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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一手放在额头,一片娇慵:
“我会惩罚你。”
“怎么惩罚我?”
“看看到什么程度吧。”雪儿道。
“最高程度是什么?”程杰问。
雪儿道:“抱紧我才说。”
程杰把她紧抱在怀中。
雪儿字字清楚地说:
“我会取你的命。然而,我是那么的爱你,杀死了你我也活不下去了,你的生命和我的生命会一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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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杰心中一栗,不想再说下去了,他一定不能让雪儿知道他正在替毒贩运毒。
整夜,他苦恼不堪,有点后悔跟毒贩缠上了关系。
然而,若把毒品丢进大洋里,黑泽和小仓决不会放过他。
雪儿在他臂弯里睡了,半个身子侧伏在他身上,就像婴儿抱着大人一样。程杰倚在床背,一面担心雪儿的伤势有变化,一面想着怎么处置那两包海洛因。
他留心着雪儿的呼吸,不时用手探探她的鼻息,他恐惧她的呼吸会突然停止。
翌晨医生来了,雪儿还睡昏昏的,医生把她推了推,程杰忙道:“别推醒她。”
医生说:“是必要的,到底她的头部吃了一大脚,我得肯定没有后遗症。”
程杰这时才真正着慌起来,雪儿一睡不醒怎么办?
他轻轻地拍拍她的脸颊,轻轻地吻着,有如恐怕吓坏了头幼弱的小鸟。
雪儿缓缓张开眼睛,还有点惺松,程杰在她眼前的朦胧脸孔渐渐清楚了。
程杰柔和他说:“早晨,睡美人。”雪儿娇慵地笑了,一时没看见医生。
医生叫她坐起来。程杰伸手相扶,医生说:“不要扶她。”
雪儿坐了起来。医生问:“我是谁?”
雪儿看了他一阵:“你是医生。”
“头昏吗?头痛吗?想吐吗?”医生仔细观察她。
雪儿摇摇头。跟着笑出了一排白贝齿,指指太阳|穴:“当然还有点痛。”
医生说:“下床走走。”
雪儿下了床,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
医生再问:“头昏吗?”
雪儿看见程杰一脸的关注,笑笑说:“一点点。一点点而已,我再来往走几步给你看。”
雪儿一面走,一面说:“现在向前,立正!一、二、三!向后转,向前走,立正!”
医生让她的可爱模样逗得笑了:“好,你没事了,休息一两天。”
医生走了,程杰冲过去抱住她,连声音也抖颤了:“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假如你有事,我这辈子也不安乐。”
“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夏威夷?”雪儿问。
“十天左右吧。”程杰说:“这十天,我们天天都在一起。”
雪儿嘟起小嘴:“到了夏威夷,你还上岸不?”
程杰心下一沉:“我有事要做,要上岸的。”
雪儿哭了:“我又上不得岸,坐了这么多天船,我太渴望踏在陆地上了。”
程杰哄着她:“我只上岸一阵,很快便回来。你想想,这十天,只有我跟你和海,不用逃,不用避,那是多么快乐。”
雪儿喟叹着:“怎么天地之大,竟然没有我们容身之处?我做海上人球不晓得做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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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杰正在动脑筋,怎么带雪儿一走了之,到底,船长随时可以把雪儿交给夏威夷的入境事务处扣留。那个向他敲诈的海员,亦随时可以告密。
船在太平洋上航行的时光日复一日,那个敲诈的人并没有再跟程杰说话。
雪儿精神好转,便辛勤地做清洁工作,从甲板洗抹到船的每一层,程杰亦是勤力的做他的杂工工作。
雪儿是快乐的,每天晨曦,她和程杰肩并肩地看日出,每天黄昏,即使程杰不得空,她也目为之眩的看夕阳西下。
有时两人站在一起,无边无际的弧形水平线,令雪儿感到大海之浩瀚。
“杰,地球的边际在哪里?我只看见永远不变的大弧形,下边是海,上边是天,似乎世上只有海和天,什么都没有。”
程杰已度过了一年多海员生涯,对那沉闷的水平线早厌倦之极,两个人一道看海,两样心情。
一夜,雪儿肚子饿了,想起程杰在横滨买了六七盒美味的“一笠山”豆沙饼,便找起来,却找来找去找不着。
“杰,那些豆沙饼哪儿去了?”
“要送人的,吃不得。”程杰说。
“不过是饼而已,为什么要藏得那么紧密?还有,你在大阪带回来那本硬皮书呢?反正我没书读,给我看看。”雪儿在小房间里东翻西寻。
“雪儿,不要找了,闷坏人的书,有什么好看?”程杰心中极为不安:“你有向人说过豆沙饼和书的事吗?”
雪儿笑着:“书倒没提过,倒说过要请大家吃豆沙饼呢。”
程杰既急且恼:“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雪儿从没见过程杰对她那么凶,不禁呆了一阵。程杰没作声,倒在床上便睡。船愈接近火奴鲁鲁,程杰便愈是心乱如麻,一天比一天少说话,不论雪儿如何哄他,他都好像没兴趣聊天。
雪儿怏怏不乐,终于忍不住问:“杰,你过惯自由自在的生活,是不是嫌我天天都跟你在一起?”
程杰只摇头,不言不语。他不能透露半句口风,重重心事能对谁说?
十天过后,船抵泊火奴鲁鲁,程杰要做他的亡命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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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无形的情敌
翌晨,船至了火奴鲁鲁,那便是程杰要把海洛因替黑泽送货的地方了。夏威夷是美国人口检查最严的港口之一,但是黑泽说过,货一送到去,收货人便会马上给他三十万酬劳,若交不到,要他的命,也要庆子的命。
程杰想起雪儿的喟叹:“为什么地天之大,都没有我们可容身之处?”他痛恨自己,亦痛恨上天,除了铤而走险,他没有办法赚到足够的钱,让他俩可以容身,自己也可以重头做人。
他把那七盒好的“三笠山”拿出来,他记得藏有海洛因那盒是在中间,塑胶袋把白粉未包在饼馅中,外面再围上一圈豆沙,看上去,就跟所有“三笠山”豆沙饼毫无分别。
雪儿依依不舍拥抱了他一阵,程杰到了这时,已立定心肠狠狠地赴汤蹈火,反而镇定了下来,轻抚雪儿的脸:“我很快便回来,记住,我爱你。”
雪儿奇怪地凝视了他一阵:“杰,有什么不对?你……你不像平时,怎么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程杰知道雪儿是个敏感而非常聪慧的女孩子,多留一会儿,她便会开始觉察到有很不寻常的事。他只好沉默着,吻了她的小嘴一下,挽着那七盒“三笠山”便出去。
雪儿拉住了他:“杰,这几天你都异乎寻常。我会记住,你爱我,但请你也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与你一齐担当。”
程杰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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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快近出口的时候,迎面来了几个美国的人民入境事务处人员和警察,程杰故作冷静地笑着举手打个招呼说:“嗨!”
那些人并没理会这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只往船长室中走,程杰连忙回头,跟着走往船长室中,船长说:“杰,没你的事,你上岸去。”
“那女孩子在哪里?她的爸爸在外边等着,我们不扣留她,但她要马上离境,他的爸爸已买了回香港的机票在等着。”入境事务处的人说。
程杰听了,恍如晴天霹雳,那向他勒索过的海员正在得意洋洋地把雪儿带到船长室中。
雪儿一脸的彷徨,看见了程杰,便想过去拥住他,但心念一动,便忍住了。
船长一反平日的严峻,像祖父似的慈祥地搭住她的双肩:“蓝小姐,请你先别说话。”
雪儿不晓得应该如何是好,只见船长一双蓝眼向程杰示意:“杰,别多事,快出去。”
那告密的海员看了一看程杰手中提着的七盒豆沙饼,阴险地笑了笑:“怎么不关他事?关他的事多着呢。”
程杰栗然一惊,雪儿看在眼里,隐隐觉得有事对程杰不利,便马上说:“没什么关他的事,只不过他替我拿着七盒豆沙饼,交还给我便是了。”
那海员料不到雪儿有此一着,刚要开口说什么,雪儿跟程杰交换了个眼神,程杰实在不忍将毒品交给她,但此刻他无法选择,只好把七盒豆沙饼给她。他惊奇雪儿的冰雪聪明,更感激她的维护。
雪儿刚才说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与你一齐担当”升上程杰脑际,雪儿的眼神是叫他快走。
船长说:“蓝小姐,我一定要将偷渡者交出来,你得明白这点。不要害怕,你的父亲已在机场等着你,请你收拾了衣物,便跟这几位先生到机场。”
程杰听了,雪儿又给他一个眼神,有着恳请他快走之意,程杰匆匆上岸去。他打算一上了岸,便坐计程车飞快地去机场。
那告密的海员还未离去,还朝着程杰交给雪儿的七盒豆沙饼狐疑地瞧着,想了想,转身追踪着程杰。
船长对入境事务处人员和警员说:“没什么,这顽皮的小姑娘好奇钻上了我们的船上,把她交回她父亲好了。”
雪儿道:“对不起,我想上船玩玩,不过坐了这么久,闷都闷死了,我也想回家啦。我并不是想偷渡去美国,即使想去,我也可以申请旅游签证的。”
警员不禁失笑:“你也太顽皮了,得叫你爸爸好好地打你一顿屁股。”
“蓝小姐,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船长问。
雪儿把豆沙饼放在船长的桌子上道:“还有,我的衣服和一些杂物。”
入境事务处的两个人员跟着她去,雪儿道:“我要换衣服。”那两个男人只好站在门外等她。
雪儿关上了舱房的门,匆匆换上裙子,拿了那件深蓝呢绒大衣和盛载着程杰摘下来给她的叶子那透明塑胶盒,跟所有程杰买给她的衣服和小玩意。放了一床东西,才想起没有旅行袋把那一大堆东西放进去。
她东翻西翻,想来程杰大概有多余的旅行袋,终于在程杰卷成一堆塞在床底下的衣物中,摸到了个像旅行袋似的东西,拉出来一看,那深蓝色的旅行袋中盛满了干净的裤子衬衫和毛衣风楼,好像准备好了的行囊一样。
雪儿知道下一个泊船的地方是三藩市,行囊里边的衣物刚好是适合较夏威夷寒冷的三藩市穿的。雪儿觉得十分奇怪,因为程杰是从来不收拾行囊的,反正上岸通常都是一天左右,这个行囊里的衣服,到时穿上便行了,用不着预先收拾的。
正在满腹狐疑之际,她摸到样硬的东西,抽出来看,正是程杰从大阪带回来的那本书,那本他一直不让她看的书。
雪儿急急翻了翻,发觉中间是粘着时,她好奇地用指甲挑起粘着的一角,赫然发觉里面是空心的,内里原来有个胶袋装着些白色粉末状的东西。
程杰这几天的沉默,那中国籍海员不怀好意阴恻恻的笑,“三笠山”和这本书,一切拼起来,雪儿毛骨悚然,程杰在运毒!那船员刚才尾随着程杰上岸,她知道程杰身在险境,于是便不顾得那么多,把他的衣服倒了出来,把自己的放进去,用胶水封回那页书,手里捧着那盒叶子和那本书,若无其事的走出来,跟着入境事务处的人出去。
在赴机场的车子里,雪儿极力令自己冷静,她恼怒程杰运毒,但她不能让那人告发他,她把毒品拿着,海关大概不会思疑她,她得先解救了程杰再说。
那边厢,程杰两手空空的顺利通过了海关,那尾随着他的船员正在受海关检查,他也没有行李,海关掏了他的口袋,掉了个塑胶袋出来,圆圆扁扁的像月饼般大小,海关用手摸摸,说道:“随我来。”便把他带入另一个房间里。
那海员大惊失色:“这塑胶袋不是我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程杰微微一笑,欣欣然地截了部计程车:“到机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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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包毒品,是程杰见到那勒索他的海员押着雪儿到船长室,一脸得意洋洋时塞进他的后面裤袋里的。程杰小时做过扒手,这个对他轻而易举。
他不知道那船员所告的密到底有多少,是只告发雪儿偷渡?还是告发他藏毒?程杰是个在街头蛇鼠混杂的地方长大的孩子,他老早把藏有海洛因的豆沙饼馅挖了一个出来,倒出一大半在另一胶袋里放回饼中,然后把另外一小半留在原来的圆形胶袋内,伺机放进那海员裤袋里,好歹让他被海关锁起来。
计程车到了机场,程杰望望飞港班机表,只有两间航空公司有,他每间都买了张机票,不然他不能入闸,跟着他又买了张去三藩市的机票。
入了闸,经过礼物店,他匆匆买了件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