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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深刻的记忆,在时光无情地冲刷下,也会慢慢褪色。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容涧静静看着,回想到6、7岁时一点隐约的画面,那会儿他还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父亲的模样早已忘记,但是拉着他的手的温度,却记忆犹新。
后来一家三口的印象越来越少,直到父亲跟着林陌西离开那个家,足有一年多,容涧几乎以为永远看不到父亲了,但是没想到,再见到他的时候,父亲却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其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父亲会染上那种病?林陌西为何会不闻不问?
这一切,容涧一无所知。父亲绝口不提,定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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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人死万事休,最重要的生命已经再也回不来了,追究旁的事又有什么意义?
父亲去世不久,原本就没有工作的母亲带着他,日子更加艰难。他终究被送进了孤儿院,可笑好长一段时间,他都还抱着一丝卑微的希望在门口傻等。
七年过去了,十四岁的容涧长高了,长壮了,可以说是大变样。
其实人人都会变的,只有他还固执地守在原地。
母亲来领养他的时候,样子变了很多,容涧根本没有认出她来,她也压根没打算告诉他真相。
或许是自觉愧对没脸承认,又或许是怕街坊邻居的白眼,若非到她临死输液,恐怕容涧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现在想想,说不定永远不知道的话,还会更幸福一些吧?
没过多久,沈洛天又横插一杠子,打破了他们平淡的生活。
后面发生的事,现在想来,当真是造化弄人。
沈洛天得到了无可想象的财富,却同时失去了最爱的女人和没出世的儿子;
母亲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眼看就要摆脱贫困的日子,却终究无福消受;
而容涧,终于得知母亲就是养母的真相,却还没团聚上片刻就天人永隔。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奇妙且残酷,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也许是绝望,也许是希望。
母亲走后,这许多年的摸爬滚打,容涧都挺过来了,可以失去的东西他都已经失去过,再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打倒他。
容涧拥有的早已不剩多少,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林焰修。
命运这个东西,当真诡异。
明明最不可能爱上的人,他爱上了,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
十年后,容涧不是当年的容辰,林焰修也不是林陌西。
倘若没有失去记忆的这段日子,林焰修掏心掏肺的体贴与深情,容涧永远不可能爱上他,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
但是现在,容涧愿意相信他一次,相信这世上还有所谓的爱情——即便是两个男人之间。
现如今,容涧注视着亡母的照片,复杂地感慨,这到底是上天对他的补偿,还是又一次变相的折磨呢?
想到此处,容涧微微眯起双目。
半年之后去美国参赛,说不准会正面对上林陌西,到那时,林焰修想必会很苦恼吧。
“是你”一道低沉中厚的男音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容涧望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不远处的中年男人,撑伞缓缓而来,站姿笔挺从容,面容却不似往日的威严肃穆,在冷清的墓地里,仿佛显得极为萧索沧桑。
“沈洛天。”容涧慢慢起身,皱了皱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洛天的目光从他身上,移至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冷冷地说:“我来看我的妻子和儿子,还需要知会你不成?你这个逆子还有脸过来?!”
他看着这块寒碜的墓,拧眉道:“若音怎么能葬在这种地方”
()
“呵,”容涧轻嗤,“人都走了这么多年,这种事有意义么?母亲临危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就只能通过用几个臭钱来消除你的负疚感?”
“”沈洛天太阳|穴跳了一下,并不答话,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半晌,他才开口:“你又能为她做什么?除了给你的母亲增加负担,你还害死了她!”
容涧冷漠地扫他一眼,道:“我自然会用我的方式,慰藉母亲在天之灵。”
“哼,说得轻巧。”沈洛天不想在爱人墓前对他发火,稍微收敛了怒气,盯着他,“容涧,我本不想对你赶尽杀绝,你老老实实跟我低头认错,安分守己做你的混混,也许看在你母亲面上,不再为难你,否则的话,在游戏界彻底封杀你,我还是做得到的。”
“沈洛天,这里不是美国,你也不是上帝。”容涧眼皮都懒得抬,“我说过我对不起的人不是你,更加不会跟你低头认错,如果你以为你掌控着我的未来,那就大错特错”
他轻轻推了推银边眼镜,缓缓沉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天上的父母以我为荣。”
“”沈洛天冷凝的脸孔终于稍微露出诧异的神色,他盯着容涧看了半晌,似乎在猜测他何来的自信,眼神中有不屑,有震惊,有疑惑,想起他毕竟是若音的亲子,眼光又流露出无限复杂的情绪。
“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他冷冷丢下一句,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容涧垂眼对着墓碑说道:“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他舒了口气,接下来还有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呢。
“混蛋容贱起床!混蛋容贱起床——”突兀响亮地手机铃声一下子传出去老远,容涧吓了一跳,无奈地掏出来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里传来林焰修故作冷淡的声音:“我订好了晚上的机票,从上海再转往洛杉矶,你在哪儿?”
容涧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和我一趟飞机?”
“少罗嗦!”林焰修十分不爽被调侃,“快说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市郊墓园。”
林焰修诧异地“咦”了一声,马上道:“我就到。”
此刻恰好雨停,容涧收了伞当成拐杖杵在地上,走到山脚路边站定。
不到片刻就看见林焰修那辆黑色的保时捷飞快驶来。
牛奶扒在后座车窗上冲他喵喵叫,见他上车,顿时爪子一张就扑上去,半日没见就十分想念地在主人怀里蹭来蹭去。
“行李都弄好了放在后备箱,我们直接去机场,君杰说在那里会合。”
林焰修从后照镜里瞅瞅容涧,见他去一趟墓地回来还算正常,不觉稍稍放心。
“你什么时候从上海离开?”容涧一边逗弄牛奶,一边问。
林焰修颇有些不情不愿地说:“只能停留半个小时左右。”
“这么紧”
他看见容涧皱着眉,噗嗤一笑:“舍不得我就直说啊。”
尾音还没落下,又听这货皱眉续道:“晚餐岂不是得自己付钱了”
“刹——”保时捷瞬间打了个危险的Z字形,容涧抱着牛奶东倒西歪,严肃地叮嘱:“认真开车!”
“撞死你算了!”
()
…………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到达目的地,牛奶都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如果它会的话。
林焰修神通广大地弄到一张容涧旁边的位置,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为了和他多一点相处时间,可算是煞费苦心了。
君杰很识趣地换到后面一排去,省的当电灯泡。
以他的眼光,显然看得出来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把一个直男掰弯有多难他清楚得很。
就冲林焰修这毅力,真是不容易啊!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后面摆弄PSP,上飞机前给陆挺乾发了短讯,要是陆挺乾千里迢迢赶回中国,却发现他又飞去了上海,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牛奶送到宠物转送通道,容涧两手空空,只好把林焰修的手拿来抓着玩。
“容涧”林焰修无奈地瞥他一眼,话说回来,自从这货恢复记忆以后,感觉某些地方变了一些,又有时候觉得完全没变,还是那么二。
不过这样也无所谓,反正容涧永远都只有这么一个,他就是他。
“我有东西给你”犹豫半天,林焰修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天鹅绒小方盒子。
容涧心中一震,盒子里会装着什么东西——还用得着猜么?
“你”
他接过来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两枚铂金戒指,刻着简约的花纹,银亮的光芒十分有质感。
林焰修不自然地别开脸,哼哼着说:“你不是爱装狗么,给你个圈套着。”
他们俩手指尺寸差不多,可以任意混戴,容涧捻起一枚试了试,轻声笑道:“你,这是在求婚?”
“求你妹啊!”话虽如此,他的手仍直挺挺地戳在容涧手心里。
容涧看了看他通红的侧脸,捡了剩下那个,慢慢套进他无名指上,忽而一皱眉:“怎么小了?”
“怎么会?我挑了好久这个最合适——”
林焰修话没说话,看见容涧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顿时明白被耍了。
“等我去美国的时候,再给你戴上。”容涧郑重的将它放进林焰修掌心。
林焰修怒色稍平,哼了一声:“你可别它给卖了。”
“怎么会?要是有颗钻石说不定可以考虑——”
“容贱!你还嫌个屁啊!”
64、第六十四章 分别 。。。
飞机在湛蓝的天空划过一道白色的痕迹,消失在远方。
几个小时的旅程,两人说说笑笑之下很快就过去了。
容涧领了牛奶,送林焰修转机,君杰酸溜溜地跟在后面,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唉声叹气,掏出手机一看,顿时乐了,上面显示了二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陆挺乾打来的。
“他差不多应该到国内了”君杰哼着小曲把电话塞进口袋,也没有回拨一个的意思。
登机口时不时有乘客上机,两人无奈地对望着,吻别什么的是甭想了。
“好了,我走了。”林焰修这么说着,脚步却挪不动。
容涧淡淡点头。
林焰修怒道:“你就没点表示啊?”
“作为回礼,那我也送你点东西好了。”容涧想了想,忽而嘴角僵硬地勾了一下。
“你又想什么奇怪的东西?”林焰修被他直勾勾地瞅着,心里有点发毛。
容涧推了推眼镜,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真的走了,你要是到时候敢不过来,老子休了你!”林焰修瞪他一眼,撂下狠话,拎起行李箱转头就走。
“林焰修。”容涧突然出声叫住他。
两人之间已经拉开了好几米远,中间不断有乘客路过。
林焰修回头望着他,只见容涧冲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很亲和的笑容,用口型说了句“等我”。
“傻逼。”林焰修暗骂一句,扭头登机,可脸上灿烂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几个路过的靓丽空姐被狠狠电了好几下。
早已对美人们爱慕眼光习以为常的林大老板,淡定而优雅地坐下来系好安全带,心情大好,顺便给帮他放行李的空姐抛个媚眼。
心里快意地想着,最好等容涧过来看见自己美人环绕,叫那个面瘫二货吃醋吃到死,哈哈!
林焰修心里正美滋滋的,忽然被一道醇厚悦耳的男音打断:“先生。”
他不耐烦地抬眼,冷淡地问:“什么事?”
面前正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冲他一灿然笑露出满口小白牙:“先生,你似乎做错位置了,这个是我的。”
“”
直到这架飞往洛杉矶的飞机起飞,容涧才带着牛奶跟在君杰后面迈出机场。
这个季节的上海可称得上炎热了,两人穿着短袖在太阳下走了片刻就热出一身汗,更别提容涧手里还抱着一团大毛球。
“牛奶,你该剃毛了。”容涧嫌弃地看着它。
“喵!》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