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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卑鄙,但真要到了那一天,只要能留住她,他也吧顾不得那么多了!
孔琉玥知道他的心结,事实上,那件事也已成为她的心结了,不然她也不会怎么也走不出来,甚至于到了自己都觉得自己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想了想,决定最理智最开诚布公的与他谈一次,就当是给他,更给自己放一条生路,因正色说道:“傅城恒,我们好好谈谈。”
命珊瑚沏了两杯热茶来,又将众伺候之人都打发了之后,方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陷入一个怪圈了,一方面,你拼命的认错,拼命的要我原谅你,然后在这个要我原谅你的过程中,你一天比一天愧疚,一天比一天觉得对不起我,这样其实已经影响到你真正的判断力了,你难道不知道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的愧疚越多,那他对她存在的爱越变少吗?这两者的关系是此消彼长的,你极有可能并非非我不可,只不过你的思想暂时被愧疚所主导了罢了,而且这样的日子,我就不信你不会感到疲惫甚至是厌倦。”
“而另一方面,我是伤心是难过,但也并非完全走不出来,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让我被迫一遍又一遍的去回想那些并不美好的过去,这样下去,我们两个只会在这个怪圈里越陷越深,怎么也走不出来。你昨晚上提出的那个半年之期,我事后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有一定的可行性,就让我们在这半年里,尽量冷静友好的相处,相信半年的时间,已足够我们更深入的发现彼此的优缺点,也足够我们更冷静更理智的做出正确的判断了,到时候不管是要分开,还是要……,我们便谁也不会再觉得有遗憾或是不甘心,不然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要不就是让对方成为自己心底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继而影响到彼此以后的生活;要不就是心里终究会有几分不甘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爆发一次,依然影响到以后的生活。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傅城恒没想到孔琉玥还会愿意开诚布公的跟自己冷静理智的谈论他们之间的事,他不由又惊又喜。最让他惊喜的还不是孔琉玥的态度,而是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她那句‘不管是要分开,还是要……’虽然只说到一半便没再说下去,但绝对是他在过去这两个月以来,听到过最好听的一句话!
说心里话,傅城恒的确已经很累了。
当然,这累不是指的身体上的疲惫,身体上的疲惫他从来都能忍受,不然他也不可能被公认为大秦第一猛将了。他是心累,前所未有的累!
在过去这两个月中,傅城恒为了能得到孔琉玥的原谅,已是做尽了他这辈子所有以前连想都不可能想的事,他的傲气他的尊严都已为孔琉玥放低到了尘埃里,他的从不在人前弯下的腰,也已为她而弯到不能再弯的地步了,皆因他爱她,觉得对不起她,所以甘愿为她做尽任何事。
但即便如此,孔琉玥依然不肯原谅他,甚至连个真心的笑容都不肯给他,就更不要说其他了,他也是个活生生、有七情六欲的人,要说他心里没有产生过挫败恼怒怀疑,甚至自暴自弃决定就此以烂为烂之类的情绪,绝对是不可能的,——毕竟在此番之事中,他是大错特错,可孔琉玥也不是一丁点儿错都没有,至少她也背着他吃药了,她也没有全然对他敞开心扉,不然也不可能不愿意现在给他生孩子,如果说他是大错,那她便是小错,她能生气怨恨,他难道就不能?
只不过都被对她的怜爱和愧疚所暂时打败了,取而代之的是将一切挫败恼怒都发泄到了下属和下人们身上而已,以致兵马司的人和玉漱琴台等近身伺候的人近来在他面前都是大气不敢出!
他也说不准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心里的坚持已经有所动摇有所坍塌了,他很怕自己再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再坚持不下去,更怕这样僵持的结果,到头来是将自己逼向绝路,也将孔琉玥逼向绝路!
现在好了,孔琉玥终于愿意敞开心扉跟他心平气和的谈论他们之间的事了,他总算看到希望在眼前了!
于是便也学着孔琉玥的样子,正色尽可能理智平静的说道:“玥儿,你说得对,我之前也觉得我们之间其实已经陷入一个怪圈里了,只不过我没你想得这般透彻罢了。我很确定自己任何时候都不会放你走,哪怕那个半年之约是我主动提出来的,等到半年之后,你若仍未原谅我,就算要因此而背上一个言而无信的名声,我依然不会放你走!”
“可要说我对近来的日子没有感到疲惫和厌倦,那绝对是在骗你,我每日里要上朝,要去兵马司主事,要与同僚下属们勾心斗角,这些公务上的事已经够我烦累了,每日里最轻松的时刻,便是回到家里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的时刻,可如今这个最轻松的时刻,也已经被每日里无休止的卑微和小心翼翼,还有忐忑恐慌所取代,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我只知道,我如今只是凭着一口气在硬撑,至于硬撑的结果会是什么,我已顾不得去想,也不敢再去想……”
说着长叹一口气,“我知道此番是我不对,你的经历让你轻易不肯付出真心,其实这一点我们都差不多,但我却辜负伤害了你,你会恨我怨我不肯原谅我,也是情有可原,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怪我怎么就那么难相信一个人。我只是从小到大被算计怕了,反过来算计别人、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几乎已经成为了我的本能,我怕我的孩子再重蹈我的覆辙,更怕我将来也成为了一个我父亲那样的人,以致我不但不敢相信别人,甚至连自己都不敢全然相信……”
“既然我们都一样很难相信别人,而且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们为什么不能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再学着去信任对方一次呢?就像你说的,为了不让我们以后觉得有遗憾或是不甘心,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再学着去信任对方一次呢?你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再学着去信任对方一次呢?’
——这句话好似一粒石子投进水里般投进了孔琉玥的心田,以致涟漪久久都散不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眼角的湿润,更能感觉到自己心里那道长久以来便顽固伫立,近来又更坚硬了几分的防御城墙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是啊,为什么不呢?就一次。
她心里有一道防御城墙,傅城恒心里又何尝没有?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只是从小到大被算计怕了,不敢再轻易相信一个人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要让他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便对自己摒弃本能,放下心防,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他们两个虽然活了这么大,在其他方面也算是游刃有余,可在婚姻的道路上,在对别人敞开心扉、在学着信任别人的道路上,他们两个却都还只是一个初初学步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摸索着来,要靠彼此相互扶持着,才能一步一步,越走越稳,直至走到这条道路的终点!
孔琉玥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好,我们就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再学着去信任对方一次,希望这一次,我们都能越走越稳,越走越近……”
话没说完,傅城恒已满脸激动的将她抱了个满怀,片刻方在她头顶声音也有些沙哑的说道:“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辜负你了!”
被拥进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孔琉玥的眼泪瞬间就忍不住汹涌的溢了出来,好似要将自己整个人都淹没,再一点点融化,但心里却反倒平静了下来,至少是过去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这般平静!
那天之后,傅城恒和孔琉玥之间的相处模式总算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相敬如冰,但也没有再更进一步,每天晚上仍然是孔琉玥睡床,傅城恒睡榻,瞧着倒像是又远了一些似的,至少在梁妈妈珊瑚等人看来是如此,为此她们都担心的不得了。
但只有傅城恒和孔琉玥彼此才知道,她们虽然身体离得远了,心却离得更近了一些。每天晚上,她们都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各自躺着谈论彼此的过去、爱好和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她们都从这样的闲话家常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愉悦,从而开始对对方又有了别样全新的认识和了解。
她们就像两个牙牙学语,初初学步的孩子一样,相互扶持着,开始前进在了她们的婚姻之路上。
这样过了约莫十来日,便到了端午节了。
147
距离二月初被扫地出门至今,已是将近三个月整,但对于三房上下来说,依然还都有些适应不了这其间巨大的落差。
先是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家之主的傅旭恒适应不了,本来他被迫辞了官职,从人人奉承巴结的吏部文选司郎中猛地变为一个白丁,——虽然出门时,旁人当面也都还敬称他一声“傅三爷”,但这样的虚名又如何及得上文选司郎中这样肥差为他带来的风光和好处?便已是他毕生所受过最大的打击最大的耻辱了,谁曾想他会这么快连这样的虚名都失去?
如今他出门时,旁人依然叫他“傅三爷”,但神色间却丝毫再不见往日的恭谨,反而从笑容到言语都带上了讥诮,甚至还有往日他素来瞧不上眼的一些暴发纨绔跟他勾肩搭背,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如今已不再是侯爷的爷们儿,不再是公卿家的子弟了,身上又无一官半职,说到底不过是跟我们一样的人,在我们面前还拿什么架子?’,直把他气了个半死,轻易再不肯踏出家门一步,只每日待在家里喝闷酒,喝醉了便要么发酒疯,要么拉了家里的丫鬟乃至年轻媳妇们淫乐,弄得整个家是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傅旭恒适应不了搬出侯府后的巨大落差,三夫人同样适应不了。
先是如今他们住的宅子太小,总共才只有五间四进带东西跨院,连个像样的花园都没有,简直连侯府的一星半点都及不上,下人也太少,总觉得使唤不过来;其次便是她出门时,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在自己的马车车头悬上印有“永定侯府”字样的灯笼,让路人见了都自动躲避,而且但凡她去的地方,旁人都不再唤她作“傅三夫人”,而是称她为“傅三奶奶”;
这还不是最让三夫人接受不了了的,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自己娘家人的态度。以前她每次回娘家时,哪一次娘家不是开了大门让她的马车直接进去?即便傅旭恒之后丢了官职也是一样。而且那时候虽然娘家的姊妹嫂子们见了她不再像以前那般热情,但至少面子情儿是做到了的,不像现在,她的马车只能到角门里进去,好像她已不再是勇毅侯府的大姑奶奶,家里的姊妹嫂子们则别说面子情儿,根本连面都懒得见她了,其间的轻慢可想而知;这也还罢了,就连她的亲生父亲勇毅侯,待她的态度也是大不如前,在他们搬出去之后第一次上门时,便明确告知了她,‘以后无事就不要再回来了,省得让旁人见了丢我的脸!’
——以勇毅侯的精明,又岂会猜不到此番定是傅旭恒做了什么彻底触怒傅城恒和老太夫人的事,所以才会被他们祖孙二人给单分出来?不然真要分家,二房怎么不分出来,而且只给了傅旭恒一成家产,几乎竟其等同于庶子对待?以老太夫人对傅旭恒的偏爱,若是他真没做什么让她老人家都无法忍受的事了,她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傅城恒这样对他?显然傅旭恒是绝无再问鼎爵位的机会了,这样等同于没了价值的女儿女婿,勇毅侯自然不觉得彼此之间还有再往来的必要!
这让从小到大便被勇毅侯当作掌上明珠来疼爱、被家里众姐妹嫂子当作明月来追捧、被所有人都奉承巴结着长大,嫁了人之后日子也一向过得还不错的三夫人情何以堪?她以前便常听人说“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虽然在傅旭恒丢官之后,她已有过体会,毕竟没有体会到这么深,也无论如何没想到,给她最深体会的人,恰是她最亲的娘家人,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傅旭恒连最后一丝问鼎爵位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才会这般轻慢她的!
偏生傅旭恒自己还不争气,养好伤后不说积极的 出去活动周旋,争取早日重新出仕,不说时常回永定侯府给老太夫人请安,逗老人家开心,等以后一旦有了合适的机会,便求得老太夫人再让他们搬回去,以图大计,反而在出了几次门后,便轻易再不肯踏出家门一步,只每日待在家里醉生梦死,家里但凡有点姿色的丫鬟媳妇便将及淫遍,简直恨得她恨不能杀了他!
这一晚,傅旭恒又是歇在书房的,据说侍寝的是两个美貌小童,——家里但凡有点姿色的丫鬟和媳妇子都已被三夫人卖得差不多了,新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