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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江湖中人,一定听说过玄火宫。在老一辈人的记忆中,玄火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独掌武林,并拥有人间至宝沧渊剑。这把剑自创世之初形成,集聚天地灵气,传言可以开启时空之门,令开启者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成为主宰轮回的终极统治者。然而,沧渊只会听命于一人,此人必须炼成闻名天下的火神九翼。
时空之门?!四个字如雷贯耳,我的精神格外振奋,但凡和时空有关的东西,都是我能够回去的希望。
弄月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收起脸上的傻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玄火宫历代宫主修炼火神秘籍到第六层,已难寻敌手,若成七翼,便能独步天下,再往上则无人企及,因此沧渊剑变成一个被遗忘的传说,直到十年前,裴冰焰的出现。此人十五岁便练就火神八翼,当年的英雄大会上,各派掌门联手也未能胜其一招半式。沧渊传说重回江湖,武林神话流传至今。裴冰焰的武功已然登峰造极,而让天下人更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的容貌——
“无与伦比的帅?”我忍不住插嘴。传统武侠小说里,武功一流的神秘人,无论男女,绝大多数都能艳惊全场。
弄月奇怪的反问:“帅?”
“呃……那个……风华绝代?”我掩好狐狸尾巴,谨慎措辞。
“或许吧,谁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但他的父亲裴宇文曾享有江湖第一美男子的称誉,性情亦正亦邪,特立独行之余,仍拥有大批追随者。”
我点点头,这就对了,按照现代遗传学的观点,基因相当重要,遗传才是王道。
“可是,裴宇文在修炼七翼的途中不慎走火入魔,据说在裴冰焰扬名天下之前便失踪了,”弄月停了停:“一起失踪的,还有沧渊宝剑的下落。随后,裴冰焰接任宫主之位,相比从前,玄火宫这些年似乎已淡出了江湖。”
“那我们从哪儿找起?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弄月笑了笑:“自然会有办法的。只是,江湖上很多人都垂涎火神秘籍,若先于玄火宫找到沧渊,就有了与之交换绝世神功的资本。所以,他们一定早就开始行动了。我们最好能够速战速决。”
“不是最好,而是必须。”我脱口而出,随即赶忙解释道:“不然怎么省出时间来游山玩水?”
弄月没出声,若有所思。
我咂咂嘴,也想不出其他话说,于是起身告辞:“我先回房收拾行李。”
没走几步,手被拉住,回头,正对上弄月的脸。
他一言不发,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垂下眼帘。
俊秀的脸庞离我越来越近,我有些慌神,一下子推开他。
弄月后退一步,不明所以的睁大眼:“落落?”
我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踌躇了一会,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干脆说出真相,大不了被人当妖孽灭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弄月,我不是原来的梨落。你……不要像原来那样对我!”
弄月微微蹙眉,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是不是因为星璇?”
我张大嘴巴。
他忽然笑了,有点苦涩:“落落,你从小便是这样,越想掩饰什么,就越会胡言乱语。你们一起长大,他走的那一年,你哭得怎么也哄不住……”顿了顿,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上午,我去过后花园找你……”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思维连带舌头一并打结,我连连摇头。
弄月伸手抚向我的脸,犹豫着,停在半空。
他受伤的表情居然让我莫名的心悸,下意识的就去握他的手。他反倒一怔,飞快的挣脱我,转身快步离开。
我尴尬的甩甩自己的手,有点头晕。
他喜欢梨落。
可我不是。
明明是很相爱的人,忽然有一天,不可以再碰她,只能远远的看着。心,会很痛吧?
我该怎么办?是不是找到沧渊,就能把他的落落换回来?
四 江湖
第二天一早,在上官老大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我好不容易才迈出傲龙堡的大门。弄月和星璇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弄月淡淡的看我一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们可以出发了。”
他牵过一匹漂亮的小红马。
马……
我吞了口唾沫,捏紧拳头,我回去的方法应该不包括死在马蹄下……
“花花,你能不能快点!”那个一脸不耐烦的小鬼开口了。
花花……是在叫我?我疑惑的看向他,他露出一个特别讨打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我……我忍!不和小屁孩子计较!
小红马友好的舔舔我的手。我努力放松僵硬的四肢,翻身上马,摸着它的鬓毛小声念叨:“乖宝宝,慢点跑。”
弄月笑笑:“握紧缰绳,别紧张,习惯一下就好了。”说完,拿过我的包裹走向自己的马。
我深深吸气,怀着壮士断腕的悲壮,把缰绳在手上挽了几道。
“准备好了吧?”那个小鬼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只听见后面“啪”的一声,小红马一声长啸,驮着我嗖的蹿出去了。
天杀的星璇啊啊啊啊……
小红马跑得兴起,酣畅淋漓的飞奔。我被颠得七荤八素,手被缰绳勒得发麻。渐渐的,人也开始神志不清,缰绳一点点滑下……这时,我听到弄月在说话:“落落,把手松开!”
分不清声音来自哪个方向,在松开缰绳的那一瞬间,一双手提住我的腋下,身体腾空而起,我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红马眨眼就跑没影了,大白马的速度慢下来,最后在原地踱着步子。我昏头转向的抵着弄月肩头,鼻尖微微发酸。
一匹棕色的马赶上前来,星璇不无难堪的摸摸鼻子:“对不起……你怎么还没学会骑马?”
我抬起头,有点发窘。
弄月看了星璇一眼:“落落会骑妈,只是生疏了。你忘了这小红马是她从小养大的?”说完,他抬手打了一个唿哨,不大一会,小红马就远远的跑了回来。
我看着星璇那张充满歉意的脸,缓缓伸出手——
一个货真价实的大爆栗砸下去……
“嗷……”
星璇捂着头,换上一脸哀怨。
我笑得无比畅快。
头顶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我的笑容慢慢僵在脸上。
在弄月的耐心调教下,我和小红马的默契度飞速提高,到目前为止,我要它跑它就不停,我让它停它就绝不转圈,如此这般,成就感与时俱进!
前几天一直在走山路,到了晚上,弄月就会支起一个小帐篷,让我睡在里面。他和星璇生一堆火,靠在外面的树上打盹。半夜里,我一觉醒来,火光已经很微弱,纱帐外流萤漫天飞舞,美得仍像在梦里。
第四天中午行至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市集上就一家饭馆,作为行走江湖的第一站,我打进去就开始东张西望。按说酒庄、客栈啥的一般是武侠剧中推动剧情发展的地方。不过,这里看起来除了简陋古朴点,和现在的餐馆也没什么不同。
奇怪的是,目光所到之处,越来越多的人直直的看向我们这边。我缩缩脖子,貌似这年头,像我这样眼神乱蹿的姑娘不多啊。大家闺秀理应足不出户,小家碧玉偶尔露次面都会含羞带怯,江湖侠女动刀前绝不轻易看人。所以,像我这种明摆着没规矩也没武功的,最好还是低调点。
弄月敲敲桌子,唤来小二点菜。
邻桌上忽然传来猖狂的笑声:“弟兄们今天行大运了,出门就碰见这么上乘的货色,带回去不怕帮主不打赏啊!”
我转头看去,桌上围坐着五六个人,说话的是一个吨位级的壮汉,长长的刀疤从下巴横到左耳边,此刻正淫笑着打量我。
我白了他一眼,挡住脸色蓦沉的弄月:“别理他们,早点填饱肚子赶路。”
小二抖抖索索的倒茶。
仍有人不知死活的接话:“嘿嘿,就是风情差了些,看来还没人调教哇!”
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
风情、女人味、法国帅哥、自助游、冬冬……她们早该回家了吧。
心情莫名的阴霾起来。弄月挣脱我的手。
“砰”的一声巨响,我比他先一步拍案而起,顾不上掌心麻疼,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是谁说老娘没风情!站出来!”
四下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我身上。
弄月一怔之后很快恢复如常。星璇半张着嘴,一颗花生米从嘴里掉了出来。
形容猥琐的地痞们集体石化,在我的怒视下,站出一名瘦高个,面带困惑。
“你打哪看出老娘没风情,啊?”暗藏很久的无名火喷涌而出,我只差没把唾沫直接喷对方脸上:“我需要人调教?就你们!知道我从哪儿来的吗?开玩笑!老娘懂的,你们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学得来……唔……我还没说完……”话至激动处,星璇飞出一只无影手捂住我的嘴。我拼命想要挣开,他却把我按坐下来。
呆若木鸡的瘦高个总算回过神来,干笑几声,嘶哑的声音极为刺耳:“这小娘们的意思我懂了,弟兄们呆会可不用怜香惜玉……”
没等我再次跳起来,弄月手腕一扬,传统武侠剧中英雄救美的情节登场!
一道黑影飞出,一声惨叫。
我循声看去,一惊。
黑影原来是半截竹筷,神准地贯穿了瘦高个的上下唇——标准的“封口”。片刻的沉寂后,刀疤脸大吼:“他娘的,是哪个王八羔子放冷箭伤人?”
话音未落,一颗花生米正中那人脑门,星璇拍拍手:“王八羔子骂谁呢?”
弄月一言不发的站起身。
星璇冲我眨眨眼,悄声说:“花花,我们站远点。”花你个头啊,我忍不住抬手敲他。
头顶上传来弄月冷冷的声音:“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不要扰了大伙儿吃饭的兴致。”
“臭小子,找死吧。”一把大刀横劈过来,与此同时,嗖嗖几下,银光微闪,大刀停在了半空……噼哩哐啷,一桌人四仰八叉的倒了一地……世界安静了……
弄月悠然归座。
星璇弯腰拾起一个小东西,我好奇地探过头,见他手心里躺着一枚弯月形的金属片。他笑嘻嘻的把玩着:“弄月力道重了点,他们恐怕要睡到明天呢,无故扰了店家生意。”
我看看地上的人,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拍拍星璇的肩膀;“老弟,晚上借我一套衣服。”星璇顾不上对这一称呼发飚,疑惑的看着我。我叹口气:“我不想老被人调戏行不行?而且,你的个子小一些……”
弄月唇角挑起。星璇噎住。
嗯,事实证明,星璇个子再小,他的衣服我穿来还是大了。那小鬼现在对我爱理不理,不就是说他矮了点么,真小气!找家裁缝店把衣服改了改套上身,然后束起长发,我对着镜子自我陶醉:“英姿飒爽!”想想又补充一句:“风流倜傥!”
星璇打量了我一番,也给出四个字的评语:“不男不女!”
算算时间,出门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新鲜劲一过,我慢慢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我还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呢!当我对弄月提出来时,他微微一笑:“玄火宫!”
“……”
弄月,你实在是太帅了。可以直接跑上门去问玄火宫主沧渊在哪里么?
“那去玄火宫要花多长时间啊?”
“快的话,两个月吧!”
“……”
莱特俩兄弟在哪个时空晃悠啊啊啊?
一路上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我很是意气风发的暗想,所谓的江湖也不过如此。
我的轻功在星璇的打击兼指导下越来越纯熟,得意之余,甚至还想学剑。
弄月和星璇的剑有两个很好听的名字:月华和七星。
剑如其人。
月华剑身上盘旋着细细的云纹,通体笼罩在一层乳白色的光晕中,金色剑柄上嵌着一块华丽的月白石,细细看去竟似有浮云在石头上缓缓流动。
七星剑不似月华剑那般刚硬凛冽,它出鞘时如灵蛇般柔韧,剑身泛着浅浅的蓝芒,银色的剑柄上,七颗湛蓝的宝石排列成北斗小勺子的形状。
我在两把剑上东摸西摸,鉴赏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很值钱的样子……”
弄月很有气质的笑笑,没说话。
星璇一脸奸诈:“花花,签张卖身契给我,剑就归你了。”
“啪!”一个锅贴飞到星璇俊俏的小脸上,众人默。
我和星璇的口水战从未消停,每每被他弄得无话可说的时候就直接使用暴力解决,效果好得不行。让我觉得不安的是,弄月越来越沉默了,我经常没话找话说,他却始终淡淡的。
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
五 潋晨
数日后的傍晚,我们途径一个名叫碧螺镇的地方,找了间客栈歇脚。
闻闻身上,几天没洗澡,臭了……
坐在雾气蒸腾的浴桶里,新鲜劲一过,潜伏在暗处的小伤感又悄然而至。想家想成了习惯,好在和星璇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怎么闲过,也只有眼下,才会再惦记起来。但是,对弄月,我始终觉得内疚。有些事情,我装不出来,自然也回应不了。我一声不响的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