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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回头看去,只见得柳云烟如就要飘散的垂柳,在门边静静地立着。
她眼里含了泪水,却倔强地强忍着不愿落下。柳云烟咬了嘴唇,看着颜雅筑和姚氏的方向道,
“我只是想来看看妹妹的身子如何了,倒不曾料到,竟听到了公子这样的真心剖白。”
姚氏看了儿媳一副将哭不哭的可怜模样,也是心乱如麻,忙着调解安慰两句。
“云烟,你别往心里头去,颜儿只是一时冲动糊涂,说了些过激的话,待到他冷静下来,我定让他给你好好道歉。”
“母亲,你还不明白么?我要的不是家世,不是门当户对!我要的是小宝!!”
曾经费心营造的假意和平,终究抵不过矛盾迸发的那一刻。如见颜雅筑只觉得浑身疲惫,值得他粉饰和平的动力,值得他营造幸福的那个人,如今都已不在。
他做了太久的好儿子,屈服了太久。
所有的温柔如水,若有的爱护亲昵,若没有那个能让他倾尽全力的人,这一切便如剥去了彩窑的瓷瓶,空白无味。
装了太久,便以为自己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了。可甚至连他的母亲也不知道,他颜雅筑,并非生而适合做个皇家子弟,驰骋官场、赢取个家境殷实的大家闺秀,然后再数十年的风光无限、子孙满堂之后死去。
他向往的是袁宝这样的无拘束,向往袁宝这样的纯粹和人性。
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当一袭白衣的他从书馆里走出来,当袁宝满身泥巴地扑到他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自由和活力,如锐器敲碎他原本固若金汤的世界。
那是是从小被教育要“知书达理”的他,所未曾接触过的清新。
袁宝就像是火,将他平静乏味的生活整个点燃了,只要看着袁宝在面前,他就能感到自己的存在,感到自己是真实而鲜明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她离开,便是制造色彩的光离开;她不再,便是从此世界失去了他的至爱。
颜雅筑想抱着袁宝,可是他被守卫死死地摁住,任凭他再挣扎,到底抵不过四个大汉的力道。
“我自认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妹妹、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求你的爱,但至少求你对我最基础的尊重。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也是家里当做了宝贝的心头肉,我不是你用来救人的工具,更不是用来传承你们颜家血脉的工具。”
柳云烟的声音淡淡的,却是带了浓烈的鼻音,既然要把话说清楚,她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况且,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个事情,便是爱了么?”
姚氏本就头痛不已,奈何这儿媳一开口,说的话竟是句句叫人惊诧。如平地惊雷,不死不休,
“只是把她拘在身边,泯灭了她的神志,盟主她的双眼,将她像宠物一般地饲养在身边,你以为,这便是爱?颜雅筑,你只是自私,你只是还未长大的孩子,想要强留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一天,她知道了一切,想起了一切,她会如何待你?”
“你们两个,究竟在说什么?”姚氏看看含泪立在门边的柳云烟,再看看一言不发,抿紧嘴唇的颜雅筑,只觉他们两个的对话如天方夜谭。
她的天王老爷,最近这是犯了什么煞星,短短一夜,竟有那么多不为她知晓的事情,要一齐地被拎到面前来!
可怜她一把年纪,刚刚没了孙子,真是再经不起这样一连串的打击了。
“母亲,你还是问问你的颜儿吧,我不过是个外人,哪里有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柳云烟一声凄苦自嘲的笑,就这么一步一晃地,离开了袁宝的屋子,留下一群在真相面前,或是好奇万分、或是如坠云雾、或是痛不欲生的人。
“啧啧啧……”
嘴里咬了一段草秸,看着柳云烟施施然远去的身影。蹲在袁宝屋顶上的季东篱歪着嘴,对天感叹:
果真最毒妇人心,他可没安排母子掏心掏肺这桥段,这柳云烟,还真会自己加戏码。
季东篱两手卷成桶状,抵在眼前。
头顶,藏青色天幕里头,缀满熠熠星光,繁复灿烂,却又是何其单纯的一番景致。
脚下,原先母慈子孝,如今真相披露、惊人对峙,自家丫头倒在一边睡得香,如此精彩纷呈,高 潮迭起,真叫人流连忘返,不忍离去呵……
于是黑发垂髫,风中飘逸恣肆。这么个一身长袍,乍眼看去仙风道骨今谁有的身影,坐在屋顶上,克制地低笑。
小人得志,这四个字,说的显然就是季东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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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袁宝的尸体已然不能再放下去了。
颜府不敢对外声张,更不能公然地让人看到袁宝身体的惨状,颜雅筑坚持了要留着袁宝的身体,他仍旧不能相信,这个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丑陋身躯,是袁宝本尊。
可姚氏执意要将袁宝的尸体火化,生怕这疫病传出去,他们颜府便也跟着遭殃。
两人僵持不下,姚氏只好发威,仗着自己当家夫人的身份,命人把自家少爷先给关了起来。再派陈叔去城里花点小钱,买了棺材和地,对外号称袁宝重病过世,运去乡下地方,一烧了之。
陈叔领命而去,心想这事情既然要办,索性就大张旗鼓,办得轰轰烈烈。毕竟袁宝也算是当地的名人,这一番家道中落、逃亡在外,又逢了皇命赐婚、仓促殒命,几起几落,当真够得上一场传奇。
谁知这一出门,不知是遭了什么变数,偏偏城里头最大的一家棺材铺,这两日掌柜的嫁女儿,打烊不开。
话说红白喜事两边都要操办,都得兴隆,陈叔站在棺材铺面前,看了那“休一周”的纸条飘飘荡荡。捶胸顿足了大半日,这才碰上一位好心经过的公子指点迷津:
“这位大爷,买棺材呐?”
“诶,对对,买棺材。”
“这几日这棺材铺不开张啊。”
“可人照死,日子照过,这可怎么办?”
“方才倒是看到那巷子口站了两人,”这位公子一把扇子慢悠悠地晃,一身华服,笑容亲切,叫人看了顿生信任之感,“要不您去那儿周围打听打听?”
“巷子口,哪儿的巷子口?”陈叔喜悦,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就西边那条。”这位公子笑眯眯地一指,陈叔得了真谛,连声道谢,便朝了西边而去。
这不看不知道,巷子口一黑一白站着的二人,皆是面无表情,远远看去,两人牢牢堵住巷子口,面容萧瑟,颇有些黑白无常的阴冷感。
见了陈叔前来,其中白衣公子立刻面无表情地迎上去,“这位大叔,棺材要么?”
“……”陈叔想来,今日既然棺材铺关了门,又碰巧遇上这一黑一白二人,恐怕便是天意。那袁宝死得蹊跷,这天降棺材贩,恐怕也是天命难违,他心里一横,忙点头道,“是啊,家里姑娘死了,唉……两位随我来吧。”
只听了“咔”一声轻响,陈叔回头看去,顿时惊为天人:那黑衣男子一手扛起了巨大棺材,默不作声地跟在白衣公子身后。
这可是数百斤的大棺材呀!一个正常人,怎么能扛得动?
陈叔刚要开口问,便听了那娘里娘气的白衣公子,不动声色地凑上来,小声道,“今儿特惠,咱送货上门。”
姚氏对这一黑一白两位公子的打扮,表示满意。一家人沉默地将两人迎进放着袁宝尸体的屋子,基于袁宝死状太惨,竟然每一个人胆敢陪着一同进去看。只知道这二人在里头折腾了半天,约莫也是被袁宝的尸体给惊到了。
不过,这两人倒不愧是专业人士,出来的时候,已然恢复了方才的冷硬表情。还是黑衣男子一人独扛棺材,默默跟在白衣男子身后。
姚氏给了那黑白二人一笔小钱,这便要他们将这棺材扛得远远地,烧了。
两人倒也是识货之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就恭敬一礼,毫不拖沓,告辞离去。
颜府灵堂、白绸,早已布置妥当,只要袁宝的尸首一烧,这便是眼不见心不烦,了却了一桩心事。
看着黑白二人远去的背影,众人皆是深深松了口气,像是总算送走一尊瘟神。
谁知,偏在此时,颜雅筑装病,打昏了前去探看的侍卫,骑了马儿一路追出去,远远朝着那黑白二人吼,“给我站住!”
白衣公子听着这声音,身子一抖,走得更快了。
黑衣公子依旧不说话,你快我也块地跟着白衣公子,忠实无比。
“都傻站着作甚?给我把公子追回来啊!”
姚氏一开口,家丁侍卫们纷纷出马,蜂拥而上,把颜雅筑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两人给我站住!!”颜雅筑在人堆里毫不放弃,听得白衣公子肩膀一缩,小声问背后黑衣人,“来了没来了没?”
黑衣公子摇头,“师姐放心,没跟上来。”
“呼……”白衣公子叹气,脚下愈发卖力,“这事情不好办啊,早知道当初真不该瞎了我的狗眼,认漏师娘的代价,太惨重了……”
“……”黑衣公子继续沉默。
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颜雅筑那零碎的叫嚷,如同垂死挣扎的祭奠,仍旧零零落落地传过来,
“那棺材定是空的!母亲!袁宝没有死!!”
“你说什么傻话,颜儿,你莫要吓唬娘亲!……”
“公子,公子您保重!”
鸡飞狗跳。
鸡飞狗跳啊!
不过幸好,洛城居民都是些通情达理之人。
对于颜雅筑心爱的姑娘猝死,还有他骨肉的流产,前来慰问者无数,差些踩塌了颜府的门槛。
话说回来,拜访者里,前来攀亲的人也不少:想这颜府小妾的位置既然空置,便是对全城的姑娘都开放了机会,谁要是走的勤,来得快,保不准下一个皇命赐封的“妾”,便又在她们中诞生了。
【无德而称】
单莓看到她美得惨绝人寰的师父大人,站在院门口迎接自己,感动得无以复加:师父到底还是把她放在心里的啊!
单莓虽面无表情,但仍旧张开了细弱的手臂,面朝师父,春暖花开,那晶莹泪珠飘洒荡漾,朝后飞去,多么动人心魄。
她本以为,师父会用鄙视的目光将她从头到尾凌迟一遍,然后极不屑地将她踹到天边去,可是没料到……师父竟然也对她张开了那有力、有形、肌肉匀称、修长无匹、就连小指的指甲盖都美得销魂夺魄的手!!
单莓多么激动,多么紧张!这从见到师父真身至今,她就肖想了无数遍,在脑补之下重复了若干回的终极拥抱,难不成果真要在这样一个晴朗、无云、水天一色、波光粼粼的下午完成了么?
单莓仿佛能听到空气中弥漫着自己那“啊哈哈”的娇俏笑声,合着师父大人雄浑有力的“啊哈哈哈”一起,盘旋飞舞。
绿树、红花、鸟儿,甚至是身后扛着棺材的左风犬,都成了这美不胜收的梦境中,似有若无的衬托一笔。
“娘亲!——”
好一声雄浑嘹亮,穿透云霄的“娘亲”,立刻将单莓从天上打落地下,摔得体无完肤。
腿短手短,总之四肢都短短的小屁孩,脑袋上戴了顶老虎脸的帽子,面若春桃,羞涩一笑,冲上来抱住她俩腿不放。小老虎背后另一只,则是头顶白兔帽,屁股后头小白尾巴晃啊晃,抱住她另一条腿,空余的手,顺便抽打老虎弟弟一下,“什么娘亲?要叫漂亮的姐姐!”
“……”
单莓低头盯着自家一对傻儿傻女看半天,试着动了动腿,于是腿上的小老虎,抬头又重复方才激烈动作一次,高声叫着“爹爹!——”,朝了身后左风袭击而去。白兔慢悠悠地跟着见风使舵,也顺着弟弟路线紧随其上,抓紧机会又抽了一下,“是帅气的哥哥!”
“师父……为什么我家俩屁孩会在这里……”单莓看左风一腿老虎、一腿白兔,面上傻乎乎地笑,低头就要抱孩子。
季东篱听她问得很是不满,垂眼一笑,张开那两条手臂,直接从左风肩上接过了棺材,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没什么,是他们说想你了。”
“神仙叔叔说,他要和元宝姐姐OOXX,所以就放我们牵制娘亲!”
小老虎有些羞涩地抬头,道出真言。
白兔拽他老虎尾巴,修正,“是神仙哥哥!”
“你没说错,确实是神仙叔叔……”单莓拍拍小老虎的脑袋,表示赞赏;顺便鼓捣着胸前那枚十字坠饰,从鼻子里头哼道,“我对一男一女才没兴趣,师父你老牛吃嫩草,爱吃多少吃多少,我这就和左风犬拍拍屁股走人,不耽误你们伉俪情深,你侬我侬。”
季东篱头也不回地走远,“知道便好。”
“你……!”
单莓顿觉她柔软的腐女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都说美男不好伺候,果然就连从小到大的师父,都是个难耐的德行,还是自家左风犬好,温柔腼腆便于调教。
于是,果断回头,正看到左风一脸傻笑地蹲着,主动贡献有力四肢,供一双儿女攀爬玩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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