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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天抹泪比死了爹娘都伤心。
“嚎什么嚎?还不快跟太太说出了什么事。”邓嬷嬷猜测实情,率先发威。
何瑞媳妇添油加醋讲述了她去请明珏的经过,着重描述了萧怀菱挨打,把自己和萧怀菱说成柔弱无辜的小白兔,明珏当然就成了十恶不赦大灰狼。
这番话震惊了所有的人,众人各怀心思,都暗自捏了一把汗。谁也没想到明珏敢违逆白夫人的意思,更没想到她敢打一向乖张跋扈的萧怀菱。好戏即将上演,众人很紧张,也很期待,看向白夫人的目光里透出几丝神秘的兴奋。
白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摔碎了几案上所有的杯盘碗碟,仍嘴唇哆嗦,话不成声。白迎芷扶着白夫人,低声劝慰,有意拱火,阴涩的目光中透出惊诧。萧怀达骂骂咧咧,要去找明珏算账,被两个大丫头拦住了。萧怀迁和小白氏互看一眼,脸上惊讶尽现,萧怀迁眼底闪过欢慰快意,而小白氏则欲加气闷。
“快回太太,二奶奶带着人朝安宁院来了。”垂花门的婆子传进话来。
“她还敢来?她进来就休想活着走出这个门。”白夫人捶着美人榻咬牙切齿。
这是一句气急败坏的大话,白夫人开口之前也没经过大脑思考。明珏怎么说也是萧怀逸名媒正娶的夫人,虽说是跟公鸡拜的堂,又尚未圆房。当年,她因妒生恨摔死通房丫头所出的庶长女,因为有孕在身逃过责罚。生下长房嫡长子之后,即使有奉国公府的强大势力做后盾,她仍没逃过被休离的命运。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不是萧怀逸的亲娘,但也不允许明珏挑战她的权威,没对错可辨,无是非可论。何况这个媳妇年幼懵懂、柔顺懦弱且家族没落。
……
明珏坐在轿舆里,一手勾着丝帕,一手摇着团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串门子走亲戚呢。她神情悠然淡定,心里却机警谨慎,即使她已缕清思绪,有路可退,心里也难免紧张。下人个个雄纠纠、气昂昂,推搡着萧怀菱的丫头,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萧怀菱被两个丫头牢牢扶着,垂头耷脑,享受步行健身的待遇。
到了安宁院门口,明珏下了轿子,亲自拉着萧怀菱往里走,守门的婆子也不阻拦。明珏瞟了呆滞愣怔的萧怀菱一眼,心里隐隐不安,那几个耳光不至于把她打傻吧?按正常思路估计,回到安宁院,她有了仗势,应该发威呀!
进到垂花门,明珏先让婆子把萧怀菱的丫头押到敞厦门口。两个丫头好像流落在外、受尽委屈、突然找到娘的孩子,连哭带喊,大叫冤枉。萧怀菱突然回过神来,眼底有了恨怨情绪,“嗷”的一声尖厉啼哭,捂着脸向敞厦跑去。
明珏松了一口气,还好萧怀菱没傻,可以按原计划进行,否则她真说不清了。
吵闹呵骂从敞厦内传出,明珏心跳加快,她刚想平静下不,一只大脚冲她踹来,正中她的小腹。明珏“哎哟”一声,倒在地上,腹内阵阵绞痛传来。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动手了,可不怨我。”白迎芷娇滴滴的声音透出兴灾乐祸。
明珏小腹坠痛引起头晕目眩,胸口翻腾上涌,喉咙泛起腥感的味道,阵阵恶心袭来。她晕倒时,仍一只手按在胃部,一只手绞着丝帕捂住嘴。
“二奶奶,二奶奶,你醒醒……”
丫头婆子七手八脚扶起明珏,把她搀到花园一侧的石椅上,见明珏昏迷不醒,顿时乱成一团。刚列兵布阵,还未冲锋,主将就阵亡了,这可是必败的先兆。
“七弟,你怎能动手打二嫂子呢?”萧怀迁气恼质问声传来。
“打她怎么了?洛家都滚出京城了,她还敢猖狂?”萧怀达冷哼一声,转身问道:“表妹,我打了她,你可别说话不算数,怎么赏我?”
“不就踹了一脚吗?你为菱妹妹讨公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别扯上我。”
“那我就多踹她几脚,踩死她为你们出气。”
萧怀达又要动手打明珏,紫竹和贺妈妈挡在明珏前面,大有想打明珏就要踩着她们尸体过去的势头。萧怀迁拦住萧怀达,斥责了几句,把他推进敞厦。白夫人嫌萧怀迁阻拦,高声呵骂刘姨娘,连带讽刺萧怀迁和明珏。
萧怀迁喏喏陪笑,桃花媚眼中闪过阴涩的寒意。做为庶子,压迫苛待习以为常,可做为男人,他还是有刚性的。毫无依傍的幼弱女子都敢反抗淫威,何况是已经当家主事的大男人,只不过这些年受习惯思维束缚,火种已奄奄一息。
腹部仍有阵痛袭来,这一脚没伤到要害,却也不轻。明珏瘫在石椅上,紧闭双眼,光明正大昏迷,心里以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萧怀达和白迎芷。
“二嫂,你醒醒,洋酒,快去跟三奶奶要参茸养心丸。”
贺妈妈和紫竹几人惊慌饮泣,忙成一片。敞厦内外安静下来,偶尔有冷哼声和咬牙声传来。小白氏见萧怀迁如此紧张,眼底闪过拈酸嫉妒,但还是在白夫人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把药递给洋酒,又让丫头送出一杯热茶。
紫竹把药丸喂进明珏嘴里,热茶送下,千呼万唤,明珏仍没有醒过来,急得紫竹大声啼哭。萧怀迁张口就说“掐她人中”,并摆出要亲自动手的姿势。
明珏嘴角抽了抽,睫毛颤了颤,冲萧怀迁掀了掀眼皮,心说:美男,别这么粗鲁,让我再装一会儿,我正为萧怀菱不动手苦恼呢,没想到蹦出一个萧怀达。
“快去请大夫。”萧怀迁挑了挑嘴角,问:“贺妈妈,二嫂是不是有病根?”
“没病根,只是今天……”
拜托,贺妈妈,你千万别跟一个大男人说初潮的事,我马上就醒还不行吗?
“老太太派金鸽姐姐来说话了。”
第一卷 清荷初露 第三十六章 一较高下
垂花门的婆子喊了一嗓子,立刻有丫头报到敞厦里面。金鸽刚露头,小白氏、和萧怀菱便带着人迎出来。金鸽见明珏倒在石椅上,便明白了大致情况。
终于可以醒了,时间卡得正好,真是天才,明珏心里狠狠佩服了自己一番。估量着金鸽走近,明珏突然呕了几声,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液吐到丝帕上。
“不好了,二奶奶吐血了,大夫来了吗?”
明珏捂着嘴吸一口凉气,牙齿咬到舌头可真疼,尤其事出无奈故意咬,不只舌头疼,心也疼。所以,她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受的罪加N倍还给某些人。
“不用请大夫,我还死不了。”明珏‘幽幽转醒’,出语有气无力,声音却沉凉清晰,“金鸽姐姐来了就别急着走,咱们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说清楚,谁是谁非自有公断。朝廷有国法,萧家有家规,谁也休想翻手云、覆手雨。”
“你也知道规矩?你眼底还有没有婆婆?”白夫人气急败坏的吼叫声破墙而出,“你难为妾室庶子也就罢了,还敢打小姑?我不罚你就等于废了家规。”
明珏扶着丫头站起来,微笑着说:“我当然知道孝悌规矩,眼里也有长辈,我是不是难为妾室庶子,小姑该不该打,自有公论。我若是做错了,甘愿受罚,婆婆千万别手下留情,以免纵容遗祸,累及家族子孙,贻笑大方。”
“你知道就好,到时候别埋怨。”白夫人咬牙切齿,却有些底气不足。
“多谢太太教诲,我不会埋怨。”明珏冲金鸽笑了笑,说:“光顾说话了,还没问老太太有什么教示,金鸽姐姐代表老太太,身份尊贵着呢。”
“二奶奶说笑了,奴婢是丫头,能伺候老太太是这辈子最大的福份。”金鸽扶住明珏,面色平淡得看不出所以然,她顿了顿,又抬高声音,说:“老太太说萧家有规矩,不管是谁也掀不起风浪来,刁奴欺主要严防,否则会酿成祸事。”
明珏微微皱眉,萧老太太和稀泥在她意料之中,平衡制约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奴才和小人物当替罪羊。可萧老太太的话似乎还有另一番深意,不只警告白夫人,也在警告她,那个“谁”含盖所有人,自然是踩到谁的尾巴谁痛。
进到敞厦,没等白夫人开口,明珏就知会金鸽,点名让翠丝讲述早晨发生的事,青酒和紫竹做补充。又让何瑞媳妇讲述午后的事,郑嬷嬷和贺妈妈做补充。几人同时说一件事,事先没商量,不会出现假话,连添油加醋都不可能。
听完她们的讲述,众人神情各异,心思更是大不相同。敞厦的气氛好像凝固一样,众人敛眉不语,汗流缓慢,连呼吸都变得低沉了。
明珏坐在白夫人对面,平静喝茶,面色沉静,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敞厦内几十号人,就她和白夫人两人坐着,还有跪坐替白夫人摇扇的白迎芷。小白氏站在白夫人身后侍候,明珏不以为然,谁爱站规矩谁站,反正她不站。
白夫人母子三人阴沉着脸,看向明珏的目光都充斥着毫不掩示的敌意,又各有情绪,白夫人眼底隐含恼恨,萧怀迁的眼神交织挑衅,而萧怀菱则有些恐惧。白迎芷故做平静,又一次被敏绚提名道姓,还能表现出事不关己。
金鸽垂手站立,不时扫视白夫人、明珏及敞厦内众人,不动声色。洪姨娘母子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着,早晨挨了几板子,没有涂药医治,只能硬撑。邓嬷嬷跪在白夫人脚下,脸色灰暗,不时以哀求的目光偷看白夫人。
“诸位都清楚事情经过了吗?还需要我再补充吗?”明珏问得气定神闲。
白夫人拍案而起,怒问:“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到底想怎么样?”
明珏微微冷笑,今天的白夫人很蠢,是此时装蠢还是以前自作聪明呢?
其实,白夫人不是蠢人,自幼见惯深宅大院的阴谋诡计,嫁为人妇又几番起落。没有心机手段,别说在萧家沉浮,就是在白家也差不多被啃干净了。
士别三日当刮日相看。
明珏同学已老瓶装新酒,还冒着不怕被扒马甲的危险,请阎王爷给她渡了一层神金。而白夫人等人还用习惯思维看她,仍把她当成见到她们发威就浑身发抖的幼妇。不懂得同对手一起进步,不一定是蠢人,但决不聪明。
她们今日的连环计功夫不浅,又是拳头出击,又是棉里藏针。明珏同学见招拆招,只要行事有理有利,保证自己不掉坑里,谁想往坑里跳,她都会顺手推一把。不用自己冒险,还能送上顺水人情,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今天没有考虑在内的就是萧怀达那一脚,这属于意外风险,利弊各一。如果事情不朝她预想的方向发展,她也会以这一脚为资本,狠泼一把。
金鸽笑了笑,说:“二奶奶,今天的事有点乱,奴婢听得一头雾水。”
“乱吗?大家是不是都觉得乱?呵呵……”明珏如花的笑脸瞬里冷若冰霜,重哼一声,说:“紫竹,三句话把事情说清楚,否则第一顿板子先打你。”
紫竹知道明珏的用意,没多想,抬高声音,用简单的几句话概括今天发生的事,着重提点了几个人名。明珏很满意,冷着脸询问金鸽是否听明白,她不允许任何人借此拖延时间。金鸽连连点头,其他人财也不敢有类似的疑问了。
“既然大家都听清楚了,我不想多言,不管是主是奴,只要是人,都有是非标准。”明珏顿了顿,又说:“我已经说清自己的处理的方式,到底怎么处理还需几位当家人商议,只要最后给我和侯爷一个满意的交待就行。”
领导只说指导方针,不参与事情的具体谋划和处理,手下妥善处理之后,给领导一个满意的交待就行。此时,谁是最高操作者,显而易见。
“洛家都死绝了,你、你还敢拿主意?你、你给我跪下。”白夫人怒不可遏,若不是有人拦着,就扑上来嘶咬明珏了,“来人,给我把这个贱人杖毙。”
“我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拜过祠堂,上了族谱,谁敢把我杖毙?我不是庶长女,随随便便就可以被摔死。”明珏手中的茶盏落地,瓷渣茶水四溅,“孰是孰非太太心里很清楚,何必以权压人,尊贵体面不是硬撑出来的。”
“你、你……”
明珏站起来,笑意吟吟向白夫人走来,冷声说:“我是外嫁女,洛家死绝了,于我只是少了娘家,就象白家死绝,对太太没什么影响一样,太太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说一句不怕现世打嘴的话,只要萧家平安无事就行。”
白夫人双手抓着美要榻,浑身筛糠般的哆嗦,牙齿也跟着颤抖,杀人般的目光好像要把明珏生吞活剥一样。萧怀达骂骂咧咧冲明珏扑来,被萧怀迁拦住,推到一边。白迎芷面露哀凄,脸色阴沉,好像白家马上就要合族死绝一样。
众人看向明珏的目光带出谴责、怨恨和不屑,金鸽眼底透出的不满很强烈,连贺妈妈等人也无奈暗叹。明珏知道自己犯了众怒,白夫人就是有天大的错处,也是婆婆,即使她不是萧怀逸的生母,也不容儿媳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