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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满天,清风怡人。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夜晚,瘸腿的我趴在另一个人的肩上满心欢喜的偷笑,那段路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而我笑到后来,都困得分不清漫天流丽的星光到底来自哪里……
“疼吗?疼的话就哼哼……你不哼我怎么判断轻重?”
我现在才知道,当大夫最不能缺的就是镇静。正如眼下,瞿牧没什么反应,我却已经满头大汗,握着刀片的手不住的抖啊抖,反过来还埋怨他不像病人。因为怕引外人怀疑,房间里没有掌灯,我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行事,生怕另出差错。
好不容易挖出了第一枚暗器,我暗暗咒骂设计者的歹毒,锥形的镖身全是大大小小的倒刺串钩,硬是逼人把周边血肉搅开深可见骨的窟窿才能取出。我看着都疼,别提犹在死撑的瞿牧了。
“我说……你还是哼哼吧……别把舌头咬破了!”我努力分散他的注意力,往伤口里撒完药粉,动手去取第二枚。
虽说长痛不如短痛,我却狠不下心来硬拔。正犹豫着,暗处“哐当”轻响,我循声看向滚到一旁的面具,与此同时,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我诧异的回过头,什么都没看清,柔软的物体已堵住了我的嘴。
夜幕中,天地旋转,他灵活的撬开我的牙关,吮吸着我的舌尖,我惊得连手中的刀片都甩了出去,他就势扳过我的肩,另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腿。只听“唰唰”几下,紧接着金属坠地的声音,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终于轻哼出声,把我完全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压在我唇上的力道骤然加重……我大概是疲劳过度昏了头,不仅没反抗,满脑子想的竟然是他该有多疼。
唇与唇摩擦,舌尖缠绵,彼此听得到呼吸声,安静而甜美,却让人……莫名的心悸。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我脸上,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因为我早已泪流满面。
浮云蔽月,前尘似梦,心河畔,朝花覆雪的忧伤。
我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你究竟是谁?”
我话音刚落,前厅忽然传来嘈杂的喧闹,小蕊在尖叫:“谁许你们闯进来的?惊吓了蓉妃娘娘,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得起?”
“兄弟们循着血迹追踪至此,很可能有刺客藏在赏心殿,皇上明早回朝,万一扰了圣驾,你又有几个脑袋?”
我万没想到大内侍卫队竟然黑灯瞎火的跟了来,一愣神的功夫,瞿牧已经快速戴好面具,胡乱撒了点药粉止血,起身就要往窗外跳。我忙拉住他:“小心外面有伏兵!先去床柱后躲躲,见机行事。”瞿牧依言而行,我拽过一张毛毯铺在血迹斑驳的地上,换下夜行衣,散开发髻,径直走去开了门。
大厅登时安静下来,我不慌不忙的接过话去:“既然这样,你们手脚就都放麻利些,我可是很容易失眠的!”目光一扫,见那为首的男子形神都像极了萧皇后,心里便有了底,我冷笑道:“有萧统领担保,就算搜不出人来,也不至于掉脑袋。”
“蓉妃娘娘果然是个明白人……”萧军话至一半打住,一双桃花眼滴溜溜的在我身上乱转。我低下头,恼火的发现单薄的里衣在灯光的映照下,连肚兜的颜色都透了出来,机灵的小蕊忙取过一件披风给我系上。萧军笑得邪肆:“想必迟早也是冠绝六宫的角儿,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包涵了!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搜!”
他手下的侍卫四下散开,我懒洋洋的袖手靠在卧室门柱上,不做理会。
片刻后,侍卫们一一来报,萧军脸色越来越沉,忽然抬手指向我身后:“卧室搜了吗?”
“没……没有!”
“还不快去?”萧军一脚踹向尚在迟疑的侍卫,不耐道:“没用的东西!跟我来!”话音未落,人已蹿到我跟前。
情势的急转令人始料未及,我本能的抢上前拦住房门:“你想干什么?”
萧军偏过头,打量我的目光越发放肆:“在下好心为娘娘的安危着想,秉公行事,娘娘何故惊慌至此?让旁人看了去,不免妄加揣测……这大半夜的,莫非赏心殿真藏有不可告人之事?”
我怒极反笑:“萧统领如此标榜大局,有些话我也不得不提醒在前。众所周知,我进宫至今尚未踏入甘露殿半步,遑论侍寝承恩。于公于私,今晚萧统领只要进了这道门,就是先于皇上的入幕之宾,明日需随我同去御前禀明原委。换句话说,你搜得出人来,我自然任凭处置。若是搜不出来……”我刻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道:“哪怕拼得一死,我也定将讨还清白!”说着,侧身让出路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军面色一沉,死死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心虚的蛛丝马迹。我毫不示弱的迎视他,料得他不敢轻举妄动,狂乱的心跳才渐渐平复。兵行险招唯一的胜算就在于大内侍卫都是男子。民风所绊,连寻常女儿家的父兄都极少踏入待嫁闺阁,何况妻妾多到难以打理的皇室。三千佳丽,宠爱未必,占有却是一定的。但凡与秽乱宫闱之名沾点边的绝对吃不完兜着走,这也是萧皇后千方百计的想让我拖星璇下水的原因,眼前不过是个下马威,他们根本没有真凭实据,萧军被我反将一局,杵在当场进退不得。
正僵持不下,一名侍卫贸然闯入,手里拎着只血淋淋的野猫,猫儿凄惨的号叫响彻大厅。萧军恶狠狠的瞪过去,那侍卫忙跪下:“属下们刚在附近发现一群追逐打闹的野猫,驱赶散后就剩这只重伤的,那草丛中的血迹想必……”
“蠢货!”萧军趁机走下台阶喝道:“平日的功夫都用来捕风捉影了?竟为只畜生扰得蓉妃娘娘不得安宁,还不快谢罪?”
那侍卫磕头如捣蒜,我淡淡一笑:“谢罪就不必了,看来萧统领平日里也常记挂着这偏僻角落,赏心殿主仆的衣食住行样样置于自个眼底,真教人受宠若惊。我暂且将这份情记在心里,他日得蒙圣恩,一并还给你可好?”
萧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萧军没能调教好手下,冒犯之处还请娘娘多加包涵。”他阴鹜的扫视一圈:“都给我滚回去领刑罢!”
“好走不送。”我慢条斯理的踱回房中,顺手合上门。
门外嘈杂声渐消,我忙爬上床,撩开帘帐:“瞿牧,你好点没?”
床柱后空无一人。
小蕊轻轻叩门:“小姐,需要帮忙吗?”
“不必了。”我有气无力的说:“你赶快休息去吧。”
空气一点点沉寂,突如其来的怅然潮水般的包围过来,我慢慢滑坐到床榻边,说不出是如释重负还是疲惫不堪。
月色淡淡的,充满无法言喻的沉重和不能解脱的绝望。盘亘在心头的疑惑挥之不去,擒在手心的金铃沾满汗水,我始终没有勇气召唤瞿牧,更不敢回想暗夜中的唇舌缠绵。呆坐许久后,我无声叹息,起身关好窗户,一室清辉隐去。其实,什么都没有的人才不会失去。
一夜无眠。
次日,楚天佑回宫,应穆子云所请,许我回娘家小住几日。我正心烦意乱,又想给瞿牧留空养伤,稍作收拾便出了宫。
一路上也没有特别想什么,但就是魂不守舍,直到弄月掀开轿帘的一刹那,暖暖的阳光照在我脸上。我几乎睁不开眼,却听见他轻轻的说:“落落,我想你了。”
印象中,弄月从没有这么直接的表露过情绪。我半眯着眼看去,发觉那张清雅的脸庞瘦削了不少,他虽极力掩饰,也不难看出蛰伏在眉目间的忧虑。
见我没说话,弄月歉然一笑,正欲避开。我被他一瞬间的慌乱眼神刺疼了心,不差分毫的伸手拉住他,抬头浅笑道:“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好好的。还有……我最喜欢你送我的木偶娃娃,下次,也照你的样子雕一个吧……”
弄月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唇边的笑意温柔而腼腆:“你若是喜欢,我多做几个给你。”
我下意识的摇头:“不,一对就够了。”
弄月双眼一弯,正待说什么,他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弄月,此处人多眼杂,有什么话还是先请李姑娘进屋再说吧,巧眉也想借机好生拜谢。”
我愕然抬头,只见前方香樟树下,一对璧人比肩而立,英俊挺拔的男子正是潋晨,他身侧,中性装扮的布衣公子笑语盈盈,眸光流转间,尽显娇美柔婉的风韵。
没等我站稳,一个人影就旋风般的卷到弄月跟前:“哥,你昨日刚见到我时怎么就没这么开心?”幻琦不满的撅起嘴:“人家倒是想和你多没说几句话来着,可你硬赶我回房,现在想起都觉伤心!”
弄月闻言忍俊不禁,回头看了看我,似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在衣袖下慢慢握紧我的手。
一顿普通的晚宴因他们两家人的团聚而其乐融融,席间嫣然的淑静与幻琦的活泼形成鲜明对比,穆子云无意问起待字闺中的两人可有心仪对象时,嫣然除了摇头还是摇头,硬生生的憋红了俏脸。幻琦却抱怨自己的哥哥都过于优秀,害得普通男子都入不了她的眼,非得等出个神仙般的男子不可,说不定早该来的良缘就这么被耽误了。众人哄笑羞她不知害臊。她却振振有词的反驳,说是曾梦到过这样的人物,可见姻缘都是天定的。
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热闹,连弄月的注意力都被他这个小妹妹的插科打诨吸引了去。而我,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幻琦那张神采飞扬的容颜,原有的轻松一点点湮没,胸腔中充斥着越来越浓的疼痛,疼得几欲流泪。扬手饮尽杯中清酒,满嘴苦涩,我悄然离开。
清冷庭院中,破碎的星砂撒满苍穹,摇摇欲坠的,如残泪,如孤灯。
仰面太久,脖子僵硬发酸,我小声嘟哝:“臭小梵,有正事找你就失踪……又去干什么勾当了……”
一个慵懒的声音隔着灌木丛响起:“晚上我一般没什么勾当可干,除了泡妞。可惜啊,你又不是我看上的那一型。”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短发金麾的男子已嘴角噙笑的站在我面前。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ˇ一零八 夜歌(下)ˇ
“难得被人主动想起一次。说吧,什么事?”
“我……”我被螭梵的语气逗得想笑,话到嘴边竟问不出口,只得先缓缓:“我想找你的时候你又未必能知道,哪有难得一说?”
螭梵不以为然:“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人界,风露灵镜常带身边呢,不然我哪会出现得这么及时。不过,你沐浴就寝前我是绝对不会看的……”
我噎了一下:“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不用,我是觉得没啥看头。”
我差点没晕过去,面红耳赤的瞪着他,直接怀疑他被婉儿打坏了脑袋。
螭梵见状嘿嘿一笑:“我逗你玩的。星璇不是把自己的贴身丫鬟和护卫给了你么?有他照应着,我自然能省不少心。那个瞿牧的轻功简直是出神入化了,小蕊模样不错,人也机灵,若换成七七在你身边恐怕还没有那么周全。”
“你都知道?”我仔细观察着螭梵的表情,没发现异样,于是慢慢问道:“小蕊是楚王府的家生丫鬟,我就不清楚瞿牧跟了星璇多少年,他……可靠吗?”
螭梵敏锐的看了我一眼,我努力装出很随意的样子,心想他未必见到了昨晚那一幕,就算碰巧撞见,也是黑灯瞎火的一团……看不清什么。想归想,等了半天,螭梵还没说话,我心虚的将目光移向别处。结果,螭梵一开口反倒又吓得我一抖。
“瞿牧没有可疑之处,他出身寒门,少年封将,因屡立战功被楚王爷收为义子,相比那身好功夫,此人品行更为上乘,否则星璇也不会放心将他带进宫。你担心的是哪方面?”
“没……没担心啊,我不是在跟你闲聊么?对了,婉儿最近怎么都没书信给我?”
“那丫头比你还会操心,”螭梵笑了笑:“她已经在流景宫很呆了些时日,据说……她自己说,要全力以赴的为自己挑选一名母妃,以免她不在的时候还常记挂父王一个人是否孤单。”
“呵……呵呵……”我自觉笑声假透了,却又不知道除了笑还能怎样,唇角不可抑制的轻颤。早该预料到,我的婉儿那么聪明懂事,她总有一天会知道心疼自己的父亲,而这也是我喜闻乐见的,不是吗?
“不过……”螭梵慢条斯理的说:“我看冰焰也没空管她,你知道的,祭神大典在即,神族上下都会忙得不可开交,他在这节骨眼上又赶着修什么别苑……”
“随婉儿去吧,她需要一个家,完整的家。” 话一出口,一种平静贯穿了身心,我不再颤抖,连日种种揣测下的心荡神驰片刻间徒留笑料,此时此刻,我反倒坦然:“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给不了的,只能帮她守护。”
螭梵看了我好一会,漆亮的眸中闪动着不甚分明的异彩,他忽然笑了:“梨落,我们还真是同类。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