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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了空大师语焉不详,也不甚了解。或者说,其实他是知道些情况的,但因为某些缘故不肯说出来,端是小气。
“青山,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神仙?”
彭青山嘴一撇:“我却是不信的,若果真有飞天遁地的神仙存在,那实在太荒谬了。依我看,不外乎一些出家人的托辞罢了,好让人信奉敬仰。说起来,我倒听到一个笑话,说太原有个叫‘王生’的人,一心想求道成仙,便到崂山去拜师,不料被道士安排去砍了几个月的柴。事到临头被传授一门《穿墙术》,自以为得道,便喜滋滋回家,要示范给夫人看,结果一头撞到墙上,差点没把脑袋给撞烂。斯人如此愚蠢,被人哄骗不自知。”
他信服的是了空大师的武道修为,对于禅释之道却不怎么在意。
江静儿嘟着小嘴:“这也不能说明世上无神仙呀,只是仙缘渺渺,难得相遇罢了。”
彭青山一笑置之,不再纠结争辩。要知道女孩子总是喜欢幻想,尤其像江静儿这般的年纪。
两人并没有去佛前烧香,而是沿着回廊散步,观赏四下景色,间或说些闲话,但基本都是彭青山说得多,而江静儿依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嗯,怎么会是他?”
她突然站定,眼神望着前面一人,不动了。
彭青山觉得奇怪,顺着方向望去,就见到前面有一人扶栏而立。此子衣装寒酸,甚至还打着补丁,显然为一介贫寒书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后寺院。
见其穿戴虽然朴陋,但眉清目秀,有文雅之相,而江静儿又目灼灼地盯着,彭青山顿时大感不舒服,问:“你认识那书生?”
江静儿随口回答:“他就是叶君生。”
“原来如此……”
彭青山嘴角微微动了动。
江静儿与人指腹为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然而男方为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书痴傻子,家境潦倒,根本配不上江静儿,也没资格成为竞争对手,因此不曾放在心上,没想到,会在渡云寺内相遇。
既然相遇,那顺手解决掉好了……
念头涌起,彭青山举步向叶君生走了过去。
正文 第十二章 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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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你要做什么?”
江静儿抢先一步,拦在彭青山面前,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
彭青山一皱眉:“静儿,你要护他?”
“在契约未解之前,他始终是我的未婚夫,却不能坐视其被你肆意欺辱。”
彭青山目光炯炯,忽而呵呵一笑:“也罢,一痴儿而已,就算踩之,也无趣得很。”
他为进士出身,已在冀州上任做官,虽然为闲职,但品阶在身,要踩踏叶君生这般的白丁童生,简直就是铁锤砸鸡蛋,没有丝毫悬念。
江静儿咬了咬嘴唇:“我们走吧。”与彭青山从另一边走了,转角的时候,回首瞥一眼叶君生,心道:等爷爷回来,自己就该提出解约了……叶君生呀叶君生,你好之为之吧……
莫名的,彭青山心中的介怀久久无法消散。他中意江静儿已久,但对方一直若即若离,未免不愉。固然知道江静儿不可能会喜欢书痴,然而心里那根刺却越发刺得深。尤其是当眼角的余光,看到那贫寒书生扶栏而立,悠悠然的样子,更加来气:
“哼,小小的一粒沙子,也敢蹦进脚里硌人,不知进退,实在令人讨厌,还是随便找个机会剔掉吧,免得碍眼。”
当两人的背影消失远去,叶君生眼眸却掠过光芒,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着。他虽然无法确定江静儿与彭青山的真实身份,可刚才发生的细节都看在眼内,约莫也能猜测出些事情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此风端不由人意!”
转身回屋,继续开工。
目前,他抄写到了一卷名叫《楞严经》的经书之上。习惯性地,先把经书一页页地翻看一遍。待翻到第六页时,赫然发现这一页经文大不相同,再仔细看,原来这一页竟是额外有人加上去的,并不属原本。
叶君生心感疑惑,将那页书看完,不禁心神激荡:这一页书,不是佛经,而是类似笔记般的存在,记载着一些关于“术士”的见闻,虽然不详尽,但对叶君生而言,无疑等于是在眼前打开了一扇窗户,得以认识一个堪称瑰丽的新世界。
按照笔记说法,原来这世界真得有神仙的。
当然,这个神仙所指,绝不是现代荧幕上所表演出来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而是一群名为“术士”的修炼者。
术士修魂神,分为五大境界:开窍、阴神、阳关、法相、散仙。
其中开窍,指的是魂神脱壳,属于修炼的起步阶段;凝聚阴神后,便能在夜间出游,游览视听,但限制颇多,惧怕血气冲击,以及受气候影响等;
到了阳关境界,魂神进一步壮大,哪怕在大白天,也敢脱壳出行了;至于法相境界,可以说是真正意义的突破,魂神成就法相,即可驱物,便能施展出众多神通,而最典型的代表,无疑就是飞剑神通;
最后的散仙更为玄妙,飞天遁地,难以言表。但这并不是修炼的终点,到了这一步,就有成为神仙的资格。
对于如何成就神仙,笔记上却没有写出来,只怕笔者也不知道。只在结尾处感叹一句:“这世上本没有神,但拜的人多了,就有了神。”
意味深长,发人深省。
这一页笔记,记载的讯息多有离奇晦涩之处。普通人看后,自是觉得荒诞,简直为无稽之谈,异想天开。然而叶君生直觉上认定:上面所写的,都是真的。
他迅速投入进去,反复地看,一个个字细读,乃至于忘记了抄书。
……
夜幕时分,风云突变,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随着雨点洒落,秋意开始变浓,渐渐弥漫天地之间。
渡云寺后殿,藏经阁中,了空大师正在翻找书架,久寻不得,径直出去到僧舍里找元庆:
“元庆,你可曾见着藏经阁中的那一卷《楞严经》?”
元庆忙道:“禀告主持,前日了然长老有吩咐,点名挑出一十八卷经书请人抄写,《楞严经》正为其中之一。”
了空大师“哦”了声,问:“你请了何人抄写?”
元庆回答:“彭城一叶姓书生。”
了空心不在焉地一摆手:“那书生居住在寺中吧,你现在就去把《楞严经》拿回来,我要查阅些经义。”
元庆不明所以,但主持吩咐,不敢不从,赶紧跑去叶君生的房间,敲开房门,说明来意。
叶君生道:“小生还没有抄到此经,这就拿来。”从书案拿出《楞严经》交予元庆。
得了经书,元庆合十告辞。
望着和尚离开的背影,叶君生目光闪动,念头翻涌:其实那一页笔记上的记载,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没有多少意义,大不了当做是一篇比较系统化的神话说明来看,如此而已。
问题在于,叶君生遇到了狐仙,困扰已久,这笔记及时出现,等若明灯,大大开拓了眼界……
元庆拿着经书,快步返回,把《楞严经》交到主持手上。
了空大师随手一翻,便翻到那页笔记上,随即又合起,道:“这卷经书,那书生可曾抄写到了?”
元庆回答:“未曾。”
了空大师微微颌首:“如此,我今晚查阅完毕后,你明天再来取,交给书生抄写吧。”
元庆没有多想,道:“谨尊主持法旨。”
了空大师返回禅房,打开经书,略一沉吟,将那多出来的一页轻轻撕下来,随后小心翼翼地夹到一本《金刚经》上——有些东西,传扬出去,难免会惊世骇俗,不可入得俗子之眼。
他所掌握术士和神通的讯息,基本源于此页,以及加上一些江湖见识,因此所知不多。江静儿怪他小气,倒是冤枉了。而了空之所以能治彭青成的伤,却是叶君生的剑意威力大打了折扣,根本算不上真正意义的神通,还停留于武道范畴内。
然而了空却不是这般认为,而以为是叶君生手下留情了,故而感到压力很大。彭城不过是个小县城,怎么会如此高人出现,莫非路过的?
但愿,真是路过的吧。
了空晒然一叹,也不知自己出手救了彭大少爷,是福是祸。
“不过话说回来,这未尝不是一次机遇……不行,我得下山一趟,如果有幸结识这等世外高人,得到些指点,可是天大的缘分。”
如此想着,目光变得炙热起来。
此时夜色越发的深沉,风雨变大了,丝丝寒意,油然而生。
正文 第十三章 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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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连绵,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吃过午饭,叶君生望着窗外垂挂的雨幕,不由皱了皱眉毛:下着雨,只怕不好出去练剑。
念头一动,有了想法,干脆取来一根树枝,直接在禅房中舞动。
演化《永字八剑》,重剑意而轻剑招,不需要很大的地方便能施展出来,倒是方便。
演化完毕,通体发汗,就取来布巾拭擦。
忽有敲门声,开门见到元庆和尚站在外面,手里护着一卷经书,正是昨晚拿去的《楞严经》。
“叶书生,这卷《楞严经》你再拿去抄写吧。”
叶君生接过,道:“好的。”
信手一翻,发现那页笔记已不翼而飞,当下心中有了分寸,也不声张。
元庆又道:“对了,叶书生,你妹妹到山上来了,要送衣服给你。”
“哦,是吗?我马上过去。”
心里有暖意升腾——昨晚秋雨至,天气一下子转凉,叶君眉生怕哥哥会冷着,便冒雨赶来渡云峰送秋衣。
来到前殿,正见到瘦削的妹妹站在那里,手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小包袱,睁着大眼睛,四下观望。当见到了叶君生,顿时露出恬静的笑意,迎上来,叫“哥哥”。
叶君生不无责备地道:“妹妹,下着雨,你本不必来的,过得两天,我不就回家了吗?”
叶君眉道:“哥哥,你身子单薄,可不能冷着。”见哥哥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赶紧打开包袱,取出一件棉袍来,要叶君生穿上。
这棉袍已很旧了,上面打着补丁,可穿到身上,暖呼呼的,叶君生只觉得就算拿来绫罗绸缎,也不肯相换。
“好了,哥哥,我要下山了。”
叶君生道:“下雨路滑,我送你下去。”
“不用……”
叶君生却一下子打断,不容置疑:“走吧。”
于是两人共撑着一把粗布伞,开始下山。怕妹妹有闪失,叶君生很自然地就挽着她柔软的小手,肩头拢得紧。
感受到身边哥哥体贴入微的呵护,叶君眉心里甜滋滋的,感觉此时此地,世间再无一事可让自己畏惧。
下雨天,香客稀少,山道罕见行人。一面黑色的粗布伞,在缓缓往下移动着,仿佛一朵黑莲花。
到了山麓下,叶君眉顿时想起一件关键事:“哥哥,没有雨具,那你怎么回山?唉,真不该让你送下来的,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山路再崎岖也不怕。”
叶君生呵呵一笑:“我辈读书人,爱弄风花雪月,正所谓‘斜风细雨不须归’,踏雨而行,倒也快哉!”
不由分说,奔出伞下,挥一挥手:“妹妹你路上小心,哥哥去也。”转过身,大踏步登山,被凉凉的风雨拂在脸上,心中有异样情绪涌动,忍不住引吭高歌起来:
“自寻路,望前路,自由人间道;山与水,走了几多未去数。
千条路,都道返家乡路;
望尽尽是青山,青山处处雨急风高;故园路,竟是走不尽长路……”
曲调古朴,歌声激昂苍凉,自有情感蓬发。
叶君眉望着哥哥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哥哥的背影再不像以前那般孱弱不堪了,而显得挺拔起来。
看着,听着,不由有几分痴了。
脑海有思绪飘飞,一下子就飞到小时候:那时候的哥哥对于书本的痴迷还没有太深,时不时会陪着自己玩耍,教自己读书写字;那时候,她记得,自己老是被邻居家的小胖墩嘲笑,说自己是被遗弃在叶家门口的弃儿,还是给一只老狐狸叼来的,故叫“狐女”……那时候爹娘都还在,慈祥的爷爷也在……
他们都说,胖墩在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胡说八道,自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