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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王道:“水湛求陛下开恩,放过蓝裴衣。”
女皇不动声色,却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有过好些官员来向自己求情释放蓝裴衣。
蓝裴衣身世并不清白,即是风尘中人,又是蒲台宗敏的二爷,按说大家都不会愿意在明面上和他扯上关系,免得惹了一身腥。他的身份注定他绝无免罪的可能。怎的有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为他求情?就连一向命清流的苏门顾氏也隐晦的提过两句。水湛又从那里和他扯上关系的?
若是平时,饶过一两个死罪之人,自然无碍。但眼下,事情闹得太大。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开了个缺口,便难以打止。尤其是莫贵君,为了能释放他哥哥,不知道闹过多少场。颜正君又死压着这事,倒教她夹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
女人就是这样,若同谁有了亲密关系,感情上便难以决断。
这时她若是给小郡王开了这个例,只怕场面更难收拾。
她摸了摸小郡王的头:“这件事,朕不能答应你。”
小郡王岂肯罢休,跟牛皮糖一样赖在她身上,把自家爹爹都搬出来了:“就看我爹爹面上,答应水湛这件事吧?”
女皇把面色一沉:“住口,这种话也是你能放在嘴上说的?”
秋水湛一愣,从未看见过女皇这副模样。
女皇见他被吓住,又放软了声音:“水湛,你也不小了,该知道,世上没有随心所欲的事情。就算是朕,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有不得已的时候。”
小郡王自宫里出来,惴惴的想去王家小院,但又有点怯。巴巴的去找了秋路隐。
又不肯直说,只同他说:“你去不去看王慕翎。”
秋路隐手下噼哩啪啦的打着算盘,也不看他:“我上午才去过。”
小郡王道:“我要去回她个信。”
秋路隐手顿了顿,心里想着她不知道会如何失望……他真想买通天牢,换个死囚替了蓝裴衣,偏偏却打听到蓝裴衣是跟蒲台宗敏关在一起,蒲台宗敏自然不会看着这事不吭声。
想到这里他心中叹息:“唔。”
小郡王见他不上钩,也没办法。只得自己去找王慕翎。
到了王家小院,门人一通报,就见王慕翎急切的迎了出来,一双眼睛只盯着他,晶亮晶亮的。
小郡王越发不敢说,王慕翎也不敢催。跟他一齐走到屋里,下人奉上茶来。
小郡王捧着杯,眼睛盯着桌面。
王慕翎眼里的光亮就一点一点黯了下去。
“不行是不是?”
小郡王听着王慕翎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轻,没有这么平白过,心里一惊,抬眼看她。
就想要去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苏顾然正在一边,冷眼看见,顺便就拿了手上的一卷书,来架住他下落的手。
小郡王讪讪的收回了手。有些闷然道:“对不起……陛下不肯答应,不过她给了我一面令牌,说是可以去天牢探视。”之前女皇下了令,任何人不许探视,王慕翎就算千想万想,也没能见着蓝裴衣。
这时听得可以探视,眼里腾的一下就亮了起来,起身一把抓住小郡王的手:“走!这就去!”
苏顾然一伸手拦住了她:“别急。”
王慕翎想了想:“对,他挺爱吃阿生伯做的菜,要给他做些好吃的带去!”说罢又转身跑去厨房吩咐阿生伯。
小郡王立在原地,被她握过的那只手,滚烫滚烫的。
又看了一眼苏顾然,只见他也正看着他的那只手,便连忙把手缩了回去,倒像怕被他拉着去砍了似的。
王慕翎吩咐阿生伯足足做了八个大菜,提了两大食篮。就迫不及待的要小郡王带路去天牢。
苏顾然怕她有什么不妥,便也一齐跟着。
国都的天牢建在地底十米深,墙面都是用半米厚的石块砌成的,一进去就有种阴冷幽暗的感觉,每一间牢房,都是用精铁栏杆隔开,一路走过去,并没有人哭喊,每一个人,都缩在角落里,神色是死灰的。比之王慕翎曾经关过的两次监牢完全不同。
王慕翎随着狱卒越走进,就越感觉到死气沉沉。
待到了最里边,蒲台宗敏一家都关在一间牢房。
王慕翎第一眼就发现了蓝裴衣。
他躺在稻草上,一身白色的囚衣,侧着头,长发覆盖住看不到脸,只露出一截纤长的脖子。
第 70 章
我跟秋路隐一起喝酒的时候,他常说我像一只狐狸,整日里笑眯眯的,肚子里却不知道转了几个弯。
我笑,他心计比我深,手段比我毒,但终究伪装还没有修炼到家,喜怒会带到面上来。也是,他再怎么样,也是世家大公子,纵然他母亲给他吃点苦头,他也是从小被人捧大的,不需要看外人脸色行事,不比我,迎来送往,自是笑脸迎人成了习惯。
其实他骨子里还对他母亲抱了几分期待,所以常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来吸引他母亲的注意。
比如说,他执意要跟我交朋友。
世家公子都对我避之不及,偏他要跟我交朋友。每回来了国都便要来找我喝上一回。
我是什么身份?这不是个秘密,往高了说,是蒲台宗敏的二房,是秦琉馆的馆主,往低了说,是一个孤儿,是一个低贱的小倌儿老板。
男人看我,大约眼里总有几分轻贱。女人看我,也只是一味的神魂相授,清醒过来,要她们认真待我,大半是不肯的。
蒲台宗敏也是一样。
十五年以前,我是边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我娘是尊国人,我爹爹却是哥厘人,哥厘的男子,大多生得美艳,我爹爹也是,我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
这使得娘和爹在兄妹几个中间,偏爱我一个。
这种偏爱,让兄妹几个都不爱搭理我。所以当有一天,大哥和小弟叫我一起出城去打猎,我十分高兴,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到了山上,小弟却走失了,大哥和我十分着急。
大哥想了想,叫我在原地等着弟弟,别让他转了回来找不着人。
大哥自己回去找爹娘叫人来帮忙。
我就呆在原地,顶着烈日,心焦的等着,一直到太阳落了山。
隔壁的阿陆叔打完柴回家,路过看见我,惊奇的问:“小四,你怎的一个人在这?”
我看了他一眼,告诉他我在等我弟弟。
他更惊奇了:“我看见你弟弟跟阿大早前一起回家了啊,还跟我打了招呼。”
我这才明白被耍了,心里恼怒,决定这次不放过他们,要在爹娘前好好告上一状。
怒冲冲的一回家,却呆了。
边城四处都是浓烟残桓。
边城比邻着剽国,剽人凶悍,本国的农作物缺乏,以前常来边城打秋风,但自从尊国五年前和剽国签订了和平协议后,边城已经安静了五年,百姓也难得过上了几天好日子。
时日一久,大家都松懈了,这一次完全没有防备的城门大开,被剽人洗劫了个彻底。
我和阿陆叔对视了一眼,疯了似的往家冲。
我的世界,就是塌在那一天。娘和阿爹,还有二姐,三姐,弟弟,都满身是血的横躺在翻滚着浓烟的屋中,我被烟薰得不停流泪,焦灼的空气几乎将我的皮肤烫熟,但我不死心。一个一个去翻开他们看一看,明明体温犹存,让人不能相信他们已经死去。我的心就像用铁水浇固了,沉沉闷闷,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能做什么。
对了,还有大哥,这里没有大哥,他一定没事!
我隐约又看到了一点希望,顿时在冒着浓烟的屋前屋后翻找着,终于在后屋找到了大哥,他被一根梁木压住了,奄奄一息,但总算还活着!
我十分兴奋的扑了过去,要搬开梁木。
大哥勉强的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小四……今天生气了……吧?别气,我们都是同你,同你闹着玩……”
我的眼泪滚烫的滑落,一边使劲,一边哽咽:“不生气,我不生气。”
大哥咳了一声:“嗯,不气就好,不要管我了……我……就是挂念着你还在山上傻等……快出去吧,屋快塌了……”
我实在搬不开那梁木,当时就坐在地上,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想着,不管怎么说,一家人还是死在了一处。
但这时,阿陆叔双目通红的窜了进来,看了看我大哥。
我大哥含着泪看向他:“把我家小四……带出去吧……”
阿陆叔点点头,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我挣扎,但又怎么敌得过他的力气,被他拉了出去,看着自己的家在火光中轰然倒塌。
这一天之前,我还是受尽宠爱的蓝家小四,这一天以后,我就是无亲无故的孤儿。
阿陆叔的家人也都死光了,他说要去参军复仇,把我也带上了路。我去那里都无所谓,那里都不是我的家。相对而言,阿陆叔还让我有两分亲切感。
但是这仅有的一分亲切感,也是要被剥走的。我和阿陆叔走到半路,便被几个剽人游兵给遇到,阿陆叔好歹用柴刀砍死了一个剽人,就算死也拉了个垫背的。
我却是被人死死的按住。那几个剽人打量了我一番,说我这番相貌,定然能讨剽国七皇女的欢心。他们一边大声的议论着,一边就把我拖到了马上,准备回程。
就在这时,我们遇到了蒲台宗敏的商队。蒲台家的商队,武功高强的护卫不少,这几个剽人游兵自然敌不过。蒲台宗敏第一眼看到我,就怔怔的出了一回神,尽管她身边的管事让她不要管闲事,她仍是叫人救下了我。
那之后的事情,同世人的想象也没什么出入。
蒲台宗敏对我千般讨好,许诺要捐助边城军队,向剽人复仇。那怕是饭桌上,我少挟了两筷的菜,也绝不会第二次摆上桌面。
那时的我总还是太天真,以为她这样喜欢我,就算碍于身份做不了她的正夫,总是会娶我的。我对她也没有什么独占的心思,只想着,她对我不错,也有救命之恩,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就罢了。懵懵懂懂的许了她,心无波澜的平静度日。
直到有一天,她要娶正夫,夫家来头极大,不许她另娶夫侍。蒲台宗敏最想要的,还是权利,名誉,和地位。
外间只传错了一点,我并不是卷了银子跑出来,是他们塞了银子把我赶出来了。
我游荡在国都的街头,遇到了一个破产的小倌馆老板,他走投无路,我刚好有一笔无处可花的银子,于是我就把小倌馆盘了下来,做起了老板,我并不逼迫这些小倌,他们却为了生计,逼迫自己。
我原就不在乎名誉,节操已失,经过几番磨难,已经看得开了。
世间当然有真情,像我阿娘和阿爹,但只是可遇不可求。大多数的人,也只是色|欲迷乱。
我历经了风尘,迎来送往,看透了真情假意,并不信任,也不期待,渐渐的成了今天的蓝裴衣。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
但那一天,王慕翎推开了我的房门,我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并不知随着她进来的是些什么。
她眼中的痴迷不加掩示,我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
我看得出她对墨砚并没有什么深情厚意,却仍是赎了他,这微微让我有些意外。我所能预想的,不过是墨砚日后衣食无忧,由卖给许多人,变成了卖给一个人。
直到那一天,在天祥布行,遇到了这两人。
王慕翎笑嘻嘻的给墨砚挑布,墨砚的脸上也溢满了笑容,情况似乎比我预想的,要好一些。
我不过是无趣,才变着花样裁制新衣,倒不必令这两人失望,于是便送了半匹布给他们。
王慕翎作为答谢,邀我去她家。
她只是随口的一句话,我不是不知道的。但是,我突然想看看墨砚现在的家。于是我跟着去了。
王家的长辈和和睦睦的共处一堂,墨砚亲自下厨,这样温馨的气氛让我有些惊讶。
我曾经在蒲台家呆过,见到蒲台家的长辈,连头也不能抬,甚至蒲台宗敏要求我每日里尽量不要出房门,避免和他们遇上,当然,我什么事也不用做。就像一只困在笼中的金丝雀。
而王家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就像我曾经的家。
我贪恋这样的生活,便常常找了借口去她家,我知道她不会拒绝我。
她傻傻的给我在书房备了张软榻,傻傻的送了床被子到秦琉馆,直白的讨好,全心的奉上,远不如蒲台宗敏高杆,我却隐隐有些感动。
一直觉得很冷,却因为她的举动,有了几丝温暖。
相处得久了,彼此也有了几分情面。看到她为了生意犯愁,举手之劳的事情,我倒也不介意帮帮她。
可以找秋路隐,但秋路隐做起生意来六亲不认,只怕她占不到多少便宜。
反倒是蒲台宗敏,这些年总像只苍蝇一样围着我打转,她即不能让我进门,又不想放弃我,让王慕翎跟她合作多赚些银子,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