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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那第十八人!
那人一瞬不眨看着两人,声音生硬,再度开口。
“杀,统统杀光!”
一人在前,众人在后,包围圈再度收拢,发了疯一般持刀砍来。
又是一番生死厮杀!
燕儿在怪人围攻的战阵中,左突右闪,时而挥剑,时而出掌,时而连环腿踢,黄沙飞舞,山石破碎,嗷叫声,惨呼声,此起彼伏。
秦惊羽在背后急红了眼,抬起酸软的手臂,勉力举剑相助,好在力道虽无,那淡淡紫光还是令盔甲怪人有所忌惮,纷纷退后。
忽闻那怪人首领一声恕吼,秃鹰一般飞掠过来,突然朝她伸长手臂,漆黑尖锐的指甲暴涨寸许,飞一般划向那盈盈明眸。
眼看长甲疾刺过来,秦惊羽吓得尖叫,挥剑去挡,怪人首领一个翻身避开,落在她身侧,伸手挥向她的肩头,意欲将她拉下地来。
而此时燕儿正被数名怪人缠住,掌剑齐发,根本无法分身!
电光火石间,秦惊羽只觉得被人颠了一圈,身子一轻,竟是骤然悬空,被一股巨力抛了出去,倏地穿过缺口,远远落在包围圈外。
啪嗒一声着地,身上没有半分痛楚,毫发无伤。
秦惊羽跳了起来,急急回头望去,只见场内沙尘滚滚,风烟弥漫,数道人影缠斗在一起,刀剑交击声震天动地,空中不时可见鲜血飞溅,惨烈之极。
这血,会是他的吗?
一种深切的恐惧在心底升起,不禁扯起喉咙惶然高喊:“燕儿!燕儿!
燕儿——”
黑影迎面袭来,秦惊羽本能一退,一只血淋淋的断手滚了几滚,落在脚边。
“啊——”
一声惊叫过后,忽又看清那断手上的青铜护臂,眼眶顿时一热。
不是他的手……
秦惊羽咬唇,握紧琅琊神剑,回头就朝包围圈冲去。
一道劲力从圈子里穿插而出,将她推了个趔趄,少年嘶声低吼:“别回来,快走,去山顶!快呀——”
秦惊羽神智立复,此番从蛮荒到得密云,琅琊神剑的威力不知为何愈发减弱,自己没有武功,冲回去也是成为累赘,反而让他分心。
一跺脚,使出全身力气,扭头就朝山上攀爬。
身后厮杀声仍在继续,不必回头,也是声声入耳,如利剑般,刺得她心如刀绞。
秦惊羽咬紧牙关,手足并用,拼了命地朝顶上爬。
五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二十步,十步,五步……
攀住一块凸起的山石,眼看就要攀登上去,就觉带后劲风袭来,呼吸微微,有人追赶而至!
秦惊羽来不及拔剑,下意识一拳挥去。
肩上猛然一沉,被人址背后紧紧抱住,几步跃上山顶,血腥气息中带着一股特有的清冽之气,直入鼻端,嗓音低微响起:“是我……”
心头一暖,之前的恐惧瞬间消失。
秦惊羽侧了侧头,咧嘴一笑,声音哽咽:“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打败他们的……”还没说完,只觉颈间一股温热洒落,腥气更甚。
“燕儿!燕儿——”
背后负重,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朝山下栽倒下去。
秦惊羽头晕目眩,神智渐散,迷蒙中感觉到他长臂收拢,身躯围合,不管怎样翻腾,怎样撞击,始终将自己紧紧按在心口,护在怀里。
飞沙走石,一路滚落。
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只是翻腾,接连不断的翻腾,胸中翻江倒海,苦水四溢。
终于,在不知撞上了什么之后,一切都静止下来。
日头高照,四周灰蒙蒙一片,前无障碍,后无追兵,只有暖暖的风,宁谧而致远。
秦惊羽无力睁眼,只是静静靠着那清瘦坚韧的身躯,安心睡去。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这死亡山岭,终究是平安通过了。
却要好好想想,等她清醒之后,该怎么处罚他……
卷三 海岛风云 第十七章 血浓情深
长期处于紧张状态下的人,一旦松懈下来,就容易生病。
秦惊羽正是如此。
之前遭遇海上暴风雨,吸血蝙蝠围玫,误闯蛮荒禁地,经历机关猛兽,大战双头怪蛇,甚至是遇见火山爆发……每时每刻神经都是绷得紧紧的,连打个盹都是抱紧了琅琊神剑,这一旦通过预想中的险境,即将到达最终目标,即是心神一松,一觉睡去,就没再自己醒来,而是全身酸软无力,迷迷糊糊发起高烧。
茫然中觉得被拥进一处清凉之地,像是来到了溪流侧畔,口中被喂进清凉的溪水,有人解开了自己的领口,用湿润的布巾给她擦着滚烫的肌肤,努力降温散热,更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从背心注入,在四肢百骸里随意游走,驱散病痛。
心里知道这人是燕儿,可是脑子里总是一阵清醒,一阵糊涂,实在不明白他为何那般吝啬,每回就是喂水都只喂那么一小口,仅是够她润润喉而已,根本不能解渴,嗓子眼像是冒火般干哑钝痛。
如此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到后来,喂水的次数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腥气的液体,温热,黏稠,心里直觉扰拒,却总是被强制性地屡屡喂进。
待得身上热度减退,意识逐渐恢复,终于睁开了眼。
天色大亮,刺眼的光线照射下来,眼睛顿时一阵酸涩。
秦惊羽抬手遮挡,眼珠转动着,迷惘朝四周看。
哪里是自己以为的溪流!
但见漫天的黄沙不是翻卷,一丛稀疏的红柳随风摇曳,地面是洁白的浅丘,层层叠叠,起起伏伏,举目望去,竟是茫茫无垠,一眼看不到尽头。
是在做梦么?
“醒了?”一片阴影飘来,低柔略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恰好挡住了强烈的日光。
“嗯。”秦惊羽应了一声,慢慢撑起身来,只瞥了一眼,就被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啊,你……”
这还是那个温润俊秀荣辱不惊的少年吗?
苍白消瘦的面颊,狭长的双眼深深凹陷,目光愈发黑沉幽深,薄唇干裂脱皮,一副风尘仆仆劳累不堪的样子,令她想起多年前他避难回宫穷困潦倒的情形,而这次,显然还要糟糕得多!
心里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忍不住要问:“你……怎么这样……”
“对不起……我没把你照顾好……”燕儿抓起她的手,低头凝望着她,眉心蹙紧,满目心疼,“你得了风寒,还发烧,来势汹汹,一直昏迷不醒!”
秦惊羽垂下眼睑笑了笑,自觉身上好了许多,也没他所说那么严重,舔了舔唇,轻声道:“我想喝水。”
燕儿没动,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望过来,眸光迷离,带着隐隐的忧郁,半晌,才涩然道:“你再睡会.等天黑了,我就去找水……”
“天黑?”秦惊羽听得一惊,,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要等天黑?”
燕儿不吭声,只是尽可能把她往自己怀里搂过去,极力遮挡顶上的阳光。 四周安静得出奇,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秦惊羽起想起觉得不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一把将他推开,自己腾的站起身来,周围的景致映入眼帘。
烈日。
黄沙盖天。
无边无尽的沙海。
炽热的光线明晃晃直射下来,不由头晕目眩,脚下发软,重重跌回他的怀中。
这一切,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秦惊羽扯住他的胸襟,懊恼低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两人过了那道山岭,明明该是一片青绿原野,怎么会变成一望无垠的沙漠?!
燕儿似是被他撞到何处,闷哼一声,叹道:“我也不知道,找们从山上一路滚下来,都摔晕了,一醒来就是在沙漠之中。”
“沙漠……”
秦惊羽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在登山之前将自己手指刺破的那片草叶,难怪当时觉得眼熟,那正是自己前世在图册上见过的一种耐旱植物,好像叫做什么野沙棘,从来就长在沙漠附近。
灵虚幻境,怪人战阵,再加上这无边沙漠,如此三道屏障,难怪那老婆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执意放行,她根本就是笃定自己去不了岛主庭院,只能是命丧当场!
“是的,我们已经走进了沙漠。我怕那些盔甲怪人追来,不敢回头,只好带着你朝前走,胡乱走了一阵,总算是摸出一些规律——”燕儿虚软笑了笑,又道,“好在下船的时候我随身带了一只水囊,我们已经支持了三天两夜……”
“三天……两夜……”
秦惊羽喃喃念着,回想起自己在昏连时被喂下的清水,以及后来的粘稠液体,再嗅得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陡然反应过来,咬唇道:“我们断水多久了?”
燕儿愣了下,答道:“断了半日……”
话声未落,就被她抓住左手手掌,撩开袖口,手腕上绑缠着的布带立时呈现眼前。
不顾他的阻挡,心急扯开布条,少年白皙细弱的腕部,俨然有着数道狰狞的刀痕。
“竟敢说慌!”
秦惊羽气得掐他一把,又在他胸口很捶几下,口中呸呸作声,恨恨叱道:“谁让你放血喂我了,谁稀罕喝你的血!死小子,你还要命不要?!你,你真是个……大傻瓜!”
燕儿微微一笑,笑容里尽是无奈的疼惜:“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认打认罚,只求主子别生我的气。”
“你!”
听得这一语双关的求饶之言,秦惊羽又好气又好笑,心底怒气早就消去大半,但是就这样饶了他,也实在不太情愿,于是硬声质问:“说,你的武功是是怎么来的?”
燕儿长眉一轩,老实答道:“是师父教的。”
“师父?”秦惊羽一挑眉,好奇问道,“你师父是谁?”
“我也不知他姓甚名谁,刚进宫那年,机缘巧合遇到一位武功高强脾气古怪的老者,将一身技艺尽数教授,只嘱咐我一句话,就是不在人前显露武功——”燕儿显然不愿多说,含糊道,“不是存心隐瞒战阵,只因师命难违.咳咳……”
秦惊羽知道江湖中一些前辈高人大都有些怪癖,此时也不再多问,只是惋惜道:“要是你那师父早些遇见你,教你武功,你也不至于进宫做太监……”
燕儿眨眨眼,并无哀怨,眼底有丝笑意一闪而过:“我不进宫,又怎么能遇见主子呢?我不后悔的。”
“你呀,真是个傻子……”秦惊羽长长一叹,也不知自己在懊悔什么,想想也是,生命如长河奔流,一去不返,人只能朝前走,向前看,却哪有那么多如若假设!
既然已经身处沙漠之中,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当务之急却是要尽快走出去,争取在最短时间到得目的地。
燕儿见她沉默不语,凑近笑道:“主子可是原谅我了?”
秦惊羽横他一眼,哼道:“想得美,只是留用查看,根据你的实际表现再说后话。”想了想又道,“从今往后,凡事都要向我禀告,不准有所保留,听到没有?”
“从今往后……”燕儿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什么,忽而一笑,“是,主子,我记住了。”
秦惊羽点点头,当下也不再理他,坐在原地歇了一会,便是四下张望,观侧周围的地形。
老师所给的地图没错,这里原本是青山原野,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被漫天沙海覆盖,成了这般情景。
沙漠……
黄沙漫漫,骄阳当头,无休无止的道路,饥渴交织恐怖苦楚的旅程……
没有骆驼,没有路标,没有水,没有食物……除了琅琊神剑,统统都没有,一想到漫长艰苦的路程,心里实在没底,就凭赤手空拳的两人,能活着走出去吗?
秦惊羽暗自叹气,在脑子里努力回想着一些沙漠求生的知识,零散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夜行晓宿,节约饮水,绕开沙丘,在沙脊上行走……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两人相依坐着,保存体力,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等着夜晚的到来。
“燕儿,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半晌没等到他的回答,秦惊羽自顿子说下去:“我好想回明华宫,什么都不做,就是不停地吃啊喝啊,从清早一直吃喝到半夜……”
燕儿轻声道:“这个愿望不难实现。”
“燕儿,”秦惊羽哑着声音开口,满怀憧憬,“我想喝御膳房做的酸梅汤,还有红枣莲子羹……”
燕儿朝她扯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嗯,等回去之后,我在御膳房守着给你做。”
“我还想吃你做的烤鱼,好香啊!”秦惊羽摸着干瘪的肚子,咽下一口口水,问道,“你还会做什么吃的?”
燕儿摇头,低声道:“我只会烤鱼,别的都不会做了。”
“没事,等我们走出去,找个地方我做菜给你吃,我会做的菜还不少的。”秦惊羽也不管会不会露馅,掰着手指边数边道,“我会做西红柿炒鸡蛋,水煮鱼,宫保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