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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替他治好旧症,你四处寻药,其中一味药便是子规啼,你去临澜国寻的那味子规啼,并不是救什么爱人。”齐倾墨突觉荒谬,一直以来她都是凭着上一世的经历在谋划着这一世的事情,但谁能想到,上一世一个小小的误会,让她此生付出了如此沉痛的代价?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恋人!一直是你这样说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那些话,殷笑闻的病根积压数十年,唯有子规啼替他梳洗经脉,清除旧毒才有可能彻底根治!”柳安之陡然暴怒起来,他一直不懂,齐倾墨为什么非要认定他有着心上人,认定他夺子规啼是为了救那个子虚乌有莫明其妙的恋人,这让他觉得不可理喻。
看着怒发冲冲的柳安之,齐倾墨并没有解释什么,总不好说因为前一世的一个误会,便将此事掩过,说起其它:”他是害得你父亲心神不定的仇人,你为什么要这么用力救他?”
“因为操蛊之人就是他自己,如果我不帮他治病,他随时都可以让我父亲痛得死去活来,几欲发疯,那是我的父亲,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真的眼看着他走火入魔,因病成疯吗?”
柳安之神色悲痛,多年来的压抑和无奈逼迫得他几乎快要崩溃,他甚至想过就这样了此一生便罢,由着自己父亲和殷笑闻胡作非为便罢,柳族的这些族人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可惜他遇见了齐倾墨,遇见了这个柳族寻了数十年的圣女和凤血环,他便知道,命运的齿轮终究将他拉上了最不愿意走上的那条路。
很久以前,齐倾墨就想到过,这样一个年代,没有任何人杰可以置身事外,洁净无垢,这其中包括柳安之。
只是她没有想到,柳安之非但无法高洁如莲,反而深陷泥沼。
齐倾墨淡淡地看着柳安之,眼中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并没有令人动容的怜悯原谅,也没有鹊应刚死之时的悲切恨意,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还帮殷笑闻做过多少事?”齐倾墨要将当初留在临澜国的所有疑惑都问个明白,只有明白了那些疑团,她才能在青沂国这把刀尖上跳舞。
“我是以柳族族长之子进入皇宫的,所以临澜国的皇帝对我十分客气,一开始知道你是圣女和凤血环的下落之后,我便叫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要接受凤血环,我本意想着,像凤血环这等噬血邪恶之物就这样永远从世间消失好了,你也不必回什么柳族,做什么圣女,更不会像往年的那些圣女一样,早早死去。”
“后来呢,为什么殷笑闻还是知道了。”齐倾墨并不怀疑柳安之的这些话有假,因为最初的柳安之的确是反复再三告诫自己不要接触凤血环,只可惜,当时的情况哪里容得齐倾墨去想到这些事情。
“我不清楚,临澜国皇帝寿宴的时候,他去神医馆找过我,让我尽快把你带回青沂国,可是当时的我还在妄想能不能让你永远不知道凤血环的秘密,永远不发现自己的身份,凤血环是不是就可以永远沉寂下去,就像这过去的百年一样。”
“再后来你得到了子规啼,怕引起我的怀疑不得不提前离开临澜国,将药草送回青沂国,替他治病,而我依然愚昧可笑地当你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浑然不知,我早已成了你们眼馋的一块肥肉,只想着如何下手。”齐倾墨自嘲一笑,她鲜少有看错人的时候,柳安之只怕是她看得最错的一次了。
“你不要这样说话好不好?我不想伤害你的……”柳安之的声音低沉喑哑,难以抑制的悲伤得不到释怀,齐倾墨每一次的冷讽都让他遍体鳞伤。
“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我来青沂国是为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你也应该清楚,我对于所谓柳族,所谓传承,所谓守护并不关心,也毫无感情,我从来不是一个有着多余同情心的人。”齐倾墨粗暴地打断了柳安之悲伤的情绪,她不需要任何道歉,只需要足够多的力量,可以报复所有将她曾经置于死地的人。
那一场连她也始料未及的宫变刺杀,殷笑闻是主谋,仅此一点,就使齐倾墨绝无可能与他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她来青沂国,是来报仇的。
而当年殷笑闻暗中支持萧天越夺皇位,无非是看中了萧天越的毫无野心,对这天下没有半点想法,当萧天越成为皇帝之后,殷笑闻吞并三国一统江山的宏伟想法,才有可能得以施展。
如果是萧天离,同样对天下有着狂热情怀的萧天离,殷笑闻就会棘手的得多。
好在,不管他曾经做了多少事,费了多少心,临澜国最后胜利的人依然是萧天离,只是这场胜利来得太过惨烈了一些罢了。
“柳安之,我们再来做笔交易。”齐倾墨抬眼,眸光内敛,带着算计的眼神看着柳安之,再无当日的那份信任。
“何来交易,你明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柳安之深知是自己欠齐倾墨太多,岂敢再奢望半点齐倾墨的宽容?
“我帮你救你父亲柳江南,你帮我对付殷笑闻,事成之后,我们两清,如何?”
这是一场并不公平的买卖,但柳安之几乎没有思考半分便点头答应。
看着柳安之离去的背影,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墨七发出啧啧地声音,冷笑着说道:”齐小姐果然非比寻常,这样无耻的事做起来也顺手得很,你无非是在利用那个姓柳的对你心怀愧疚,颇有情意,所以才敢这般对他。”
齐倾墨并没有反驳,反而很是坦然地说道:”你说的都不错,我的确卑鄙,但有一点不对,柳安之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被人利用的人,哪怕是我。”
“什么意思?”墨七刚才从头到尾听得分明,柳安之明明被齐倾墨利用的那一方才是。
“他是心怀愧疚,所以他想找一个方式来弥补我,修补我们之间的裂缝,所以他选择这种看似自我牺牲的方式来成全我的无耻和卑鄙,等着有一日我可以明白,他对我的一片真心。”齐倾墨望向窗外,神色寂寥,残忍地说道。
“墨七,如果你真打算跟着我,就要习惯我对人性这种东西的刻薄和冷漠,人都是自私的,就像你看似为了平遥将军不顾一切牺牲自己,不远千里来到青沂国,替他保护我,其实是听从了你内心自己的意愿,但你却希望别人对你这份意愿心怀感激。”
她闭眼,冷笑:”你也是自私的。”
☆、第237章 复活希望
对于齐倾墨这样一套是非不分,胡说八道的歪理,墨七用不可理喻表达了自己最确切的感受,她不能明白,齐倾墨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人愿意为了她付出,努力,牺牲。
莫明的,她替萧遥不值,替柳安之不值,甚至替萧天离不值,在她的意识中,齐倾墨这种人,活该一生孤独。
但不管她怎么想,齐倾墨都不会在乎,她在乎的事情只有一件,也是她愿意来柳族的唯一理由,这里,到底能不能让鹊应重新活过来。
好在柳江南并没有让她等得太久,当天晚上,柳江南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个在深山中住了太久的老人,身上并没有透着智者的气息,所以他在面对齐倾墨的时候,毫无反手之力。
他要带柳族的人离开这个生活了上千年的地方,让柳族有更好的发展,让凤血环能助他开创一番事业好青史留名,所以他想要做的这一切,都离不开齐倾墨的点头同意。
身为柳族族长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凤血环若没有圣女的自愿意志,便永远也无法开启。
曾经柳安之说,这世上知道凤血环秘密的人只有他与四夫人两人,如今来看,柳江南算是第三人了。
在外流浪了多年的齐倾墨在今天晚上认祖归宗,火把将夜晚照得通红,齐倾墨在婢女的服侍下再次更衣,一件由暗红色麻布织成的长裙一直垂到了地上,还有数米之长的裙摆,衣服上并无太多的刺绣,只有衣领袖口和裙边上用黑线刺着的看不懂含义的符号。
脖子上戴了一串深蓝色的珠帘,中间是一只成人拇指大的琥珀,中间还囚禁着一只不知多少万年前倒霉的蝴蝶,七彩的翅膀极为好看。头发放下来一直垂到腰际,额头上也悬着红宝石,更不论穿杂在头发中的那些装饰。
她走在铺着的红毯之上,两边是燃烧得正旺的火把,倒映在她眼中,像是收尽光芒,让她的双眼越发神秘。
跟在她身边的人是柳安之,他今日也换了族内的服饰,同样是暗红的麻衣,腰间系着不知名的珠石,别有味道。
柳安之带着她一步步走上早已筑好的高台,看着她霍然转身的那一刹那,月光悬挂在她头顶,古老的服饰衬得她圣洁高贵,气势不凡,那些含义深奥的图符越发诡异,底下的人似乎被她那清寒的目光一扫,便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柳江南捧着一卷黄纸咿咿呀呀念着听不清的祭文,齐倾墨神色漠然地看着眼前各式祭品,任由他们摆布。
当月亮升至半空,正对着齐倾墨头顶的时候,柳江南拉着齐倾墨的手抬高,手腕上的凤血环在月亮下闪耀着柔和圣洁的光,突然一道月亮似乎有了灵性,温柔缠上凤血环,如同一捧渐融的雪花,慢慢融进了凤血环里面,那镯子便放出一道奇异的光,将齐倾墨笼罩。
“以后,你便能与凤血环通灵了。”柳江南在齐倾墨耳边说道。
“什么是通灵?”齐倾墨突然发现她对凤血环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你现在戴着凤血环是取不下来的,但你总要将凤血环交给下一任圣女,通灵便是你可以随意支配凤血环,而不是只能带上,不能取下。”柳江南解释说。
“当初四夫人在让我开启凤血环的时候结过几个手印,那是什么?”齐倾墨一边与柳江南沿着祭台的边缘走过,看着下方族人,一边低声发问。
“她只是一个守护者,根本不懂得完整的结印,所以你开启了凤血环却未看到完整的将来,也没有改变将来的能力,我与安之会将完整的手诀教给你,这是圣女必须学会的。”
齐倾墨不说什么,只暗中点了下头。
“还有关于圣女所说的,救活那位姑娘之事……我今日下午翻阅典籍,查到一个方法,只说是有可能,但未必可行。”
齐倾墨脚步一乱,差点掉下台去,柳江南暗中拉了她一把,才稳住身形,下面的柳安之眉头一皱,他知道齐倾墨不是不小心的人,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差点摔下来。
齐倾墨所有坚信鹊应一定能活过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她自身是死过一回的人,她能复活,鹊应按理也应该可以。
但她这份狂热的坚信漏掉了一件原因,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能逃脱死亡的枷锁,以一抹幽魂回到七年前的时间,从而改变历史走向的。
就为着这么一个十分虚无飘渺的原因,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肯撒手,只因为那人是鹊应。
气氛沉重的族长书房里,柳安之大吼一声:”不行!”
齐倾墨轻抬眼皮,眸光淡漠:”为何不行?”
“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齐倾墨你可能会死你知道吗?”柳安之神色焦急,试图阻止齐倾墨去实行刚才那个听上去便毫无生路的方法。
“只是可能,而不是必然,怕什么?”齐倾墨当然知道柳江南刚刚说的那个方法何其恐怖,但好不容易有个方法可以用,让她放手又怎么可能?
“齐倾墨,从来没有哪个逆天改命的人有过好下场,哪怕是柳族也不能保证你一定能活下来,齐倾墨,你这么做又何苦?”柳安之苦口婆心地劝着。
“柳族有没有冰寒之地,可以安放鹊应?”齐倾墨不想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她决定要去做的事,又有谁可以阻止?
“有一座冰洞,是极寒极阴之地。”柳江南插嘴,很明显,他与柳安之完全相反,他完全支持齐倾墨要救活鹊应的想法。
这处冰洞四处挂着冰棱,哪怕现在还是暑热天气,这里面依然冻得令人牙齿打颤,裹了厚实皮毛的一行人抬着鹊应的尸身放在一处冰台之上,寒气萦绕在她身边,她青白的小脸上渐渐结起一层薄薄地冰霜。
齐倾墨抚过鹊应的小脸,笑意温柔:”鹊应,你再等小姐一下,等时机到了,我就会把你从这里接出去,我知道你怕黑,会让人在这里挂上夜明珠的,不会太久,我们就可以重逢了。”
其他的人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齐倾墨与鹊应的……尸体说话,这个场景,十分诡异。
墨七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拉了拉柳安之的衣袖,哪怕柳安之对她颇有不奈,依然不耻下问:”刚才你爹说的那方法是真的吗?”
“难道看上去像是骗人的吗?”柳安之目中含着一丝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