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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耐心等着,他整个人,连肤色、呼息、形态,都变得跟木头融合无间。
他终于等到了农叉乌。
一个脸色惨青,身体发黄的人,一闪面过。
枯木把握住这雷驰飚逝的刹那,长殳破空刺出,刺中农叉乌。
在这刹那间,他心下一沉,忽然反手一掌,自拍天灵盖。
同时间,他背心已被击中!
他猛喝一声。自击天门.封宫闭穴,枯木神功及时发挥,挨了一击。只格、格、格地踏前三步,霍然回身,叱道:“滚出来!”玉簪脱手向一堆落叶射去!只见地上一大蓬叶子迎空飞起,农叉乌就藏身叶下。
而他所刺杀的“农叉乌”不过是一具更似人形的木偶而已。
农叉乌见枯木道人一击不倒,也甚惊讶。
两人相对峙。不过片刻,突然空中响起噗噗之声,一只大鸟,盘旋而下,铁翎铜羽,啄向枯木!
枯木大吃一惊,挥舞王簪,反击过去,但在这怪鸟猛烈对门顶攻击下,连举手自拍天灵盖的闭气功夫也不及施展。
枯木与怪鸟交手数招,使知这头怪鸟,只是一只木鸟,传闻鲁国公输般曾用竹木做了一只木鸟,“成而飞之,三日不下”,简直神乎其技,后来墨子也做了一只,三年才造成,只飞了一天,但也非常骇人听闻了。
枯木没料到竟在此时此境遇上了这样一只“木鸟”。
更难应付的是,除了木鸟之外,竟还有数十只黄蜂,蛰虫般的木造的飞行物体,露着尖刺,不断的趁隙攻击。
这些都已足够令枯木疲于应付,但更可怕的是,农叉乌迄今未动手。
他是在等待致命的一击。
枯木知道自己已占尽下风,危在旦夕,在此刻间,他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飞鸟、白青衣、叶梦色他们不知怎样了?
因为深厚的友情,枯木心里最悬念的是常常和他相骂的飞鸟大师。
飞鸟闯的是“火阵”。
――不知飞鸟怎样了?
这时木制的飞鸟对他作出了更猛烈的攻击。
飞鸟正在火的煎熬中。
他闯的是火阵。
他热情如火,体内流着的是一腔热血。
可是他最怕热。
他一进入火阵,就觉得热烘烘的,他实在无法忍受下去,直着嗓子大叫:“年不饶,我来了,你滚出来吧。”
尽管他叫他的,火焰仍在不知什么的土质上燃烧着,只听地底轰隆毕剥之声,时如迅雷初起,烈火熔山,惊涛急涌,狂风怒号。但就是没有半个人出来。
飞鸟实在受不了。
他脱下僧袍,大叫:“年不饶,你再不出来,看我饶不饶你!”
话未说完,突然在火光里喷出一丛又一丛的烟花,五光十色,光霞璀璨,彩芒腾辉,奇丽无比!
飞鸟瞧得十分入神,烟花时作壮丽万灯齐明,时如千点碧萤飞舞,声如万雷始震,光霞强烈,声势骇人,耀目难睁。
飞鸟喃喃地道:“他奶奶的,年不饶原来请洒家来看烟花来着。”
不料千霞万彩的烟花中,其中数点,快若飚轮电旋。带着一溜烟的青焰,直射飞鸟,待飞鸟发现此焰光向自己飞来时,相距不过七尺之遥!
飞鸟怪嘶一声,身形腾挪,避过火箭,这时烟花朵朵盛放。先一排有十支火箭,齐向他射来,继而有一排四十九支火箭,箭上火筒急燃,以热力增加速度,向他射来!
飞鸟怪叫道:“火弩流星箭!”
这种火箭加上热力,威力与速度远比普通飞箭大,而且命中率又高,飞鸟大师身形痴肥,身法可丝毫不慢,避了七、八百支火箭,不禁也气喘如牛,全身是油汗淋漓。
飞鸟大师哇哇叫,一按肚皮,双手拔出双斧,双斧一架,斧上两道银枪似的白瓦,疾射而出,强光所至,火箭中途纷纷青焰爆起,自动坠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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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柔情似水
飞鸟双斧一出手,火箭的攻击形同虚设,不是半途被强光所焚,便是为利斧所斩,或射在斧面上,无功坠地。
谁知道火箭无功,换成了火鸟,一只一只燃烧的火鸟,俯冲攻击,迂回周折,这火鸟不似飞箭直线射击,而能乘火力拍动火翅,把飞鸟击得手忙脚乱。
飞鸟一面挥斧一面怒骂道:“年不饶,快把这些讨厌的火鸟儿收回去,咱们一决雌雄!”
年不饶阴森森地笑道:“飞鸟?这就是‘神火飞鸦’,可要把你烤成火鸟才是。”
飞鸟咆哮道:“好,你以为我怕了你么?”双斧脱手,破空飞旋而出!
这一双飞斧,半空回旋,追截“神火飞鸦”,凡是给飞斧碰着的飞鸟,莫不斩为数片,或震毁落地。
飞鸟趁此,一跃三丈,抢入火围,一掌劈去,轰地一声。火舌反卷过来,飞鸟紧急中就地一滚,险些给火焰灼伤。
他一滚而起,却觉身上有些湿漉漉的,也有点黑涂涂、油腻腻的东西,他用手一探,放到鼻端一嗅,不知是什么,却见现在他所站的地上,汩汩渗出大量这种黑油,只听年不饶桀桀笑道:“今日就要尝尝油浸飞鸟烤熟来吃的滋味。”
火舌一卷,燃及飞鸟立足这一带,火头一沾着黑油,登时皆变作熊熊大火,烈焰烧空,连珠霹雳之声震天价响,烛耀云冲,比先时的威力又增长了百十倍!
飞鸟发觉足下全是烈焰,已无立脚之地。
他立即想向外掠去,但四周已被烈火切断,而他身上所沾的黑油,只要一点着火,就难以扑灭,这一下子寻思,不禁心慌起来。
飞鸟只觉地上全是火焰,想往外冲又冲不出去,只好往上跃。不料空中竟有一个大螺旋桨似的架子,浮悬半空,架上有数十根形同利刃的长刀,不住旋转着,发出尖利的呼啸,却没有人操纵,但只要有人一往上跃,即要被斩个身首异处。
飞鸟此惊非同小可,心忖:难道见鬼不成!殊不知这空中浮刀,只是利用火的热力,摧动刀的旋转,发挥极大的杀伤力。跟民间走马灯的原理完全一致。
只是此刻飞鸟既上不得,又下不得,处境狼狈而又尴尬。
突然“呼”地一声,射来一只两边镶着蜡翼的黑球,球后闪烁着火花,飞鸟不知是什么,正要用手接过。
其实那正是“震天雷”,相当于一个雏形的飞弹,如果飞鸟接在手里,就算铜皮铁骨,也得被炸成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奇怪的是飞鸟也是在这一刹那间,念及白青衣、枯木和叶梦色。
以感情论,他当然最悬念深刻的应是枯木道人,可是因为此刻实在热如烤焙,使他不由自主想起白青衣,白青衣闯的是“水阵”。水阵至少比这儿清凉爽快得多了。
水阵是不是真的比火阵凉快得多呢?
……是的。
白青衣现在心都凉了。
连四肢都是冰寒的,那种感觉,就象是水里悠游自在的鱼儿,突然发觉河水结成了冰,而他则嵌在冰霜里。
白青衣向不怕水,在“叶梦色”的故事里,他曾以轻功把“千里不留情”方化我追杀于江心。所以他对水阵极有信心。
他一走进水阵,几乎就被那明媚的风光迷住,这一带傍近溪涧,两岩深绿,隐透清寒,涧水尤其急流激湍,在峭壁棱崖边形成天险,涧水排山倒海似的撞击着岩壁,声势如殷殷雷鸣,动人心魄。
这儿只有一条路,就是在沿峭壁而下,在涧水上浮出的小截岩石跳过去,只是涧水时急时缓,一旦没有算准水涨水退时间,以及跳不过这等距离,气力下继,甚至滑倒,便难逃坠落急涧灭顶之厄运。
时隐时现的岩块对开来时上峭壁,书着“陡崖跳浪”几个活飞如灵蛇般的大字。
白青衣微微地笑开了。
他吟道:“万顷江田一鸥飞”他三几下飞跃,已到涧中,一足立于滑岩上。又笑吟道:“亦欲举向风,独唱无人和。”上一句是自譬,以他的轻功,也着实没把这“陡崖跳浪”看在眼里,后面两句、听来雅致,但在此时此地吟来,已隐含挑战之意。
这时,一个非常低沉,但低沉中十分柔媚,听去十分舒服的女音道:“一别一百日.无书直至今,几回成衣梦,独自废秋吟,小雪衣犹络,荒年米似金。知音人亦有,孰若尔知心?”
白青衣一听,宛似脑门受雷霆一震,又似冰水浇头,蓦然一醒,几失足滑落深潭急流中。
他的脸色全白了,只喃喃地道:“小雪衣……你是……小殷?小殷!”
那低柔的声音道:“你还记得我?”
白青衣几乎喜极而泣:“小殷!情怯!怎会是你,怎会是你。”
只见前面一处三丈余宽阔的石台上,冉冉升起一个女子,衣白如雪,发黑如夜,白青衣一震再震,脱口道:“情怯,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那女子蛾眉含颦,星目流波,两腮间有一股淡抹如醉红,柔肌媚骨,玉态珠辉,柔媚的眼神和丰腴的体态,不是叫人动怜,不是叫人心碎,而是叫人禁不住欲和爱。
白青衣长叹道:“我以为……再也不会见着你了。”
那女子幽幽的说:“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不是不见更好么?”
白青衣一口气跃过三座岩石,说:“情怯,不是的,你,不同的。”
那女子忽然低低抽泣起来,但抽泣间说话的声音仍是这般低柔好听,”我以为公子已忘了……忘了苦命女子殷情怯了……”
白青衣又踏过数块岩石,只差三块石岩,就到殷情怯立足之地,“情怯,再见你时,真的有些情怯………”
殷情怯噗嗤一笑。用袖端捂唇,娇柔说道:”公子,我是苦命女子……你结识过的红颜里,当以我最笨,不会纺织,不会唱歌,和着拍子跳舞时踩着你的脚,画眉时常把眉画得太粗……与你相识的女子中,我的出身最寒微,你怎么还要记住我?”
白青衣道:“红粉知音遍,我对你用情最深。”
殷情怯垂下了袖,美目含泪.朱唇微启,却说不出话来。
白青衣一闪身,已到了殷情怯身前。
殷情怯不高,只及白青衣胸际之上,她髻上的发丝,因风吹而微拂在白青衣颈上,白青衣情怀激荡,双手用力握在殷情怯双肩上,由于过于用力,殷情怯脸上有微微的痛楚,却更显得朝霞和雪。令白青衣生起神为之夺的心动。
白青衣虽比她高,但在她成熟而柔美的眼波中,却像一个妇人在看一个少年,有一种荡魄融心的风情。
白青衣的嘴唇微擦着她的额发,喃喃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殷情怯垂下了眼.但眼睛依然明亮,咬着唇,但嘴唇依然红彤:“什么为什么?”
“当初……你为什么离开了我?”
白青衣诗酒风流,拈花惹草,艳遇极多,已不以为奇,但是,他看到殷情怯的时候,她正在一个风月场所里,喝得大醉,哭着、闹着、笑着,洁白的胸襟敞开着,一群无行的公子哥儿,正在调笑着、猜着拳;在争谁先占她的便宜。
白青衣当时在场,很容易就打发了那一干浪子。
他把她揪到客栈房中,以冷水来浇醒这女子的醉意。
白青衣不是君子,也不是柳下惠,不过,他不是趁人醉中占便宜的人,而且,他已从一个她的婢仆中探知,这女人是给一个不负责任的男子遗弃了。
他决心要她清醒,要她清醒后反省醉的代价有多可怕。
可是当她衣襟被水湿透的时候,他的心跳得比水花声还乱,她醉意未醒。倚身板墙上,颔微仰着,唇微启着,醉眼里有一种妇人看少年男子的融骨消魂。
白青衣立刻知道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种定力,所以他立即要退离房中。
他退出去的时候,心里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抗力,他觉得他自己会终生后悔这个决定的。
但他还是决定退出去。
可是他在出房门之前,禁不住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这一眼望去,只见殷情怯粉滴酥揉,神倦欲眠,艳丽绝伦,玉骨冰肌,但双颊焚焚欲烧,春思欲活,发上还滴着水珠,白青衣也是欢场中人,立刻便知,刚才那班登徒子对她下了春药。
白青衣重骂了一句:“该死!但他这多望几眼,心拄微荡,只见殷情怯透湿的衣襟里,隐透着玉峰上两双暗红,接下去的事,白青衣已在狂乱里、迷乱中疏狂着,纵腾着,浑忘了一切。
他只记得殷情怯推他、抓他、骂他,娇喘微微,呻吟细细,推着他的肩膀一直哀吟般的说:”你怎能对我这样,你怎能对我这样……”这样一直说着,白青衣没有理她,也没有停下来。
等他能停下来的时候,殷情怯已梳好了妆,只见她容色丽都,雪肤花貌、俨然莫可侵犯,她梳了妆,望也没望他一眼,就端然走出去,白青衣叫住了她。,神色冷然的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