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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当他的依仗。
蒋易安想起蒋夫人对蒋东升做的那些事,又想起蒋东升平日对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忽然打了个冷颤,感觉到有丝寒意。比起蒋东升,父亲蒋宏明显更有可能会帮他。
他乌沉沉的眼睛里半天没有波动,盯着蒋宏一会,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喝的烂醉如泥,但是这样一个没用懦弱的人,却很可能是他最后的依仗。
蒋易安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摔碎了的相框,里面的照片散落出来,他默默看了一眼,心里做了最后的一道赌注。
蒋易安去探视了蒋夫人,他的母亲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在看到他的时候,她眼睛都瞪得大了,像是看到了救星,披散着头发扑过去:“易安,你相信我,你也不信我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易安……帮帮我,你快带我离开这里啊!”
她奔跑的太急,肚子太重,几步就急促的喘起来,抓着蒋易安的衣袖慢慢滑落跌坐在地上,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像是在看着最后的一线希望。
蒋易安蹲□,把她脸上汗湿的头发整理好,露出蒋夫人苍白无力的脸颊。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声音说的缓慢又柔和,“妈,我姓蒋。”
蒋夫人愣了下,她呆呆的看着蒋易安,似乎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继而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她看着蒋易安,手上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胳膊的肉里去,喃喃道:“不,不是,你是我儿子,我儿子……”
蒋易安不推开她,却也不扶着她,只是蹲在那里看着她不说话,眼睛像酝酿了暴风雨前的海面,安静又压抑。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都是为了你,那个花盆,花盆也给了你啊!你知不知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是我儿子啊!”
“够了!!”蒋易安愤怒低吼出声,伸手重重的按在她隆起的腹部上,声音又酸涩又嫉妒,“妈,你肚子里的,也是你的孩子吧?我不过是在对的时间出生,不过是你的工具……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坐上那个位置吗,你再帮我一把啊!”蒋易安的眼神里野心勃勃,他看着蒋夫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蛊惑道:“既然你什么都为了我,那就再为我牺牲一次好不好?妈,你会再帮我最后一次的吧?”
蒋夫人呆呆的坐在那,看着眼前变得有些陌生的儿子,一时有些分辨不清。蒋易安就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说话,可是说出的话无论如何组合,她也理解不清其中的含义。只是在蒋易安开口说出送她出去这句话之后,蒋夫人的眼睛里忽然亮了,她抓着蒋易安的胳膊,脸色扭曲道:“你,你真的送我出去?易安,你会送我出去对不对……啊?”
蒋易安笑了,声音比之前更加柔和,“当然,你是我妈,我会送你出去的。不过妈,你得先装病,我才能带你离开……”
蒋夫人信以为真,立刻点头答应了!口齿不清的连说了几个好字,她不想等死,无论怎么样,都比在这里等死强!
蒋易安抚摸了她的头发,眼神里的决然一闪而过,他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更多。
蒋易安去亲自去拜访了蒋东升,他对这个过去十几年里斗得你死我活的血亲兄弟一改之前的嚣张,甚至有些毕恭毕敬的意思。蒋东升对他的到来感到很意外,也对他提不起什么兴趣。
蒋易安的这次来访,不是为蒋夫人求情,而是为了表明忠心一般,说的都是些蒋宏过去说的兄友弟恭的套话,只是言语里带了几分对蒋东升的小心讨好。蒋东升对此嗤之以鼻,分毫没有理睬,直接指了门口让他滚出去。
“我会给你看我的诚意。”蒋易安开口道,他看了蒋东升一眼,说的很缓慢。“我们毕竟是兄弟,流着一样的血。”
蒋东升只觉得血管下的血液开始沸腾、愤怒,但是他控制的很好并未在面上展露出来。蒋东升抬头看了他一眼,只笑了下说:“好,我等着你的诚意。”
蒋夫人被囚禁在医院里盼着蒋易安的消息,她隐约听说蒋家打了报告上去,让她改为死缓,甚至慢慢就能改成无期或者更轻的罪名了。这个报告打的非常顺利,顺利的几乎异常,通过的时间那么快,蒋夫人却没有丝毫怀疑。
蒋夫人坚信这一些都是她儿子蒋易安为她做的,她是爱着她的儿子的啊,她的一切都给了儿子,如今只求一条命,儿子是一定会救她的!
蒋夫人果真生病了,她原本想按照和儿子的约定装做难产出来,但是她腹部本就有碰伤,后来又受了邵云祥跳楼自杀的刺激,假装之下竟然早产了。替她接生的医护人员很专业,分娩的过程十分顺利,但是蒋夫人扔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止是产后虚弱,更是被她自己生出的孩子吓地尖叫……那是一个死婴。
医护人员不愿过多提及,只是谈起的时候脸上仍有些惊恐之色,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
蒋夫人受了刺激,一连几天,都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蒋易安去见她的时候,蒋夫人正两眼无神的盯着墙壁,两手比划着托着婴儿大小的一片虚空,喃喃道:“我的女儿……女儿回来找我了……我当年不该害死她,她回来找我了……”
蒋易安被她这副疯癫的样子弄得头皮发麻,这样的蒋夫人无需多装,便是一副受了很大精神刺激的病人模样,顺利的被带了出去。
蒋夫人被蒋易安带来的人一左一右牢牢扶着胳膊,几乎是强制地带她离开,蒋易安沉默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等到出来时,那两个人甚至还给蒋夫人蒙上了眼睛,蒋夫人起先没有多疑,但是后来却发现并不是蒋易安跟她说的那样,太过漫长的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而她想要挣扎着摘掉蒙眼的东西时,甚至被旁边的人粗鲁的按住了。
期间,蒋易安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看着前面。直到他来到临近的涪城——或者说涪城精神病医院,他才为蒋夫人打开后面的车门,僵硬着语调道:“妈,到了。”
蒋夫人被蒙上眼睛,但是她仍能闻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便要离开,“不、不是!不是这里……!”她眼睛看不见,只对四周太过安静而感到压抑,甚至有些慌乱不堪。
“你倒是真的‘诚意’十足啊,我没想到,你能亲手把你妈送到精神病院来。”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用充满讽刺的语调说道。
蒋夫人凝神听着,在那人开口的一瞬间就开始发抖起来,在听清他的话之后更是尖叫一声不顾一切的扯下了蒙在自己眼睛上的眼罩。她呆呆的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狭小的房间,四周都是白墙,只余下一道坚固的铁门与外界阻隔。她见过这个房间很多次,在照片上,在武城娘家人写来的信件上描述上,她当时只觉得苏荷被关了她心中痛快淋漓,却不曾想自己竟然也会有被关起来的一天!
蒋夫人眼睛里满是血丝,她等着蒋易安,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带她来的这里!她的一切都为蒋易安付出了,她一辈子全部的心血就是这个儿子——这简直可以说是她支撑到今天的一个信念,而此刻,她竟然被自己唯一的儿子背叛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是你妈,我是你妈啊——!!”蒋夫人几乎嘶哑的哭喊出声,精神彻底崩溃了。
“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他是蒋家的子孙,他这么做是为了让他父亲高兴,为了不让蒋家蒙羞。一个死刑犯,到底不如一个犯有精神疾病的政治犯判罪轻,你说是么?”蒋东升嘴角挑了下,想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你当初有没有想过,你也会变成‘疯子’的一天?”
蒋夫人还在盯着蒋易安,她嘴唇喃喃念着刚才那几句话,翻来覆去,这希望蒋易安亲口给她一个答案。
蒋易安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他脸色发青,但是并没有离开。正如蒋东升所说,他想用蒋家少爷的身份活下去,他要的是权利,不是这个让他蒙羞的母亲。
蒋东升把一个木制的医药箱踢到蒋夫人面前,蒋夫人身体颤了下,盯着那个木医药箱说不出话来。
蒋东升冷笑,道:“ 你当初喂给我的药太多,我也记不清这里面齐不齐,凑合着找了些来给你。”
蒋夫人嘴唇干涩,她困难的吞咽了一下,却是退地远远的,摇头不肯去碰触那个药箱。蒋东升蹲□打开那小箱子,他动作太大,弄得箱子里的药都晃出了一两瓶,上面没有标签,但是药片碰撞发出的沙沙声让蒋夫人脸色瞬间惨白了。
蒋东升看着她,拨弄了两下里面乱七八糟的药瓶,眼神冷的厉害:“你当初给我吃这些吃的那么痛快,如今你自己也试试滋味。”
蒋夫人拼命摇头,她试着去向蒋易安伸手,沙哑着声音求饶。但是蒋易安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他看着蒋夫人,忽然咬牙拿起了药箱里的一个药瓶,自己迈步上前。蒋易安眼神里有挣扎,也带着点疯狂的神色,他曾经说过要向蒋东升证明自己的“诚意”……
蒋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着蒋易安一步步走过来,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夏阳用了将近十天的时间才赶回京城,他路上得了风寒,躺了两天才勉强继续返京。等到他回去的时候,蒋东升并不在四合院,只有顾辛一个人在四合院里呆着。
顾辛刚买了一个书架送过来,正准备把夏阳的书都搬来放上去,他瞧见夏阳回来明显很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夏阳的卧室整洁,但是物品摆放的位置同他临走之前没有变化,显然蒋东升这段时间没有回来。他心里焦急,咳了一声去问顾辛,“蒋东升呢?他人在哪,你带我去见他。”
顾辛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蒋东升去了哪里,亦或者知道并不肯告诉夏阳,只劝他道:“夏阳,你别急,东哥有点事去忙了,过几天就回来。我听着你声音不太对,你是不是病了,我先带你去瞧瞧……”
夏阳不听他在这胡扯,转身就出了四合院,他在门口停顿了下脚步,略微一想便去了云家。
既然顾辛不肯告诉他蒋东升的事情,那么霍明他们自然也不会说。这偌大的四九城里他能求助的人屈指可数,能帮他找蒋东升、也敢带他闯进去找蒋东升的,只剩下云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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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阳到的时候,云虎正在家里拆着一只老式的盒子枪;这枪据说是当年云老太太缴获来的战利品;老人在孙子进入军工院的时候送给他做礼物。
夏阳单刀直入,沙哑着声音恳求道:“云虎;你知道蒋东升在哪里吗?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云虎对夏阳的请求微微皱起眉头;他自从那次站在雪地里看到了夏阳和蒋东升的关系之后;就多少有些不自在。不是瞧不起,只是没想到他师傅夏阳会喜欢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蒋东升这样的——云虎心里想不通,他跟这二位交情都不错;尤其是夏阳;他叫夏阳一声师傅;自然是对夏阳更敬重一些。
云虎沉默不语;夏阳看了他,缓声道:“那天晚上你看到了吧?”
云虎身体僵了一下,脸上一红,抬头看了夏阳有些紧张道:“我,我没看见多少,我就路过……我送羊肉过来,想走近路就没绕去院门口……”
夏阳一路跑过来,喉咙里也因为跑的太急促火辣辣的疼,声音比平日低沉一些,“难怪你从那天起就有些不对劲,不过你既然看到了,也应该知道他对我很重要。云虎,我真的很担心他,他的脾气不好,想害他的人也多,我必须去他身边陪着……”
云虎心里有些憋气,他这段时间跟蒋东升走的近,参与了不少,知道的事情多,丝毫不觉得蒋东升是夏阳口中说的那般无害又无辜的人。有人要害蒋老二,蒋老二自己也是心狠手黑的人,隐忍那么多年,报复回去的只多不少。
“云虎你帮帮我,我求你帮我一回,你带我去找他行吗?”夏阳直直的看着云虎,从不轻易弯腰的人,几乎都在哀求了。
云虎想起蒋东升做的那些报复,又看到夏阳如今这么奋不顾身的跑回来,只觉得他师傅实在是放了一颗真心在蒋老二身上。他看了夏阳,言语里有些不忍:“师傅,有些事儿你不知道也好,蒋东升他……反正,他跟你不一样。师傅你不是我们这个圈的人,你跟我们不一样,你不懂。”
夏阳眼神里暗了下,他这几日都未曾睡好,面容疲惫,回想起梦里霍明他们当年对自己的态度,一时手指也微微发抖。他垂着眼,哑声道:“你也觉得我不配知道这些事,只是他养的一个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