。”看着两个战士不明所以,谭九微笑着说:“她之前跟水墨的距离太刻意了,刚才还表现得对水墨有些畏惧,现在却靠的这么近,而且水墨也太信任她了,竟然放心她坐在身后。”远处的背影即将消失,可依然看得出,坐在水墨身后的赫兰女人,两手拢着水墨的腰,两人好似合成了一人。
  “得令!”方有田抱拳行礼不再多言,拿起武器并没有骑马,而是跑出了营地,几下起落,就消失在了山林间。另一个留下来的战士犹豫半晌,还是问道:“谭大夫,您是觉得水墨跟赫兰人有关系?他……会是奸细?”谭九一愣,跟着笑了:“她当然不会是奸细。”战士好像放下重担一般松了口气,又卖力的绕到另一边去系紧营账的粗绳。他并没有听见谭九的嘀咕:“她只是有秘密而已。”
  一路无言地走着,眼瞅着山下的大路已近在眼前,不远处则是旌旗招展,水墨再也忍不住,回头问道:“爱爱,是不是你?”“啊?!”前方开路的鲁维差点被树枝子剐下马,他狼狈地勒紧了缰绳,回头看去,脸上的表情既惊且喜:“爱爱姐?”身后的女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只是困惑地看着水墨二人,然后讨好地笑笑。鲁维登时大为失望,手中的马鞭甩向路边草丛,两只秃尾巴鹌鹑似的鸟飞了出来,咕咕的叫唤着逃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承认,虽然你刻意改变声音,但在桃花林,你却忘了。还有你身上的香味,我太熟悉了,你是不是因为这里没人知道你习惯用什么香粉所以不想换?你那个厉害老爹既然能把我变成男人,把你变个模样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再说赫兰巴雅既然肯把妹妹送来和亲,怎么能找些不懂汉语的侍女,你要装模做样我不拦着,但拜托你做的合理一点,若是被别人看穿了,就没那么简单了!”水墨一口气地把话说完,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呼吸。鲁维傻乎乎地看着她们,身后的女人还是一言不发。
  元爱不肯相认一定有她的理由,但水墨心里依旧堵得慌,这世上能让她做回自己的只有鲁维和元爱了,而有些事情,是鲁维这种半大小子不能理解的,只有被迫成为天女的元爱,才能理解彼此的痛苦。水墨气闷地对鲁维一扬下巴:“我们走!”鲁维迟钝地问:“走,走哪儿去?”“回赫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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