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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在这里受苦,我的弟弟在这里饱受折磨,我又怎么能独自一人跑去和你一起享乐?”
我知道的,这些我都知道。
你的家人在受苦难,但是没了你,我又何尝不在受苦?
所以,在登船的那晚,趁父亲不注意,我便逃了出来。怎么样,我都要与她在一起的。别人都嘲笑我疯了,也是,当时我已经不是个个莽撞少年了,三十好几的人了,却做出了这种莽撞的举动,后来想想,真是冲动得可笑。
只是,在何雅面前,我从来都是失了理智的。
父亲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不见了我,自然也不会留下来等,他们走了,留下了我一人,看着何雅,我知道,我是真的不后悔。
只是我低估了文化大革命的影响。那天我坐在家中帮别人撰写一些孤本来赚取外快,红卫兵就突然闯了进来。
批斗的过程也不用多说,本来还以为会被关上一辈子的,没想到一个月后却被放了出来。刚见了阳光,我便看到了何雅。
她的脸色在阳光有些发白,远远地看着我,静默不语。旁边走来一个中年男人,将她的手牵起,两人相携而去。
临走前,我看到她对我说:
走吧,保重。
那个男人我是认识的,是中央的一个领导高层,也是曾经对何雅一掷千金的男人之一。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我能出来了。
真是没用啊欧阳戎马,竟让沦落到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来救你的地步。
在这一方土地,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处,所以最后……
还是离开了。
去到英吉利,找到父亲和母亲,一家团聚。
十年后,又回到中国,自己一人。
父亲母亲已老,哥哥姐姐在英吉利已经成家立业,只有我还像一颗无依的水草,根,还飘荡在中国。
回到中国后,我又做了几年的教授,便辞了职,偶尔收上一两个徒弟,娱人娱己。母亲总是为我那么大的年龄还没娶妻发愁,也是,将近五十了还没有娶妻,视为不孝。
只是,我的心,真的就这样了,装不下别人。
记得很清楚,1983的夏天,我到人民医院去做检查,从没想过的,竟然遇到了她——
何雅。
即便是四十的妇人,她依旧很是美丽。病痛没有消减她的魅力,贫穷没有抹去她的锐利,她变得更加饱满而迷人了。
刚见面,我们都愣了许久,然后相视笑开了。
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我们谈了许久。自那以后,像是有了依托,我很精神,日日都到医院里去看望她,也听她说了只几年发生的事。
当初男人带着她回了家,确切的说应该是回了一处房子,更通俗的说是何雅是被金屋藏娇了。在那里的生活并不如意,男人的暴虐,男人妻子的刁难,都让何雅烦不胜烦。
后来,何雅为男人生了一个女儿,却被男人的妻子陷害,说是她与旁人偷生的野种。何雅被赶了出来,而何雅的女儿也因为生活的落差太大,恨上了何雅,独自外出闯荡了。
“戎马,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便是我的女儿。那时我用自己的自由换了你的自由,一点也不后悔。只是看在我曾经帮助过你的份上,恳请你,一定要找到我的女儿,给她幸福。”
彼时,何雅已经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气了。她伸出了干瘦的手,颤颤巍巍的从枕下拿出了一张照片。
“这就是晶晶,全名叫何晶,拜托了你了……”如同交代后事般,她又急喘了口气,干瘦的脸上绽出一个美丽的笑容来。
“戎马,最后送我走的是你,真好……”
就此,去了。
我茫茫然的就像是丢失了魂魄,浑浑噩噩的不识日子。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有一天宋墨来找我,狠狠地把我骂了一顿,这才幡然醒悟过来。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何晶。
就这样一个个城市的去过,打听过,找到何晶时,已经是七年之后的事情了。
何晶和她的母亲一样,十分的漂亮。只是,唯一不同的一点,何晶的眼睛是浑浊的,事故的;我的何雅,是澄澈的,明透的。
第一次见面,何晶正要去堕胎,孩子的父亲不知谁。我劝住她,告知了我的目的,终于让她把腹中的胎儿留了下来。
“请你把他生下来,我来养育她。”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就因为你是我母亲的旧情人?”
“不是的。何晶,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母亲已经失去了一个养育自己女儿的机会,请让我代她实现,如果是你的孩子,小雅必定会很开心。”
何晶当时有些恍惚,似乎是在回忆,过了许久,她终是点头答应了。
一年后,何晶生下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儿。看着这个女孩儿,何晶的脸色有些复杂。
“这是你要的孩子,以后就随你姓吧,千万……不要再姓何了。”
不姓何了吗?
因情所始,因情所终。
最后,我给这个孩子取名叫欧阳情。
68、桃子
花灯会上,色彩斑斓;人群熙攘。看着司凡明显就无心观赏;言如玉知道她必定是有了心事。再逛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拉着司凡;便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李司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便说吧。”
点了点头,司凡又想了会儿;才说:“就是之前你和我说的出国的事,我……不想去。”
“嗯;我知道。”言如玉的表情很平淡;似乎是意料之中。
“嗯?你……怎么。”
“不用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弯下腰抚了抚司凡有些冰凉的额头;他又微微一笑;“之前也只是说有打算而已,这几天我也想好了。我不会出国的,不过会去B市读书,你也不用担心。”
“是吗?可是我听言阿姨的意愿,似乎很希望你和他们一起出国。”
“你也知道我爸妈比较喜欢玩儿,希望我和他们一起走只是为了到时候不用那么麻烦的飞回来照顾我而已。”
“那……你不想去吗?你不是想要学设计吗,在国外学设计可能会比较好些。”
“谁说在国外学设计就会比较好的?”言如玉淡淡的笑开了,“学不学得好主要还是看个人,只有脑子不好的人才会将错误归咎到环境上。”
司凡有些黑线的抽了抽嘴角。
他的意思是说他的脑子很好吗?
“李司凡。”
“嗯?”
“如果我真的要出国,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抿了抿唇,盯着司凡接着道:“是因为你妈妈,还是……欧阳情?”
愣了愣,司凡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妈妈是最主要的原因,情情的原因也有一些,再说了,我真的不打算去那么个陌生的环境里生活发展,现在的生活很好,我很喜欢,不打算改变。”
“那如果为了我,你能不能……”
“不可能的。”司凡用手环住膝盖,敛了眉眼,不敢看向言如玉,“言如玉,你知道的,我一向是个喜欢自取烦恼的人。许多简单的事情都会不由自主的往复杂的方面想。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如果和你走出去,未来真的不确定会碰到什么。我承认我不坚强,不想再面对挫折了。也请你让我好好地享受一下这个我期盼已久的生活。”
不想了,也不敢了,说她是固步自封也好,说她是胸无大志也罢,这样的生活和前世比起来真的虚幻得不可思议。司凡每天都在担心这样的世界会不会突然就散去,然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可怜可笑的文欢。所以,即便是梦,也让她好好地享受一下吧。不想浪费每一刻享受平静的机会,用这些时间去和人生做太多无意义的斗争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奢侈。
司凡蜷成一团的样子让言如玉不禁想到了那个雨夜,还有那个脆弱的快要碎掉的李司凡,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酸涩,伸出手将她带到怀里,言如玉的声音有些无奈,“好,反正我也不喜欢国外的生活。既然你喜欢现在的生活,那也用不着改变,你想怎样便怎样吧,你喜欢便好,我会陪你。”
既然你没办法迁就我的生活,那便由我来迁就你吧,李司凡。
***
寒假的时间过得总是快的,开了学,便又是一个崭新的学期了。
高考在即,言如玉的时间变得很紧迫,能与司凡独处的时间也渐渐的减少了,中午更是没时间回家,一般都是留在学校自习。以前放了学一般都是由言如玉接送司凡和欧阳情回家的。高考在即,不想麻烦言如玉,司凡本来打算自己回家的,没想到提议还没说出来,第二天言家的司机便换了一个人,专职接送司凡俩人回家。
司机不是别人,正是言震泽。
不用想,这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小言叔叔这么勤快的原因,必定是李绍花无疑了。自家妈妈被人追求,司凡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睁只眼闭只眼的每天照常坐着言家的车回家找妈妈了。
话说这个小言叔叔为了追求李绍花还真是使劲了浑身解数。知道花妈喜欢厨艺,就拼命的变着花样带花妈去各个美食节,上各种美食节目,甚至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还陪着花妈参加了不少的比赛。
方式有些俗气,但不得不说,还真是用对了。看着自家妈妈每次约会回来都哼着歌的开心的样子,也知道自家的妈妈或许有些动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小言叔叔却是是个不错的人,事业有成就不用说了,言家人基因好,虽不如言爸爸长得好,但他也长得英俊儒雅。言震泽因为工作的事情本来是十分的忙碌的,不过还是抽了不少时间花在了李绍花身上。平时看他与花妈相处时那一副大方却又细心到了极致的样子,还有那些不知从哪里挖出来的美食节目和美食比赛,不难看住言震泽真的是栽在花妈身上了。
李绍花的事情司凡自然是很关心的,只是对于感情上的事,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司凡不敢过多的插手,便放心的由着李绍花选择了。
六月份,高考结束。接着,便是等待成绩和填报志愿了。
言如玉如愿以偿的考去了B市,离别的日子,也将要来临了。
这个假期,两人都十分的珍惜。只是因为都不是喜欢腻在一起的人,言如玉暑假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见面的次数反
倒是比以往的假期更少了,只是一旦见了面,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两人经常做的,便是在小公园里散步,要不就是到图书馆里看一天的书,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上一整天,倒也不觉得腻味。
B市很远,言如玉考上的大学是全国有名的Z大。言妈怕言如玉住不惯学校的寝室,所以又在学校附近买了一间小公寓,这下,便要提前半个月去那边准备了。
这个消息言如玉之前并没有说过,司凡也是刚刚从来自家蹭饭的小言叔叔嘴里知道的。也就是说,三天后,言如玉就要走了。
愣愣的扒了几口饭,司凡只觉得胸口一阵酸涩难抑,食不知味。
“司凡?”
“什么事,小言叔叔?”
“给你,”言震泽递过来一个小盒子,“如玉叫我给你的,说是今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接过盒子,司凡看了眼花妈,见她点了头,便起身回房。
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个白玉雕成的桃子吊坠。白玉在灯光下温润美丽,暖人心脾,不由得想到了温润如玉四字。愣了愣,司凡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脸顿时就黑了。
为什么要雕成桃子?
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晚上八点,老地方,小公园。
“言如玉,这个桃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看着司凡黑了大半的脸,言如玉又低低的笑了,眼底却是沉淀着幽幽的暗色。
“你!怎么……”抬起头,对上言如玉的眼,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李司凡,”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他的声音有些微的喑哑,“三天后,我便要走了。”
“嗯,”垂了眼眸,看着手中的白玉桃子,“我刚才听说了。”
伸出手来,将她的手捂住,连带着那个白玉桃子。
“这个白玉桃子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是我真真正正给你的聘礼定金,你一定要收好。”
“你自己的钱?”这个白玉桃子明显就是定做的,玉的质地也很好,那,“你去哪弄得那么多钱?”
言如玉微微一笑,“钱这种事情还不简单?只要有手便能赚钱,你就不用管了,记得一定要收好它。然后……”顿了顿,他的眼里有些湿润,“等我回来娶你。”
手一抖,司凡险些将手中的吊坠甩出去。
娶我?
……是吗?
言如玉……
你还如此的年轻,你的人生还有那么长的路没有走完,你的前途风景会更加美丽,多年后,又是否还会记得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