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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五品散骑常侍方大人忽然病了,他病得很及时,离金銮殿门口还有数丈之遥,方大人忽然脸色一变,然后让一位小黄门帮着向皇上请了个假,匆匆撩起官袍下摆,健步如飞的回家养病去了。
这一病就是四五天,皇上派来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据御医禀报,方大人得的是心病,药石难医,只有银子才能治得好。
皇上知道后微微一笑,近来朝中无甚大事,却也由得他胡闹了。
方铮站在房门口,出神的盯着小院外面的一湾池塘,忽然狠狠的骂了一句:“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方铮知道自己骂的是谁。
骂过之后心情莫名好了许多,这时孙管家来报,胖子来访。
“方兄,听说你病了,我特意来看看你,怎样?觉得好些了么?”天气热,胖子身上不停的冒着汗,边说话边擦汗,看起来很是遭罪。
方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那宝贝妹妹害的!”
胖子疑惑道:“宓儿?宓儿最近很安份呀……”
方铮拍着大腿叹气道:“你全家都是我克星,这个妹妹安份了,那个妹妹又来了,唉,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胖子楞了楞,接着笑道:“你说的莫非是长乐公主,宝儿?她怎么招惹你了?”
方铮苦着脸道:“她没招惹我,她对我很客气,客气得如同我是她的衣食父母似的……”
胖子愕然道:“那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方铮道:“不知道你家是不是特缺钱花,这小丫头片子现在讹上我了,每天举着个破箱子在金銮殿门口等着我,给少了她还不乐意,我上一次早朝就得花好几千两银子,你说我除了在家装病,还能怎么办?”
胖子一楞,然后哈哈大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宝儿,也就是长乐公主,她确实挺爱钱的,我们皇族内的兄弟姐妹都挨个儿被她敲诈过。前些日子不知长平从什么地方学了个新词儿,叫什么‘募捐’,于是便教给了宝儿。这下好,宝儿有了名目,见人就举箱子,我现在见了她都绕道儿走。”
“……”
方铮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耳光,嘴贱呐!说什么不好,非得跟长平说什么募捐,合着这事儿是自己害自己。那长平也是,整个就一大嘴婆娘,学个什么新词儿就拿出来满世界显摆,惹得火起,这媳妇儿老子不要了!
胖子见方铮心情不好,便死拉活扯的非得要他出去走走。
方铮拗不过,只好答应。
所谓走走也只是句套话,大热天的下午,但凡脑筋正常点的,谁愿意顶着毒辣的日头在外面跑?
两人出了府,方铮还顺便带上了杀手哥哥,没办法,方大少爷觉得刺杀的事儿还没查清,怕有人再次谋害,只好到哪儿都带着这位冷冰冰的杀手哥哥,关键时他就是一张保命符呢。
三人在秦淮河旁的一处凉爽的茶馆坐上了,两人一边喝着茶嗑着瓜子儿,一边听那说书的先生说书。杀手则环臂站在一旁,闭目运气。——也许是补个午觉,杀手甭管做什么事,总喜欢把自己搞得很莫测。
“……好个方大人,见突厥蛮子竟敢对我华朝如此无理,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义正词严道:‘呔!蛮贼休得猖狂,小爷今日管叫你有去无回!’……”
“好!”众听客听得齐声喝彩,纷纷朝桌上扔着铜钱。
方铮听得噗嗤一笑,“这故事谁编的?也太扯了吧?”
胖子笑眯眯的道:“市井小民总是崇拜英雄的,就算你不是英雄,只要他们需要,在他们嘴里,你就是英雄。”
方铮刚欲点头,想想不对,瞪眼道:“我本来就是英雄。”
两人说笑着,忽听下面有人拍桌子叫道:“给老子换一段儿!老说那个方铮,腻不腻呀?什么狗屁方大人,分明是个商贾出身的痞子!我呸!”
众听客面色一怒,循着声音望去,见说话之人身着玄色丝衫,看他这身穿戴便知乃富贵之人出身,兴许还是某位朝中大臣的公子,众人自知招惹不起,却也没人敢出来顶撞他。
方铮见此人相貌平平,言行之中虽有几分贵气,看着却令人生厌不已,至少方铮看着他就觉得挺讨厌的。
努了努嘴,方铮问道:“这人谁呀?”
胖子嗑着瓜子,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毫不在意的道:“那人是户部刘侍郎的公子,叫什么名字我忘了,朝中大臣们家里那么多人,我哪记得清。”
户部?如今除了魏承德的兵部,其余的五部官员对方铮好象都没有什么好感。
方铮不禁有些郁闷:“我到底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就这么招他们嫉恨呀?”
胖子笑道:“你得罪了潘尚书,对他们来说,就是天理不容。”
方铮皱眉道:“潘尚书有这么大的权势?满朝文武全都向着他?那他岂不是可以一手遮天了?”
胖子苦笑道:“岂止一手遮天,他只要咳嗽一声,满朝文武就不敢大声说话,都说父皇也敬他三分,这话算客气了,父皇其实敬了他七分。你可以想象一下,当了几十年的吏部堂官儿,天下的官员有多少是出自他的门下?”
说着胖子指了指那位刘公子:“看见没?他老爹当年只是一名富家秀才,十几年后竟然坐到户部侍郎之位,凭的什么?就是潘尚书的提拔呀。”
第一百二十五章 整人
方铮感叹了一句:“看来我敢扁潘尚书的儿子,而且是一个一个轮着扁,实在是胆子不小。”
胖子笑道:“现在你知道,得罪潘尚书后果多严重了吧?”
方铮皱着眉头望了刘公子一眼,什么人下什么崽儿,瞧这位刘公子的德性,他的父亲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奇怪,潘尚书手下都网罗了些什么人呀?一个个红毛绿眼的,长得没个人相儿,嘴里也吐不出句人话,跟潘尚书的两个熊包儿子一样,欠揍。
眼珠子滴溜儿一转,方铮朝胖子挑了挑眉:“敢不敢跟我一块做件坏事?”
胖子见方铮转眼珠子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闻言笑着摆手:“别激我,我可没那胆子干坏事。”
“为何?那小子认识你吗?”
“那倒不是,那小子见都没见过我。”
“那为什么?”
胖子叹口气:“因为我害怕。”
“你是王爷你怕什么?”
“王爷怕的是皇上呀。你这家伙肯定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揍他一顿,你不怕惹祸,可我怕,明日父皇知道了,必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胖子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小子不过就是骂了你几句,有必要打他么?”
方铮一耸肩:“我无聊啊,难道你忘了,我以前的外号叫方太岁,没事都要惹人家的,现在别人都当着面骂我了,再不发发威,别人会笑我浪得虚名的。再说了,我没说要打他啊,整人,其实有很多种,咱们可以换个没风险的法子。”
胖子唉声叹气,“看来我是非得被你拖下水了……”
方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保证你父皇不会骂你。不信的话咱们赌一赌?你父皇若没骂你,你就输给我……”
掰着手指算了算:“……输我九千二百四十五两银子,怎么样?”
胖子奇道:“你可真是与众不同啊,打个赌还有整有零的……”
方铮叹了口气:“这是你家那宝贝妹妹总共从我这儿讹去的银子呀,我都记着数呢,就指着你们家谁来还我了……”
胖子咳嗽了两声,扭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哎,赌不赌啊?”方铮不死心的捅了捅胖子,想蒙混过去不是那么容易的。
胖子顾左右而言他:“你打算怎么整那位刘公子?”
看来这家伙是不打算帮他妹妹还债了。方铮凄苦的叹了口气,道:“你待会儿记得配合我就行。”
方铮起了身,在杀手哥哥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整了整衣冠,满面堆笑的走向那位刘公子。
“哎呀!这位不是刘兄吗?缘份,缘份呀!”方铮的笑容很热情。
刘公子上下瞟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哼道:“你是谁呀?”
瞧这小子一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揍性!方铮真想吐丫一脸臭狗屎。
“在下莫再提呀,你忘啦?前年咱们还在芳香楼一起玩过呢,你还大方的帮我兄弟俩结帐,豪爽之风,令在下至今神往不已……”方铮一副崇拜者的嘴脸。
“莫再提?这是人名吗?我还请过客?不会吧?”刘公子觉得自己不像那么大方的人。
方铮赶紧叫过一旁的胖子,热心的介绍:“这位是家兄,名叫莫再讲。”
刘公子疑惑的指着胖子,胖子赶紧抱拳:“莫再讲。”
刘公子又指着方铮,方铮抱拳:“莫再提。”
刘公子绕得有点晕,挠头道:“……这么神秘啊。”
三人各怀鬼胎的寒暄了几句。
方铮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自来熟的勾着刘公子的肩膀,笑道:“上回刘公子请客,令在下实在不好意思,您久经风月,自是知道,这风流债,可不能欠的,在下一直都想着回请您一次,一晃两年过去了,今儿终于遇到了您,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刘公子,咱们兄弟请你去乐呵乐呵,不知刘公子可愿赏脸?”
有人请客,刘公子当然愿意赏脸,哪还管这两位名字神秘的兄弟俩什么来头。闻言高兴的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铮与胖子相视坏笑了一下,然后双双携着刘公子,登上了秦淮河上一艘规模较大的画舫。
秦淮河的画舫白天当然也营业的,文人骚客夜游秦淮,自有风味,然而在秦淮河白日狎妓,却另有一番风流。
风流的三人正在举杯频饮,既然有人请客,身为客人的刘公子在最短的时间内便与方铮二人建立了牢不可破的铁交情。几杯酒下肚,三人只差没有烧黄纸,斩鸡头结拜了。
方铮此刻显得特别的好客,桌上的菜全是画舫里最贵的招牌菜,酒是三十年陈的女儿红,刘公子怀里的姑娘,也是整个画舫最红的头牌姑娘,名叫倾城。敢取这个花名的姑娘,可以想象她是如何的绝世和……昂贵。不甩个上千两银子,休想挨她的身子,若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则更是贵不可言了。
倾城果然倾城。
倾城正柔若无骨的斜偎在刘公子的怀里,纤手剥开一粒西域买来的葡萄,杏眼含媚的用她那性感的红唇含了,挺直了身子以嘴轻轻喂进刘公子口中。
方铮与胖子见着眼前诱人的一幕,禁不住狠狠的吞了口口水。两人相顾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想法,想法非常的一致,“奶奶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刘公子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眉开眼笑的端起杯子道:“敬两位兄台,今日让两位破费,刘某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方铮笑道:“我只是还刘兄一个人情罢了,刘兄肯承我兄弟俩的情,在下已是非常感激。”
刘公子到现在还没想起,自己何曾如此大方的请人逛过窑子,不过有人愿意当这冤大头,他也不介意被人请一回,毕竟这种糊涂人不是每天都遇得到的。
三人相谈甚欢,刘公子喝了几杯后,面色开始变得潮红,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心不在焉的跟方铮二人扯着闲篇,眼睛却不住的瞟着倾城那对傲人的大胸脯,不时还扭动一下身子,似乎有些不耐。
看来这位刘公子开始把持不住了,方铮与胖子识趣地笑道:“刘公子,此时虽说是白日,但是这位倾城姑娘如此的绝色风情,刘公子不如与倾城姑娘入内一叙衷曲,销魂一番,如何?”
刘公子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大喜,却又故作难色道:“只是冷落了二位兄台……”
方铮与胖子赶紧摇头:“不冷落,不冷落,秦淮风光尚好,我兄弟二人在此举杯闲聊,也别有一番风味,刘兄自便就是,我兄弟二人在此等刘兄……”
刘公子又故意推辞了一番,这才假装盛情难却,搂着倾城入了画舫后面的雅间,独自销魂去也。
方铮心中默数着时间,等到一柱香过后,便拉着胖子起身,准备出画舫。
画舫门口站着几个打手,见二人欲走,神色不善的将门堵住,一个打手冷冷道:“二位公子还未结帐吧?”
方铮板着脸道:“干嘛?怕我们跑了?”说着大拇指一翘,指着里面的雅间道:“里面还有我们的同伴呢,他请客,你找他要钱去呀。不过这会儿别去,他正销魂着呢,哈哈。”
说完方铮扒开堵在面前的打手,与胖子二人施施然下了画舫。在众打手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消失在秦淮河岸边。
“你所谓的整他,就是这样?”离开画舫老远后,胖子终于忍不住问道。他实在想不通,喝酒抱姑娘,这也叫整他?
方铮笑道:“当然不是,我在他酒里下了两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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