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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琉璃讪笑两声：“琉璃不敢，姐姐对琉璃如此热心，琉璃哪里还敢说三道四，也不敢让别人议论嫂嫂。”
被慕容婉呼喝的丫鬟跪倒在地，浑身抖个不住，不住地口呼冤枉，知道她是慕容婉发泄怒火的替代品，南宫琉璃心有不忍，但现在为了说服慕容婉只能狠一狠心。
“不过说起来，齐王这次是去公干，若是回来后发现琉璃被人欺侮，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的，想来母后也必定不会饶恕吧。”
“齐王若能把徐州卖官的事平了也算是大功一件，父皇母后一定会有所赏赐的。”慕容婉愤愤，心有不甘。
南宫琉璃放低了声音轻叹：“若此次是太子殿下去，只怕王爷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说来也是我们王爷的福分……”
“哼！”只听对面女子冷哼一声，再不掩饰心中的不服气，讥讽道，“妹妹高兴地有些早了，齐王能不能办成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到时还要太子出面。”
南宫琉璃默默地下了头，不做一声。
“罢了，本宫做得有些累了，想回去睡会儿，妹妹自便，改日再叙。”她说着站起身，领着一众丫鬟侍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看她走得远了，南宫琉璃才缓缓抬起头，嘴角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意，如果不出她所料，不到明天，太子一定快马加鞭赶到徐州，当然，如果太子也像慕容婉这便恃才傲物急于求功的话。
怕就怕皇后已经向太子表明了她的意思，或者说……皇帝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想到这里，南宫琉璃只觉得一股阴风出来，蓦然周身一抖，出了一身冷汗。
“卿依，今日是除夕，既然来到宫中，该去给父皇请安。”南宫琉璃站起身子望向寝殿的方向，只见一众嫔妃站起了身子正向另一个方向下拜，原来是皇后的仪仗到了。
皇后由宫人扶着从轿撵上下来，神情淡漠地说了句什么，便向殿中走去，嫔妃们这才又回到原位跪好。
南宫琉璃携了卿依走过去，悄悄转到于嫔身后，拉着她的手入了身边的林子。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不好了吗？为何不请太医却在这里跪着。”没有给于嫔喘息的机会，她急忙问道。
于嫔正惊讶，转眼见是她才平静下来，执了她的手轻声道：“料想今日琉璃一定入宫，就让双儿在听雨轩中等着了，没想到琉璃却来了这里。”
第4卷 第128节：斗智斗勇【4】
“我还道方才怎么看不到姐姐的身影，原来是双儿不在，琉璃这才不敢贸然过来，怕认错了人要闹笑话。”
方才趁着混乱从人群中出来，现在也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如果被人看到也不好解释，两人携了手往御花园中走。
“这次齐王出门，出得不巧，京中没了他便是皇后和太子的天下了。”于嫔担忧地看着南宫琉璃，“不然琉璃先到别处躲躲，到护国公府上小住几日，若当真发生异变，小侯爷定能保琉璃性命。”
“琉璃倒不是怕这个。”如果怕，她又怎会留在京中周旋，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那她说什也不会独自逃命，“姐姐有几日未见到皇帝了。”
假山后有一碧湖，碧波荡漾，在这冬日里像是一整块晶莹剔透的琉璃，两人携手立于湖边，清风吹来，吹起湖面层层涟漪，也吹起淡青色与莹白的衣袂，一人清新脱俗，一人俊秀从容，任谁看了也会赞叹这一幕丽景。
望着九天下的碧波荡漾，于嫔轻声一叹，仿若把愁闷叹到了这幽静的湖中，生出涟漪。
“不只是我，各宫的姐妹都已经许久未见过皇上了，其实……在这殿门外跪着还不是为了能见皇上一面，也好让心里有个底。”她说，声音清幽。
南宫琉璃神色凝重：“只怕皇上不好了。”
“可太医院依旧日日送汤药进去。”于嫔不解道。
“那汤药可有换过种类？”
“似乎没有。”于嫔微微摇头，“淑妃姐姐问过太医院的穆太医，他也多日未见过皇上，药方都是皇后吩咐下来的，太医院只负责熬药便可。”
不忍让于嫔伤怀，南宫琉璃没有多说，想来皇上是不行了。虽然是意料中的事，可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有种淡淡的伤感像这碧湖的波纹一样在心底衍生。
“要变天了。”她缓缓抬起头，空中大朵大朵的乌云自远处天边翻滚着□□，“姐姐也不必去跪着了，近日就在听雨轩中，琉璃办完事就接姐姐出宫。”
变天？天原本就阴沉的厉害，不知是这头顶的天要变还是这宫中的天……
趁着夜色，一抹黑影潜入死寂的大殿中，殿里只燃着一束灯火，火光明灭。
明黄色的帷幔随着南宫琉璃的走动微微摇摆，似乎是在发出无声的召唤，召唤着人近前去探索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南宫琉璃脚步放得很轻，方才在殿外埋伏的时候看着皇后出门，她才潜进来，穿过层层帷幔，奢华的龙床近在眼前，可一袭纱帘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能看到□□模模糊糊地一个人影。
这里，安静地诡秘，没有一点鲜活的气息，仿佛前面那奢华的床帐便是通往奈何桥的关口，越过去，便是一碗橙红的孟婆汤。
“皇上……”清幽的声音从丽人唇间泻出，语气平缓，可这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仿佛是勾魂的呓语。
四周一片静谧，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她轻微的脚步声和帷幔舞动的簌簌声。
第4卷 第129节：斗智斗勇【5】
莹润的手指挑开那挡着视线的纱帘，只见□□躺着的人面色蜡黄，微微发青，须发干枯如冬日的草根，他瘦了许多，被子下的身体仿佛只有一具骨架，原本稍显肥硕的赘肉已经不见。
皇帝双眼紧闭，青黑的眼袋凸起，如果不是他被下的胸膛微微起伏，实在看不出他还活着，南宫琉璃勾起纱帐，又往前走了两步，想唤起这垂暮的老人。
不想刚一走动，那双像是再不会睁开的眼睛突然睁开。
“琉璃……”喉咙像是被踩着一样发出的声音沙哑又细小。
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南宫琉璃不忍地侧首，叹道：“皇上为何没有用琉璃配的药，是不相信琉璃吗？还是……不相信自己……”
“琉璃能来看朕，朕很高兴……今晚就是朕的大限了……朕有东西要留给你……”他想伸手取什么，但是虚弱的身子已经不允许了。
看他用力挣扎着拍了拍床板，南宫琉璃了然地缓缓蹲下身，在床板下面小心摩挲，触到一块花生形状的凸起，轻轻一按，从床板中掉下一物，正好落入手中，触手滑润似乎是一块绸缎包裹的小盒子。
从床下钻出来站起身子，借着闪烁的烛光，手里明黄的锦盒泛着冷光，是充满威严的光，似乎积蓄了老人毕生的尊贵与权力。
把盒子递给□□的人看，皇上努力睁开眼微微点头：“打开它……”
是一纸诏书，里面写了关于于嫔的出路也将禁止兄弟残杀写了进去，还有……能让北承枫顺利继位的诏书。
南宫琉璃了然，前一件事对于皇后而言是不重要的，所以一定会被实行。但是后面的却是皇帝给北承枫留下的能够顺利收服大臣的武器。
前提是，他能从这夺位中胜出。
“皇上还有另一份明面上的诏书给皇后吧，那里面写的却是太子即位。”南宫琉璃冷笑，可是面部肌肉像是僵硬了一样，微微抽动，“你还是要两位皇子相斗，以满足你的私欲。”
“琉璃……朕已经无能为力了，胜败全在今晚，你好自为之……”□□的声音微弱，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就听到殿外吱呀一声。
在这空旷的大殿里，这声音不啻于惊天雷一般，南宫琉璃连忙俯身躲到龙床旁的帷幔后，进去一看才知后面别有洞天，因为刚才取遗诏时触动了机关，此处墙上的柜门大开，柜子里却是一处弯弯曲曲的台阶。
轻巧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越来越近，南宫琉璃闪到暗道里却不离开，凝神细听，来人脚步虽然轻缓，但是却透着沉稳与淡定，似乎一切了如掌中。
“皇上，是时候了，臣妾喂您吃药。”声音清朗温润带着些许威严，是皇后。
接着便是瓷碗的碰撞的啪啪声，还有沉重的喘息。
“雨儿，到了今天，你还恨我吗？”声音苍老无力。
“皇上说的是什么话，臣妾怎么会恨你！”她不以为意，语气仍然轻缓，“皇上还是把这药吃了吧，吃了药才会早些好。”
第4卷 第130节：斗智斗勇【6】
伴着碗勺的碰撞声，皇帝似乎在挣扎，他还想说些什么。
“雨儿，让我说完这句话，就喝药，你已经布置好了吧，德儿知不知道？”
皇后的声音蓦然变得尖细，她情绪激动有些癫狂的味道：“皇上尽可放心离去，臣妾怎会让德儿知晓这些肮脏的事情，也不会让他背上弑父的罪名，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很快……德儿就会被宫人们从睡梦中吵醒，然后即位。”
“……雨儿还是心软……但愿你能让德儿永远不知道……”
“当然，因为马上，北承枫会被人以弑父的罪名抓起来。”皇后轻笑，但是从她得意的笑声中听不出丝毫的快乐。
床后的南宫琉璃忍不住周身一抖，手中的木盒碰到了柜门，发出彭的一声。
声音很小，但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很是突兀，让人不得不注意。
“床后有人？”皇后立刻警醒，站起身来。
南宫琉璃正惊慌地后退，想要从暗道中退出去，却听龙□□发出重重的两声手拍床板的声音。
只听皇上一边难耐地咳嗽一边用尽了力气以手扣击床板。
皇后又狐疑地看了一眼南宫琉璃的方向，终是不解地坐下，娇笑道：“皇上还是喜欢吓臣妾。”
但是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少女的明媚，只剩下无尽的恨意与沧桑，如何还能挑起人的喜欢。
“好了，戏要开始了，皇上还是把这药喝了吧，臣妾只怕一会儿戏唱起来太过于热闹，以皇上病体难以消受，不如早早地去了吧。”
咕咚咕咚的咽药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南宫琉璃似乎能感觉到□□老人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看着他嘴角噙着放松的笑意缓缓闭上眼睛。
“雨儿，咱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了了吧……朕……”叹息的声音在一阵抽搐中戛然而止，蓦地，殿中又陷入一片死寂。
恍然间，昔日为皇帝做艾条，为他沏茶的一幕幕在南宫琉璃的脑中浮现，虽然是为着各自的利益各取所需，可让她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生命被抽离，总是不忍，一滴清泪沿着脸颊躺下，不知……北承枫听闻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皇帝虽然对他不好，但终究血浓于水不是吗？
吧嗒！
是眼泪落地的声音，但却不是南宫琉璃的泪水，声音是从龙床边上传来的。
紧接着便是一个柔和凄冷的声音：“夫君……你以为你死了咱们的恩怨就算了结吗？不会……永远不会……我让你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这话像是咬着牙说的，字字迸着恨意。可是声音却疲惫无力。
因爱生恨，爱有多深恨意就有多么刻骨。
一样的可怜人，却因着他们的错误害苦了下一代。
“你为了这天下把我送去沃国，说来，让我的儿子继承皇位，也不为过。”皇后轻声说着，任由汹涌的泪水流了满脸，缓缓走出殿门。
与此同时，南宫琉璃顺着地道出去，地道中曲曲折折，一时也不知通向何方，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快跑出去。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遍了宫闱，一时间各宫都是凄惨地痛哭声，没了皇帝，他们这些宫嫔算得什么。
第4卷 第131节：斗智斗勇【7】
南宫琉璃费力地从地道里钻出来，入目却是一片灰烬，只是这灰烬怎地如此熟悉。
她纳闷地转了一周，正是当日一把火烧尽的冷宫。
看准了位置她再不迟疑，收好手中的锦盒朝寝殿跑去。
到的时候，正看到数十个宫嫔哭哭啼啼地立于殿门口，还有一众大臣也被召唤进宫。
皇后立于殿前，面色沉痛，朗声宣读手中的遗诏，果不其然，太子继承皇位，查到证据正是齐王给皇帝下了慢性毒药。
如此弑君弑父的行径罪无可恕，但皇帝念其是皇家子弟，削去爵位，刺鸩酒一壶，令其自行了断。
听到这个消息，殿前的哭声中混夹着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