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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他清理了伤口,涂上消炎药膏,重新包扎好,又灌了他两大碗柳树皮水,两片抗生素;就这样忙到将近半夜,才总算觉得他略有好转。他的体温似乎降下来好些,虽然还在发烧,但总算不再烫得灼人;他也显得更加清醒,甚至有力气自己坐起来,只不过他的双臂基本举不起来,喝水吃饭仍然需要我喂。这样一天下来,我只觉的自己都快要病了,累得头昏脑胀。尽管如此,我仍然不敢撇下陆逊不管,就怕大半夜的他又烧起来,干脆就一直呆在他屋里守着。
虽然那天夜里他没有再次高烧,但是之后的几天他一直低烧不断,时好时坏。我寸步不离守着他,在他房里呆了整整两天。第三天早晨他的体温完全恢复正常,左肩的箭伤也不再红肿。我兴奋地几乎想要冲出去放爆竹,却偏偏这个时候,陆逊的副官惊惶失措地冲了进来,告诉我们一支打着“刘”字大旗的千余人队伍如今正在浈阳北门外,正准备攻城。
14。 献城
陆逊似乎很平静,只是看着他的副官,好久都不开口。后来是那人忍不住了,大声说,“陆校尉,我这就去安排防守,一定会守住这座城的!”
陆逊缓缓摇了摇头,说,“如今城中粮草不足三日,人手不过几百,民心惶惶,怎么守只怕也是徒劳;而刘使君仁厚之名天下皆知。”他顿了顿,和颜悦色地问道,“子平当真不愿降么?”
那副官愣了一愣,脸上陡然现出喜色,但很快又被疑虑代替。他迟疑好半天,最后只是说,“陆校尉愿降,我们就都跟着降!”
陆逊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他没有说别的,只是吩咐道,“既然如此,还请子平前去告知诸位将士,集结人马,准备开城门。”
那副官似乎松了一大口气。匆匆离开。陆逊静了片刻,轻叹一声,径自站了起来。他大病初愈,这三天又几乎没吃什么,人还虚弱得很,这才刚站起来就差点摔倒。我忙上前扶住他,顺手拿过他的深衣帮他套上。“弄点吃的吧?要不然我怕你等会站不住,”我说。
初听他要降,我整个都呆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我即是惊喜又是忐忑,都快不会说话了。
他拂开我的手,摇了摇头,很平淡地说,“不必。议欲修书一封,不知可否烦劳小姐送出城交予魏将军?”
“行啊…等等,”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忙问道,“为什么要我送这封信?”
“小姐本是刘使君帐下之人,正好借此回到刘使君军中,也叫魏将军放心。”陆逊一边说着,一边已经铺开细绢和笔砚,正缓缓磨墨。他的声音当真是波澜不惊,表情平静得一塌糊涂。
我疑惑地看着他,顿时间只觉得所有的惊喜就这样烟消云散了。他的态度…不大对劲?他到底在计划些什么?太平静,太无所谓,根本就没有那种不得已而降的无奈和愤慨。不对啊,这里面定有蹊跷。难道想要借投降为名,设伏城中?我想了半天,又觉不大可能;就以他现在的状况,他有这个精力么?再说,他如果准备今天就开城门,他根本没时间安排。我又不动声色地看他的信:很规矩的措辞,很平和的语气;城内多少士卒,多少百姓,出城怎么安排,说得清清楚楚。太理智,太冷静了一点;为什么他似乎毫无挣扎地就选定了投降?我更是困惑,又开始害怕,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他写完书信,仔细叠好,凑在蜡烛边滴了两滴腊封好,然后递到我手中。他叫来一人,吩咐那人陪我出城,又转头对我说,“多谢贺小姐相助。”
我不答话,只是盯着他。“贺小姐?”他见我没反应,轻喊了一声,挥手道,“贺小姐,请出城吧。”
我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地走出浈阳城的。才出城门,就看见写着“刘”字的大旗远远地飘着。距离北门外两百米远的地方,我看见两队士卒直直地站着,仿佛两排松树;阵前一人骑于马上,威风凛凛。我们就这样慢慢地往队伍那边走去。大概离阵前还有三四十米,就听见马上那人大喝一声,“尔等何人?”
我忙提声答道,“我是贺书凤,来替城内陆校尉送书信的。”
那人下了马,快步向我这里走来。待走近了,我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人,居然是田若。“田若!”我欣喜若狂,大步冲了过去,差点没直接给他一个拥抱,“你还活着,你果然还活着!是你吧?是你派那些穿黑衣的人来找我,而且把陆逊要走赤岭的消息传到番禹诸葛军师那里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你什么时候又回浈阳的?”
“那些是南岭瑶家人,与我五溪各族世代交好,”田若解释道,“那日我被乱箭伤了,却万幸撞上他们正从那里经过。也是他们救了我,然后去拦江东的人马,和你搭话。只可惜那晚人手不足,我们也不敢与江东人马正面交锋。后来我们寻到了你留下的东西,一路赶到番禹报信。对,小姐的事物。”他从怀里摸出我的手机包,双手捧着,恭恭敬敬递到我面前。他迟疑片刻,又道,“只是似乎失效了,我…”
我忙接过了;多半只是没电了自动关机,太阳底下晒会儿应该就没事了。我摇摇手道,“别担心,多半没什么大问题;这不重要。你接着说,到了番禹后呢?”
田若忙又续道,“诸葛军师请赵将军守博罗防江东步子山,自己和我北上赤岭埋伏。我们倒是胜得险,不过比江东的早到三日。赤岭大胜后,诸葛军师仍要回番禹,我就带着瑶家人马追着北上,正巧在城外遇上了魏先生。”说着,田若指了指身边的魏延。
魏延看上去三十左右的样子,国字脸,大把漆黑的胡子,倒和关羽有那么几分像,很是威武。我忙行礼道,“见过魏先生。这是陆伯言的降书,请先生过目。”
“哦?”魏延很是几分惊讶地说道,“降书?”他忙接过陆逊的信,打开匆匆扫了一遍。
“先生以为如何?”我忍不住问道,“陆伯言他几次言语不肯降,如今就这样轻巧地献城了,我倒是有几分担心。”
跟我一同出城的江东兵忍不住驳道,“小姐莫要胡说;陆校尉为人诚恳,如今既然说降,又怎会耍诈?”
魏延冷哼一声,瞪了那小兵一眼,那人便不敢再多说,瑟缩地退了两步。
“看他信中所言不似有诈,”魏延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他是何时听闻吾等兵至浈阳的?”
我忙答道,“今天早晨,不足一个时辰之前。”
“小姐确定?”魏延追问了一句。
“确凿无疑。他大病了一场;这几天别说看军报想对策,活下来都够勉强了。”
“哦?”魏延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追问。他沉思片刻,对那个江东兵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校尉,待会儿献城时不需带百姓出城,空自扰民。就请他布告全城,城中众人各自回家,明晨前不得出门;违令者严惩不贷。另外,请他紧闭三面城门,带所有人马,包括原先镇守浈阳的桂阳人马,从北门出;队伍首端者持倒旗。所有人不得携带兵器,否则杀无赦。”见那小兵一一应了,魏延一挥手,道,“那你这便回去报信;吾等在此恭候陆校尉。”
“等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时突然忍不住开口,“我也一起回去报信好了。”
魏延一惊,忙道,“贺小姐怎可再涉险境?”
“魏先生言重了,”我说,“陆伯言他若有心害我早该动手了,也不必等到如今。我只不过有些不放心,想要盯着一些罢了。”
“既是不放心,更不能轻率涉险!”
“魏将军安心,”我说,“我去去便回。”
他迟疑着没开口,我就趁着这个空当转身走人了。我没法说清楚,但是我真得不放心。我总觉得,之前陆逊斩钉截铁地对我说“不会降”,那绝不只是一句空话。
15。 生死一念
待我回到城中,陆逊正站在府宅门口,平静地看一队队手无寸铁的士卒从他面前走过,集结在北门前。看见我他总算有了点表情——愕然地瞪着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将军有话吩咐,我就自告奋勇地来传信了,”我耸了耸肩,将魏延的要求一一转述。
他默默地听着,待我说完了,便吩咐周围几人到城中人最多的几个街头公告百姓,让他们回家,不许外出。一开始他只是自顾自地忙碌着,根本不理睬我;我也只是很耐心地站在他身边。最后他似乎受不了我了,转头对我说,“小姐既已将魏将军所言带到,何不出城回复?”
“我和你一起出城好了,”我说。
他听我这话,哼了一声,却也不再说什么,干脆拿我当空气。士卒终于齐集,一队队列在北门后。开城门前,陆逊特意解下腰上的佩剑,递到我手中。“这是全军上下最后一柄剑,”他淡淡地说,“小姐可放心了?”
我傻不楞登地捧着他的剑,反而更是不放心。他真得太过淡然,淡然的就好像…好像这一切马上就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一般。城门缓缓开了,直到我们可以看见不远处飘扬的荆州军旗。我跟在陆逊身边,一步一步往前走。陆逊的士卒停在离魏延大约五十米的地方,而陆逊和他的两个副官一直走到魏延面前。他单膝跪下,低下头。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我倒是几分尴尬,又不能跟着跪;我看了他一眼,几乎几分不情愿地站到魏延身边去。
“败军之首陆议谢过将军纳降之德,”陆逊说。
“陆校尉请起,”魏延忙道。
陆逊站了起来,又是一礼道,“多谢魏将军。”
魏延笑眯眯地说道,“延曾听庞士元先生说起陆校尉,说尔年纪轻轻但才高志远,早有心一见。今可与陆校尉共事,当真可喜可贺。”
“败军不敢妄言与将军共事,”陆逊轻声说,“只望将军善待降卒与城中百姓。”
“陆校尉能拨乱反正,延自当待之有如旧部,”魏延笑得爽朗。
陆逊点了点头,也是微微一笑,说,“将军大义;若能随将军左右,实乃幸事。”他突然正色,喝道,“然议身有所属,生死不离江东也!”他的袖子中猛然飞出一道刀光,仿佛阳光下的一道闪电。
我听他说“善待降卒与城中百姓”就觉得害怕得要命——这实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遗言。我开始慢慢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往他身边靠。待他说“随将军左右”,我稍稍放松了些,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没想到下面又跳出一句“身有所属”!我来不及想,甚至来不及害怕,猛地扑了过去。他从左袖里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就想往脖子上送。我一把抱住他的右臂,不想他用力一拉,几乎就真被他挣脱。我死命扣住他的前臂,狠狠一口咬在他右手腕上。他哼了一声,终于松开手;匕首从他掌中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再也站不稳,猛地跪了下来;而我也被他拉着也一并摔了下去。匕首就在我身边;我忙用左手拾起匕首,猛力一掷扔出老远,而右手仍然抱着他的手臂,犹自不敢松手。只到看见匕首在离我们十来米远的地方停下,静静地闪烁着,我这才觉得心脏恢复跳动。我转回头看陆逊,只见他木然地瞪着我,一动不动。
“你,你这个混账,”我抱着他的手臂,都快要哭出来了,“你就非要去死?你就非要去死么?!活下去就真那么难!!”
许久,他终于开口,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小姐非要置议全家于不复堪命之地么?”他的声音冷得仿佛北极冰海,目光足可以杀人。
我一愣,心里彻底乱了,猛地松开手。我站起身来连退好几步,泪水再眼眶里打转,想反驳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陆伯言,你好大胆子!”魏延突然暴喝一声,长剑出鞘,“既然言降,何故暗藏凶器,意欲行刺?来人,把他给绑了押下去!”
周围一片混乱,而我只是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我做了些什么?我又在做些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所有的逻辑全部混乱;我根本无法思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感觉有人拍我肩膀。我转过头去,看见田若一脸担忧地瞪着我。
“你没事吧?”田若问我。
我揉了揉眼睛,喃喃答道,“没事,我没事。”
“那陆伯言他…?”田若疑惑地看着我,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不能让他死,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能说,“我会和魏将军再商议细节的。”
田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也没有追问。那边魏延已经安置好降军,我们也得一起跟着入城。入城之后我少不了忙着帮魏延安排大军驻扎,发布告安抚民心什么的,清查粮草什么的,一直忙到吃了晚饭,我这才找到机会请魏延单独说两句话,问他关于陆逊的安排。
“押在营寨,吾已着人看着他,”他告诉我道;顿了一顿,又若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