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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日后有这般倾世的风华,只是那双眼,原来从那时起就这那般冰冷了。
为了护住鹊应在凝晖殿上颤声求自己的齐倾墨,让他知道原来这个女人也是有感情的,也是一躯血肉之躯。
还有很多很多,与齐倾墨一路走过来的那些事,或好或坏,都在这一场漫天的火光里焚烧着,炽热着,消散着。
最后凝成她的脸,笑意盈盈,轻松自在,不带丝毫忧愁,那是柳安之从未见过的。
他忽然一笑,答应过齐倾墨会活下去,那就一定要活着。
而看着高处那两人的不止有柳安之,还有瑾诺,永远温和的瑾诺终于失去了他的风度和从容,显得仓皇且失魂落魄,睁大着眼睛久久不能闭上,那怎么会是齐倾墨呢?怎么能是?齐倾墨那样的人,怎么会死?
“倾墨姐姐!”叶凌奚一声尖锐的哭喊拉回了他的思绪,紧紧地抱住叶凌奚不让她朝齐倾墨跑去,自己却强忍着恨意忍得吐出一口血来!
猩红点点,遇雪成梅。
☆、第299章 一场死别
杀出重围的萧天离并不好受,殷笑闻的人没那么好对付,他身上不少地方受了伤,却也顾不得包扎了。宫外早已备好马匹,萧天离三人上马之后顾不得回头,长枪横扫一路狂奔往城西,齐倾墨说过,她在那里等着自己。
骑在马背上萧天离一直在想,齐倾墨会不会骗自己?会不会只是想让自己离开?她那样的人做出这种事情来,实在再正常不过。
他往前追跑呀跑呀,大雪飞着舞着,他一心想着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可以与那抹灵魂深处的那抹影子再相见了,再快一点,所有的苦难都会结束。
所以他不曾回头看一看,贺城那高大的城墙背后,那巍峨的皇宫中漫天的火光里,那高高的台阶上,在火光与星光中,有一男子抱着同样一身红衣的齐倾墨,在月下悲吼震天。
那一刻他没有回头,于是在往后的所有日子里,他都再回不了头。
后来的他,一想起曾与齐倾墨背对着各自奔赴生死,奔赴隔着阴阳的两条路,便恨不得不愿独活,一死以赎当日之罪。
那日的大雪他永远记得,他曾以为在大雪中他追逐的是幸福是希望,却不知道,所有一切的美好,都埋藏在他身后的那场熊熊火光里,那里的风沉默地扬起着长长着的裙摆,交缠着风雪与他作别。
他算计好了一切一切,算到了青微的出卖,算到了殷笑闻的后手,甚至算好了如果真的不敌殷笑闻最多与齐倾墨生死相依,魂落异乡。
墨七倒在地上也不起来,赶了一整个晚上的路她早已累得心疲力尽,比身体更累的心,齐倾墨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耳边回响着,每一滴她的眼泪都流在她心上,灼得她痛不欲生,每踏出一步,她便恨自己一分。
干涸的双眼早已经哭得没了泪水,风雪浇灌过后眼眶痛得快要瞎掉,满布血丝,干裂的嘴唇也全是血泡,所以就算萧天离的长枪直抵在自己脖子,甚至还能感受到划破了一丝皮肤,有血在外面冒着,她也不愿动一下。
“齐倾墨在哪里?”萧天离看着一语不发的墨七,凤眸微眯,快要盛不住他满眼的恨意,就要满溢出来。
“殿下若要杀我,也等回了临澜国再说吧,不然齐小姐一番苦心就浪费了。”墨七空洞的眼神漠然地看了一眼萧天离,丝毫不惧一死。
萧天离知道墨七是萧遥的女人,齐倾墨也不会允许自己对她做出不利之事来,急怒攻心之下长枪一扫,将旁边一棵数人合抱才能抱下的胡杨树拦腰打断,轰然一声中,他翻身上马,顾不得满眼通红的血丝,调转马头就往来时的方向奔去。
恰好莫百衍与顾藏锋终于追上两人,墨七嘶哑的嗓子喊了一声:“如果不想让他送死,就拦下他!”
两人震惊于为何倒在雪地里的红衣女子会是墨七,可是下意识的还是将墨七的话听了进去,两人合力之后拦住萧天离,萧天离红着眼低吼一声:“滚开!”便一提长枪便与莫百衍交起手来。
同样怔住的人还是顾藏锋,如果刚刚一直在前方跑着的人是墨七,那齐倾墨去了哪里?他没有问话,但看着墨七的眼神已经满是危险。
墨七苦笑一声,想起齐倾墨的交代,她说:“除了要阻止萧天离回来找自己之外,还要拦住顾藏锋。”
齐倾墨你看,你料得一点也不差,可料事如神的你,为什么却救不了自己?
墨七眼中又涌出热泪,撑着身子站起来,看着面前如一座山一般的顾藏锋,喑哑的嗓子说道:“齐小姐有信给你。”
墨七从怀中掏出第二封信,递到顾藏锋宽大的手掌里,顾藏锋展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话:顾将军听令,护临澜国太子安然返回,倾墨拜谢。
只一句,便将他们所有人的去向定了下来,忠憨如顾藏锋,只要是齐倾墨的话,他都会当作军令执行,所以齐倾墨只需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离开。
不待顾藏锋再问什么,墨七跄踉着步子走到打得正难解难分的莫百衍和萧天离身边,说:“你如果真的想知道齐小姐在哪里,就停下来听我说。”
萧天离长枪一推将莫百衍挑到一边,一语不发地望着墨七。
在那样的目光下,哪怕是不怕死的墨七都觉得遍体生寒,咽了下口水走近二人,拿出第三封信,却不是给萧天离,而是递给了莫百衍。
然后她看着萧天离,嘴唇几抿几启,话在嘴边几个来回,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齐倾墨对自己说,这世上唯一还能,还敢留住萧天离的人只有莫百衍,所以信是给莫百衍的没错。但同时,齐倾墨也交代自己,一定一定不要将实情告诉萧天离,不然知晓真相之后的萧天离必然崩溃发疯,不顾一切也要杀回宫里。
齐倾墨啊,她还交代过,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好拖到回了临澜国,到了边关萧遥的军中,等到足够安全了,也等到他无法随意离开了,再慢慢的让他知晓实情,用最温和的方式,比如自己是死于流箭之类的。
但就是突然的,墨七不想让萧天离这么好过!
“太子殿下,齐小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死了最少有四个时辰了。”
“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她死了,为了给你争取时间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走,她自杀了。你那个计划的确是完美的,如果不出意外,齐小姐的确可以与你一同离开。但是有一点行不通,柳江南以齐小姐的凤血环为阵眼布阵,将她囚禁在了青沂国的皇宫里。”
“哦,对了,这一点齐小姐之前也不知道,是你的好青微提示的。齐小姐开启了凤血环,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我们所有人都得死,所以她选择留下一个人牺牲,让我们逃生。”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自杀这种方式来争取时间,是因为这样做一来可以嫁祸给青微,还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心疼才好,毕竟青微的心上人是殷笑闻而不是自作多情的您。二来嘛,齐小姐很爱您,她不希望您为了救她而做出傻事来,所以选择一死了之,也免得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孤苦终老。”
这是墨七刚刚在齐倾墨身上学会的,这种用语言一点点攻击对方的软肋,直到逼到对方崩溃发疯,是齐倾墨对付青微的办法,如今她学来,对付萧天离的感觉也不错。至少墨七觉得,看着萧天离那张好看得不得了的脸,一点点失去血色扭曲了面孔,最后连枪都握不住坐在雪地里,是一种很痛快的报复。
凭什么,凭什么齐倾墨她付出一切甚至最后死在青沂国宫里,而萧天离只用舒舒服服享受着成果?凭什么他想信任齐倾墨就信任,不想信任就对青微百般依赖?凭什么害得齐倾墨凄惨至此,而他还是可以高高在上的做着他的太子,过着他的富贵日子!
凭什么?
这一切公平吗?值得吗?他的太子宝座之下有多少块基石是齐倾墨帮他一点点垒起来的!他萧天离配拥有齐倾墨这份不计一切掏心掏肺的感情吗?
不配!
所以墨七要告诉他,告诉眼前这个长得风华绝代的男人,齐倾墨是如何为他而死的,她要萧天离一生痛苦,一生都活在内疚里!
“你是说,齐倾墨,死了?”萧天离小心翼翼的声音,像是在求着墨七,给他一个否定答案吧,让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吧,不要告诉他真相。
“对,她死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死了,只有你不知道!只有你什么都不知道!”
墨七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匕首,片片凌迟着萧天离身上的血肉,巨大的悲痛之下怄出一口血来,失焦的眼神茫然四顾,只有泪水如瀑布一般汹涌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怎么可能呢?这只是齐倾墨的一个局吧?齐倾墨明明答应过自己会来的啊!为什么会自杀?谁要她替自己考虑了,她怎么就知道自己无法把她带出来?就算是救不了她,难道她连让自己跟她同生共死的权利都要收走吗?!
齐倾墨,你是这天底最自私的人!
心里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装不下,什么都记不起来,就好像那里是一片虚无,空得无边无际。又好像有什么虫子在里面咬着,一只两只三只成百上千只,一口口将他的整个心脏咬得血肉模糊。
一点点从雪地里爬起来,向骤风蹒跚走去。走不到两步跌倒在地,他再爬起来,继续往前,血珠子滴滴滚落进雪地里。那看不去不过遥遥几步的路,此时对他而言却格外漫长,怎么也无法靠近,嘴里喃喃着:“倾墨,倾墨……”
墨七别过头不再多看,或许齐倾墨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会怪自己吧?
没关系,齐倾墨总是说,一个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可是她对萧天离总是格外宽容,从不计较。那就由自己来告诉萧天离,他曾经犯下的错,到底要付出多么沉痛的代价。
突然萧天离后颈一疼,眼前一黑,就此昏睡过去……
☆、第300章 话说从头
“啪!”
惊堂木一拍,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折扇一开,话说从头。
“且说那柳氏原名柳尘非,尘世是非之意也,生得惊为天人,传
为神秘世家柳族圣女,实为不祥之物,后深得青沂魔君喜爱,纳
入宫中,夜夜承欢,从此不思早朝。民声载怨,百官愤慨,民不
聊死……后魔君欲立其为后,行大婚之礼,可惜苍天有眼,暴君
荒淫无道惹怒上苍,妖女大婚当晚降下天火,将青沂国的宫殿烧
成一片废墟,亦将那妖女烧死在天火之中。本朝太子英明神武,
替天行道,剑指青沂,讨伐暴君,诛杀奸臣,以匡扶大义之道,
实乃真豪杰也!”
底下一片叫好声,鼓掌的鼓掌,赏银的赏银,满脸的正义和痛快
,纷纷骂那妖女死得好,死得痛快。
人们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偶尔会有极度古怪的破坏欲,我们
故且将其称为,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于是人死了物毁了,他们就痛快了,叫好了。
泠之继赶紧关上窗子,将外面说书人的声音隔开来,惴惴不安地
望着萧天离,不敢说话,在她的印象里,自从爷打青沂国回来后
,再也没有笑过了。
萧天离依然是那副风流倜傥,风华绝代的模样,只是更为妖孽,
更为夺目,身上总是散发着股邪气,坏得令人抓心挠肝似地像似
飞蛾扑火地靠近他。
“关上做什么?我倒要看看这些个贱人还要说些什么,打开!”
萧天离懒懒地倚在软榻上,手中执着一壶陈年雕花,如玉修长的
手指在酒壶上分外好看。
泠之继一个哆嗦,凄凄地望了颜回一眼,不知所措。
颜回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爷,这些人胡说八道,咱别理他。”
“他配让爷搭理吗?去给爷把他活活打死,悬在城门曝尸三日。”萧天离凤眼微掀,眼底的冷漠和空洞令人惊心。
“爷,他就一说书的。”颜回不忍对一平头百姓下手,他只是说
错了几句话,罪不致死。
“怎么,现在爷的话不管用了?”萧天离眼中闪过暴戾,看得颜
回浑身一冷。
“不是的,爷,只是咱们何必跟一百姓计较不是?”颜回赶紧说
道。
“滚!”萧天离突然发难,手中的酒壶一摔砸碎在颜回脚边,酒
水洒了一地。
颜回正慌忙手乱地收拾碎片,包厢的门被人推开,顾藏锋一脸沧
桑,出现在了门口。萧天离眼中终于有了一丝人色,盯着他一瞬
不瞬。
“萧将军派兵八十万,莫百衍已随军出征,不日便可直抵青沂。”顾藏锋沉寂的嗓音毫无生气,机械又冰冷,与当初那个憨厚忠
直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