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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倾墨解下墨七刀柄上的红巾,将她与萧遥的手系在一处,低声说着:“我听过一个传说,说是死前的两人若有一物相系,到了来世,也能凭借此物寻到对方再续前缘。萧遥,你还欠墨七一场婚嫁之礼,若真有来世,愿你们投在普通人家,结为夫妇,百年好合。”
……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到看到你与萧遥,泠之继与颜回成亲的时刻。到时候我把你们都认作我的妹妹吧,风风光光地嫁人。”
“你要看颜回和泠之继成亲倒是容易,至于我,萧将军从未对我说过将来会娶我的话,齐小姐,我觉得萧将军不喜欢我。”
墨七你看,萧遥是喜欢你的,所以他在临死之前让你离开,把你托付于我,可是他却不懂你,不懂你这等刚烈的性子又岂是我能看得住的?
墨七啊墨七,不能同死但求共死,也只有你这等性子才配得上萧遥。可我多想你活着,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啊,哪怕活着是一件如此的痛苦的事情,你需要面对这世上所有你不肯不能面对的灾难,但墨七啊,只有活着,那才是萧遥希望你做的事。
你知不知道,这一次的你违抗了军令?
瑾诺看着神魂游离的齐倾墨,黯然无语,只余揪心。
萧天离说过,哪里有夺天下不死人的。瑾诺不喜死人,所以他宁肯不夺这天下。
月光清冷如霜,照映在满是伤痕的大地上,两军皆失主帅,但萧天离的从天而降让临澜国的士气受鼓舞大,尤其是他出手狠辣绝情,王者之气君临天下,一番苦战之后,终于在月牙爬上屋檐的时候,怒吼着攻破了贺城的城门,自此,入主青沂。
贺城守城士兵男女老少约三十余万人,待得城门被破之时,俘兵只有两万,多孤寡妇孺,孩童稚子之辈,未见男子,男子皆战死于沙场。
临澜国整兵入城,不杀降兵,却无一降兵。
空荡荡的青沂国皇宫犹如死城,未见一人,后宫嫔妃早已被殷笑闻下令勒死,宫娥太监皆已服毒,满目的死人和鲜血,这里的惨状不比城门之外好多少。
这才是殷笑闻,不留一丝余地的殷笑闻,他自知必败无疑,只是宁可战死,也不愿意投降。
萧天离望了两眼这个他算得上熟悉的皇宫,扶着手中的长枪,望了会天上的月亮,忽觉疲累,转身走出城门,一直走到还来不及打扫的战场上。
她还枯坐在那里,记得从今日她到了那里之后就再没有换过姿势,久久地望着萧遥和墨七。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一点也不像是萧天离的声音,他的声音不该这么沉寂嘶哑,更不该这么冷漠无情。
“我以为你知道。”齐倾墨干涸的眼睛酸涩发疼,听着萧天离陌生远离的声音,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知道什么?知道皇叔会来自寻死路,还是知道你宣遥国在等渔翁之利?”萧天离冷嘲一声。
“萧天离,你在说什么!”瑾诺低喝一声,萧天离说的这些话比杀了齐倾墨还让她难受,就算是萧遥的死对萧天离打击巨大,但也不该迁怒于齐倾墨!
萧天离却没有理会瑾诺的愤怒,只是淡漠的看着齐倾墨的背影,一直以来他就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她从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任何事都不与自己商量,不会告诉自己,不论好的坏的,她自私地把一切都藏起来。
她以为这是伟大,这是牺牲,却不知道这对别人而言是一种折磨和负罪。
终于到了这一天,她还是什么都不说,依然将一切都背负着,可没有想到吧,她得到的结局是不该死的人,都死去了。
齐倾墨,你有没有过一丝后悔?
萧天离累了,这种累是源自灵魂的最深处,齐倾墨一次次地将他推开,他每次都死皮赖脸的再黏上去,但这一次,他真的要离开了。
你那么爱自由,就还你自由好了,看一看没有我的自由,你是不是会过得更好。
齐倾墨勉力起身,望着这片在月光下的焦土,还有横七竖八死去的将士,血腥味和焦炭味在鼻端萦绕,甚至还能听见无数的亡灵在呼啸,这一场双方都付出了太大代价的攻城战,它在史书上写下了重要的一笔,可是也只是一笔,史官便会翻过这一页。没有人会记得这些死去的人们叫什么名字,那成千上万的亡灵,只有一座座孤立的坟茔,埋骨他乡。
偶尔有后人打马而过,会对着夕阳感叹一声:当年这里有过一场惨烈的战役。
如此,便是全部。
不会有人歌颂这场战役中只求同死的墨七和萧遥,也不会有人记得殷笑闻是一个何等洒脱磊落的霸主,更不会有人知道突然大发神威的萧天离是在何等绝望悲怆的情绪下提枪上阵。
在一瞬间她不知道该去将这一切归咎于谁,好像谁都没有错,错了只是自己,只有自己。
“瑾诺,我们回去吧。”齐倾墨突然轻声说,将墨七已经冰凉的手放下,与萧遥的大手相握,红巾在二人掌间飘动着一只角,像是在废墟里开出的红花。
在广阔无边的断壁残垣里,她瘦弱的身姿像是随时会被这无边的黑暗所吞没,而她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萧天离一眼,只是不想再去看多萧天离脸上陌生的表情,曾经无数次想过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萧天离心甘情愿地离开自己,忘记自己,如今这样,虽然与初衷有些出入,但结果似乎是一样的。
她知道,萧天离会厚葬萧遥与墨七,会将他们合葬于一处,甚至会将殷笑闻的身后事也办妥,他会全盘接手青沂国。他从来都是颖悟绝伦,睿智出众,要在这个国家的城头上插满临澜国的旗帜亦非难事。他一直说要一统江山,成就天下霸主,今朝他终于完成了一大步。
齐倾墨知道一切一切,知道临澜国此时的皇宫里躺着的那位皇帝已是一具死尸,知道前去的二十七黑羽骑以文赫为首都不会再回来了,知道青沂国从此改国号,换国主,易国旗,知道他的萧天离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冰冷无情。
她更知道,宣遥,危在旦夕。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临澜国皇帝,不是殷笑闻,不是萧天离,不是任何一个人,好笑的是,是她自己。
“不要忘了,还有鹊应。”柳安之低声提醒,她怕齐倾墨满心死志,就此离去,她至少还要想想这些活着的人,还有即将活过来的人。
“对啊,还有鹊应。”
一副残躯不知强撑了多久,总是有一些放不下的执念在支撑。
☆、第358章 瑾诺之变
齐倾墨原本就虚弱的身子这些天来越显憔悴,整日整日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屡屡见血。柳安之这个神医搜肠刮肚寻遍天下良方,熬成一碗又一碗苦口良药,齐倾墨已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尽数饮下,也不再需要含着冰糖驱散嘴里的苦味。
于她而言,已经没什么苦能苦得过她心里的痛苦了。
她成日都守着鹊应,希望鹊应能早一些醒过来。可鹊应只是浅浅的呼吸着,眼珠子偶尔转动一下,手指头也会轻轻动一动,却始终没能睁开双眼,看看自己,看看这个世界。齐倾墨一次一次地唤着她的名字,多渴望在自己离去之前,能看到鹊应醒过来,再脆生生地叫自己一声“小姐”?
“你这般天天守着她,她也不知道,何不好好休息下?”瑾诺取过一件外衣披在齐倾墨身上,扶着她坐在软椅上,两人并坐着望着窗外已经渐生凉意的秋天。
瑾诺很清楚,跟着这秋日到来并随之凋谢的,不止无忧宫里那盆叶凌奚精心照看的凌月花,还有齐倾墨渐渐干枯的生命。
原本就活不过三年,求鹊应的时候更是将整个生命都榨取干净了。用柳安之的话说就是,谁也不知道齐倾墨今日一觉睡过去,明日她是否还能醒转过来。
大家都在伤心着,唯有齐倾墨却似不放在心上。
“临澜国那边怎么样了?”齐倾墨微微有些气喘,笑问着瑾诺。
“临澜国老皇帝驾崩归天,萧天离继承帝位,将前青沂国国土分为十三州,各立州长,改国号羲。”瑾诺用极简洁的词句说着最惊心动魄的事情,就这短短数字,不用齐倾墨去想,也知道这其间发生过多少流血事。
距那场战神之殇的战役才过去不过区区三月,萧天离已全盘接收了青沂国,划分为十三州,立的州长也必宣是原临澜国的人,并回临澜国登上龙椅宝座,还改了国号,羲。
前青沂国不可没有任何反抗的遗民,想来都被他铁血镇压下去。这些不会被写上史书的残忍真相,将埋葬在灰烬里。
他真的,越来越像一国之主了。
齐倾墨的呼吸微微有些急喘,她的脑海中划过那样一张脸,这样一个人,他生得眉目入画,墨发随意束在脑后,一管玉簪穿过,长眉斜挑,与微微上挑的凤眼一同飞起几分邪气,红唇若点朱,歪着嘴笑得肆意轻挑,总带着几分促狭,一双深得不见底的眸子如一潭湖水,诱人想追逐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这才是她记忆里的萧天离,而非现在这个铁血手腕,坐拥天下的羲国皇帝。
“你不用想太多,别的事我会去做的。”瑾诺怜惜地替她拉好薄被,安慰着说道。
“你知道吗?殷笑闻死的时候,要我照顾好他的子民,他的国家,让他的子民有尊严地活下去。”齐倾墨突然说道。
“亡国之民,哪里有尊严可言?”瑾诺感叹一声,即使当帝王的有心让遗国之民地位平等,但也无法让手下的官员以及百姓用平等的目光去看待前青沂国的子民,他们终究是要低人一等的。
“我答应他了。”
“什么?”
“我虽嘴上未说,但心里已经答应他了,瑾诺,青沂国和殷笑闻落得这般田地,你知道与我分不开的。可笑的是,殷笑闻最后拜托的人竟也是我,他明知,我是害得他国破家亡的主凶,竟然还拜托我。”齐倾墨自嘲一笑,明明是该恨自己的人,却不带半分怨意,殷笑闻啊殷笑闻,你聪明一世,却不知糊涂了这一时。
“那不怪你,你也是为了宣遥国。”瑾诺不知该如何安慰齐倾墨,他想替她分担一些痛苦和内疚,却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这是这世上比物是人非更令人深恶痛绝的一个词。
“我答应了他,我就会做到,而且我也不希望宣遥有朝一日也跟青沂国一样,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漫天都是战火硝烟,天下之大却寻不到容身之处。瑾诺,我还活着,我需要为自己犯下的罪孽做一些事情。”齐倾墨不能忘记那个古朴彪悍的青沂国,最后是如何沦落得满目凄凉的,她要弥补,也要挽救宣遥。
至少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她要做一些事情。
当日她救鹊应之时,时光紊乱,时光的碎片记录了太多信息,除了顾藏锋因为一场阴谋战死沙场外,她还看到了青沂国与临澜国交战会遇到了一切战况。
当时临澜国百书人大军压境,白月正好前来,与自己执棋一局,她要萧天离,齐倾墨要宣遥国平安无事,那一局棋其实下得毫无意义可言,各种的筹码已经放好,只需交换即可。
白月除了让百书人撤退以外,更隐约透露了萧遥有战死之意,齐倾墨何等聪慧之人,自然想到了这是老皇帝逼迫萧遥所致,于是长书一封,写尽了萧遥与殷笑闻对敌之时可能会遇到了一切困境以及化解之法,她将看到的未来,尽数书写,只想助萧遥脱离那场阴谋迫害。
甚至跟墨七说,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萧遥身边半步。因为只要有墨七在,萧遥就不会有机会刻意战死沙场。所以她看到墨七拿着萧遥的锦囊来宣遥找自己时,才会显得那么惊慌失措。
还有白月,既然白月对萧天离痴念情深,她以为白月至少会将萧遥有意寻死的事告诉萧天离,所以她没有对萧天离说,而是用残忍的方法把他逼走,以为这样,萧天离就会一心一意投身于战场,与萧遥并肩而立,不会给萧遥寻死的机会。更能化解宣遥国的危机,那个所谓的投诚青沂国也不必再去实行。
没想到,齐倾墨这一生看人从未走眼,偏生白月,让她折戟沉沙。白月将这消息隐藏了起来,没有告诉萧天离。
后来齐倾墨想明白了,萧遥若活着,以他的性格,绝对无法容忍百书人这样一个畸形的存在,必定会将百书人赶尽杀绝,白月为了百书人,将萧遥的死志瞒于胸口。
皇帝故意在最后一战之前将萧天离召回丰城,也是让萧遥身边再无可以阻拦他去寻死的人,皇帝啊,一步一步,把大路让开,就让萧遥自己心甘情愿地赴死,这才是真正的诡计高人。
所有这些,是萧遥最后终于还是逃不出阴谋死于战场的全部原因,萧遥悲壮而死时,齐倾墨就明白了,所有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