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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小冒:似水柔情 作者:牛小冒
1、若浮小的时候。。。。。。
1、
若浮小的时候,曾向往有一所大房子。
这所房子要有一扇巨大的窗户,上着深红色的漆。窗户外面,要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梧桐树旁,要有一条宽敞的马路。
隔着马路望过去,还可以看到海。
当然,这所大房子里,还要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男人,会疼爱她,纵容她。
然而她的父亲不是这样。
其实,若浮就在一所大房子里长大成年。这所房子同她所向往的房子别无二致,一模一样。
以她那时的年纪,也只能做出这样的想象,这样的想象既简单,又直接。只是房子换了主人,里面不再有一个严厉的父亲。
这也不奇怪,每个人幼年时都有一个向往,往往是,这个向往就是他所得到的东西加以改进,稍微好一点而已。
可这一点已足够要她想象,再多想,也冲不破那个枷锁。
那个枷锁就是他的出身,一个人若节制不了它,终将因眼前的繁花而迷乱双眼。
若浮的房间朝北,每天起床都可以拉开窗帘,看到清晨的海。
大多时候,她也这么去做。
海是巨大无比的,每时每刻,会同天空一样美。
天空太遥远,而海又是这么近。
涨潮,落潮,像剥开一个人的皮肤,合上一个人的眼睛,那种感觉使你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宽容。
仿佛这世上任何的错事、坏事都能够被原谅,被化解,即使那些不可挽回的,也可以重新获得机会。
只是若浮没有想这么多,她觉得窗户太笨重。
那时,她的年龄还小,只有六岁。书包 网 。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2、这所海边的房子。。。。。。
2、
这所海边的房子已经历数百年,奇怪的是这多年来竟然没有一丝颓败的迹象,并且每次改朝换代,大门和内外墙都会刷上一遍漆。
而更奇怪的是每遍漆的颜色都不一样,近千年来一直不断变幻着,直到若浮出生这年,正好刷正红色的漆。
那一年,大部分人脸上,都像刷了正红色的漆。
因为无论如何,一个美好的憧憬总会令人亢奋的,这谁也不能例外。
但每个人的憧憬是有区别的。
陈放还在弹着钢琴(他是一个钢琴家),他的指尖婆娑,蜂聚私语。黄昏中他神情专注,指下的曲子穿透墙壁,瞬间就融进了那波涛之中。
只有大海才会包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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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包容是每个人都渴望的,有时陈放心神不定,就会去海边走一走,然后气定神闲的回家。
若浮刚出生的那晚,他在海边走了一整夜。
黑暗中的烟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告诉他已是一个父亲了。他的女人是他女儿的母亲,将同他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中余下的岁月。
特别是在一个新的世界,新朝换了旧朝。
凌晨他回到家里,才得知他的女人连夜走了,宋阿婆没有拦她。
一个人要走,是谁都拦不住的,更何况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如果她要走,一定是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这一点宋阿婆明白,陈放却不明白,一怒之下,宋阿婆被扫地出门。
卧室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
陈放痛苦的心酥透了,他冲进去抱起若浮,泪水就流了出来。
但他的心还是冷了。渐渐的冷,一年又一年,最后结了冰,再没有化开。
3、一切都不由自主。。。。。。
3、
一切都不由自主。
像回忆,像幻想,像悔痛。这样的情境,谁都会有,没有谁会例外。
若浮也不会例外。
她所热爱的大海,令她不由自主的展开笑脸。她还依稀记得,那时她正处童年,无忧无虑,心里满是美好的幻想。
所有认识她的人也这样认为。
每时每刻,她脸上都挂着天真的笑。
毕竟,一个人的一生,全都由这童年而来。
善或者恶,也或许都源自幼时一个渺小的希望,冲破了这希望,一个人就长大了。
在那所大房子里,有一个略显阴暗的房间。
陈放就在那里教若浮钢琴。
每曲弹毕,他就给她讲解曲意,讲到兴致高时,神情里就带有一种隐秘的向往,从而令声音高亢起来,激|情澎湃。
若浮还记得那些情景,每周两次的背诵,让她备受折磨。
她感到父亲弹的曲子是那样紧张而奢侈,完全丧失了李斯特独有的快。感。
曲子依旧动人,依旧美丽,依旧令她不由自主感动起来。
陈放忘情的身躯一起一伏,掀起的波浪使若浮不知所措。
此时她只想逃避,逃避。
因为那昏暗的表演,仿佛正是一个临死之人的决断,那样可憎,又那样悲凉。
陈放的脸上,总显现出这种决断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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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带有渴望而又充满绝望的神情迸出他的双眼,直直射向远方,钻进海风的呼啸之中。
他的女儿继承了这些。
后来,她父亲这种萧索的表情,在某个时候,若浮回忆她往事的时候,亦出现在她的脸上,亦同样的向往,无奈,悲观和绝望。
这让她无法自制,拼劲全力也没有用,渴望和绝望就慢慢侵蚀着她。
父女两个人是如此的相似着!
最后,连她自己也心生厌恶。
她觉到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模仿,却更充满了无端的自我戏虐,这种戏虐的味道生的久了,就有了变成一股生气窜入她的体内,同她自身一部分融为一体,不能摆脱。
她对她的情人口直心快,说谁也不会理解这种气息,这气息是匆忙而短暂的。
而将来一个男人给她画像,就像画她的母亲,一板一眼,深入骨髓,画的也正是这种戏虐。
仿佛只有那个男人才懂,才懂这不过是一种遗传的美,从骨子里透出的美。
天知道她这一生要受到多大的摧残,邻居们只说她天生是狐狸精,她所有的男人都要被抽干倦死。
4、十年之前。。。。。。
4、
十年之前,二十年之后。
若浮是第二个这样的女人。她逐渐成年、成熟起来。
有人开始惊讶于她忽然的美丽。
这美丽的容貌频频给她带来流言飞语。
尽管如此,她逢人便说,她说,这容貌,是怎样的来之不易。这容貌,并她的美丽,同她母亲的美丽是一起的。
若浮的母亲,她并不知是谁,在哪里。
所以她又说,这美丽比之她人生中的任何事物,都要来得珍贵。
是这样子的,自早就是这个样子。
一个没有源头的美好总是弥足珍贵的。
这二十年匆匆的走来,若浮从一个稚气未脱、纯真的少女,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
她举止雍容,大不同从前。
是的,光阴如箭,二十年虽然短暂,对整个世界来说,似乎是一晃而过,却足可以改变一个人了——她,这改变来得更加容易。
此时,她厌恶唱歌,厌恶舞蹈,甚对她往日寸步不离的钢琴也失去了兴趣。
她回到家里,看到她的父亲。
陈放除了衰老并无其他改变。他依旧热爱弹奏李斯特的曲子,依旧如痴如狂的沉溺其中。
她捂住耳朵,躲避、不愿去听。
而陈放却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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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旧沉醉在指下美妙的曲子里。
在他引以为傲的世界里,钢琴一直是他同他女儿的最爱。但是她,他的女儿,已然不再喜欢了。
必定从某个时刻开始,她已不再喜欢了,这单纯技巧的演奏,速度的产物,她必定在某个时候就开始畏惧、躲避、厌恶了。
与此类似的事情,她曾不止一次的有过。
为此,她也曾不止一次的忏悔,亦曾不止一次的挽回。
但一切都不可以再重来了,发生的一切都已结束。
她时常自己反思。若往事都可以重来,她必定再无所顾忌,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她必定感恩,必定从容,必定不去逃避,对自己亦必定不再勉强,对任何往事都不再勉强。
可是,这一切,却已晚了。
如今,若浮坐在这里,看着依旧如往日的天空和大地,她看着它们,它们繁荣昌盛,生机盎然,依旧璀璨,仿佛就是永恒的。
可这些景象,已不能再令她平静。
她想再回到她的童年,回到她曾枯燥的、苦涩的童年,不顾所有的缺失,度过她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光,这都已不可能了。
如今,如今任何往事都将不再可以,她重复她小时的动作,重复那时的心思,都已显得陌生遥远,不可挽回。那些匆匆的时光,如瞬间挣脱牢笼的飞鸟,折断翅膀,沉重的坠落了。书包网 。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5、她开始去。。。。。。
5、
她开始去回忆。
把往事一点一点去盘剥:某些场景,某些画面,她曾一度痴迷的记忆。
或她父亲亦曾如此的去回忆,无数次的演奏会,他的身子匍匐在钢琴上,汗水浸透了后背,一场忘情的弹奏正在进行。
他在钢琴上快速滑动的单手,仿佛极其挑剔的黄蜂,落于绽开的花朵之上,令无数的人,人群,着迷痴恋。
一曲结束,礼堂里将响起激烈的掌声。
这时他脸上就显出陶醉的神情。
她会永远这样想:她的父亲,他弹得棒极了,无可形容,无可挑剔。
她会同别人一起鼓掌,热切并喜欢着她的父亲,同听他演奏的所有人一样,不可克制的喜欢他。
而一切变故了。只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陈放并不、从未关心过这些。
他是属于艺术的,对普通人来说,他以此自豪。
而他的女儿,她跟在他的身后,仿佛永远是一个追随者,一件附属品。
越这样,她似乎更不属于自己,当她追随到父亲身后,并为此所笼罩时,俗世中荣誉歪曲着她,而她以此为耻。
于是,自那时起,已是二十年后了。
岁月的伤痕开始脱裂,随即新的伤口开始萌发。
她看到她父亲苍老的面孔,已什么都不想再听。
李斯特的曲子,一架百余年的钢琴,使她的父亲更胜于爱她。
她所渴望的爱,这种爱,不曾完整得到过。虽然她一度痴痴向往,但直到最后还是摆脱不了孤独和寂寞。
现在,她已长大了,成为一个美丽的女人。许多人曾经或一直试图占有她,紧紧的追随她,疯狂的迷恋她。
他们爱她的面容,爱她的身体,爱她的残缺。
于是她默默被爱,细心承受,吝啬的付出。
她对他们说,在她童年时,她也喜欢这样被爱,现在她已是一个成年的女人了,也将一如既往的喜欢。
她又说,她不管他们对她怎么看,她所喜爱的东西将永远不会改变,不管一向都有所缺憾,不管一向又不会尽如人意,更不管那失去了便无法弥补的一切事物。
她又说,她的生活早已定格,任何人也无法改变一点。
最后她就便面无表情,或神情惨淡,有时会转过头,不忍让别人目睹自己的失望。
的确,她自早就习惯了。
既然习惯了,又何苦去自怨自艾呢。
6、小时候。。。。。。
6、
小时候,她父亲弹琴的时候,若浮是永远心生陶醉的——她会看她的父亲,满怀敬畏的看。
她看着他,神情专注,目不斜视。
他纤细手指落在琴键上,琴声遂从他的指尖传来,并携带着庞大的温柔,波澜壮阔,令她的心情起伏动荡。
这种起伏使她的心跳,紧随黑白键的起伏,开始加快,活跃,时断时续。
趋向紧张。
而在这无法形容的琴声里,她似要看到了自己灵魂的波动。
她看见它随着这声音轻舞,无法摆脱,无法更远,无法捉摸,并小心奕奕的抵制着那一丝若有若无、极其危险的气息。
她还是难以抗拒。
这种冒险的,异常的活力,使它们相互绞缠、扭曲、形成死结,它们的存在已教使她对它们甚于对童年时代任何事物的好奇。
然而如今,她的老父亲,他指下曾经魔幻般的旋律,已不会再有了。
这使她时时想起一些往日的旋律,那些旋律依旧是充满引力的。
甚至在这段时间,她独自坐在这坟墓似的孤城里,四周是高危的围墙,围墙顶上长满铁网,天空是同样的阴暗与惨淡,她已无任何能力做她想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