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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君拿起烛台在他眼前晃了晃。“如果再这样瞪我,我就剜出你的眼睛。”
她撇下烛台,将手放上他的胸口一阵乱摸,而后将手伸入他的怀中,掏出了几个小瓷瓶,她知道,这些是迷药,他们平时都会随身携带,已备不时之需。吐蕃的迷药是极其厉害的,以前在西突厥时她就被人迷过一次,而那个人,她确定应该是南宫阙了。那时,他没有杀她,却吻了她,她烧光了他一头乌发。
卫子君将红盖的小瓶拿在贡松贡赞眼前,“这个,是迷药吗?如果是,给我用力眨两下眼睛。如果不是,给我用力眨三下。”
贡松贡赞狠狠盯着她,然后用力闭上眼睛,却不再睁开。
“不说?你信不信我会将你扒光,然后由窗口丢下去?那样死相很惨且不说,最主要让所有人都看着吐蕃王子的屁股长得如何?”这番威胁出口,贡松贡赞依旧不睁眼。
“当真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卫子君笨拙地扯开他的衣襟,真的开始脱他的衣衫。外袍尚未完全打开,贡松贡赞猛的张开双眼,然后用力的眨了三次眼睛。
卫子君得逞的笑,“不是?那这个呢?解药吗?”问了几次,又反复确定,而后她突然捏住了贡松贡赞的鼻子,待他将要窒息之际,方松开手指,同时将迷药放入他的鼻下。
贡松贡赞大力的呼吸,将迷药尽数吸了进去,只是瞬间,他便昏迷过去。卫子君又拿了解药放在他的鼻下,贡松贡赞又缓了过来。卫子君拍拍他的脸,表情甚是满意。
便是用了这迷药,卫子君将门外的侍卫,以贡松贡赞召见为名,一个一个引了进来,迷晕,并扒下了他们身上的紫红色外衣。
而后她关上了窗子,走进贡松贡赞,她有些犹豫,眸光中的烛火闪烁跳动,她望着他的脸,叹了一声,“世事大多无奈,终是无法尽如人意。也许,你不该来侵犯我西突厥,也许你不该遇到卫风,也许你若没有杀害我爹。。。。。。我不想杀你,但是不杀你,恐怕对不起双亲。但你的确很用心的救了我,卫风这一世欠了很多情,但是从不会欠外人的情,所以我不会亲手杀你,算是还你搭救之情,但是也许你会烧死,也许会被浓烟呛死,但只愿这是你我最后一面,惟愿生生世世,你我永不再相见。”
话落,贡松贡赞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愤怒尽数消逝,他的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忧伤,他的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想与她说点什么。
卫子君不忍心再去看他,她伸手拿起烛台,点燃了榻上的锦被。火焰一簇簇,由小变大,整个床榻都燃烧起来,火焰迅速漫延,整个室内笼罩在一片浓烟之中。
卫子君换上一套近身侍卫的外衣,抹了两把灰烬在脸上,又望了眼贡松贡赞,缓缓转身向外走去。
“呜呜。。。。。。呜呜。。。。。。”身后的人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是挽留的声音,还是呜咽的声音。卫子君站定,微微侧头,而后毅然走了出去,终是没有回头。
她没有看到,贡松贡赞的眼中滚出了两行泪。。。。。。
布达拉宫的长廊,奔走着一个紫红外衣的少年侍卫,满脸的黑灰令人看不清晰面貌细节,遇到值勤的侍卫查问,他便拿出腰牌焦急地道:“着火了,赶紧去救火。”待无人之时,他便将自己用纸卷好的自制火折子拿出,将廊道点燃。
不一会,长廊及各个宫殿便人来人往的流窜奔走,或是救火,或是赶着逃命。再没有人去盘查卫子君。
熊熊的大火不住的漫延,滚滚的浓烟在廊道内流窜,宫人们嘶喊着在救火,只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仅靠那几大缸的水,实在是无济于事。
卫子君夹杂在纷乱的人流中,奔去了鲁朗康,据侍卫答,李天祁等人是被关在那里。
一路上,到处火舌乱穿,熊熊火焰直冲屋顶,被烧着了衣衫的人惨叫着四散奔逃,整个王宫燃成了一片火海。
当卫子君赶到鲁朗康的时候,顿时呆住了,通往宫殿的廊道已经燃起熊熊火焰,若是以往,她尚可以以功力逼开火焰,而今这副身子,岂不是要葬身这片火海之中吗?
那犹豫,也只是一瞬,她便冲入了火海,长廊的尽头,还有她爱着的人们。
只是,在她冲入火海的瞬间,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所有的火焰尽数退去,她的周身形成了三步见方的一个没有火焰的区域,她走到那里,火便退到哪里,而后又在她的身后合上。只是一瞬的惊诧,卫子君便了然,看来段莘送的玉佩果然不虚,在熊熊火焰下,她的周身依旧一片沁凉,她不由在心底将段莘感激了一番。
终于用力踹开了鲁朗康的殿门,卫子君冲了进去,大殿的里面虽然没有着火,但已经是浓烟滚滚,她极力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几人身影。
他们并没有受到恶劣的待遇,只是看样子武功尽失。
当李天祁看见卫子君奔来的一刹,有些不可置信地愣了一愣,然后便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他伸出长臂紧紧抱住了她,不住轻喃,“子君。。。。。。子君。。。。。。”
卫子君有些惊讶,这样他也能认出?
来不及与他叙旧,卫子君推开了他,将侍卫身上扒下的衣物扔给几人,“快点换上,我们要趁乱逃出去。”
(8160字)第四卷 情归何处 第一百四十章 柔情
秋风轻拂山谷,拂过百草轻轻抖动,黄绿交错的草垫,漫山遍野的铺展,远处的山谷延绵不绝,蔚蓝的天空下,是高耸的念青唐拉大雪山,雪白的峰顶,闪着耀目的白芒。
一身清华的少年,慵懒倚靠在一棵大树下,她的发丝有些散乱,稍显凌乱的衣襟也沾了几条污渍,却将她显得越发的洁净清透。好似那个人,任是怎样的邪恶也无法玷污她的心灵,怎样的肮脏也无法污染她的洁净,怎样的苦难也无法磨灭她的光芒,怎样的重担也不能压弯她挺直的背……怎样,也不能让她清澈的眸,沾染一丝尘埃……
清风,将她凌乱的发丝吹起,绞缠在玉白清透的面颊,她轻轻仰头靠在树上,微微合着眼帘,睫毛轻颤,斑驳的树影投在她的身上,在她的睫毛上洒下一片光斑。
许久,没有这样宁静了。
她的怀里,躺着一个少年,少年清秀的面颊带着满足,睡在她的怀中。实际,他们都不再是少年了,只是,她的容貌一如几年前,不曾变了分毫,任是怎样的磨难也没能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还没有及冠。而那个安睡的人,更似是永远也长不大,虽然年纪比她还要大,却永远是一副未成年的模样。
卫子君张开眼眸,俯头看着怀中的人,唇边勾起一抹温柔,她轻轻抚了抚他的面颊。这个人,给了她生命的人,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一生都会珍视的人。
她轻轻的动作,使得迭云醒了过来,睁开眼见到她,他便又稀里哗啦哭起来。
趁乱一路的奔逃,好似到了这放松的一刻,几人才识得回想起失去她的疼痛,才懂得释放自己的感情。各个都是泪眼婆娑,连从不流泪的三哥与妙州,都是眼湿湿的背过身,而李天祁只是识得望着她,摸着她的脸,默默地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那样沉痛的感情,已经无法说出,已经刻在了他的心髓,痛也痛一生,爱也爱一生,遇到她,终于懂得了何为刻骨铭心,爱有多深,那痛就有多深。
只有迭云,哭得惊天震地,将从那一去,那伤心地一别,这一路以来,这经久的思念,这满怀的怨与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以致于这刚刚醒来,便又开始发泄长久的离别带来的怨气,以及听到她遇难的消息时的那份慌乱无措。
卫子君轻声哄着迭云,不断地擦去他脸上的泪,“还哭,都变成花猫了,你看,这模样把姑娘们都吓跑了,谁也不想嫁个哭哭啼啼的小丈夫。”
“你……呜呜……臭女人……”迭云边哭边控诉。这女人让自己如此伤心,她居然还开他玩笑,这个臭女人。
卫子君将迭云紧紧抱住,轻轻拍着他的背来安慰他。“迭云不哭,迭云乖。”
她温软的怀抱,让迭云瞬间止了哭泣,他闻到她胸口散发的香气,比山花还醉人的香气。
“从见到你的那刻,就不该救你,让你那么死掉算了。”他闷闷地道。
“好,我该死,我该死,迭云让我死,我现在就去死。”
“不许你这样说。”迭云抬起头,伸手捂住她的嘴。
“嗯,迭云不让说,我就不说,我最听话了。”卫子君认真的点头。
迭云终于噗嗤乐了。
看见他终于笑了,卫子君长长舒了口气,暗叹自己哄人的功力又升了一层,这么难哄的主儿都哄过来了,他可是真难哄啊。不像二哥,摸摸脸就好了,贺鲁,搂下脖子就没事了。
“迭云,师傅好吗?”几次想回去看望,都没成行,她真是很惦记他老人家了。
“师傅很想你,他经常念叨你,也不让我回去你的房间睡,他说你干净,怕我男人的臭气熏染了你的房间,他说得给你留着,万一你哪天回来睡,也许你哪天会突然回来……”
未及他说完,卫子君的泪水已是滚了出来,想不到师傅这样惦念她,一直说回去,却一直没能回去,她真是想念那小小竹屋,想念师傅的野菜……
卫子君抹去脸上的泪,“迭云不臭,再说那本来就是迭云的房间。”
“知道你回来大昱,师傅说不让我去打扰你,说你要做大事,我去了给你添麻烦,后来听说你出事了,师傅就安慰我,说你不会有事,你的面相绝对不是早夭的人,你是人中龙凤,不可能出事。话虽如此,我看他很焦急,夜里也睡不安稳,然后他就带着我们出来找你了。”
卫子君一惊,“师傅来了?他在哪儿?”
“我们都是分头找你,他带着一些江湖人士在吐蕃打探你的消息,我是与表哥一起,你知道表哥与那个李天祁……所以知道了你的消息。”
“唉,我真是不孝,师傅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我奔波。”要尽快联络到师傅,以免他担心你。可是……卫子君望了望连绵的山峰,何时才能走出这座山脉?
因为布达拉宫的前方平野,满布他们的士兵,所以他们从宫殿的后方逃出,宫殿的后方是连绵的玛布日山脉,越过玛布日山脉,便进入了逻些北部高远而漫长的念青唐拉尾部。
他们是奔逃了一日一夜后,估计安全了,方停下休息。他们逃到后山回望的时候,布达拉宫的木制顶楼都已经起火,滚滚浓烟与火焰直窜入天空,整个布达拉宫沐浴在一片火海之中,熊熊的火焰异常的惊心动魄,那一刻,卫子君的心一阵抽痛。布达拉宫被然,几乎等于在吐蕃的心脏刺了一刀,想必乱作一团的他们暂时是不会追赶的了。
便是这样考虑,几人才安然的歇了一日。这两日的吃食,都是卫子君射的山鹰,野牦牛,白唇鹿等各种野味。还从未吃过这种不加调料味的烤肉,味道竟是异常鲜美。卫子君自制的火折子,又立了大功。
由于一直哄着迭云,以至卫子君忽略了某些人。而那某些人终于受不了,造反了。
直到快黄昏的时候,卫子君终于领教到了李天祁吃醋的功夫,先前还夸他好哄,他这就开始耍起了脾气。
斜阳西陲之时,鹿肉又架上了烤架,卫子君将火折子一吹,很卖力的爬在那堆原有的灰烬旁点火,刘云德和迭云趴在她的对面,也跟着很卖力的吹。
卫子君一用力,吹起一股黑灰,直扑到刘云德的脸上,眼见他脸上一片黑灰,一对眼白忽闪忽闪,尚未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卫子君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直要爬在地上。刘云德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出其不意地抹在她的脸上,跟着他也大笑起来,卫子君将脸一擦,又抹向迭云的脸,几个人笑做了一团。
望着这一幕的李天祁突然黑一张脸,他愤愤起身,很大声的从卫子君身边经过,一个人走去几十步开外的树下坐着,生起了闷气。
在以为她死去的一刻,他的心便碎了,此生无望,只想着快点随她而去,而今,她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是多么渴望能够抱着她,一刻也不离开,可是,她却没有给他机会,她整日都在哄着那个迭云,他想拉拉她的手,她也是不着痕迹地甩开,更不要说抱抱了。
便是这样赌气地坐在那里,他盼着她来找他,她也没来,心里越来越委屈,委屈的喉头发堵,真是不如不曾相识,遇到她,他才知道人世的痛,刻骨铭心的痛,那种痛似乎只有抱着她的一刻才可以缓解,可是他没机会。他又庆幸,他遇到了她,如果不认识她,他永远不会尝到爱的滋味,那样美好的子君,他怎么可以不去遇见。也许这一生没有遇到过她,那将是更大的痛,而今,他识得她了,便再也不能承受没有她的日子,更不能接受没有她的世界。
两刻钟过去了,终于,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李天祁惊喜回头,是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