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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目黄袍,尊贵典丽,飞龙腾云,贵不可言,绣着蟠龙的衣袖微微抬起,将一本奏折扔到案上,良久,沉声道:“朕要御驾亲征。”
众臣顿时惊愣一片,纷纷出来阻止,“陛下,不可啊,朝中不可一日无主,陛下可暂且将西突厥放在一边,待合适时机再除不迟。”
“陛下,此举不可,用兵打仗是国之大事,需慎之又慎啊。”老臣薛守义上前阻止。
“此举正是陛下平天下行王道的大好时机啊,西突厥乃我心腹巨患,我百万大军枕戈待旦,岂会容蛮夷草寇继续嚣张。陛下,臣愿领兵再去征讨。”右千牛卫上将军张襄汝道。
“陛下,御驾亲征千万慎重啊。天子,乃国之命脉,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涉险,并且,天子一旦亲征,须征则必胜啊,陛下还请三思。”中书令邹文光道。
李天祁一双俊眸凝重沉稳,并不答话,却点了点头,待众臣全部说完,方道:“西突厥实乃我大昱心腹巨患,若在平常,我军长途跋涉赢其不易,但如今却有一绝佳机会,那便是阿史那步真与颉苾达度设的叛乱,朕想,若是拉拢他们分化西突厥,然后出兵与其里应外合,倒是有望铲平西突厥。”
“陛下英明。”众臣齐声道。
“朕即刻遣密使去往西突厥碎叶,张将军,你再领兵二十万,前往讨伐西突厥,记住,西突厥的可汗,不可伤之毫毛,一定要给朕生擒活捉回来。”
“是。”
“陛下,此时出兵于我军不利,此季节出兵,必遭遇突厥风雪,我军地处中原,并不寒冷,而突厥冰雪寒地,入之,兵士必多有冻伤,无法适应。出师不能告捷,反而不利,此乃兵家大忌,请陛下斟酌轻重,暂缓发兵。”
上位之人,良久不语,稍后,缓缓道:“卿家言之有理,我军暂缓发兵,待明年雪消之时,朕,定要御驾亲征。”
换上一身白色绣金蟠龙便服的李天祁斜倚榻上,慵懒而高贵,但那份慵懒之下却是隐藏不住的帝王之姿,龙凤之表,英武锋利,令人莫可逼视。
“陛下,卫风他招贤纳士,短短一年已经招贤能近二十人,分派于各个岗位,帮了他不小的忙。”青衣男子恭敬垂首肃立一旁。
“他这可汗倒是越做越上瘾了,连番的战事居然都打不垮他。当初……早该把他绑到京师去。”是啊,早该把他绑去京师,却心软着居然想去鹿城守着他。“你,去想办法参政!”
“是,陛下,臣也努力了,可是可汗的行事心思缜密,每到具体部署之时,他总是叫众人退下,只留下几个他信任之人,所以,臣很难得到具体的行动细节。”青衣人很是无奈。
“怎么才能让他失败?难道他真是打不垮的?”
“陛下,可汗这段时间也偶有微恙,可能是连续的战事,可汗忧思过度。这段时间会偶有晕厥。”
华丽的衣袍窸窣作响,人由榻上坐了起来。“御医没有看过吗?”
“唉。”叹了一声,还是那副性子,病死也不准探脉。
这次大军讨伐,会不会又让他忧思过度?唉,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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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甲遍布的校场,静悄悄没有一丝声音,数万士兵的眼,都紧盯着被众部将拥簇的那个人。
束发轻袍,步伐优雅,从容淡定,雍容而超然,修长纤细的身躯如莲叶葳蕤,四面生姿,周身散发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视,仅属于王者的凛然霸气张扬四射。
“可汗万岁——”士兵中有人喊出,顿时“万岁”之声充斥耳膜,响彻云霄。
望着那片森然的铠甲,那些忠诚的面孔,卫子君心生感慨。这些人,不顾生死听令与她,而她又该去如何保护他们?战争,还要继续,平静的日子似乎总是奢望,这些热血的男儿在沙场上行使他们义不容辞的使命,守护这个国家,而她又如何去守护他们,她是否能够守护他们?
答案是。不能够!为了守护这个国家,为了责任、为了这个国家的子民,他们只能牺牲自己,这是多少残酷的事实。除非,没有战争,可是,可能吗?只怕,这安宁的日子又不会长久。
“卫风——”一声略显稚嫩声音由右侧传来,众部将都扭头看去。“我要打败你——”
卫子君吃惊转头,一个少年手执木鞭立于校场外边,身后的羊群在安静的吃草。一个孩子而已,没有理会那声呼喊,想打败她的人多了去了。
直到阅兵完毕,卫子君才点头离开,身后的部将附离及部将簇拥跟上。
路过那个男孩的时候,卫子君停了下来,“你想打败我?”唇畔噙起一抹从容优雅的淡笑。那一笑,似天地展容、万物复苏,那一双清澈如碧空的眸凝视少年,带一丝了趣意。
少年望着那副脸孔呆住了,这个就是卫风啊,那个可以兵不血刃擒敌于无形中的卫风,他居然比传说中长得还要好看,那样清俊的姿容偏偏带了一抹妩媚。这分明是个女人啊。
“你是女人?”少年问。
“呃?”卫子君险些惊出一身冷汗,一群大男人都看不出,何以被一个小孩子看出?
“当然不是!有我这么男人的女人吗?”卫子君故作潇洒的甩甩头,方才优雅的形象顿时扫地,身后一众部下都憋红了一张脸。
“哪有长得象你这样的男人呢?”难道果真是童言无忌吗?身后一众部下都开始嘀咕,可汗果真像个女人啊,可是为何他们不敢这么想呢。
卫子君嘴角抽搐一下,“这个男人就长这样,货真价实,好了,走吧。”
“你别走,我要与你比武。”少年拦住卫子君。
“可汗。”旁边有知情的属下站出来道:“这是被俘的昱军,已经充作汗奴了。”
“昱军?这么小便参军了?”卫子君有些惊讶。
“这算什么,你十六岁参军,我今年也十六岁了。”少年有着一张属于中原的清秀面孔,一双本应是未经尘世侵染的眸,却有了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岁月的磨砺。
“是啊。我也十六岁参军呢。”一声叹息,现在的她也是还未到及冠之年呢,却要承受这些本不该承受的责任。
“卫风,我要与你比武,我参军就是为了打败你,我会武功。”少年一张尚稚嫩的面孔满是自信。
卫子君弯了弯唇,笑吟吟地道:“为何要打败我呢?”
“因为他们都崇拜你。你投了敌,就是叛徒,可是大昱都没有人骂你,你打败了吐蕃,大昱人把你说的象个天神,为何一个降将却要被人尊崇,我不服,我要打败你。”
“想不到我还有这么好的名声啊。”卫子君向着少年促狭的笑道:“可是现在,你也是叛徒,不是吗?”
少年支支吾吾红了一张脸。
卫子君伸出长指托起少年的下颌,“想回家吗?”那眸中光华流转,如天空绚丽的彩虹。
望着那双眸,少年似着了魔,“想!”
“想,便送你回去吧,我也很想回家呢。”可是,她的家在哪呢?
第二卷 突厥篇 第八十五章 对峙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冬日过去了,积雪消融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驾马缓缓走在林间,树叶都发了芽了,从白山上融下的雪水汇成一汩山泉由林地淌过,泉水两岸,开满不知名的野花。
纵眼远山,依旧白茫茫的顶峰闪着积雪的光,而山下,却已是春意盎然,真真好一幅北国风光。
土地,已经松软,引水筑渠的工役也开始进行,那些被掠的汗奴,被召集了起来。挖渠,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卫子君答应他们,工役完后,将他们送回大昱。
望着那些汉人的背影,卫子君心如刀割。她不忍心,不忍心,可是她是一国之主,她没有办法,望着那些疲累的背影,她一次次湿了眼眶。
如果把那河水引进来,可以灌溉农田,可以储水,可以防旱灾,西突厥便再也不会担心天灾,再也不会有人饿死,她也心疼西突厥的百姓啊,那些淳朴的牧民。
大昱的百姓她也心疼,两头都疼,为这天下疼,为这天下所有的百姓疼,独独没有疼过她自己。
为了怕伤害百姓,她甚至一度容忍阿史那步真与颉苾达度设在碎叶川的叛乱。只要他们不发兵,不残害百姓,为了减少伤亡,她可以忍他们。不到情非得已,她不会去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
然而,她再忍让,不见得别人会感激她的好心,该来的也终是躲不过。
大昱建德二年,春。大昱天子李天祁终于起兵,带领三十万大军御驾亲征,讨伐西突厥。
大昱军没有攻高昌,也没有攻焉耆,而是由高昌与焉耆之间挺进,直取西突厥汗庭。
为了防止阿史那步真与颉苾达度设联合昱军同时对汗庭发起夹攻,卫子君果断下令,先清剿内乱,再对外御敌。
于是派处木昆屋利啜前往碎叶川清剿真珠叶护政权。经过几日混战,阿史那步真与颉苾达度设不敌。颉苾达度设当场被擒,阿史那步真率残余部众出逃,于中途投降大昱,被大昱天子封为左屯卫大将军。
眼看着大昱军的逼近,为了防止其攻入汗庭,卫子君集齐二十万大军于中途拦截,两军于龟兹附近对峙扎营,相隔十里。
一直对峙十几日,谁也不动,双方都不出兵。
连续几日,西突厥汗庭主帐内都在讨论对敌之策。
“可汗,此次战役乃两军对峙,没有地形可以利用,全靠硬打硬拼,我军只有二十万骑兵,去打那三十万精兵,好似有些吃力啊,可汗是否应加些兵力。”屋利啜有些忧心地道。
“不需要,没有地形,还有战略,我们可以以少胜多。”坚定自信的语气不容置疑,清澈眸光掠过众人的脸,“我军数量少了三分之一,负担也便少了三分之一,不见得一定是坏事。”
众部将望着他们的可汗,无比的安心,他们的可汗只要说胜,便一定会胜。
“可汗,大昱的重骑兵,勇猛无比,全身铁甲,砍杀,弓箭,都对他们奈何不得,他们的重骑兵只要冲上来,我们几无还手之力啊。”胡禄居阙啜也甚是忧心地道。
“重骑兵吗?你们认为所向披靡吗?本汗王倒认为那是一群废物。”优雅地抚了抚耳垂,又道:“重骑兵全身铠甲重达几十斤,行动笨拙,一切需要扈从在后服侍,只要杀了他们的扈从,对重骑兵便会是个致命的打击。只要我们的骑兵采用‘腾击’战术,他们便会队形散乱,一败涂地。”
众部将都是直盯着卫子君捻着耳垂的手,不知道何以他们的可汗每个小动作都是这么优雅迷人。
卫子君放下手又道:“昱军的作战习惯,会先射箭,然后是重骑兵,之后是步兵,再是骑兵。我军只要先躲过箭队,对重骑兵进行腾击,重骑兵必会冲撞过来,然后由两侧包抄斩杀他们身后的扈从,他们的骑兵必会前来解围,然后我们便撤退,我们的马比他们的快捷,骑兵归队,弓箭手嘛事出列,射杀他们的骑兵,他们的骑兵必损伤大半,如此几次,他们会败退的了。
“可汗好战略。”张石赞道。
“贺鲁,战场,交给你吧,我不会出战。”她不会出战,她的手,不想沾染大昱人的血,她也不想与那个人正面对敌。
待众人退下,贺鲁看了眼张石的背影,不由问道:“你带张石过来,不会担心吗?他是大昱的人。”
卫子君扬起眉毛看向贺鲁,“我也是大昱人。”
见贺鲁有些不悦的脸,才又解释道:“贺鲁,用人不疑,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他熟悉大昱人的习性与用兵之道,我只想知道这些,不会让他出谋划策,这对他也是一个尊重,我又岂会让他为难,并且,果若有奸细,及早发现对我们更有利。”
“所以,你故意在众人面前说出你的谋略,为的是探探有没有奸细?”
“我有岂会拿我们士兵的生命做实验?今日我所说的谋略只是掩人耳目,这一役,会很残酷,我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两日后,大昱军营的战鼓雷响。大昱军如潮水般涌出,排阵列队,严阵以待。阵列依然如往常一样,分为左右中三军。照如此形式看,出击的,定是第一军的箭队。
两军战鼓齐齐敲响,由处木昆屋利啜带队的西突厥骑兵,纷纷举起盾牌,向着大昱的中央大军驰去,在尚未到达之际,突然掉转方向袭向大昱军左侧骑兵队。
而大昱军本该中央先进攻的弓箭队并没有似往常一般前进,那两侧的本应撤后待命的骑兵驻队却突然上马,由两边迅速围超过来,抡起陌刀向西突厥军砍去,来势凶猛的昱军,比突厥军多出半数以上,将西突厥军队团团围住无情剿杀。
昱军超乎寻常突然改变的战术令西突厥惨败,这一役折损近万人,处木昆屋利啜也被敌军陌刀切入颈部,伤重昏迷。
入夜,西突厥主帐,烛火闪烁,一众部将胆战心惊的立于一侧,卫子君负手在那些部将目前走过,将他们一个个仔细看过一遍。
“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