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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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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颜顿了一下,道,“下次若要惩罚他,莫要扔到妓馆去了。”

对男人的不忠贞,冉颜有一定程度的认识,更何况是在三妻四妾名正言顺的古代?但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介意。她排斥那些并非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性关系。

其实若非因为这次的事件完全因为红尘散而起,萧颂也不会动不动就在这方面对付别人。而且原本他也只是打算把刘青松的血汗钱全花到上面,并未准备每夜都把人放到妓馆,可偏偏刘青松太肉疼钱,又跑到萧颂面前嘴硬,说自己特别销魂,这钱花的很值。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

但萧颂也不预备解释这点小事,倒顺着冉颜的话道,“好,以后你说让扔哪里就扔哪里。”

冉颜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刘青松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被扔来扔去!”

“那么多人我都没扔,怎么独独就扔他?可见他的确欠扔。”萧颂无奈一笑。

刘青松忒能折腾,而且三天两头的一个念头,从小到大没完没了,萧颂成长为一名心智坚强权谋老手,刘青松实在功不可没。

回到冉府,萧颂便赶回官署。因着快要过年了,朝中大臣都会放年假,所以这个案子不能拖,而且许多等待审核的案件,在年前也要下发,他这些天几乎是忙的昼夜不分。

冉府今日静的出奇。

冉颜一回到和雅居便感觉到了气氛凝重,邢娘和容茜正在说着话,容茜眼睛有些红,看样子才哭过。

冉颜站在门口由晚绿帮她把披风解下,问她们道,“发生什么事了?”

“唉!”邢娘叹了口气,表情也有些惋惜,“说是十郎派去送齐六娘的护卫回来了,带来了齐六娘的丧讯。”

冉颜心中一顿,走到席上跪坐下来,可能是出于职业性,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被人杀害,脱口问道,“被谋杀?”

“不是。”容茜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也叹气,“这个孩子真真是太想不开了。我听那护卫的意思,是齐家给她定了门婚事,她不愿意便逃婚,我们十郎也是好心,派人把她送了回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齐家未免夜长梦多,而且齐六娘年纪也不小了,便于她夫家商量在年前完婚。谁知道,那个孩子也不吭不响的,竟是在迎亲的轿上自刎了!”

冉颜心底一跳。选择这样一个绝烈的方式自杀,显然是从没有想过给自己留下后路。

且在死在花轿上,明显是狠狠的煽了齐家一个耳光。也许齐宁君在齐府的生活,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光鲜罢!

即便是她,现在也还能忆起,那日在银杏树下亭亭立着的女子,她垂着头,墨发如瀑在背后松松结了一个髻,阳光透过黄色的杏叶斑驳的落在身上,美的炫目……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冉云生呢!

冉颜心中担忧,想来容茜哭是因为冉云生,那他……

她几乎是才想到,便听容茜道,“可怜我们家十郎,这些天本就心情郁郁,食难下咽,夫人好容易才劝得他想开些,刚刚用完饭便听见这个噩耗……哪里还能受得住,那人毕竟是他给送回去的!”

不仅如此,可能十哥还对齐宁君有着他自己也并不清楚的爱恋。冉颜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急急问道,“十哥现在怎么样了?”

容茜眼睛湿润,又拭了拭眼角,答道,“一听说噩耗,整个人都蒙了,手里的茶盏掉在地上,碎了满地,之后吐了一口血,便人事不省。”

“我去看看他。”冉颜倏地站起身来,往外面跑。

邢娘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自家娘子这样慌张过,连忙遣让晚绿和歌蓝跟着。

冉颜一路飞奔到冉云生的居所,也未与守门的侍婢打招呼,径直冲了进去。一进屋便瞧见罗氏哭的像泪人,神色怔忡,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

“婶娘。”冉颜稍微冷静了些,放低声音唤道。

罗氏回过神来,看见冉颜之后,才收了眼泪,缓缓道,“十郎现在还昏迷,有医生和侍婢守着,你先回房去吧。”

“婶娘,让我看看十哥吧,我会点医术,兴许能派上些用处。”罗氏是冉云生的亲生母亲,冉颜也不好硬闯,只能软言相求。

这时罗氏已经冷静不少,看着冉颜眼睛忽然一亮,忽然起身从冉颜身边跑到门前,也不理会冉颜的话,唤了侍婢,“快派小厮赶去萧侍郎的府上,请他帮忙找位御医来替十郎瞧病。”


第241章 暗殇

冉颜也并未阻止罗氏,因为她毕竟更擅长解剖验尸,像这种急火攻心之类的内伤,也不见得比得上御医,为了冉云生的安危,请个御医来也多一份保障。

罗氏看着侍婢飞奔着离开,紧着的心稍微松了松,转头对冉颜道,“十郎还昏迷着,医生说要安静,你怕也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婶娘,我回去哪里能休息的下去?我也学过几天医术,不会对十哥造成影响,让我看看他吧。”冉颜道。

罗氏见冉颜目光中满是焦急,叹道,“去吧。”

冉颜道了声谢,急匆匆的往冉云生寝房里去。

屋内,尔冬和浅雪静静守在榻边,一名五十余岁的白须老者跽坐在几前,垂着眼似乎在小憩。

尔冬看见冉颜,朝她微微躬身施礼。

冉颜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榻上,几日不见冉云生,他那俊秀绝伦的容颜变得消瘦苍白,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宛如一朵即将枯萎的白荷。

冉颜还记得他俏皮的笑时,明丽的好似扶桑花般,如今这个样子,令她心主氏隐隐作痛。

“十哥。”冉颜低低喃道,坐在了榻边,伸手探上他的脉搏。

脉象虽然细弱,却很平稳持续,也许是因为几日不曾好好进食,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打击,一时承受不住,才会晕过去。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调养便好,罗氏恐怕是太忧心儿子,才觉得天要塌了似的。

冉颜松了口气,帮他掖了掖被角,正要起身时却发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水珠,那水珠越聚越多,最终从眼角滑落下来。

“十哥。”冉颜又坐了回去,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若是伤心便放声哭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冉云生缓缓睁开眼睛,那泪水仿佛不受控制一样,从眼角不断流到枕上。

冉颜微微心惊,冉云生的感情看起来不露端倪,但其实还是有破绽。他从不说人坏话,有那么多妇人曾经言辞间或明示或暗示想让他做情人,他都一笑置之,为什么偏偏齐六娘说这话的时候,他动怒了,甚至还曾经很不悦的与冉颜诉说过。

冉云生明明不是一个喜欢争的人,却想让冉颜处处压着齐宁君。

她一直以为冉云生对齐六娘只有一些朦胧的好感,但现在看业,居然陷的很深。

“十哥。”冉颜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却还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劝慰,人已经死了,有再多的惦念也没有着落。

“她一直都让我这么痛恨。”冉云生干哑的声音说着,泪水流的更加汹涌。

活着的时候,口无遮拦的要求他做她的情人,惹他厌恶,死了却如报复所有人一般,选择这样残忍惨烈的方式。然而,她如月华清耀的笑容,她含羞唤他名字的模样,那唯一一次的拥抱,还有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在她香消玉殒的时候都化作芒刺,在心底时时刻刻的扎得他生疼。

那名医生就被声音惊醒,过来探了探冉云生的脉象,见无大碍,他们又似乎在说私密的话,便退到外面去了。

浅雪和尔冬跟着出去招待。

“十哥,齐六娘会感激上苍让她遇见了你。”冉颜试着分析齐六娘的心理。

她只见过齐六娘三四次,在苏州萍水相逢,只觉得那是个高高在上傲视一切的天之骄女,如月般清冷,而凡夫俗子都在她脚下仰视。可在聚水镇和洛阳时,卸付出了一切伪装的齐六娘,显得如此热烈。如果没有冉云生,齐六娘可能一辈子没有勇气放纵自己。

是爱情,让人变得勇敢,也让人万劫不复。

他们地位相差甚远,一个是绝色又有才华世家的嫡女,一个是庶出,即便家里没人从商,齐氏也不可能把齐宁君嫁给冉云生。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你。”因为什么任何安慰的话,在生命面前都显得如此轻飘,冉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是十哥,齐六娘已经不是孩子了,她那样聪慧的女子,做出这样的选择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也一定不希望你因此一蹶不振。”

冉云生感受到冉颜手上握着他的力量,听着她舒缓的话语,慢慢觉得自己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我明白。”他声音嘶哑,闭上眼睛,不再任由眼泪溢出,“我现在才明白,她不远千里的来,并非是私奔于我,只是……只是想……”

冉云生声音哽在喉头,再也说不下去了。齐宁君来找他,心里早已做好了打算,只是想与他相处几日,如果他愿意,也许能做几日暂时的夫妻。

可冉云生不知她的绝烈,而且以他的性子,也不能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她的夫家也是大族,若被发现不是处子,恐怕会遭夫君嫌弃。

冉云生忽然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呜咽的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是悔,是怨,是痛……

冉颜眼中亦微湿,心里却是稍稍松了一些,还能哭就好,哭是心伤最好的发泄,就怕痛极无泪。

候在外间的几个人听见隐隐的呜咽声,压制的暗殇,令闻者悲从中来,竟都一时怔愣住。

罗氏也诧异的看着随风晃动的帘子。冉云生从小便特别乖巧懂事,从不让人操心,心性也开朗,她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悲切的哭。

冉颜看着他压抑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是因为有遗憾吧,所以才特别悲伤。

冉云生大哭了一场,不知是虚脱晕了过去,还是睡着,渐渐没了声音。冉颜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不禁大惊失色,高声道,“医生!”

外间那名老者,几步冲进内室。

冉颜还未等探脉,便一手抓过他的医药箱,从里面翻出针炙,飞快的扒下冉云生的衣物,找准空位,便有条不紊的将一根根银针熟练的刺入皮肤。

罗氏刚开始几乎惊叫出声,后来见她手法熟练,明明很急的样子,手上却是丝毫不慌乱,便硬生生把将惊呼咽了下去。

医生看了片刻,见针针精准,便也没有阻止。

冉颜的针炙不是多么新奇,但她胜在手脚利落又稳当,这名医生已经五十有余,在这方面自然比不上冉颜。

针了一会儿,老医生探了探冉云生的脉搏,点头道,“暂时没法有大碍。”

一屋子人紧张的心才稍稍缓解,医生的话却让她们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郎君如今的状况不佳,须得有人守着,万一再发生刚才那种事情也好有个应对。”

“娘子。”帘外,传来晚绿轻轻的声音。

冉颜额头上的汗水发凉,稳了稳心情,问道,“何事?”

“有人送药来,说护心脉的良药。”晚绿答道。

冉颜顿了一下,快步走了出去。看见晚绿捧着一个浅碧色的小药瓶,还有一张纸。

晚绿见到冉颜便道,“刚刚邢娘送来的,说是在厅堂门口发现的物件。”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过来,凑近她小声道:“邢娘说八成是苏药师。”

冉颜动作顿了一下,微微抿唇,展开那张纸,上面只简简单单写着几个字:悉闻令兄之疾。

的确是苏伏的字迹。

冉颜立刻拿着瓷瓶返回内室,将里面的药的丸倒了出来,放入冉云生的口中。

那药入口即化,冉颜让尔冬倒水的时候,便发现冉云生已经有轻微的吞咽,便只喂了他一口水。

冉颜方才动作太快,众人还未曾反应过来,等到药喂了下去,罗氏才忙问道,“十郎吃的是什么药?”

“是……我师父,得知十哥有恙,所以配药送来。”冉颜垂眸解释道。

罗氏未曾怀疑,她还以为是冉颜来之里之前让人去求的,心中又担忧儿子安危,自然没有时间细想。

约莫过了两刻,冉平裕和周医正一并进屋,萧颂也一身风尘仆仆的跟着走进屋内。

冉平裕是一脉单传,冉云生忽然昏倒让一向镇定的冉平裕都有些心慌了,便到处去请医生,恨不得把全长安的医生都叫到府里来会诊,正忙着的时候,恰遇上了罗氏派出去的小厮的,这才想到通过萧颂请御医,便与之亲自上门去求。

罗氏见到周医正,连声请他进内室,虽然方才冉颜表现的也不错,但对于一般人来说,还是“御医”两个字更有说服力。

冉平裕也匆匆跟了进去,萧颂迟疑了一下,也随后进去。

周医正被萧颂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心以为人命关天,也不敢怠慢,匆匆上前把脉,探了一会儿脉,周医正才浑身松了松,笑眯眯的道,“脉息平稳,是安康之象,令郎已无大碍,不过要好生调养一阵子才行,稍后老夫开个方子。”

那名老医生疑惑道,“咦,小半个时辰前明明还凶险万分,这么快就平稳了?”

这话颇有些质疑的意思,众人目光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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