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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事先已做好了安排,老太夫人当然不会多说什么,痛痛快快就点了头,又吩咐孔琉玥到了那日,切记好生打扮一番,拿出应有的气度来。
孔琉玥自是恭敬的应了,心里却在打鼓,也不知道五天后她身上干净了没有,这个倒霉的世界有没有“护舒宝”、“苏菲”之类女性的“好朋友”,她真怕到时候出丑。不过,想想能出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就算只是坐在马车上,也比待在自己那方狭小逼仄的天空下强,她不由又期待起来。
正说着,太夫人被二爷兄弟几个并二夫人三夫人簇拥着进来了,闻得傅城恒这话儿,不由似笑非笑说了一句:“我记得当年润云过门时,大郎你因为公务繁忙,可是没带她出去见你那些朋友的,正所谓‘长幼有序’,如今孔氏也不好灭过她的次序去罢?”
当年封氏毕竟是原配嫡妻,又是大学士的嫡女,她也就不去比了,可如今的孔氏算什么回事?填房的填房,娘家还那般没落,寄养在外祖家,本身更是个卑微的小庶女,她凭什么灭过润云的次序去?就凭她年轻貌美吗?傅城恒偏又不是那等重女色之人,他这样做,显然就是在打她这个继母的脸了!
太夫人越想越气,顾不得老太夫人还在,也顾不得维持“慈母”样了,沉下脸来又道:“大郎你这是想坏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吗?”
说他长幼不分坏规矩?哼,真正长幼不分坏规矩是她母子罢,不然他们母子怎么敢有那样的非分之想?傅城恒眼里划过一抹嘲弄,勾了勾唇,正要开口说话,老太夫人却已先开口说道:“都已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没的白坏了大家的心情!”看向太夫人,“你不也说当初大郎是因为公务繁忙,所以才没带蒋氏去见朋友的?并不算坏了祖宗的规矩,就不要再多说了!”
“可是。。。。。。”太夫人还想再说,接触到老太夫人瞬间冷下去的目光,只得将到嘴的话都咽了回去。
老太夫人便吩咐丫鬟们摆饭。
大家依次落座吃毕,然后移至西次间吃茶,孩子们则被奶娘们领去了西梢间玩耍。
因为之前的那段小插曲,这会儿大家都无心说笑,就连一句好在老太夫人面前插科打诨逗老人家开心的三夫人也一直低垂着头,静静的只是吃茶,屋里的气氛便是显得有些沉闷。
丫鬟婆子们则都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垂着头。
沉默了一会儿,太夫人忽然开口道:“老四,临来时你不是说有课业上的问题要问你大哥吗?要我说,你们兄弟几个都去东厢吃茶说话儿,讨论你们的正事去罢,也好让我们娘儿们自在说话。”
忽然被太夫人点到名,傅颐恒有片刻的怔忡,“母亲,我。。。。。。”接触到太夫人前所未有的严厉目光,只得忙忙改了口:“是啊大哥,我开了年就要下场了,的确有不少课业上的问题想请教大哥,还请大哥不吝赐教!”说着站起身来。
虽然对太夫人和傅旭恒只有面子情儿,但对傅颐恒这个四弟,傅城恒还是拿他当弟弟看的,既闻得他这么说,也就顺势起身道:“既是如此,我们且东厢去罢,说来我们兄弟几个也有日子没聚在一起好生说说话儿了。”说着给老太夫人和太夫人分别行了礼,率先走了出去。
后面傅希恒几个见状,忙亦给老太夫人和太夫人行了礼,跟了出去。
这里太夫人方看向上首老太夫人笑道:“让他们兄弟说他们的去,咱们娘儿们也好说些女人间的私密话儿。”说着似笑非笑看了孔琉玥一眼。
老太夫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也好!”心里已约莫猜到她煞费苦心将傅城恒兄弟都支开的用意了。
孔琉玥虽然并未及时猜到她的用意,但凭她方才那似笑非笑的一眼,却也不难猜到她待会儿会拿自己作筏子,以出之前被傅城恒轻视的那一口气,于是越发的低眉顺眼。
果然很快就听得太夫人道:“老大媳妇,我恍惚听得人说你小日子来了?”
孔琉玥一怔,随即又有些羞恼,她不就来个月经吗,难道连这个她也要管?面上便有些淡淡的,嘴上却恭敬的答道:“回母亲,是。”
太夫人笑了笑,点头道:“那这几日你可得好生将养着,这女人的小日子,可是马虎不得的,你祖母和我可都还等着你给我们添个小孙孙呢!”
顿了一顿,话锋一转,“可我怎么还听说,老大昨儿个夜里还歇在你屋里?这可不行,你身上既不干净了,好歹也该避讳一下,不然让老大沾上了晦气可怎么好?我也知道你年纪轻,又是刚过门,小夫妻间恩爱一些也是人之常情,但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不然传了出去,旁人可是要笑话儿的,你明白吗?”
尼玛,竟然就这样当着满屋子丫头婆子的面,说起她的小日子问题来,是谁说古人尤其是古代女人脸皮薄的?她一二十一世纪来的新新人类都还没这么奔放呢!
她只得低下头,红着脸,生若蚊蝇的道:“因为事出突然,所以。。。。。。,还请母亲恕罪。”
太夫人却依然不依不饶,诚心要将刚才被傅城恒轻视的那口气,都出到她身上,“就算事出突然,你也可以请爷们去小书房睡,或是你自己去榻上睡啊,怎么能将爷们还留在身边?你年纪小,不知道这些避讳也是有的,可你屋里的妈妈们也不知道不成?就由着你这样胡来,我看,还得让人再教教她们的规矩才成!”
孔琉玥心里都快怄死了,恨不得扑上去把太夫人的嘴给缝起来,省的她再唧唧歪歪,还想磨搓她身边的人。却见上首老太夫人虽然满眼的晦暗不明,却一直不发一语,看样子只怕也是赞同太夫人话的,只不过有些不满于她的态度而已。
只得作出一副越发羞愧难当的样子,“媳妇知道错了,还请母亲恕罪!”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看她还怎么磨搓到她身边的人。
“知道错了,可不知是嘴上说说而已。。。。。。”太夫人又道。
只是才只说了半句,已被上首老太夫人打断:“好了,老大媳妇年纪小,不知道这些避讳也是有的,你慢慢教导她便是,哪个新媳妇又不是这样过来的?不也都是因为有婆母的教导,才慢慢老练起来的,今儿个就到此为止罢!”
孔氏不知道避讳,在身上不干净时将老大仍留在身边固然不对,但不知者不罪,再者,她也已经知道错了,在她看来,也就足够了,谁也不是一天就变得八面玲珑起来的,儿媳妇这样不依不饶,反倒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了,不是兴旺之道啊!
老太夫人想着,暗暗摇了摇头,有些烦躁的摆手命大家都散了。
走出乐安居,孔琉玥刚想往新房的方向走去,却被太夫人给叫住了,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才老太夫人也说,我作婆母的得多教导教导你才是,那我索性多嘴问一句,你打算今晚上让老大歇在哪里?是白姨娘哪里,还是刘姨娘哪里,抑或是蒋姨娘那里?你记得,咱们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行事就得光风霁月,有大家风范,你可别失了应有的风度!”
孔琉玥早已窝了一肚子的火,面上却是笑靥如花:“母亲可能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蒋姨娘才因身体不适,蒙侯爷亲自恩准,待在房里静养至过年,所以蒋姨娘那里,侯爷是暂时不能去的了。至于今儿个是去白姨娘那里,还是刘姨娘那里,抑或是歇在小书房,就全看侯爷自个儿的意思了,媳妇听侯爷的!”
“你!”太夫人被噎得一滞,随即便笑道:“我也知道你们小夫妻刚成亲,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你眼里揉不得沙子,也是有的,但若是因此就让老大歇在了小书房,旁人可是会说你不贤,说你善妒的。咱们女人一辈子求什么,不外乎求个好夫婿好儿子好名声罢了,你可别因小失大,坏了自己的名声才是!”
一旁虚扶着太夫人的三夫人也笑道:“是啊大嫂,娘说得对,咱们女人一辈子求得,可不就是好夫婿好儿子好名声?这三者,可是缺一不可的,您千万想开些!”
只要你们婆媳两个不唧唧歪歪,谁会知道我‘不贤’又‘善妒’?孔琉玥暗自腹诽着,依然笑靥如花,“多谢母亲教诲,多谢三弟妹忠告,正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既作了傅家妇,自然一切以相公的意愿为先,相公怎么吩咐,我便怎么做!”说着行了个礼,“时辰也不早了,媳妇就不多耽搁母亲了,希望母亲晚上能有个好梦!”最好是个‘好’得不能再‘好’,让她连眼睛都不敢再合一下!
然后侧身站到一边,作出一副让太夫人先行的姿势。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送客的姿势也已经摆出,太夫人自持身份,自然不好再多说,于是点了点头:“你也早些歇了罢,养好身子,好早日为我们傅家开技散叶!”方扶了三夫人,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去了。
余下孔琉玥眼见她婆媳二人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夜幕之中后,方软软靠向身后的珊瑚,有气无力的道:“快扶我一把,我腰疼死了……”她本就不舒服,才在乐安居站了那么久,这会儿又在园子里吹了这么一阵冷风,早就支撑不住了,刚才若非靠着一口气硬撑着,只怕早倒下了,更遑论拿话来反击太夫人和三夫人,这会儿眼见她们走远,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强撑。
借着廊下灯笼透过来的微光,珊瑚眼见孔琉玥一张俏脸白若金纸,唬了一大跳,忙将她身体大半的重量都放到自己身上,然后急声吩咐后面跟着的两个小丫头子月桂和月季:“快回去叫梁妈妈使人抬软轿来,另外,再跟白书姐姐说……”
“这是怎么了?”话没说完,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珊瑚忙回头一看,却见说话之人不是别个,却是傅城恒,月桂月季则早已屈膝福了下去。
她也想屈膝行礼,又怕颠着了孔琉玥,只得带着几分紧张说道:“回侯爷,夫人不舒服,奴婢正要使人回去抬软轿来……”
彼时孔琉玥已稍稍缓过气来,听得傅城恒的声音,忙强撑着直起身来,带着几分赌气强笑说道:“侯爷跟几位爷说完话了吗?侯爷也知道,妾身这两日……身体不舒服,侯爷看是去刘姨娘屋里,还是去白姨娘屋里歇一宿罢?”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什么妾室姨娘啊,什么旁人的眼光自己的心结啊,什么气愤委屈啊,她通通不想去想了,她只想能早点回到屋里,喝点热热的东西,然后盖上厚厚的被子睡一觉。
傅城恒看她惨白着脸,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却还不忘对他以礼相待,维持那一层他看不见摸不着却感受得到的疏离的保护色,心里霎时浮上一抹夹杂着恼怒、酸涩、气愤隐隐又还有几分怜惜的复杂感觉来。他不由抿紧了薄唇。
又听得孔琉玥中气不足的声音,“也不知侯爷在两位姨娘那里可有衣服,要不要妾身待会儿使人给侯爷送……啊……”
‘送’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孔琉玥已被一双强壮的手臂腾空抱了起来,她不由惊呼出声,随即一下子烧红了脸。
傅城恒微眯着狭长的双眼,居高临下看了一眼怀中轻得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人儿,眼见她的脸因为羞涩,总算有了几分血色,暗自叹息一声,也顾不得去想自己这番动作当着下人们的面尊重不尊重了,抱着她便大步往新房方向走去。
一想到这还是除了晚上在床上时,两个人第一次贴这么近,躺在傅城恒怀里的孔琉玥就没办法让自己不浑身僵硬。她紧张的看了一眼后面,只见珊瑚并月桂月季都早已低下了头去,一副专心走路的样子,又见四周夜色更深,应该不会有人看得见他们,整个人方稍稍放松下来,暗想傅城恒既然力气大,而她又委实没有力气了,那就让他“能者多劳”抱自己一截罢,反正他们不但已有夫妻之名,更已有夫妻之实了,让他抱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傅城恒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孔琉玥想着想着,不禁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脑袋也不自觉在他胸膛上蹭了一下,想找一个更舒服些的姿势。
抱着小妻子大步往新房走的过程中,傅城恒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想看看她好些了没,却见靠着自己的她正闭着眼睛,拿脸蹭自己的胸膛,蹭完之后,一脸的安详,小嘴则微微嘟起,看起来似是睡着了一般。
她还从没有过这样全然信任、依赖他的时刻!
傅城恒的心攸地一片柔软,之前因为见她待自己相敬如宾而产生的郁闷情绪,也一下子去个了七七八八,竟油然生出了一种巴不得回新房的路能远点,再远点的感觉来!
然后新房终究还是到了。
进了新房的院门之后,珊瑚抢上前对傅城恒屈膝说了一句:“侯爷,请恕奴婢先行一步!”便越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