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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伯尘纹丝不动,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并没觉察到吕风起若有若无的威胁。
第386章 平起平坐?
“我当然明白。”
平静的看向吕风起,安伯尘面无惧色,夸张的耸了耸肩,揶揄一笑道:“可是,吕将军却不明白安某。倘若你知道安某是怎样的人,你就不会多此一举了。”
闻言,吕风起的眼神变得冷漠下来,再看向安伯尘,眼中已没了此前的欣赏。
同样的事他只会提一次,安伯尘断然拒绝,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吕风起不会杀安伯尘,一来,他需要一个像安伯尘这样的帮手,二来,吕风起不想因为安伯尘的缘故而拖累到他收服大匡众飞升者的大计。然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吕风起今夜有心立威收服众人,既然安伯尘一意孤行,那他吕风起也不介意出手教训一番。
雷鸣声此起彼伏,轰隆作响,山崖边却静悄悄的。
一股庞大的气场从吕风起背后升起,将电闪雷鸣、风吹草动都阻挡在山崖外,那股气场与天头如龙的气势勾连一线,所到之处,虚空纷纷破碎,在光月下倾洒如琉璃。
斜睨向正处气场中心的安伯尘,吕风起冷声说道:“你或许不知,同样是一重天真人境,却有高低强弱之分。”
安伯尘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吕风起声音响起,他才抬头,笑道:“我知道。”
闻言,吕风起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隐约觉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
就在吕风起眨眼的瞬间,又一股惊人的气势从镇东峰头升起,宛若一条银白色的长龙咆哮着,撕碎吕风起的气场。而后扶摇直上,呼啸风云,须臾攀升至天头,气势之盛,丝毫不弱于吕风起。
“一重天巅峰?”
吕风起眼角浮起一抹阴霾,声音强作镇定,可只那一丝的颤抖足以显现出他此时的惊讶。
他吕风起素来高高在上,从大匡到东岳镇,他都遥遥领先于同代中人。这一代中,无论在大匡还是五镇海渎,都从未有过一个能和他比肩者,甚至连他吕风起的项背也难以望见。
可就在今晚,这个持续了将近二十年的神话终于被安伯尘打破。
先是不动声色的坐稳一重天真人境,若非吕风起出其不意的威压众人,他又岂会知道身边就有一个一重天真人。即便如此,吕风起并没太过担心,更不会像那些凡夫俗子般惺惺相惜,顶多只是欣赏罢了,正如他自己所说,同一个境界中也有强弱之分,差距不可谓不大。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比自己尚年轻十来岁的安伯尘,居然也已经是一重天巅峰。
饶是吕风起心硬如铁、坚若磐石,此时此刻他也难免生出一丝恍惚,因为他实在想不通安伯尘是如何做到的。离开五镇海渎前,安伯尘还只是神师,当着上头的面,安伯尘如何隐瞒得了修为?可这才两年时间,两年里,他就算机缘巧合突破到真人境,也绝无可能这么快便修到一重天巅峰。
“吕将军,你分神了。”
耳边传来安伯尘的声音,吕风起心头一紧,那丝恍惚瞬间荡然无存。
倘若此时有真人、仙人开天眼望向镇东峰,定会看见一玄一白两条“天龙”,撕咬缠斗于峰头云上。
两条“天龙”都在不断膨胀、攀升,几乎一般大小,通天彻地,谁也奈何不了谁。
“吕将军,不如罢手吧。”斜眼看向吕风起,安伯尘心平气和道。
吕风起一脸冷淡,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在同代中遇上足以匹敌的对手,三分忌惮,七分兴奋。
“你当真以为能和吕某平起平坐?”
冰冷的声音从牙缝中钻出,吕风起如剑的眉毛向两旁扬起,沉声问道。
“平起平坐?怎么会。”安伯尘哑然失笑。
下一刻,两人心有灵犀的收回气势,指尖划开虚空,切割出一片阴间大道。
阴间黄泉道,磷火河上走。
安伯尘和吕风起同时降身地府黄泉,一个银枪斜刺,一个手挽戟花,脚踩磷火河,枪戟舞如风。
在东岳镇比拼气势已是极限,真要动刀动枪,只能来到阴间,如此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远处的黄泉大道水流又浅又缓,稀稀拉拉,而磷火河却水势奔腾,浪涛间不时掀起高如柱的火焰,亦激起安伯尘和吕风起憋了许久的战意。
两人是同代而不同辈,论其资辈,安伯尘还要比吕风起小上一轮。然而放在寿与天齐的真人境,这十来年的辈份又算得上什么。
吕风起难逢对手,安伯尘则和大匡所有的虎狼修士一样,曾视吕风起为毕生追逐的对象。
而今远离大匡的地府磷火河上,彼此之间的第一次交锋即将开始。
两人立于河对岸,隔着奔涌如火的河水,目光一触即分,转瞬后,各持枪戟飞杀向对方。
不约而同的,安伯尘和吕风起并没动用道法,也没释放战技法相,所用的是最纯粹的道技。
道技还是那一般,可无论安伯尘还是吕风起,道技中所蕴含的力量和玄奥,都已今非昔比。
安伯尘拥有螺旋枪力,将近三十万斤的螺旋枪力放出,在方天画戟上震出丝丝裂纹。兼之仙人境的神魂,安伯尘每一枪都仿佛天河勾画,白虹贯日,当真羚羊挂角,鬼神莫测,枪影铺满十里磷火河,玄奥非凡。而吕风起则早将道技修炼至返璞归真的境界,每一戟击出,都大巧不工,无迹可寻,偏偏又能准确的阻拦于安伯尘的枪路上,破坏安伯尘即将得手的攻势。
一枪一戟,你来我往。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斗了八百余合,头顶都已蒸腾起丝丝白气,枪戟在一次次的撞击下,变得比磷火河还要滚烫。而磷火河的河水也因为两人数十万斤的余力,掀起百丈大浪,冲上两岸。
“大仙手下留情!两位大仙别打了!”
正在两人斗得不可开交时,从黄泉中驶来一条黑色的铜船,铜船飞过黄泉道,“哗啦”一声跌落磷火河,船上坐着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人。
“两位大仙醒行行好,阳间天都快亮了,二位再这样打下去,搅乱阴曹河道走向,小鬼们回府可是会迷路的。”
白胡子老头苦皱着脸,连连作揖道。
天亮了?
安伯尘若有所思,对岸的吕风起也微蹙眉头,随后朝安伯尘望来。
“罢了,吕将军,这一场就且当平手如何?”
收敛战意,安伯尘拄枪于地。
他和吕风起无仇无怨,今日这一场斗顶多只能算是意气之争,打了八百多合不分胜负,虽都只用了道技,可也算差不多摸清楚吕风起的实力,对安伯尘而言已经满足。
再怎么说,都是来自大匡的故人,理当拧成一条绳子才对。安伯尘不会臣服吕风起,却也会尽其所能的帮助他,不论安伯尘私底下真正实力有多么惊人,表面上他仍是个一穷二白的飞升者,有吕风起做靠山再好不过。
安伯尘如是想着,收回无邪。
可吕风起显然不满意。
做了这么多年的天下第一,却在还未到达顶峰时,突然间被身旁的后辈追赶上,换做谁也不会甘心,何况吕风起。
“最后一招。”
隔着火燎燎的磷火河,吕风起凝视向安伯尘,转眼后,神游出窍。
第387章 匡旗
二重天真人境。
望向吕风起的神魂,安伯尘暗暗点头。就凭吕风起的天纵奇才,参悟出二重天的玄奥当不在话下,也正因吕风起悟通二重天玄奥,即将突破,他才会毫无顾忌的传道诸人。
磷火河上,吕风起神游而飞,气质也变得出尘而脱俗。
“我生平大小三百余战,只有胜与死,从无平手。”
眉宇清冷,目光淡漠,吕风起盯向安伯尘,声音中没有半点波澜。
下一刻,一股神秘的气息从吕风起掌心漫出,他掐动印法,双手如摘星揽月探向天头,随后落向身前。
那股神秘的气息愈发厚沉。
安伯尘立于彼岸,静静看着。
只见星星点点的光辉从阳间洒入阴间,悬浮于吕风起头顶,缓缓升高,顷刻间飞快旋转着,奔袭向安伯尘。每一缕星辉都棱角分明,锋锐尖利,且有万斤之重。上百星辉聚于一起,合而上百万斤之重,如同流星雨一般,来势汹汹,足以毁岳平海。
若无安伯尘的出现,这一代的风华定会被吕风起一人独占,却因安伯尘的出现,吕风起刚刚踏上他的枭雄路,尚未走远,便已被抢走风头。
看向从天而降、呼呼咆哮的“流星雨”,安伯尘右眼光影流转,弹指间,神游出窍。
安伯尘出窍的瞬间,吕风起并无反应。
直到一阵飞砂走石从彼岸刮来,轻而易举的吹散星辉,吕风起方才回过神。接二连三遭受打击,吕风起那颗如石如铁的心也禁不住有些动摇起来,稳住心意,吕风起强作镇定。这种身处下风的情形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有在少年时发生过几回,可每一回他都有惊无险的挺了过来。
那时尚且不惧,何况如今?
深吸一口气,吕风起须臾间恢复过来,信心满满,战意更盛。
可就在这时,透过半空中渐渐平息的风砂,吕风起看到了安伯尘。安伯尘的神魂披着一身奇异紫华,身法如行云流水,气质飘然若仙,眸瞳中似乎藏着一片星空,深不可测。
吕风起瞳孔猛缩,隐隐听见从胸腔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咔嚓”一声,吕风起维持了二十余年,宛若古井明镜的心境上终于现出一条裂痕,转眼后神魂不受控制的飞回肉身。
就算看不透安伯尘神魂的深浅,吕风起也能清楚感觉出,安伯尘神魂的境界远在他之上。
捏紧双拳,吕风起一言不发,他嘴唇由青转白,紧抿着,死死盯着脚边的火红河水。
他从东岳不周归来,意气风发,召集大匡故旧,只准备在五镇海渎之地悄然建立起属于他的势力。偏偏在这时,安伯尘从暗中走出,抬手打碎吕风起花了二十多年时间积累起的骄傲。
“……历史向来如此,倘若你无法很快攀上顶峰,往往在你到达顶峰前,你便已经被超越。”
耳边响起那个变戏法的中年人说过的话,吕风起面色变得灰白。
彼时身为大匡不败战神的他置若罔闻,只觉易先生是危言耸听。可今日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未及吕风起回头多看一眼,他已被安伯尘甩在身后,此时再想挽回弥补,却为时已晚。
双臂猛地一震,吕风起仰天长笑,笑声过后,他转过身,大步流星的向黄泉上游走去。
“吕将军去哪?”
安伯尘皱了皱眉,扬声问道。
脚步一顿,吕风起停下身却并没回头:“吕某今日败于你手,日后自会再来讨教。”
安伯尘哭笑不得,他此前一直隐忍,就是在担心这个。论及修为实力,他和吕风起不分伯仲,已到一重天巅峰即将突破的吕风起甚至还要比安伯尘强上半分,却在神魂玄奥上被安伯尘远远甩在身后。吕风起这样的天才人物,一辈子几乎是顺风顺水,成名之后便一直头顶光环,站在万众瞩目之巅,甫一遭受挫折,定会心性大乱。像吕风起这样还算好的,可他也不能二话不说掉头就走,抛下众人不管。
“将军且留步。”安伯尘飞过磷火河,大步走向吕风起,却在距他三步处停下。
“胜便胜,何须废话。”吕风起斜睨了眼安伯尘,冷声说着,随后拔脚就要离去。
盯着吕风起笔直的背影,安伯尘忽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脚步又是一止,吕风起眸中泛起阴霾,不悦的回身看向安伯尘。
“我笑你吕风起真不是做大事的人,而且还是个出尔反尔之人。”
安伯尘嘴角扬起,浮起不屑的神色:“可笑琴娘识人不明,还真以为你有雄心壮志。哼,你刚刚自己都讲过,世间的枭雄英豪在成就一番霸业前,无不是先将尊严扔在地上,让无数人狠狠践踏。有舍才有得,有忍方有成。你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连我都不敢正视,你哪还有资格成就一番大事业?”
安伯尘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吕风起闻言双肩微晃,眼里闪过复杂之色。
很多事都是说起来轻巧,真正遇上时,又有几人能守住心中的通达,不被心魔干扰。
说完后,安伯尘没再开口,静静的看向吕风起,等他觉悟。
至少在安伯尘没有获得令他自己满意的实力前,吕风起这棵大树必须屹立不倒,如此方能罩着安伯尘,以免暴露。
一道锋利的目光射来,安伯尘就见吕风起上下打量着他,似想将他看穿。
“将军可是想通了。”安伯尘淡淡一笑。
“想通了。”
吕风起颔首,翻开掌心,现出一柄玄黑的小旗。旗子约莫有成年人两个巴掌大小,上头纹了一条碧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