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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上这等修练冻气武技的对手,照说瞬间就该被冻凝血肉,气绝身亡,连身体都会开始粉碎,但孙武在最初的短暂痛楚后,却觉得敌人的冰寒真气甚是古怪,自己从没遇过这样的情形。
因为眼前发黑,看不见东西,所以感觉特别清楚,敌人的真气恍若活物,入体之后四处窜动,不晓得在做些什么,而被冻僵的经脉,在渐渐回复知觉后,只觉得奇痒难当,原本的痛楚迅速被痒给取代。
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发生,在几分钟之内,奇痒渐渐消失,些许痛楚也不翼而飞,孙武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康复许多,严重伤势居然离奇好转了,而在伤势好转的同时,知觉也慢慢回复,察觉到放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掌似有怪异,掌心输来的真气不似普通修练所得,倒像是某种法宝在运作的能量波动。
(是什么法宝?感觉好特别,以前也没遇过这一类的东西,是疗伤法宝吗?好奇怪……)
在触觉之后,视觉也回复了,孙武看见了来人的面目。那是一个身穿银色长袍、脸戴银色面具的男子,身材高高瘦瘦,五只手指尤其纤细,很像一个玩音乐的艺术家,但这五只指头此刻却发生异变,血肉完全透明化,露出内中骨骼、经脉,看起来十分可怖。
孙武见识不少,很快就认出这是运使某种法宝的特殊征兆,而且这个男子的黑发、衣袍仿佛被强风吹拂,像是灌满了风的船帆,飘扬鼓荡,阵阵森冷寒气自身上发出,显然正全力运使法宝,将自身力量源源不绝地输入法宝,让法宝得以发挥效能。
伤势好转许多,孙武神智清醒,近距离看了看这人的形貌,登时认出,这人便是御前侍卫银字部的大统领,银劫。
孙武上次见到银劫,正值意识迷乱,没什么印象,现在看了个清楚,心中讶异不已,听说这个人阴谋百出,狡狯多诈,是武沧澜的左右手,他这样子对自己施用法宝,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吧?不过,如果这人是银劫,那他所运使的法宝,应该就是那个什么青龙令了?可是青龙令的用处应该是召唤傀儡,这和治疗并没有关系啊!
这些想法在脑中掠过,孙武肩头一震,银劫似是行功圆满,将手掌撤离了孙武肩头,而这轮运功明显令他消耗不少力量,一双眼神露出疲态,气息微乱,本来孙武以为他一滴汗也没流,但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是他修练的寒冰真气厉害,所有汗珠甫形成便被冻为冰霜,一滴也没有流下,若非如此,他此刻恐怕早已汗流浃背。
(从这情形推算,刚才起码耗去银劫三到四成力量,要休养五到十天才能回复,他……他为什么肯做这么大的牺牲?)
孙武大感诧异,想不通为何银劫肯大耗力量帮自己治疗,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掌声与大笑。
「妙!真是妙,青龙之令,洒水成兵,利用青龙令在血液中形成千百微型傀儡,缝补修复血脉,这治疗手法独步天下,真是妙到极点!」
笑的人是路飞扬,拍手鼓掌的人也是他,而他所说的话让孙武恍然大悟,青龙令的作用,是转化能量,具体成形,成为召唤物;寻常人体经脉的伤害,药石难医,但青龙令将冰劲透过血液成形,化为微型血偶,在肉体内各处血脉工作,接骨续肉,重诞生机,这事说来异想天开,但却是超级法宝的威力。
一想通这原理,孙武为之赞叹,如果不是亲身体验,实在想不通法宝还能有这种用法,但比起这个,孙武更想不通的一点,就是路飞扬明明是独臂人,到底是怎么拍手鼓掌的?
超级法宝确实有通天之能,这样一轮治疗后,孙武觉得精神大振,尽管还没有办法运气提劲,与人动手,但却已经不需要轮椅,可以凭自己力量站起来了。
「你……你为什么……」
孙武对着银劫,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这人应该是自己的死对头,可是自己刚刚又承蒙他很大的恩情,这笔帐真不知该怎么算了。
「孙武殿下,初次见面,您好,卑职是御前侍卫统领银劫,孙武殿下甫出江湖,就建功立业,干出了好大的事业,令卑职好生佩服,大武皇家有这样的子孙,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欣慰的喜事。」
银劫说话的声音很斯文,也很亲切,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教书的老师,给人的印象与他所负盛名全然不同,假如不是知道他过往的事迹,孙武极有可能一见面就会对这名男人产生好感。
不过,银劫亲自现身在孙武面前,并不是为了说客套话而来,在初见面的礼貌过后,他直接切入主题。
「先前的事态失控,意外导致殿下您的身体受创,这是卑职的过错,刚才为您治疗,希望能够稍做弥补,但是……该做的事情仍不会有改变。」
银劫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弯着腰、低着头,仿佛是一名谦卑的家仆,对主人做着报告。在聆听银劫说话的时候,孙武一点都感觉不出这个男人有什么威胁性,直到最后一句,银劫身上蓦地散发出一种如剑出鞘的寒气。
「身为御前侍卫统领,卑职希望殿下能知晓时务,顺应天命,率领慈航静殿归效朝廷,不过这番话殿下多半是听不进去吧?既是如此,卑职无须饶舌多言,现在就将最后通牒告知于您,若是拒绝归顺,王朝大军将会对慈航静殿发动攻势,另立服从朝廷的新掌门。」
银劫道:「如您所见,卑职虚耗了不少元气,需要十日时间休养,才能恢复力量,所以这十日时间,您可以好好考虑,是否接受卑职的意见。您的决定,将是慈航静殿会否化为血海的最终依据,希望您能好好想想。」
「这太没道理了吧?为什么慈航静殿一定要归附朝廷?这么多年来,慈航静殿也不曾与朝廷为敌过啊?」
孙武认真地提出反驳,不过这意见却被对方很轻易地践踏了,银劫摇了摇头,道:「殿下诚然天资颖悟,但有些人情世故您却完全不懂,今天我并不是与您讨论慈航静殿该不该被征服,而是告知您我们即将征服慈航静殿。我们也很清楚,人类生而平等,没有哪一个生命应该被征服与奴役,不过,既然我们有这能力去奴役人,有什么理由我们要安于平等?这些理论对您可能太复杂,您也不需要想太多,只要晓得我们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即可。」
假如真是碰上一个鲁莽的疯子,孙武倒也无话可说,但此刻这个御前侍卫统领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冷静清晰,在绝对理智的状态下发言,这听起来就让人格外怒火中烧。
激愤之下,孙武克制不住,一拳就往正前方轰击出去。这拳轰出,孙武心中一惊,想到对方的武功强过自己,这一拳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而且银劫深沉多智,这一下搞不好是他刻意设计,让自己攻击他,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已经中计,实在不妙。
孙武一采取动作,旁边的友方也进行援护。妃怜袖对银劫忌惮甚深,全副精神都盯在他身上,一见孙武与他破脸动手,立刻就要对银劫攻击,掩护孙武的一拳,但手指甫动,冷不防地一只手掌从旁伸来,按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掩护,妃怜袖动作一顿,发现拦阻自己的人正是路飞扬。
「不用着急,有那种不付钱的恶劣观众在欣赏时,你不用急着上去表演。」
路飞扬的提点,让妃怜袖警觉到可能有高手在暗中窥视,自己不适合暴露过多实力,但以自己的六识感官之灵敏,居然无法察觉到任何不妥,路飞扬又是怎么发现到的?
而另一边,孙武猛力击出的一拳,被银劫挥袖一拦,稳稳地拦截住,这点是丝毫不意外,但是当孙武一吐劲,金光灿烂,金钟劲透发出去,银劫的封锁立即溃散,袖子破裂,往后连退数步,一口血更咳了出来,染红衣衫。
孙武见到这一幕,这才明白银劫刚刚为己疗伤,虚耗的元气实在很重,令这个素来谨慎的强人难得地露出致命破绽,居然连自己的一拳都接不下,呕血负伤,这个人情确实不小,自己着实感到歉疚。
可是,这个念头才刚冒出,孙武就警觉到不对。敌人已经摆明态度,是为了征服慈航静殿而来,自己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拿不定心意,左摇右摆,届时战场上碰到,这将成为致命破绽,哪有办法守护慈航静殿,完成苦茶方丈的委托?
想通这点,孙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坚定,朝银劫拱了拱手,道:「银先生,你大损元气帮我疗伤,我很感激,但你既然要率兵攻打慈航静殿,我们两个就是敌人,我不会对你客气,十日后战场上重逢,你我一决胜负,若是你输了,我一定不伤你性命,会放你离开。」
以孙武的谦和个性,这还真是少见的豪语,而这反应显然也出了银劫、路飞扬的意料,所以路飞扬的神奇掌声再起,戴着银色面具的冰冷男子则是爆出一阵大笑。
「好,孙武殿下确实豪气干云,这样的反应与气度,连卑职也要开始相信,您确实是大武皇室的嫡系子孙了。」
话中有话,孙武隐约感觉到了点东西,但现在并不是多问、多牵扯的时候,孙武再次朝银劫一拱手,便与妃怜袖、路飞扬离去。
众人所在之处的营帐,早就在缠斗中被毁坏大半,一出营帐便看到外头大队人马团团包围,起码数千名御前侍卫与官兵列阵在外头,好像预备随时抢攻,见到孙武等人出来,所有士兵都感到讶异,不晓得该发动攻击或是让路,这时是纳兰元蝶出来号令,这才让孙武等人从包围网中撤开。
来的时候是坐轮椅,走的时候能凭自己力量出去,这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大喜事,孙武望向周遭,发现这些士兵看自己的眼神都很怪异,大概是不太敢对皇子殿下动手,却又不敢什么都不做吧!
「小武先生,请小心身体,青龙令替你接续了血脉,使你伤势好转,但血脉初续,还不能承受太大的冲击,刚才你与银劫动手,这对你身体已经不好,这几天之内,还是小心为上。」
离开人群范围后,妃怜袖向孙武温言提点。孙武确实也觉得气息不畅,体内隐隐作痛,闻言心中一凛,开始放松身体,不妄动真气,但是看妃怜袖的表情有些异常,不由得心生好奇,提出疑问,难道银劫过去从没用青龙令救过人吗?
「确实是这样,青龙令是超级法宝,名头响亮,但我从没想过青龙令可以这么用,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青龙令用来救人。」妃怜袖苦笑道:「不过,比起这个,我更讶异听见银劫的笑声。在过去的纪录里,这人的情绪全都隐藏在面具之后,没有人见过他的喜怒哀乐。」
孙武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如此殊荣,而且十日后银劫就会攻击慈航静殿,这危机迫在眉睫,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
「嘿!小武,别想得太美啊,银劫预告你十日内王朝大军将发动攻势,这句话里就藏了两个玄机。」
路飞扬笑着表示,银劫是说十日内,可不是十日后,换句话说,这十天里头皇朝大军随时都可能杀上慈航静殿,攻敌不备。而且,所谓的发动攻势,未必就是恃强硬攻,也可能是发动阴谋,让倾向与朝廷合作的低辈僧侣们叛乱,慈航静殿现在动荡不安,只要银劫派出精锐战力,就大有可能压制慈航静殿。
「其实说这么多根本没用,因为到了最后,玩阴谋的人可能根本就不和你讲信用,等一下你回到慈航静殿,寺院突然失火,一堆御前侍卫冲进来见人就杀,那个戴面具的现身出来,跟你说对不起,因为他撒谎了……这样,你又如何?」
「啊?那个银劫说话从来不讲信用的吗?」
「错了,银劫的信誉很好,这种喜欢搞阴谋的老鼠,反而特别需要建立信用,不然他与人约定东西,哪有蠢蛋还肯相信他?」
「可是你刚刚又说……」
「这就是那只老鼠狡猾的地方,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帝的奴才,那请问他立下的约定与皇命抵触时,到底哪个才算数啊?」
想也知道,当然是皇帝的命令比较伟大,所以皇命顺理成章地压倒了先前承诺,而这所谓的皇命,不过是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的合作技巧而已。
这样强大的对手,孙武也是首次遇到,和对方的情况相比,自己根本到处是破绽,如果正面冲突,己方毫无胜算。现在对付敌人的策略就只有两个:一是迅速增强自身实力,一是向外求援。
对外求援,目前自己根本别无外援,唯有与众高僧商议,看看能否有什么援手能帮得上忙;至于增长自身实力,本来重伤情况下不适合练武,但银劫的治疗却让身体大为好转,虽是仍不便与强敌作战,可是修练武功已不成问题。
(镇派四大神功里头,易筋经、洗髓经短时间内难有突破,金钟罩本已碰到瓶颈,但石壁上的遗刻却是一条新路,要是能够速成,金钟罩威力陡增,未尝不能与敌人一斗。)
这是呼伦法王刻意提示的明路,孙武相信这条路确实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