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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不配得到他的爱!”唐芙哭喊着,怒骂着,直到最后化为低低地呜咽。
沈均,你看到了吗。你感受到了吗,他是爱你的,他爱你,可是他不配,他不配地……
沈均出山地那一天,是四月七。
周敏换上素白的衣,一个人从后门离开。
唐芙一身白衣,在斜风细雨中悲悲戚戚地走着。
沈均地坟就在青山之上,正对着繁华地丹佛城。
挽郎哭唱着悲伤的曲子。在暮春的雨中,勾起人心中所有的悲痛。
沈均,一直是他们三个人中最聪明的那个。
却也是最深情的那个。只不过福因才折,情深不寿。
那年长安一夏,她一个不坦白,他们两个不说破。
三年后,仍然是一个不坦白,两个不说破。
只是不坦白的是宋德,不说破的,是她和沈均。
她说,宋德。你天生是个商人,精于计算,总是把利益摆在第一位,你喜欢我,却也是因为我的身份娶我。
她说,我没想到,三年前你会对沈均放手,那个让你午夜梦回不能相忘地沈均。
她说,我更没想到。三年后,你仍然沉默,日日相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宋德说,敏敏,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淡淡一笑,可是你爱的是沈均。
沈均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你地感情。知道了你的感情。又怎么会不明白你的选择。
可知道了又怎么样,明白了又能如何。他那么聪明通透的人,却还是义无反顾地以情思,作茧、自缚。
她说,宋德,人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
当年长安,我是你的得不到。
而从今往后的年年月月,沈均是你追悔莫及的已失去。
我们三个,都输了……
周敏跪下,遥遥一拜。
对不起,沈均又一次,周敏忍不住设想,假如那年他们没有进入长安,假如那天他们没有走进茶楼,假如那时她没有招手……
唐芙默默跪于坟前。
直到最后,沈均也没有怪她。
沈均,你是天底下最傻的人。
宁可让天下人负你,也不愿负天下任何一人。
宋德说,你怀有身孕,不要长跪。
唐芙站了起来,看向宋德。
“你说得对,该跪地是你!”
宋德身子一晃,苦笑道:“你说得对。”
“你未婚女子却怀着沈均的孩子,将来怎么办?”
唐芙冷冷道:“不用你管!”
宋德说,“让我照顾你们吧,就当是赎罪,就当是惩罚,带着他的孩子,在我身边,日日夜夜提醒我犯下的错,负过的人。”
唐芙沉默地望着丹佛方向。
她想起沈均临终时说过的话。
他说,大师兄其实是一个多情的人,却总是将感情投入在太多的人身上,所以反而显得凉薄。他不想辜负任何人,可是最后全都辜负了。我自然知道他待我是不同的,但是他心里装着太多地人和事,我却是一个需要很多很多感情的人,我们总是不能在一起的,只是他最先选择了离开。
他比我们都理智,以为这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却没料到结局,死的是我,伤的是他。………………………………完……………………………………
第二十章 任能
宋德的葬礼来了许多人,这是一场轰动全国的葬礼,特别是以丹佛为中心的方圆千里,每个地区的分店都派了人来参加葬礼,也算是见过新一任的掌权人。为了感激宋氏、宋德几十年来为丹佛所做的一切,那七天里,全城戴白。
有些人,用死亡证明了生的意义。
袁曦认识的只有南方商会的会员,人来人往,她麻木地招呼着每一个人,作为新一任的掌权人,一个在悲伤之后几乎立刻振作起来强悍女人,他们开始改变最初对这个女人的轻视。
能够威慑十三主事,说服南方商会,继任商会主席,除了宋氏的鼎力支持,也离不开她自己的努力和本事。
可是在这些沉默的赞许背后,另一种说法逐渐传遍了丹佛。
她袁曦,是天煞孤星,刑克之命。
袁曦的亲娘在她一岁半就死了,王爷是皇亲国戚,贵气逼人,所以逃过一劫。她嫁进宋家,不到一年,相公死了,公公也死了,陈国最富贵的两个人都被她克死了,这个女人命太硬了。
对于这些传言,袁曦也有耳闻,但只有一笑置之,或者当做没有听到,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做自己的事,让别人说去吧。别人想怎么说,自己又阻止不了。
谭默送来了万年和陈义的判决消息…………流放三千里。
袁曦闭上眼,默不作声。
谭默说:“对这个判决满意吗?”
袁曦地变化让他心惊。有时候甚至是他也承受不住袁曦眼里地锐利。
还记得她刚进府那段日子。负责监视她调查她地是十三。那时看着每日地报告。他都只有失笑、无语。这分明是个脑袋缺根筋。傻乎乎又不解世事地少女。
这趟回来。少爷过世。她原来那些活泼好像都慢慢沉淀了下去。蜕变为一名堪称娴静知礼地少妇。眉眼间虽常见忧愁。却仍抱有一丝乐观和希望。
可是在让她接触了生意场上地事情之后。在让她学会机谋与争斗之后。老爷地过世终于成为压垮骆驼地最后一根稻草。他现在只能看到她地疲惫、悲痛、无奈和冰冷。
几乎所有地小主事都暗地里畏惧这位新掌权人。丧事期间她所表现出来地杀伐决断更让他们佩服不已。可是谭默心里却觉得怜惜。
命运几乎已经把她逼到绝境了,她还能否再一次站起?
“谭叔。”袁曦睁开眼睛,“不是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吗?为什么我们宋家做了那么多善事,老天却要这么对我们?”
谭默低头道,“上天的安排,我们怎么能够窥知,唯有尽人事。但求无愧于心。”
“但求无愧于心……”袁曦默念,“就这样吧。公公的心里装不下仇恨,如果这个判决知府能够无愧无心。那我也接受判决。”
“事情查出来,他们两个人拦了老爷的马车,约了去西郊,不知是求情还是讨说法,最后起了争执,推搡间老爷就摔下了山崖。我想他们应该不是蓄意杀人,否则就不会光明正大地拦马车了。”
袁曦冷冷一笑,“不知道两家给知府塞了多少银子,真是可笑。就算是误杀,难道他们以为误杀了首富宋家地老爷,知府还敢为了点钱贪赃枉法?”
谭默叹了口气,“他们只能期盼流放路上两人能好过一些。其实若能忍一时冲动,又何必做到这一步,晚节不保。”
“背老爷回来的楚,有答谢过他吗?”
谭默犹豫片刻,答道:“我让人送去金银,他点了个头收下了。什么话也没说。”
袁曦想起那次偶遇,“他是个怪脾气的人,收下了就可以了。”
“连江公子,我也有耳闻,听说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是个十足怪人。”
“他住在丹佛吧,听说以画出名,却又不爱画画,那他以什么为业?”袁曦奇道。“听说他父亲是楚灵大师。怎么教出这么个怪儿子?”
“楚是个怪才,过目不忘。才高八斗,曾经阅书千卷,后来就把看过的书都当了,当到只剩下几本敢收的收不起,收得起的不敢收的家传古籍了。”
“听上去生活挺窘迫的,他不缺钱吗?怎么还不把金钱放在眼里?”袁曦不解。
谭默失笑地摇摇头,“他视金钱如粪土,视书籍如粪土,什么都是经过他的手就空,我们送去地那千两银子,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酒馆赌坊里了。坊间传着楚小时一件趣事,说是他九岁时写信向父亲要钱,楚灵大师语重心长地回了他一封信,告诫他勤俭节约种种美德,他收到信,一转手就卖了个高价,气得楚灵大师再不给他写一个字。”
袁曦失笑摇头,“他倒是物尽其用,是个天生的商人。”
“也是这个理。他常说世上无贵贱,也不像一般读书人那样轻视商人,交游广阔,三教九流无所不至,喜欢他的人很多,憎恨他地人也不少。几年前和楚灵大师决裂后就来了丹佛,楚家和文家也是世交,他和文家公子谈得来,少爷生前也曾见过几次面,但并无深交。”
“和文家交情不错?”袁曦扬了扬眉,沉默了一会儿,说:“谭叔,帮我和他约个时间,我想请他吃顿饭。”
谭默一惊,不解道,“有这个必要吗?”
“你照办就是了。”袁曦笑笑。
谭默领了命退下。
如今的袁曦,一日比一日有了领导者的气势和魄力。
大小主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商会成员也多数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热闹了将近一个月的丹佛又回到了原有的平静,东市的大小店铺全卖起了红火的年货,春联、炮竹、花灯,节日的喜气稍微冲淡了一个月来弥漫在丹佛坊间地阴郁,袁曦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心里却不觉得轻松多少。
这个年真不好过。
“一切照常吧?”袁曦看向谭默
谭默点点头,“回到正常地轨道上了。今年照例二十九号开始放假,明年初八到十五陆续返工。这样可以吗?”
“可以。”
宋家的马车一向最好认,马车到了临江楼,周围的人步子都慢了下来,想瞧瞧这个陈国最富贵最命硬的女人。
临江楼也早已恢复营业,机灵的店小二护在袁曦左右。挡住其他人打探的视线。
那些幸运看到地人呼吸一滞。
美人,一个冷艳得赛雪欺霜的美人,可惜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冰渣子地感觉,只敢远观不敢肖想……
有些人会注意到包裹在大裘衣下隆起的小腹,叹一句可怜。而更多的人只看了那张冷艳得夺魂的脸一眼,就小心翼翼地收回了目光,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是一个即将成为单身母亲的可怜女人。
袁曦在各方打量中走进了二楼包厢。
楚正手提玉酒壶,凭栏望江。
袁曦进来的声音不小,他听到了。不过没有回头。
楚是宋氏的恩人,袁曦地贵客,店里上下都有这种共识。好酒任取,差遣随便,此时的楚一壶酒下肚,已有了些许醉意。酒劲上来,醉眼迷离,便觉得一切都多了三分美意。
“楚公子好雅兴,凭栏远眺,可是要酾酒临江,横槊赋诗?”袁曦走到他身侧并肩站着。笑着打趣道。
楚并不转头看她,只是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染了酒意地眉眼恍惚间有着春色妖娆,看得袁曦微微一怔,竟想起了子玉。
“横槊赋诗?”楚有些迷惑,不过也是个不求甚解地主,轻轻一笑就转过这个疑问,“我只是觉得难得的大晴天,可以喝喝美酒。赏赏风景,晒晒太阳,十分惬意。作诗么,不会……”
袁曦不禁语塞。
楚笑了笑,走回桌边坐下。
袁曦对谭默使了个眼色,谭默意会地退出去,让店家准备上菜。
袁曦坐到楚对面,“我这次请楚公子来,是为了答谢楚公子对宋家地救命之恩。”
“不是没救成吗?”楚随口回了一句。见袁曦脸色一暗。又立即改口道:“宋夫人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你们谭总管也派人送了千两。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碰巧路过,做了件谁都会做的事。”楚心里叹气,这还真不太像他会说的话。
“楚公子大义,我很佩服,以水代酒,敬你一杯!”袁曦一笑。
“以水代酒?”楚也笑了,“我也敬宋夫人一杯!”却是提起酒壶,仰头倒下。
“不知楚公子现如今在何处高就?”袁曦顿了顿,“当然,以楚公子的才华,一画千金,到了哪里都是屈就。”
“宋夫人真会捧人。”楚眯了眯眼,“我楚,不是个农民!”
“啊?”袁曦诧异地张了张嘴,意识到这有点傻,赶紧端正了表情,“楚公子真会说笑。”
“我说笑了吗?”楚摸了摸下巴,“我说得那么认真。”
“我在西郊有一间屋,冬暖夏凉,薄地三分,种啥得啥。闲来无事,登东皋舒啸,临清流赋诗。有时手痒嘴馋,便到城里赌两把,当书买酒,好不惬意。”
袁曦有些瞠目结舌,惊异过后,心里却慢慢起了敬意。“楚公子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
“是吗?”楚笑了,“不是自甘堕落,不思进取,碌碌无为吗?”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当个快乐的自耕农,也没什么不好,人之一世,求地不过是个乐字,每个人的乐趣不同,有的人以出将入相为乐,有的人以娱情山水为乐,又何必把自己的乐趣强加到别人头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亦然。”
楚敛起了三分笑,静静打量了袁曦半晌,长叹道:“跟宋夫人说话真是一件愉快的事,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以!我再敬宋夫人一杯!”
袁曦微微一笑,“今日前来,本来还有另一件事,可是与楚公子说了这几句话,我倒不敢提了。”
“什么事?”楚倒也有些好奇。
袁曦站起身来,对楚鞠了个躬,“愿以宋氏累先生!”
袁曦抬起头来,直视楚。楚难得地认真看着袁曦,一时之间,一室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