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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想到这种可能性,粱妈妈人老成精,自然也能想到,“我有意留到说话之人离开后,看见她们去的方向后,才离开的,好像是润和苑的人。”
润和苑是傅希恒和二夫人的住处。
孔琉玥就微蹙起了眉头。如果是别人说的,倒还真有可能是看三房不惯又没那个能力与之抗衡,所以想拿她当枪使,可如果是二夫人的人说的,她就吃不准了,傅希恒只是庶子,跟其他三位爷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不管将来是谁当这个家,最后又是谁袭了爵去,二房都是终究要被分出去的,谁当家谁袭爵都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影响,那二夫人此举,就有些让她看不懂了。或者,她只是单纯的想向她示好?
思忖间,耳朵里传来粱妈妈的声音,“夫人,老奴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孔琉玥回过神来,点头道:“你说。”
粱妈妈就低声说道:“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依老奴说,如今夫人才过门两个多月,虽说有侯爷的宠爱,老太夫人待夫人也甚好,眼下却还不是夫人接手主持中馈最佳的时机,若是夫人表现得太急进,老太夫人那里反倒会因此而不喜;而且如今就快过年了,夫人若这时候接手,势必忙乱不堪,那些管事们又都是太夫人和三夫人使过的旧人,只怕夫人短期内也未必使唤得动她们。。。。。。还是待过了年后,设法让老太夫人主动提出此事的好,那样夫人岂非情和理两头都占全了?”
没想到粱妈妈倒跟自己想到一块儿了!孔琉玥微微一笑,她从不以为在大户人家里主持中馈是很容易的事,虽说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事,底下也有的是人听差,她要做的只是发号施令,可这些大户人家的管事妈妈们,谁不是全挂子的武艺?连王熙凤那样厉害的人,也因管家而累得小产了,她并不认为自己能比她更厉害。更何况,虽说她是永定侯夫人,永定侯府真正的当家主母,可她上头还有两层婆婆,连老太夫人都没发话,她怎么好主动提出此事?好歹还是等到把这个年过了再说罢!
因点头道:“妈妈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如此,你且当今儿个没听见那话儿,只管若无其事继续忙该忙的事去即可。”
“是,夫人。”粱妈妈屈膝应了,自换了衣服拿了东西坐了车,往晋王府去了。
粱妈妈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禀夫人,四爷来了。”
孔琉玥不由一怔,这个时候傅颐恒来干嘛,他应该知道傅城恒不在家才是啊?因命小丫鬟:“问问四爷可是有什么急事?若是事情不太急,且等晚些侯爷回来了再说不迟。”如果是在现代,小叔子见嫂子当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这是礼教大于天的古代,就算有满屋子的丫头婆子在,她若真在傅城恒不在家的情况下见了傅颐恒,也是会惹人闲话说嘴的,她还是别去吃这夹嘴的螃蟹了!
“是,夫人。”小丫鬟应声而去,片刻回来道:“四爷说的确有急事,而且只说两句话就走,请夫人务必相见。”
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孔琉玥除了点头,还能怎么样,只得道:“请了四爷到宴息处稍坐奉茶,说我马上就到。”
打发走小丫鬟,孔琉玥略整了整衣妆,瞧得并无不妥后,方带着白书蓝琴去了宴息处。
果见披了藏青灰鼠皮披风,束了黑色镶金腰带的傅颐恒正坐在那里吃茶,孔琉玥忙上前屈膝行礼,笑道:“不知四叔有何急事相告?待晚间侯爷回来,我一定及时转告他。”
傅颐恒忙起身还了礼,脸色微红,笑得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道:“其实我是有事想告知大嫂,大哥知道不知道都没关系。”说着拿眼看了一下四下里侍立的丫头婆子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孔琉玥自是会过意来,可饶是这样见傅颐恒,她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若再连丫头婆子们都屏退了,日后若对出来,岂非更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可看他的样子,又像是真有急事要说,而且他也是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的人,如果不是兹事体大,应该不会如此不知避讳。。。。。。想了想,因命其他人都退下,却将白书蓝琴都留了下来,方笑道:“她们两个都是自小跟着我的,到如今也有十几年了,是我最信任的人,四叔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傅颐恒还是一脸的欲言又止,但见孔琉玥神色坚持,也就只得吞吞吐吐的说道:“其实是这样的。。。。。。昨儿个娘和三嫂得知大嫂可能。。。。。。可能。。。。。。”一张俊脸倏地通红,声音也是越来越小,“昨儿个娘和三嫂得知大嫂可能有了身孕之后,。。。。。。商量了半宿。。。。。。总之就是,大嫂您以后凡事多注意一些。。。。。。”
饶是傅颐恒说得含含糊糊,孔琉玥依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没有想到,她昨儿个故意使的一个小坏,却让太夫人和三夫人这般如临大敌,连夜商量要怎么对付她;她更没想到,傅颐恒竟会冒险来告诉她,要知道他们双方根本就是敌人,若是被他们长房将此事利用得好了,太夫人一支完全可能因此而再无翻身之日,而倾巢之下绝无完卵,到时候傅颐恒自己的命运也会因此而发生极大的改变,可他却仍将此事告知了她。
孔琉玥不由有些感动,暗想怪道傅城恒那般不待见太夫人和傅旭恒夫妇,对傅颐恒这个四弟,却有几分兄弟之情,原来是因为傅颐恒与其母兄不一样,还有几分良心!
她重重点了一下头,感激道:“多谢四叔相告,我一定会多注意的!”反正她有没有怀孕,很快大家就会知晓,到时候太夫人与三夫人的一番谋算亦只能付诸东流,难得的是他第一时间来告知的这一番情谊。
傅颐恒就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那我就能放心了。”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说道,“大嫂,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请您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大哥好吗?我怕他会因此而恨上我娘和三哥,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而且祖母她老人家知道了也势必会生气,您能不能。。。。。。”说着,又觉得自己的这个请求有些无理,因越说越小声,直至彻底没了声息。
孔琉玥知道自己没怀孕,这样的顺水人情自然乐得做,总不能人家冒险来告密,她反过来让人家难做吧?因点头道:“四叔放心,我不会告诉侯爷的!”
“那太好了,多谢大嫂!”傅颐恒脸上就有了笑,见孔琉玥也跟着笑了起来,登时如阴天里的一道阳光,照亮了整间屋子,不由有些看呆了。片刻方回过神来,却是知道自己话既已说完,便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因强忍着不舍,红着脸起身告辞道,“话既已说完,我就不多叨扰大嫂了,就此告辞!”
孔琉玥忙还了礼,将他送至门外,瞧得他走远后,方折回了屋子里。
白书忙沏了热茶来,一面递与她,一面叹道:“倒是没想到四爷还有这副肝胆,可真真是‘歹竹出好笋’了!”
说得孔琉玥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正色道:“我这只是小日子迟了几天,就能让他们紧张成这样,要是真是有了身孕,他们岂非更要草木皆兵了?”可是这也正说明了太夫人和三夫人是从未想过她不能受孕的,那是不是可以因此而得出结论,她们并未对她做过什么手脚,抑或是她们还没来得及对她做手脚?那她的小日子是因何而推迟了的呢?
又过了两天,孔琉玥的小日子来了。
而粱妈妈经过多方打听,除了打听出全府的小厨房供给都是统一由大厨房采办统一采买,其中只怕大有藏掖之外,并无打听到其他可疑的地方。
孔琉玥一想,的确也是,她每天除了在他们房里吃饭以外,就是在老太夫人房里,他们房里小厨房的人是傅城恒的,自然对他忠心耿耿;而老太夫人那里,有精明能干的卢妈妈和李妈妈把持,太夫人和三夫人的手也不是那么容易伸得进去的,不然傅镕只怕早出事了。。。。。。也就把此次的事归咎到天气变化等外因上,丢到了脑后去。
这次来小日子,孔琉玥依然很痛苦,傅城恒看了自是心疼不已,偏因打着‘奉旨巡城’的旗号,又不好太早回家进内院来,只得使了玉漱一天几次的回家来问孔琉玥可好些了,弄得孔琉玥好笑甜蜜之余,疼痛倒是减缓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之故。
太夫人和三夫人则是松气之余,又有些失落,暗想枉费他们筹谋了那么多,敢情都是白筹谋的,有一种考试前十拿九稳押了题,临到头来考试却取消了的感觉,不由都暗暗撇嘴,她们就说嘛,那个狐媚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福气,才过门不久就受孕!
除了失落以外,三夫人心里还有些酸溜溜的,暗想也不知孔氏都用了些什么手段,能笼络得大伯子那般死心塌地,为了不让她被长辈们责备,竟然一到她小日子的日子,就去巡城,也不想想,以他的身份,还亲自领着人去巡城,也不怕人笑话儿?又安慰自己,算了,大伯子也是图个新鲜,等过个一年半载,让他把这阵儿新鲜劲儿过了,看他还会不会这样委屈自己。
不但三夫人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在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但凡遇上孔琉玥小日子,傅城恒都无一例外要‘奉旨巡城’,渐渐的,有那乖觉之人就发现,怎么傅侯爷亲自巡城的日子,就跟女人来小日子时一样,每个月都差不多是定时定量的啊?暗地里不知道出了多少种猜测。
而晋王赵天朗王乾包括宫里皇上等一众约莫知道一些内情的,自此则是又多了一个笑话儿,每每见了傅城恒就要说上几句。一开始傅城恒还会黑脸,还会以杀人般的目光扫过去,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虱子多了不痒”,连脸都懒得黑了,谁爱说就让谁说去,他只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见就是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语了,暂且不表。
等到孔琉玥的小日子结束时,已是进入腊月,离年日近了。
因天气越发冷了,傅城恒于是越不让孔琉玥早起送自己上朝了,每天都是到了时间便自己醒来,轻手轻脚的梳洗更衣,用过早饭之后,便自去上朝了。往往其时孔琉玥都还沉浸在睡梦里,每天都是到天亮后去给老太夫人请安前半个时辰内,也就是卯正时,经白书蓝琴三催四请的,才肯起来。
这一日也不例外,白书蓝琴又是催了好几次,才将孔琉玥给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还忍不住抱怨:“你们两个怎么跟自鸣钟似的准时啊,让我连想多睡一小会儿都不能够!”
蓝琴闻言,笑着嗔道:“如今夫人又不用早起送侯爷上朝,难道还能缺了觉不成?以前早上还能见夫人做那个什么‘体操’,如今是再难瞧见了!”
说得孔琉玥面色微赧,她最近的确懒了好多,想是安逸日子过惯了,就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苛刻自己了,总是能多享受一会儿,就多享受一会儿,可见人的惰性,就是这样慢慢儿养成的!
白书笑道:“不过夫人最近虽未再做那劳什子‘体操’,气色却比先又好了几分,可见做与不做都无甚干系。”
两个人服侍孔琉玥更衣梳妆毕,走出净房内,珊瑚璎珞已经领着小丫头将早饭摆上了。
孔琉玥吃毕,待刘姨娘和白姨娘来问过安后,便去了老太夫人那里。
三夫人早已到了,正拿着一张单子跟老太夫人说话儿,瞧得她进来,忙停下来笑着上前见礼,“大嫂,您来了!”
孔琉玥忙还了礼,又上前给老太夫人见了礼。
有丫鬟上了茶来,趁孔琉玥喝茶的空隙,三夫人继续与老太夫人说道起来,“。。。。。。早些把正月里吃年酒的单子拟出来,让人抄了送到本家去,看看有没有与他们日子重了的,也好及时改了,省得重犯了,旧年不留心重了几家,旁人不说咱们不留神,倒象大家商议定了送虚情怕费事一样。娘也是这样意思,只不知您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老太夫人点头道:“你们虑得极是,万不能让人笑话儿了去。你素来是个妥当孩子,先几年又操持过有经验,今年仍由你来操持,我和你娘都是极放心的。”
三夫人听了,面上虽然一派云淡风轻,眼里却有得意一闪而过,“我也是到处露马脚,全靠祖母和娘从旁指点着。”
“这么一大家子人,这么一大摊子事,我们作长辈的不替你们小辈们看着点儿,心里也是不放心。”老太夫人笑了笑,忽然转头对孔琉玥道:“你虽然是做大嫂的,可是年纪小,进门也比老三媳妇晚了几年,该虚心的时候,就得虚心。”顿了顿,“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要忙的事情多得很,回头你帮着跑一跑腿,也学着一些,省得将来打饥荒。”
孔琉玥心里一跳,忙低眉顺眼的应道:“是,谨遵祖母教诲!”让三夫人带着自己管家,是不是意味着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