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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你可想好了?”
“父亲放心,女儿早就想好了。”白月微微一笑,靠在自己父亲肩头,她心里很清楚,她这条命自打出生起就不是自己的,如今为了自家的族人做一些事,她心甘情愿。
皇帝自然是震怒的,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背离了他。
萧遥自不必说,他的罪行若真细究起来,当得起造反谋逆的滔天罪名。
而他一直信心满满,觉得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提议的百书人竟然也反了他,于宣遥国边境撤兵进而转道青沂襄助萧遥。
他恨得咬牙切齿,派人前去捉拿柳鬼谷这个逆贼进宫,却发现柳鬼谷的住处早已人去楼空,整个柳家的人都凭空消失了,那白月更是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柳鬼谷若要藏身,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寻到?
无处发泄愤怒的皇帝将怒火尽数撒在了宫里的太监宫娥上,这些天的皇宫里到处都充斥着鲜血的味道,嘴上有一粒痣的小太监每天都会宣上几道皇帝莫名其妙的杀人旨意,那些无辜的人命洒出的热血仅仅为了浇熄皇帝的滔天怒火而已。
所有临澜国的事都通过各种渠道传回了宣遥国,瑾诺看着秘信微微皱眉,临澜国皇帝这些天的举动未免太过残暴了,这些无辜的人又何罪之有?
“在叹什么气?”齐倾墨放下书卷看着瑾诺,这些天她的身子越发嬴弱起来,连走几步都累得喘不过气来,便干脆在床上躺着,一躺就是好几天。
瑾诺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人心未免太过狠毒了些。”
“不是人人都像你的,我的心肠也挺狠毒的。”齐倾墨拿自己打趣。
瑾诺笑道:“你啊,总说这些话,这些天身子好些了没?”
“死不了。”
“离死也远不了。”说这种话的人大多是柳安之,这一次也不例外,他眉宇间的忧愁越见深厚,齐倾墨的身子一天差过一天,他施尽浑身解数也只是堪堪留她一口残气在,说不定哪天她就一睡不起了。
齐倾墨笑望着一脸郁闷走地来的柳安之,说:“你可是大夫,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就是鹊应只怕快醒过来了。”柳安之也不忍心一直挖苦她,齐倾墨这样,谁看了心里不难受?
“真的?”齐倾墨一听到有鹊应的好消息,眼中都放出光来,直直地望着柳安之等着他的话。
柳安之叹了口气说道:“今日早晨的时候我替她把脉,她脉象越见平和稳定,眼珠子也有转动,想来离醒过来不远了。”
齐倾墨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喜意,鹊应是她的心头肉,如果鹊应能醒过来,那她死去时的憾事又少了一桩。
只是一想到顾藏锋,齐倾墨的脸色又有些黯淡下来,那一日的滔天大火,齐倾墨到现在都记得,听说连他的骨灰都没有找到多少,只有那把一直陪伴他多年的长刀通体焦黑的躺在火灰里。
瑾诺自然知她的心思,开解到:“别想了,想多了伤身。”
齐倾墨强笑着点点头让瑾诺安心,靠在软枕上却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临澜国与青沂国的战事听说打得如火如荼,两军厮杀得难解难分,还听说萧天离提枪上阵不冲锋在前极为勇猛,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军将领首级;又听说萧遥用兵极诡,常常出其不意攻青沂国于不备之时。
也听说殷笑闻手段了得,虽然百余万大军压境,但他仍然能坚守城池,浴血搏杀中,他并未输点半分光彩给萧遥,不亏他一代名将的称号。
而宣遥国在这期间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只是不知道这平静能维持多久。
☆、第352章 前方战事
战事待续三月有余,萧遥与百书人的大部队艰难地推进着,从夏季走到了秋季。萧天离每日冲锋陷阵在最前方,悍不畏死地作风让人不敢相信,好像每次都在寻死一样。
“小离啊,虽然叔我不喜欢逃兵但也不喜欢一直找死的兵,你能不能给自己留点力气啊?”萧遥嘴里叼着块鹿肉,囫囵着对萧天离指道。
萧天离不过三月时间,人已经瘦了一大圈,也黑了不少,胡子拉碴看不出个人样了,眼窝深陷着,往嘴里灌了口灼嗓子的烈酒:“我没事。”
“没事?没事你能一天到晚地往人家刀子底下闯?”萧遥这些天是没让他吓死,整个一自寻死路的主。
萧天离没说话,闷着头喝酒,自打他来了军中,上了战场,就一直在往死里冲,豁出了命似的不顾一切。
萧遥知道他心里因为齐倾墨的事苦得像黄莲,想在战场上每日的生死一线间的紧张之下暂时忘却,但照他这么拼下去,不用再出一个月,他就算不死在别人的刀剑之下,也会自己累死在马背上。
连着几天不能合眼的人,根本就是不应该上战场杀敌。
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的前提是,你得有命活着。
颜回和泠之继两人愁得只差早生白发,看着自家爷一天比一天憔悴,心里都快急成麻花了。
“颜回啊你说,爷这么下去还能撑几天?”泠之继望着坐在草地上望着不远处还在喝闷酒的萧天离,唉声叹气。
“撑不了几天了,齐小姐啊,是咱们爷的克星。”颜回跟着一叹,若非是齐倾墨,谁又能把爷逼成这样?
“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爷这么自己把自己折腾死?”泠之继是真的着急,现如今没有人能劝得动萧天离,只能由着他的性子拼死拼活,却毫无办法。
颜回白了泠之继一眼,骂她尽讲不吉利话,但同样也无可奈何,除了赔着叹气以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萧天离虽离得远,但颜回和泠之继的话还是传进了他的耳中,他目光微微一转,眼前浮现的便是齐倾墨的容颜,或笑或哭,或悲或喜,最后都化成云烟消散。
如今的他在军中威望极高,那都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武艺本就卓群的他在沙场上更是如鱼得水,更何况他智谋出众,妙计层出不穷,终于人们对那个流恋花丛的太子殿下看法有了逆转般的改变,他渐渐有了一代雄将的气势和魄力。
就在萧天离越杀越勇的时候,丰城皇宫里一道圣旨宣萧天离回宫。
萧遥与他畅饮一晚,那一晚未召歌舞,未谈战事,未说其他,两叔侄坐在辽阔无边的平原上,对着像是要就垂在头顶上的圆月,听着远处传来的狼嚎声,喝了足足数十坛烈酒,说起萧天离儿时的趣事。
“我记得有一回,你去捉蛐蛐,结果被一只突然蹿出来的老鼠吓得都哭了。”萧遥拿着萧天离幼时的笑话揭着他的老底。
“那老鼠明明是叔你扔出来了,卑鄙死了!”萧天离一听就恼了,拍着大腿骂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你在我珍藏了十几年的好酒里洒土你怎么不说,臭小子,你小时候干的这些事差点没把我气死,搁现在,我非得胖捧你一顿!”
……
两人这老底翻得有点久,陈年旧日里旮旯角的事都扯来算了个帐,这一算帐才发现,两人之间互坑的优良传统果然是从小时就开始有了的。
“那会儿我问你想学什么兵器,你想也没想就说要学枪,为什么?”萧遥问道。
“因为霸气!”萧天离近日难得一展笑颜,醉醺醺地带着酒气喊道。
“说得好!男儿就当霸气,别他妈整个跟个娘们儿信的唧唧歪歪,成天想着情啊爱的,看看这天下壮丽河山,这才是你该想的事儿!”萧遥捶了萧天离胸口一拳头,笑骂一声。
“哈哈哈,叔说得对。”也不知这是不是萧天离心中真正的想法,但总归是应着萧遥的话在说,又是几坛酒下肚,他已经有些醉了。
“小离,此去丰城只所有些风险,你那个皇帝老子你也知道的,虎毒不食子,他比老虎还毒,吃自己儿子这种事他能干第一次就能干第二次,你可以自己当心,叔可帮不了你。”萧遥语气微显惆怅,天家的亲情啊,真是比月亮上的云朵还要稀薄。
“我知道,叔你放心吧。”萧天离抱着一坛酒倒在草地上,渐渐望着月光有些迷了眼。他当然皇帝为什么要召他回丰城,这跟当年萧天越权势过大,皇帝就要开始打压是一个道理。皇帝还年轻,不过四十六七,而且他的身子骨还很硬朗,再活过一二十年绝对没有问题,所以在他还着的这一二十年,他希望自己的屁股还是坐在龙椅这把椅子上的。
但是他的接班人太强大了,强大到已经威胁到他,百书人和萧遥的同时背叛早就让皇帝起了戒备之心,萧天离在军中又树了这么多的功劳,得了这么些的威望,皇帝便彻底坐不住了。
他决定跟对付萧天越一样,对萧天离削权打压。
只是当年对付萧天越的时候,他有萧天离可以利用,如今萧天离没有对手,他只能自己出面了。
话说难听一点,皇帝还算是壮年,就算萧天离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没了,他也还可以继续纳后宫,继续生儿子,他有足够的时间等着幼年的皇子长大,并且这些幼年的皇子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萧天离对这一些都太清楚,所以他越发不想面对那个名叫皇帝的男人,他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却从未把自己当儿子看过,而萧天离回丰城要应对的事情,不比这战场上的战局简单。
那些阴谋与手段,不是提一杆长枪破阵杀敌就可以一力破之的。
萧遥看着醉得像一滩烂泥一样的萧天离,看着他长开的眉眼,依稀还有着当年他年纪小小的模样,萧遥看了许久许久,那双永远懒散洒脱的双眼里一点一点渗进了其它的色彩。
“小离啊,还是那句话,没别的,活着最重要。”
月光下另一个身影走过来,站立如松地挺立在萧遥身边:“萧将军,你叫我?”
“咱两好像从来没有单独呆过几个时辰,今天晚上陪我走走吧。”萧遥晃着摇摇晃晃的身子站起来,手一伸,一把握住墨七的手。
她的手心不似一般女子那般嫩滑,相反带几分薄茧,常年握刀拿枪的手才会这样。
墨七先是心中一惊,旋即脸色烧得透红,幸好借着月色才未被发现,小手停在萧遥的大手里稍稍挣扎一下,就安安静静由他拉着,慢慢走在月光下。
“你今天……怎么了?”墨七问着一直沉默的萧遥,他今日脸上的笑容很是独特,带着些许温柔的色彩。
“怎么,跟本大爷走两步你还不乐意啊?”萧遥偏着头笑望着比他矮一头的墨七。
墨七脸上微窘,清了清喉咙干咳一声故作不屑的样子:“谁乐意啊。”
萧遥闻声一笑低头伏下去,突如其来地吻在墨七的嘴唇上,墨七怔住一动也不能动,瞪大着双眼望着近在眼前的萧遥,他眉目轮廓一向很深,月光将这些轮廓映得深深浅浅的,轻闭着的眼睛一吻跟着月亮一样,深深浅浅,温柔多情,辗转流连。
这一吻很长,长得墨七心神迷乱,双臂勾上萧遥的颈脖,踮起脚尖迎向他,生涩的吻技太用力,磕得萧遥的嘴唇都破了,引得他吃吃发笑:“这么心急?”
墨七被他闹得脸色更红,一狠心一闭心干脆将萧遥扑倒在地,恶狠狠地说道:“让你笑!”
萧遥却是笑得越放肆,四肢大张地躺在草地上,由着墨七压在自己身上,可是她除了亲吻着萧遥的嘴唇之外,别的几乎什么也不敢做,倒显得尴尬万分。
最后两人是怎么翻滚起来的,大家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吻连绵不断,彼此的身体滚烫似火,至到最后的月亮微羞,藏于云后。
次日,萧天离一如来时,只带了颜回和泠之继赶回丰城,其余未带一个随从,他倒是也不怕有人半路暗杀。
萧天离前脚刚走,萧遥就打发了墨七离开,再次前往宣遥,去找齐倾墨送一封信。
“是什么信这么重要,不能用信鸽传吗?”墨七握着萧遥递过来的锦囊,昨晚的春风一度,让她脸色微羞,镇定也显得很牵强。
萧遥笑了一下,拉着墨七进怀里,抚着她的后背:“很重要,所以需要你亲自送去。”
“那我送完信马上就回来。”墨七在胸口低声说道,这么多年的默默等待终于等来了她想的结果,这样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好。”萧遥点头,松开墨七,捏了捏了她的脸,啧啧道:“该吃肉了,瘦了好多。”
“你……”墨七狠狠瞪了萧遥一眼,可是一遇上他含着促狭笑意的眼睛就恼火不起来。
萧遥理了理墨七耳边的碎发,惊奇地发现墨七的耳朵上戴上了一对杜鹃花的耳环,指尖抚过那对造型朴素的杜鹃花,萧遥轻声一笑:“女人味。”
墨七彻底红了脸,一跺脚转身就走,骑了“追马”就驾马而去,哒哒的马蹄只扬起一路灰尘。萧遥望着远去的墨七,一直笑着笑着,却渐渐笑没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