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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要是在别的地方死了也就死了,与她无关。关键是她当时离她那么近,就死在她面前,临死前的血还溅到了她的身上,事后回想起来真是要做噩梦。
易扬笑了笑,“我就知道。”靠近一点,掀开她被子的一角,高大的身体也躺了进去,大手扣住了她的腰,“你胆子这么小,要是她真的在你面前被射杀,你一定会吓到的。”
她因为他的靠近有些紧张,身子往后闪避。他看着她局促不安的神情,脑中闪过黑暗的巷子里,她一脸冷静地跟自己说分手的样子。
薄唇贴上她的额头,他低声道:“我可不想每天半夜醒过来哄女朋友。”
这句话说完,易扬久久没有听到商霖的回答,一颗心渐渐绷紧。
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些什么,只是本能地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有些……畏惧?
这种感觉从昨晚就开始了。
他把沉睡中的她抱回椒房殿,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没办法在她旁边安睡。明明经过连续几天的殚精竭虑,他的身体已经很疲惫,可是对上她的脸,大脑却又开始飞快地运转。
他总是不自觉地想到她醒过来之后的事情。
然后他开始在心里估算时间。这个习惯是他在当兵的时候形成的,那时候出任务,时常躲在遮蔽物下面一等就是两三天,除了最基本的生活需要,几乎不怎么移动。于是漫长的等待里,他就在心里数时间,慢慢也就练出来了。
昨天夜里,他躺在华丽柔软的床榻上,对着女孩的睡颜数了十几个小时,她终于发出了迷迷糊糊的嘟嚷声。那一刻,他仿佛是历经万难、好不容易等到了目标的狙击手,全身的警惕都调动了起来。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在等待她醒来的这个过程里,他已经不自觉地把她当成了一个重大的目标,一个亟需攻克的难题。
他很紧张。
40、、
“你别再说什么女朋友了,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她终于开口;却是冷静疏离的语气;“我们已经分手了。”一边说还一边挣扎;想要从他的掌控下逃离出来。
表面上装得冷淡无情;心中却是酸涩难言。她终究是不舍得;可话既然说出来了;那还是趁热打铁的好;拖泥带水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易扬扣住她腰肢的手加重了一点力气;神情依然镇定,“什么分手?那都是你自说自话;我没有同意。”黑眸沉沉;定定地看着她;“而且,你说的那些话,我不相信。”
商霖抿唇,没有出声。
“你说你不喜欢我了,那你为什么要跑出去替我引开那些人?”见她不答话,他声音放轻了一点,“你是因为担心我、想要保护我,所以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这句话说完,易扬自己都觉得滋味复杂。事实上,在猜出商霖被苏忌抓走之后,他就开始思考她当夜的意图,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他。这感觉着实新鲜。因为自身太过强大,他从来都是身边人的依靠,早已习惯了充当一个庇护者。可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小姑娘英勇无畏地冲出来,试图用自己柔弱的身躯来保护他。
她让他感觉到震撼。
“谁说的?”商霖嘴硬,“我是想自己逃来着,只是不小心被苏忌他们抓到了。”
易扬看着她,“商霖,我不是笨蛋。”也就是说你不用拿这种拙劣的谎话来骗我了。
商霖听完这话却忽然笑了,“你敢说你曾经没有这么想过么?”
易扬一愣。
“你这么想过,所以你当时才没有阻止我离开。”商霖神情平静,“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对吧?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会明白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你逃跑的。”
易扬张口就想解释,却又被商霖打断,“你别着急。我说这话不是怪你,当时的情况你会这么想很正常,我能理解。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可即使再困难,她还是说了出来,且字字诛心,“即使我们在一起已经好几个月了,但事实上,我们连半点恋人之间的默契都没有。你不曾真的试图去了解我,你对我全部的好……都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这些话在今日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可是此刻对着易扬的脸却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就好像早已在心里过了千百遍一样。
就是在话说出口的同时,商霖便明白,这就是真相。相恋的几个月里,她的忐忑不安、纠结惆怅,全部来源于此。
恋爱中的女人最是敏感,所以即使不知道那晚的真相,她也能察觉出易扬态度的不对。只是从前不明缘由,如今总算是想通了。
易扬怔怔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的话结结实实打在他的七寸上,让他哑口无言。
是的,他确实没有试图去了解她,没有真的做过努力,去搞懂书上说过千百遍的复杂女儿心。他对她好,是因为他认为男人就要对女朋友好,可这样的好说到底是不走心的。她终究还是察觉出来了。
可有一点她误会了他。他会怀疑她当时是打算落跑,不是因为不相信她,只是在他的概念里,从来就没想过会有女人愿意保护他。
就连他的母亲也不曾为他做过这种事。
“不错,我以前是喜欢你,但在想明白这些之后忽然就觉得没意思透了。”商霖口吻冷漠,“那天晚上我之所以去救你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只是想到之前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也该报一报恩,所以我去了。仅此而已。”
他看着那张白雪素梅般冷淡的小脸,忽然就对一直坚定的信念产生了怀疑。他还是不懂女孩子,不明白她们的感情是为什么而产生、又是为什么而消散,如果她真的被自己伤到了心,是不是会随之看开?
可他,不希望她看开。
他终于没了镇定,艰难道:“霖霖,你听我说。以前是我没看明白自己,才会让你难过……现在我懂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相信我,好不好?”最后三个字甚至隐隐带了一点请求。
这样的易扬商霖何曾见过?她看着一改素日从容的他,心里又是糊涂又是难过,一个不慎就说漏了嘴,“其实你何必呢?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只是为了负责才和我在一起的。我不喜欢这样,就好像我是一个让人头疼的负担,所以即使我以前很喜欢你,现在也不想继续和你在一起了。”
“负责?”易扬眼眸微眯,觉出不对来,“你知道了什么?”
不用商霖回答,他把她刚才的话结合她的态度一分析,什么都明白了。
“那晚的事情,你知道了。”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商霖低着头,忽然就不想隐瞒了,“是,我知道了。”抿了抿薄唇,“你之前就中了情药,所以才会与我……”
易扬沉默地看着她,黑眸如一口深邃古井,石子投下,激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难怪。”他这么说道。
商霖没想到他刚才还是一副激动的样子,听了这话却冷静了下来。她盯着被褥上的鸾凤花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收场。
他忽然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他对视。
“你做什么?”
“你知道了情药的事情,所以认为那晚的事情纯粹是药物驱使,我其实根本不喜欢你,对不对?”他道,“你不希望两个人的关系是被这种事情促成的,也不希望我因为这种事勉强自己,所以才提出了分手,对不对?”
他越说语气越轻松,到最后简直是豁然开朗。
他就知道他忽略了什么,果不其然。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弄明白原因就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就不那么茫然无措了。
商霖用力挣扎了一下,下巴都被弄痛了,他却还是没有放手。她气结,直接上手去拜掰他的手指。
易扬却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不悦,轻声道:“我是特种兵出身,你知道的对吧?”
商霖勉强点了点头。
“我们在正式成为特种兵之前会有很多考验,各种各样、你根本无法想象的考验。只有真正心性坚定的人,才能被选进那个队伍。”他慢慢道,“而我,是当初的测试中成绩最好的那个。”
“你……究竟想说什么?”
易扬勾唇一笑,“我想说,对一个曾经逼不得已吃过毒|品的人来说,那么一点情药是不可能把我蛊惑到无法自持的地步的。那晚的事情最后会发生,不是因为我管不住自己,而是……我不愿意管住自己。”
她怔怔地看着他,“所以……”
“所以,早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只是我自己没有发现。”他把她抱进怀中,下巴抵住她的头顶,“你相信吗?”
商霖窝在他怀中,忘记了挣扎。垂眸沉思片刻,她幽幽道,“如果,我说不信呢?”
头顶沉默了很久,慢慢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那我就想办法让你相信。”
。
商霖在一天后知道了更多的情况。苏忌会逃走不是偶然,而是易扬一开始就这么打算。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效忠于燕国的齐王。”易扬给她解释道。
齐王贺兰睿,皇帝的胞弟,燕国的第二号人物。
“苏忌是齐王的人?”商霖惊讶。
“不止。”易扬唇边笑意冷然,“根据情报来看,咱们的霍大司马搞不好也和贺兰睿有点瓜葛。”
霍弘与燕国人私下结交?商霖飞快地在脑袋里分析了一通,然后,顿悟了。
“霍弘一开始也不知道苏忌的真实身份,只当他真的是岭南的游侠,但你一定已经设法把真相透漏给他了。以他的聪明,自然能猜出苏忌此举意欲何为。贺兰睿的手下栽赃他行刺君王,如果他真的与贺兰睿有什么交易,一定会被这样的阴毒心思给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
“聪明。”易扬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眯眯称赞道,“近朱者赤,你看你和我在一起待久了都变聪明了。”
“我本来就聪明。”她眄他一眼,“别动手动脚的。”
易扬作了个投降的动作,“好,不摸了。”
商霖被他这个样子给逗乐了,又本能地不想和他嬉皮笑脸的,于是闷头喝茶不说话。
她想起昨天晚上,易扬跟她说如果她不相信,便想办法让她相信。她当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是今天一大早却收到了一束暗香浮动的红梅。
“这是……”
“送你的花啊。”他理所当然道,“这个季节也就梅花好看一点,你闻闻看香不香?”
她盯着梅花看了半晌,直截了当道:“你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唔,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只是打算把我们缺失的步骤都补一补。”
“哈?”
“你不是要和我分手吗?那我现在重新追你。”他神情诚恳,“这花是我亲手折的,就当是见面礼了。新手上路,还请商霖小姐多多指教。”
她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药别停。”
41、
“一会儿御医会过来;让他给你仔细诊一下脉。”易扬忽然开口;把商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昨天你睡着了不方便,今天还是好好检查一□体吧。”
虽然以他“目测”,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商霖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的哑穴是你解开的?”昨天没注意到这个;但她睡着之前明明是说不了话的;睡醒了却又能说了,中间应该发生了点什么吧?
谁知易扬闻言没有点头,反而眉头微蹙、有些困惑的样子,“他点了你的哑穴?”
难怪那晚在林中见面时她一句话都没说。当时以为她在跟自己赌气,原来是说不了。
这么一想,他心头一松,明显愉快起来。还没来得及调侃一句,却又立刻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怎么,苏忌放你过来的时候没有解你的哑穴?”
商霖沉默地看着他。既然他没发现,那自然不是他让人解的,看来是时间久了穴道就自己解开了。可问题是……
“他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封住你的哑穴?”易扬低声道,隐隐有股不安涌上来。
明明那时候都要交换人质了,苏忌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却独独留了哑穴没有解,这实在有点怪异。
“除非,有什么事情他不希望你在那时候说出来……”他轻声道。
商霖脑海中忽然闪过积雪覆盖的廊下,面无表情的男子态度强硬地逼着她服下一枚乌黑的药丸。
难道……
“他逼我吃下过一颗药。”商霖喃喃道。
易扬目光锐利,直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