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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怪他们如此,卢舟雷和卢舟霜一个真人一个仙人,御空而飞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然而被人变化比蚂蚁还小,骑坐在蚊蚋大的仙鹤背上,对他们而言还是第一次。随着身体变小,他们眼中的世界也随之发生变化,原本不是很大的登山坪转眼成了一望无际的平原,登山坪的茶馆酒肆也一下子变成传说中宏达无匹的天宫建筑,一扇窗户都能容纳千百人进入,而往来于登山坪茶社酒馆的修士们更是成了巨人,行走时霍霍生风,随便一甩袖刮出的罡风便让卢家姐弟觉的是遇上西洲海内大峡口的海精飓风,差点将身怀修行的他们掀飞出去。卢家姐弟修行浅薄,也只能体悟到这么多,即便如此,今日这“化小”之道的体验对他们往后的修行,必将会产生深远影响。
而对于老裘来说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感悟。
卢家姐弟不知,老裘却清楚的知道,在变化之术中,变小要比变大难上许多倍,变大可以维持许久,变小就极难维持了。能将自己变小倒也罢,却还将周围道行境界不同的几人一起变小,包括这些仙鹤在内,能做到这一点的在老裘所认识的得道高人中绝无仅有,放眼天地也屈指可数。
难道他真的是玄仙?
骑坐鹤背,转目瞧向一旁兴致勃勃的安伯尘,老裘心中暗道。
这个时代真仙不算多也不算少,有一两个无名真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玄仙至强者仍然很稀缺,不足百数,这些至强者无不名显于天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老裘怎么看安伯尘,都不觉有甚印象,天地间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老裘也曾怀疑这位“无邪”道友是不是施了变化之术,可转念一想,如他这样飘渺出尘的人物又岂会随意改变面貌。
想着想着,老裘喟然一叹:“无邪道友,我其实……”
“嘘。”安伯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道:“万事无需挂怀,本心而为最好。”
“道友真乃高人也。”眼见“无邪”道友一下便识破自己想要全盘托出的打算,并且出言制止,老裘百感交集对于这位“无邪”道友愈发信任,再不顾一切起来:“实不相瞒,老裘我本名的确叫做裘击卬,却非什么邪魔大盗。”
卢家姐弟复杂的看向老裘,默不作声。
安伯尘则微微一笑:“老裘既然想讲故事,我和卢家两位道友自然会洗耳恭听,大家集思广益,或许还能帮老裘解除这祸事也说不定。”
闻言,老裘露出感激之色,却又摇摇头:“道友的好意裘某心领,只不过,我这祸事大过滔天,直接牵扯上那三大顶尖势力的秘密,天地间无人能为我解除。罢了罢了,憋了这么多年,事到如今遇上三位道友,却又将三位牵连到这祸事中,那个秘密三位不想知道也不行了。”
“正好去大道会场还有一段时间,裘道友但说无妨。”
安伯尘语气平静的说道,反观卢家姐弟已有些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牵连幽冥教、东神教、天和教以及八剑盟这四方巨头势力的秘密。
仙鹤化蚊蚋,十里亦千里。
安伯尘驱策着仙鹤不紧不慢的顺着云梯向山峦高处飞去,而老裘也开始讲述起他藏于胸怀数十载的秘密。
“我适才在酒馆讲述那我吕大人和银枪大人闯阵杀敌的事迹,几位估计也猜出了,我正是那年参加天河一役的幸存者,如今短短三十年过去,放在我等修炼岁月中不过弹指一挥间,可这三十年对我而言,却无比漫长。那年我初入真仙境,正式跻身强者行列,却是心比天高,一脑子想要扬名立万,于是应募加入远征天河的大军,被编入前军某哨,同哨的还有八剑盟如今的盟主无光剑秦宇。那时的秦宇刚刚成为擎天剑派的一介客卿,而擎天剑派也并没有达到如今一流势力的地步,众所周知,就是在那次战役中,擎天剑派的客卿团大发神威,在剑派宗主、长老齐齐阵亡的情况下,杀出包围和援军汇合,最终反败为胜,而秦宇也因为他力挽狂澜的表现成为擎天剑派的新任宗主,从此擎天剑派开始壮大……”
说到这,老裘稍稍一顿,抬头望向变得无比巨大起来的天宇,眼中波澜起伏,显然是在缅怀着什么。
不谈安伯尘,就是卢家姐弟也听出老裘的弦外之音。
“莫非那无光剑神秦宇……”卢舟霜看了眼老裘,小声道。
“不急,且听我慢慢说下去。”老裘收回目光,强作笑意道:“别看我自称老裘,也有六百龄的元寿,可在我突破真仙境之前我都是独自一人修行,虽也到处游历,可很少与人交往,全心全意扑在修行上,为人处世的本领并不算强。直到我突破真仙境,加入天河远征军天字号丁哨,这才算真正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修行者。那年的天河远征军,算是天地强者最多的一次大集会,以我初入真仙境的修为,只能勉强排入前一千,可也因为我掌握真仙境的虚空法则,幸运而又不幸的加入天字号哨队,每一哨队的人数都在十人以上,二十人以下,而天字号十大哨队都是真仙境的存在,要么是像我这样的散修,要么是如秦宇那样的宗派客卿,被宗门派来参加冲锋哨队,以显示出各个宗门破釜沉舟的决心。在我所在的天字号丁哨中,共有十九人,只有秦宇一个客卿,其余的都是散修。出战前的一天,包括秦宇在内,大家都很兴奋,聚在一起喝着天庭缴获的仙酒,吃着天庭养的金池鲤鱼,畅谈着彼此的故事,因为谁都知道天庭那边同样有着数量相近的强者,谁也不知道这一战过后自己是继续活着,还是轮回转世,又或者身魂俱毁,灰飞烟灭。”
“我至今还记得,当大家都说完各自的故事,轮到秦宇时,他露出了一瞬间的恍惚,像是在想什么心事般魂不守舍。我喊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再然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天庭发动偷袭,偷袭的目标正是我们这一支天字号丁哨队。”
说到这,老裘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重重一叹,用拳头捶击大腿,像是不堪回首一般。
“说起来也怪,秦宇虽然在和大伙喝酒聊天时魂不守舍,可当那支天庭敌军袭来时,他却是最先反应过来。他的剑术很强,在真仙境中,我还没看见过有人能将剑用到他这种地步。当那支敌军发动飞剑剑阵来袭时,秦宇率先跳起,一剑斩杀了为首三名真仙境强者,技惊四座。我们酒性正酣,眼见秦宇立下首功,既有些眼红,又有些意气激扬,想也不想便飞出阵营,杀向那伙敌军。”
“喝酒。”
安伯尘也不知从哪拿出一壶烈酒,抛向老裘,老裘接过酒以后二话不说,对着嘴巴咕嘟咕嘟的灌了起来,一壶酒喝完,他的眼圈竟微微发红。
“我本该早点发现的……”一壶酒下肚,老裘脸上的痛苦之色淡了下去,眼神若隐若现着几分恍惚:“可是……直到我们杀到最后,这才发现几分不对劲。”
第657章 天河往事(下)
“哪里不对劲。”
少年真人卢舟雷急声问道,他听得入迷,却疏忽了老裘的痛苦,被他卢舟霜狠狠瞪了一眼。
“无妨无妨,年少多忘情,就像我们当初一样。”
老裘呵呵一笑,对着卢舟霜摆了摆手。
“继续说故事吧,说到哪了……对了,我们杀到最后,几乎把那支敌军都杀完了,才发现除了开始遇到几名真仙境的强者,到后来所遇到的都只是寻常仙人境的修士。那次偷袭很奇怪,我们两方厮杀时,不知从哪飘来一阵青乌色的雾气,无毒无味,却让人伸手不见五指。战斗结束后,雾气也散去,我们看着被我们杀死的所谓天庭敌军,一个个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难道他们是……”连卢舟雷此时也都猜到了点什么。
“是啊,死在我们手底下的都是自己人……被我们杀死的正是擎天剑派的长老团,连他们的宗主也身在其中。娘的,天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向我们发动袭击,天知道我们一开始怎么没察觉。误杀战友或许还能免于一死,可整个擎天剑派都被我们毁去,这已无法让人相信我们是误杀,被军师知道定然逃不了一死。”老裘苦涩的说道。
“军师?”卢舟雷小声嘀咕着。
“据说那年远征天河,三大势力都派出一个势力中综合实力排名前三的强者出阵,其中天和宗所派出他们的副宗主,人称九大人,是那次远征军的总军师。”安伯尘为卢舟雷解释道,随后转向老裘:“后来呢,你们是如何处理?”
“以无邪道友的智慧定以猜到前因后果了。”
老裘摇了摇头,说到这里时,他的神色已经平静许多:“就在大家都惊慌失措时,秦宇提议,把罪名嫁祸给天庭大军。我们六神无主,内心饱受煎熬,却又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丧命,于是便依照秦宇的所说的行事,制造出一场混乱,把擎天剑派一干人等的尸身抛到天庭阵营中。再后来,秦宇被调走,据说是参加擎天剑派的重建,而我们也因为道心不固屡屡战败而被打散,分别被打入其余哨队中。”
“那个秦宇有问题。”
卢舟雷急声说道,眼见他姐姐卢舟霜和安伯尘都是一脸平静,讪讪的吐了吐舌头,闭上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那时身在局中都没发现秦宇有问题。”老裘苦笑道:“直到后来,与我有联系的丁哨战友们一个接一个的蹊跷死去,我这才生出一丝警觉。再然后,从前线传来秦宇率领客卿团大败天庭敌军,成为擎天剑派新任宗主的消息,我方才有所察觉。那年的战事又长又惨,身为同一个哨队的战友,仅仅三年后,秦宇便成为擎天剑派宗主,人送外号无光剑神,而我因为心境不固屡战屡败,最后被派去管理丹药。”
“我虽对秦宇产生怀疑,但因为我早没了当初的锐气,得过且过,因此并没继续往下想下去。直到有一天,吴昊来找我。吴昊是天地外一处名叫黑水崖的洲地修士,是黑水崖大洲唯一的真仙境强者,才参加远征军时和我一样意气风发是,四年多不见,再见面时却已经形容惨淡、须发枯败。我们二人喝着劣酒,大谈往事,唏嘘不已。遇上吴昊后我才知道,我和他是当年天字丁哨硕果仅存的两个人,当然,除了如日中天的秦宇。喝着喝着,我二人都有些醉意,吴昊提议去找秦宇问个清楚,我二话不说便答应下。”
“当天夜里,我二人骑着骑着一瘸一拐的天马向最金碧辉煌的军营奔去,据说秦宇正在那里和大人物商谈军情大事。我二人也不是莽人,在军营外徘徊等待,两个时辰后,秦宇出来。面对我二人的质问,秦宇喟然一叹,也是双目通红,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我二人见到他一副痛苦模样只以为有隐情,遂也同意。跟着秦宇七拐八拐来到军营背面人烟稀少的一地,我和吴昊渐渐生出警惕,没等我发问,突然间,秦宇回身大笑,拔出他的无光剑,向我们斩来。”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秦宇出剑,此前和他并肩作战时,我们也曾见他出过剑,可和他斩向我们的这一剑相比,那时的他根本连一半的实力都没用出。”
“那一剑劈落,天地无光,一切都仿佛陷入另一个灰暗到极致的世界中,寒冷得令我辈真仙都承受不了。还是吴昊讲义气,他飞身上前,扑向剑锋最暗的地方,回身对我大叫道,让我把秦宇所做的罪行公布天下。我承认我那时怕了,听到吴昊的惨叫声,我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命。我瞬移而走,当了逃兵。我初成真仙,意气风发的加入远征军,谁想四年后在远征即将胜利的前夕,我狼狈而逃,这一逃就是三十年。”
说到最后,老裘老泪纵横,忍不住趴在雪白的鹤背上嚎啕大哭起来。
“裘老前辈,这也不能怪你,你若也死在秦宇恶贼手下,谁来让真相大白天下?”卢舟霜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安慰着老裘。
“我很老吗?”老裘停止痛哭,强作怒意道,他这副模样更令人同情。
“原来是这样。当初让你们天字号丁哨同擎天剑派产生误会的,想必也是秦宇暗中所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取而代之成为擎天剑派宗主。后来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而将你们逐一杀死,只剩下裘道友……好狠的人。”卢舟雷整理着头绪,咬牙切齿的说道,遂又转向老裘,欲言又止道:“那老裘道友你来此次大道会,难不成是为了……”
“哈哈哈,他能成功一时,却无法将真相隐瞒一世。这次我来到大道法会,拼了我这一世命运,也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他身败名裂!”老裘喝着安伯尘递给他没喝完的酒,哈哈大笑道:“只可惜,连累了几位。”
“老裘道友为何不变化模样,或者易容呢?”卢舟霜从之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