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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清楚,死糟老头子,我岳昭仪就算再怎么落魄,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孙女。
你不想想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要做这种欺凌幼童的缺德事!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老不修!“
“你……”
被狠骂一顿的屠世民攒起困惑不已的眉,暗忖,天下哪有这么无情的人!他本已看破两人之间的关系,心想既然与她有缘没分,不能凑成结发夫妻也就认了,却没料到要与她结成亲家也这么困难,被骂得拘血淋头就算了,还被斥“老不修”!老实说,这比“色狼”一词更不客气,愤怒填膺的他不被她气得翘辫几都难。
不过静下来重想那些不逊之言时,他发现有几句冲着他来的骂论让他很不服气。回头接触到她防备的眼神,想了一下后,才赫然恍然大悟。原来她从头至尾都会错了意!
这困惑一解后,他往伫立一隅、紧绷着神经的女人一望,不由自主地爆笑出声,甚至笑到把老泪都逼出了眼角。
“我说昭仪啊,你完全弄拧本人的意思了。我说要小含做我的媳妇,是替我儿子说的媒,可不是发苍齿摇的我。”他等着看她的糗态。
但她铁青的脸色丝毫没有转好,反而微玻б谎郏恍诺夭嗝樗安皇翘婺阕约海渴翘婺愣诱业模俊
见他十拿九稳地点头,她胸口更是闷。
“那还不是换汤不换药!你那对双胞胎若没死,今年也六十好几了﹔接下来的老三、老四、老五,不是衣架饭囊的老油条光棍,就是使君有妇的货色。”她眼尖地看到他想张口抗议,不给他任何机会就冲上前,指着他的鼻几劈头骂道:“就连你那一票等着坐吃山空、不成材的孙侄辈,起码也有三、四十岁了,而你要我把小含典当给你那批不入流的膏粱几弟?”
屠世民顿觉颜面无光,不置可否地反问:“站着讲这么久,你说累了没?可不可以换我说句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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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省口水,我不会让我孙女嫁给你儿子的。”
“那是因为你对我们屠家的成员还不了解。你前面所说关于我那几个儿子、孙子的话,的确让我没法反驳。”他说到此,脸上的难堪被骄傲取代,胸有成竹地说:“但我现在要提起的屠家人,绝对比你印象中要好上十倍、百倍,而他将是我死后的接班人。”
岳昭仪火气仍不消。“哼!真有这么个人存在的话,算你屠世民晚年走狗运。”
“你没说错。”他涩涩地附和了一句,然后低哑着嗓音问:“昭仪,我们好好谈可以吗?别再针锋相对、互揭疮疤。就这么一次,先听我谈谈他,好吗?”
岳昭仪考虑了三秒,不发一语地慢慢踱回沙发处,往舒适的皮椅坐了下去。
他见状,心满意足地点头,深吸口气后才开始说:“他叫昶毅,今年二十八,所以你不难猜出我是几岁时生他的。”
“五十二?”她猜了个数,眉头蹙了起来,心里有点儿吃味,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想知道。
他颔首表示她没说错,接着开始诉说儿子的种种。
而她只能呆坐一隅,听着他低沉地妮娓道来。
两个小时后,岳昭仪在屠世民极具说服力与感性的逼迫下,不由自主地点头同意他的提议。
第二章
屠昶毅身着笔挺灰色系西装,面对着注满水,宽两呎、长五呎的大水族箱而立,两条修长矫健的腿稳稳跨开与肩齐宽,左手则是轻松地放于工整的裤袋内,右手托起一只酒杯缓缓送至唇缘,似有若无地朝在水缸里优游的红龙致敬,自我嘲弄地说:“赚钱嘛,则是要有破釜沉舟的魄力,不狠准赔!”
说罢,仰首欲尽杯中物。不待美酒下肚,就把水晶杯丢人水族箱内,然后双臂环胸往后退一大步,下意识地踮起擦得光可鉴影的鞋尖,前摇后晃地赏玩着水族箱内的景象,注视酒杯慢慢沉搁在细碎的白沙上。
双眉俱扬的他努嘴思量五秒,对眼前的结果不甚满意,便开始动手解下左腕上嵌了钻的瑞士名表,拎着表扣的一端,再次毫不心动地送人水族箱内。这回他没理会那只表的下场,径自摘下右手无名指上的方型黑钻戒指,同时旋身退了三步,既而高举那只价值不菲的首饰,在空中比画了三次,最后,一个投篮,将它轻松掷出。
于是,小小戒指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拋物线图形,扑通一声便掉入水中,金光闪耀的白金戒圈在水波荡漾的折纹下更显光耀。因为戒身的体积小,又有浮力载托,所以下沉得缓慢,眼见就要适巧地停在一尾小金龙的背鳍上,但小金龙行动矫捷,见有异物下滑,动作俐落的做了一个下深,及时闪开那个不明坠落物。
等到那只戒指死寂地躺在生意盎然的流波中时,长腿跨开稳站的屠昶毅才满足地咧嘴,露出一口晶亮的白牙,对投射在玻璃水箱上的身影自语。
“屠昶毅,你瞧个仔细!这条笨鱼比你聪明,它不仅对这吃不饱的玩意儿兴趣缺缺,还避之唯恐不及哩!”说完,一长串遏止不住的狂笑便从他唇际窜了出来。
表面上屠昶毅酷似朗笑,实则不然。他此刻的心,是冷冽得如一座飘荡在广汉冥海上的千年冰川。他坚毅的嘴角微微上扬,唇缘处叼着一缕邪门的笑容,是锋刀削抹不去的心灰意冷。然而,在他哲回自己办公桌的当口儿,举手投足间,仍是将一位企业家温文尔雅的风范展排无遗。
他硕实的身躯没有因为高大强健的体格而显出鲁钝,也不因为他即将甩开这一切就即刻显露自己的急躁与兴奋,相反的,他极其平实地收拾桌上的文件资料──这是七年来下班前的惯例,永远不假秘书之手。只是这一回与以往迥异,因为他还得打包自己的私物,而这是他乐意做的事。
屠昶毅将一个个特级红木抽屉拉开,巡了一遍后,发现原来除了一套漱洗用具外,其它东西都算不上是他私人所有。他入主这幢大楼七年了,在离开前能带走的东西竟少得可怜,不过他倒是轻松地呵笑一声。这一笑之下,将他迷人的风采唤回,再度逼退阴霾的悒郁,直到他定眼瞧见桌上的文书工具后,笑意顿撤,笑声也倏地打住了,继而两眼微玻В岫竦厣ㄊ诱饧涮旎ò甯叩每湔诺拇蟀旃摇
他暗忖,这里空间大、门大、桌大、椅大、树大、鱼大、水族箱大、家具大、玻璃窗更大,总之,所有在这装潢得气派非凡的四方格子里的东西无一不大,唯有他这个能动的使用者最渺小。
很奇怪,这么宽阔的空间竟给他一种窒息、夺魂摄魄的压迫感!他打了一个寒噤,马上垂下头,略瞥一眼敞在桌上的财经杂志的内容,讥诮的笑意从脸下撤后,又是一声冷嗤。
杂志上面说,意气风发、自负傲人的屠昶毅,是鸿国企业第二代负责人兼鸿泛海外投资的创建人,今年才三十七岁就坐上代理常务董事的位置。睥睨同僚与自尊傲人的他独具慧眼与商业头脑,不仅能洞悉市场走向,更能开创商机。七年前,他父亲所统御的鸿国资产数不过四十亿,七年后,他将四十几亿点金增值为百亿,堪称商界奇才。
这些年来,企界人士称这位由哈佛企研所毕业的高材生为“金手指”,同为只要是屠昶毅看准的投资项目一定稳赚不赔,不论哪家即将关门大吉的公司,只要经他兼并后,就一定能够东山再起。
他的致胜原则只有一条──不做一窝蜂的事。
他无时无刻不张大眼睛寻觅新市场、新导向,甚至经由优势媒体功效来教育群众,为自己的关系产品创造新的消费量……
读到这里,他以迅雷之速猛地合上那本杂志,随手抄起将它一扭,又是往水族箱的方向掷了过去。疾速飞出的杂志砰地一声撞在玻璃上,震得水里的鱼儿哆嗦不止。
“狗屁不通的官样文章!我屠昶毅到底有没有本事,自己最清楚!该死!”屠昶毅有恃无恐地破口大咒,说着“砰”一声跌坐于皮椅上,大手用力拉扯上了发油的短发。
事实上,现实生活里的屠昶毅跟外界所传的强人完全不一样。
他只是一个被层层公文与繁事缠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正常人,自从接手父亲的位置以来,每一年临近生日大关时,就会抑不住冲动地爆发一回。
真实的他不是一个充满魄力、能令投资人服膺的三十七岁魅力男子,而是鸿国企业所有人屠世民的么子﹔而大伙竭力隐瞒他只有二十八岁的真相,只是怕投资人知道后,信心大减。
外界称他商业奇才、青年才俊。哈!他的确是!只要有个亿万富翁做老爸,就连扶不起的阿斗都可以是青年才俊。
杂志上说他独具慧眼和富商机洞悉力。那番话简直是无中生有的褒奖和吹捧。如果他屠昶毅真的独有一双慧眼的话,他会选择去当海盗,宁愿过着杀伐的生活,也不要在股东大会上面对那么多食蚁兽。那批钱奴除了要他快速大把赚钱外,什么都不求,至于如何赚、用什么代价抵,他们一概不在意。
再说到那个成功的海外投资吧,那是因为他有一群能干的幕僚在后,资金多,又碰上运气好,三者不缺才能十赌九赢。连瞎猫都有撞上死老鼠的一日,更遑论大笔金单握在手上的明眼人,随便丢个三家,不中一家才怪。
而最、最、最离谱的是,他在没进公司以前根本从未离开台湾,甚至连大学门都无缘叩过,怎么可能会从哈佛毕业?而且还拿了个MBA!
笑死人了!他附中毕业不到三天就提前入了伍,透过人情关系在肥缺单位做文书,两年后下了部队,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又傻傻地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阿爸骗进公司,扮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死样子,随他上酒店跟人谈生意。
三个月之内,原本烟酒不沾的他,被调教成吃喝玩乐的能手,即使面对一个年龄大得足以做他阿姨的女人,他依然可以眼不眨、脸不红、气不喘地跟人家拍拖、调情。他已记不得自己的第一次经验是被哪一个女人拿走的,只是他把这一笔烂帐全都算在他父亲的头上了。
在商场与情场上身经百战的父亲告诉他,女人和男人之间就是那一档子的事,只要老子有钱有势,再顽强的女人也只有三种──第一种,守株待兔型,这一类的女人通常是死缠烂打,就算她服侍男人的功夫再怎么娴熟,最好还是浅尝即止。
第二种,装模作样型,这一类的女人一向死要面子和自尊,明明自己也想要,半推半就地了事后,硬是咬定自己是个无辜的贞节烈妇。这种时候,如果他也喜欢这种调调儿,倒不如好言哄哄,过个时日慢慢疏离就算了,因为拜她们爱面子之赐,若男人不爱了,她们绝对不会拿热脸颊去贴对方的冷屁股。
而第三类女人就麻烦了一点,那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一旦得到男人的承诺,还不识相地挖东墙补西墙,非得把男人的过去统统挖出来不可。
所以,女人可以恋,但千万不能爱下去,否则跳入那个万劫不复的泥淖,无异于染上毒瘾。
屠昶毅当然知道这只是父亲的经验之谈,不见得就有理。但为了谨慎,他多年来的言行多少受到了父亲的催化。所以出社会至今,他虽然和不少社交名媛及玉女红星交往过,倒都没有拖过三个月以上的,反正百货业界一年之中有春、夏、秋、冬四次大清仓,正好是可以提醒自己好聚好散的开场白。
不过,可别以为当他说分手时,那些可怜无辜的美女们会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当然,她们会尽义务似地对他摆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毕竟他人长得高头大马,长相又没丑过鬼先生钟馗,平时开着香车带出去压马路,也是一件挺光宗耀祖的事。不过很不幸,尽管他有个装了金砖的口袋,但他极度不爱接近人群,所以当他的女朋友是一件很吃瘪的事。
而现在流行新新人类,又时时强调“下一个情人会更好”,再加上美丽又有条件的现代女子既聪明又独立自主,根本不会让自己屈居下风,只要从他口里探出有想分手的意思后,二话不说,马上进行揩油计划,攒够了本钱就开始物色下一任男友。这样几年下来,他也着实帮不少人养过老婆,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功德一件。
总之,屠昶毅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一位肯回头说爱他的对象,他甚至还指天起誓过,若交往过的女人之中有肯吃回头草型的,就算他不是真的爱她,也一定永远宠她,甚至忠实于她。只是天未从人愿,只叹现代新女性都太酷了,爱与不爱,都做得跟他一样决绝。不过,少了恋爱这回事,倒替他省不少的力,反正人生就这么过着,能随心所欲的行事才是真快乐。
而真正享受快乐这回事已离他好远了,从他二十岁接下这个沉重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