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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哭,想喊,可是不行,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岸的。只知道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冷、疼,也怕。可没有人管她,所有的人都忙着,火急火燎的忙着,不管不顾的跳入池塘忙着。后来,所有的人都停下了,不忙了。
蒻香就看见了文玉的影子。
是的,是文玉。素来安静的脸那么狰狞,素来整洁的衣衫那么肮脏,素来温暖的怀抱那么冰冷——蒻香抱紧自己,一寸寸的膝行过去。可她冰凉的手还没有碰到文玉,便被人狠狠的打了出去,她一个踉跄,竟险些又跌进湖里。那人却不肯放手,竟狠狠卡住了她的咽喉。蒻香紧紧的闭着眼,就只听见刘月奴尖细疯狂、悲痛欲绝的哭喊,“扫把星!把文玉还给我,把文玉还给我啊!儿啊——我的儿啊——”
这件事九如一直是知道的。可却是第一次知道的如此详细。她茫然的看着痛哭的陈蒻香,脸上竟没有丝毫表情。
“九儿,九儿——”
九如没说话,慢慢闭上了双眼。
“九儿,九儿——”
九如握紧了拳,略微挣扎了一下。沐云旸挑眉,轻轻放下了她。
九如低眉站着,不抬头,也不说话,许久,方慢慢的跪下身去。
她动作缓慢,慢到了忧伤。
“请王爷放过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缓缓抬起了头,澄明的眸子,慢慢落进了沐云旸的眼里。
“请王爷放过他——”
这句话,她说得那样浅而慢,没有丝毫情绪,只是这么静静的说出来,风一般的轻巧。
然后,她起身,固执的走了。纤细的身子崩成一线,每一步走得艰难无比,却依旧,挺直着脊背。有血,慢慢顺着她白色裙裾滑落,在那一片璀璨的阳光之中异常的刺眼。走的远了,那影子便越加得不分明。
沐云旸下意识的蹙了眉,竟恍惚觉得远处那人立时便要羽化成灰、化风而去。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却猛觉失态,刚抬起的手抖了一抖。
愣了许久,他启齿,“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陈蒻香却再次啜泣出声。
风很轻,阳光明媚。只有那丝啜泣,低回。
仿佛是听到了哭声,九如慢慢的回过头来,唇角轻扬,竟露了似有还无的一个笑。
那个瞬间,沐云旸听到自己胸膛里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好似,心碎。
☆、第二十八章 (2870字)
转过前院,九如呆呆的站在了回廊上。抬头,她瞧着那暗红的古旧的斑驳的廊柱叹息。
去哪里呢?能去哪里呢?那小屋子,她是如论如何都不愿回去了。
“九姑娘。”身后的声音冷静低矮。
倚在廊柱上,九如极慢的转过了身子,竟看见了承武,“有事么?”
那人略微弯着身子抱拳,“主子差我来接您去别院。”
九如略微笑了一下,视线飘忽向着前院瞧了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仍觉得心中暖了一暖。
她低头,慢慢的应了一声,“好。”
然身子晃了又晃,纵便了拼了全力,亦已经站不住身了。
九如无奈的摇头,抬头就瞧见了承武安静的眸子。
他看着她,神情依旧冷峻,眸子却闪着一丝温和。慢慢向前一步,承武脱下了自己的外衫裹在了九如肩上,“冒犯了。”
他伸手抱起九如的时候,九如的身子猛然僵硬了一下。
“别怕。”
“嗯。”九如慢慢应了一声,闭眼靠近了承武怀里。
回廊低矮,把阳光拒绝在外。风吹来,一阵阵的冷。只有那人身上的热,一丝一缕的传递而来,“哥哥……”下意识的呢喃一句,泪落了一脸。
承武抱着她,冷峻的眉蹙了起来,竟轻轻的应了一声“嗯,不怕。”
两人刚要走,身后却传来低哑颤抖的女声,“九儿——”
竟是陈蒻香。
九如靠在承武怀里,一动没动。
陈蒻香便又唤了一声,“九儿?”
“姐姐。”
陈蒻香哽咽住,却并不近前,“别怪我,九儿,别怪我——”
“嗯,九儿不怪你。”
承武低头看九如一眼,抬步便要离开。
“等等——”陈蒻香连忙唤她们,“九儿,姐姐让他来接你!从此海阔天空,任你们……”
“不!”陈蒻香话音未落,九如已经出声阻止,声音清冷坚决,“不,姐姐,九儿跟你走。九儿知道姐姐是为了九儿好,可姐姐若真顾念着多年相依为命的姐妹之情,便带了九如走。倘若他来问起来,就替我转告他,‘九儿不听话,对不起名哥哥,有些事九如忘不了’。别的话没有,都没有,就这一句……姐姐不想九儿死,就这么办了,可好?”这一句话,九如说的清浅而缓慢,从最初的坚持,说到最后的颤抖,却从始至终,挺直了脊背不曾落泪。
陈蒻香愣在那里。一时竟分不清她冷淡的话音里满含着的,是失落,是忧伤,还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待到她回神,那两个人,已然不见了踪迹。
她望着空空的回廊,狠狠的咬了唇,一眼的泪,欲落难落。
身后,却传来陈默如深沉的叹息,“到此为止,好自为之。”
九如是被熟悉的迭迭草的香气唤醒的。
“迭迭草,迭迭香,迭迭妹子想情郎,针针线线做嫁裳;迭迭草,迭迭香,一生情在郎身上,问郎何时回家乡?迭迭草,迭迭香……”
“哈哈,真难听——”
“你懂什么?”手上的迭迭草轻轻扫在那人脸上,“迭迭草是爱情草,迭迭香是定情香,在漠北人家,哪家豪气云天的汉子收了女儿家的迭迭草,闻了女儿家的迭迭香,就是死,也不能变心的——”
“是么?”那人抬手,将迭迭草揉的细细碎碎,顺手丢进香炉,“这样么?”
她红了脸,“死都不能变心的——”
那人哈哈大笑,伸手揉她柔软的头发,“小家伙,你知道什么?”
那时候,她不叫九如,他不曾邪佞。
抬手,她用手背蒙住双眼,再次落下泪来。
“醒了?”那人的声音却忽然从回忆中穿越到了现实——
九如狠狠咬唇,泪落得更凶。
“别哭,你还在发热。”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固执的扯过来。
她不说话,只是侧过头,躲开他的视线。
他便也不说话,无声的看定了她。
许久,九如擦干眼泪,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竟动弹不得,她看着沐云旸,眼波平静如古井之水。略微抬头,她一脸谦卑恭顺、拒人千里,“王爷,请恕奴婢失礼。”
沐云旸脸上的安静瞬间失踪,挑唇笑一笑,他甩开九如的手,站起身来俯视与她,“不错。”
他没穿惯常的红杉。天青的袍子素雅黯淡,更衬得那一张脸皎如天上月,皑如山间雪。
九如点头,“谢王爷。”
他变脸如翻书。竟眯起一双桃花眼,一脸玩味的看定了九如,伸手,他捏住九如小小的下巴,拇指摩挲她干涩的嘴唇,“竟真个是个美人的!虽不如蒻香倾国倾城,却如山涧寒泉、怀中暖玉,别有味道。”
他的眼神太过于专注而炽烈,让九如不由想要侧头转开视线。偏他却不许,只是笑道:“你是蒻香的陪嫁丫头,论说也算我的通房丫头——”
九如用了好大力气,才止住了那丝颤抖,固执的迎上沐云旸轻佻的眸子,扯唇露出笑来,“奴婢薄柳之姿、残败之身,只盼有一席容身之地,可尽心伺候王爷小姐便好。”
“薄柳之姿、残败之身?九儿又何苦说这种话?”沐云旸笑出来,“我府上柳巷娼妓也不在少数,本王依旧喜欢的紧——何况,”他抬手蒙住九如双眼,“你哪里像十五岁的孩子,活脱脱山间妖灵,恰对了本王口味。”
“你——”九如惨白的脸涨出一丝红,额上亦渗出汗珠,恼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只一味重复,“你——”
“哈哈!”沐云旸抬手推开九如,狂妄的笑出声来,“本王就喜欢看你这小神情。”顿一顿,他眯起的双眼涌满邪佞,“你合盖消磨一下这锐气!”
说完这句话,他心满意足的大笑着离开。
锐气?哪里还有什么锐气?
九如笑了,泪却又漫上来。待到回了神,才发现自己正在异常豪华的处所,身上蚕丝锦被,榻上锦绣幕帷,周遭香氛袅袅,檀木家具、珍宝罗列,瞧起来,竟好似是主子的卧室。
“在看什么?”
九如抬头看见了承武,慢慢漏了笑,“你好。”
“我姓李,名承武。虚长你几岁。”他站在踏边,声音干净清冽。
“武哥哥。”九如看着他,露出浅浅的笑了。
“嗯。刚刚,你在看什么?”
“这里,是……”
“王爷的卧室。”
九如的笑瞬间定在脸上,“武哥哥,求你带九如去佣人房——”
那人略微蹙了一下没,顿了一下,才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能得王爷青睐不好吗?王爷很少对人上心。”
九如愣住,却笑得无限仓皇,“好?武哥哥,什么是好呢?愿得一良人,白首不相离。九儿去哪里找这样一个良人呢?这世上,哪里还有九儿的良人呢?”
承武蹙了眉,俯身将她连人带被的抱在怀里,“哥哥带你过去。”低头瞧着九如,他问,“你的他呢?若真心疼惜你,并不会在意那些个俗事的。他肯为你死的,不是吗?”
九如侧转了头颅,慢慢落了泪,“正是因为这样啊,才不能让他知道啊。他太疼惜九儿了,倘若真个知晓此事,定会惹出滔天祸事……”她含泪笑了一笑,“不行的,他希望九儿好,九儿也希望他好。”
承武看着她,竟略微笑了一下,“那你也好好的吧。”
“好,好好的。”
☆、第二十九章 (2094字)
在别院修养的那几日,九如常常静静的坐着,看日出日落、风起露平,就觉得一切都不曾改变分毫,而她,也不会改变分毫。于是醒着的时候,她脸上便总是挂着笑,一如既往的笑。
陈蒻香进门的时候,就正看到这样的一幕。她在阳光深处静坐,如雕像般不动半分,任阳光在她身上溶出了一圈绒毛般的光圈。那苍白细腻的脸隐约含笑,略微眯起的眼略带闲散,看上去就像是只慵懒的猫儿般舒适自在,可那越发尖细的下巴,消瘦的身形,却隐约诉说着些许苍白和孱弱,包裹着无穷无尽的欲说还休。
“九儿?”开口轻轻唤她一声,陈蒻香柔软的手搭在了九如肩上。
九如回头对上了陈蒻香温润的眸子,她大眼睛慢慢眯起来,露了个无比娇憨的笑,“姐姐。”轻轻捏住陈蒻香的指尖,九如侧头用下巴摩挲她手背。
那样孩子气的动作。那样孩子气的表情。那样孩子气的语言。
陈蒻香只觉得双眼一热,禁不住落下泪来,忙侧脸躲开九如视线,“九儿,好好的。”
九如笑了出来,轻灵的双眼越加的明亮起来,“姐姐,九儿一直很好。真的。”
陈蒻香站在那里,眼眶通红,却不得不竭力的忍着泪向她微笑。她慢慢坐到了九如面前,神情却踯躅起来,许久,才慢慢的说道:“九儿,如果王爷对你有意,你亦对他有情,那么便跟了他,咱们姐妹还在一处……”她的话还没说话,就已经深深低下头去,眼泪慢慢垂下来,“九儿,姐姐那么希望你能幸福,可……”
九如微怔,随即摇摇头,她眯着双眼叹息,“姐姐这是说什么话呢?九儿,永远不会对他动情,亦永远不会跟他的。九儿只是您的丫头,到哪里都是的。”
九如握住了陈蒻香的手,直将她那些轻微的颤抖一应的压在自己的掌心。
陈蒻香一把抱住九如,泪落得更凶,“九儿,我的妹妹,妹妹……”
“淮安王、定安王要大婚了。”九如任由她抱着,安抚的拍她的脊背,却轻轻吐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时候?”陈蒻香浑身一僵,竟忘了垂泪。
“十月十五。”
“那么,静安王要出发了?”
“是。”九如伸手握住了陈蒻香的手,“或者咱们也要出发了。走吧,不管前面是什么,总是要走下去了。”
一路辗转进京。路还是那路,可只是大半个月光景,那风景已经不是从前的风景,心情也不是从前的心情。
“怎的这么安静?”沐云旸推开车马进来,径自做到了陈蒻香身边。“再有一时半刻就进城了,咱们先去王府暂居,如何?”
瞧见陈蒻香脸上无限娇羞的微笑,九如躬身行礼,慢慢退出马车,坐在了亲自赶车的承武身边。
便在此时,却听得远处一阵喧哗,呼喊声、兵刃声响成一片。
“何人喧哗?!”承武冷喝一声,整个人如离弦之剑,腾空冲将出去,在侍卫身上借力,径自落脚在那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