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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那粗若婴臂的混金索应声而断,姑射仙子又惊又喜,拓拔野依法炮制,天元逆刃光焰卷舞,锵然连震,很快便将其余三条锁链也尽数断开。
拓拨野喝道:“孽畜,借你火羽一用!”抓紧姑射仙子的素手,并肩齐舞,朝鸣鸟腹下冲去。
那凶鸟狂啸喷火,双翼风雷挟卷,接连不断朝两人横扫猛攻,轰隆四炸,火浪狂飙。
姑射仙子呼吸不得,但左手被他紧紧握着,嘴角微笑,满心喜悦安宁,竟无半分惧意,随着他在那滔滔火海里跌宕穿梭,仿佛又回到了那冰澄月明的章莪山顶,浑然忘却了周遭一切。
拓拨野此时喝仍不能想起过往,但生平所学却已记起大半,急旋定海珠,借势随形,回旋下冲,看似飘荡无依,凶险万状,却每每有惊无险,每一步都计算得妙到毫末。
转眼之间已冲落数十丈,到了那巨凤头顶,鸣鸟尖啸着振翅翻飞,火浪怒涌,百余铜链纷纷抛弹而起,穿插缠舞,朝两人扫去。
相隔极近,那声势更是狂猛惊人,拓拨野虽已堵住双耳,凝神抗拒,仍被震得晕眩不已,蓦一咬舌尖,神志陡清,天元逆刃光焰烈烈,如厉电破空纵横,轰然劈断九条混金索,瞬间俯冲而过,绕到鸣鸟腹下。
这几下一气呵成,疾逾闪电,看似简单,但若换作他人,真气稍逊半筹,又或没有定海珠与天元逆刃,不是被鸣鸟生生震死,便是被混金索缚如蚕茧。
凶鸟惊怒狂暴,盘旋冲舞,双翼朝下猛击,拓拨野早有所备,抓起那断链,凌空将其巨爪紧紧卷住,抱住姑射仙子翻身疾冲而上,双足一勾,贴着鸟腹,任它如何挣扎甩舞,也不松分毫。
鸣鸟巨躯腹底长翎遍布,刚锐如铁,唯有靠近心脏处,长了一片紫红色的绒毛,气芒如电,鸟腹微微一缩,登时沁出一行鲜血。
鸣鸟惊怖狂吼,翎毛直炸,长颈猛然俯弯而下,碧眼灼灼倒望着他,似乎想要与他拼死相搏,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那双光轮似的碧眼中,交杂着恐惧、愤怒、悲哀、痛苦、绝望……拓拨野心中一震,杀气尽消。这凶鸟虽然狂暴,但被赤帝封镇在穷山数百载,七年一醒,循环周转,实已是生不如死。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身陷囹圄,永无超脱之日,难免也会如此狂乱暴怒。心中一动,忽然又想起似有人曾与他说过,驭兽之道在于心智相通。了解它的心思,才能加以诱导,随心驾驭。
眼下与这凶鸟同困洞,与其同室操戈,倒不如化敌为友,齐心协力。只要真能将其驾驭,即使离开此,也能敛其凶性,再不让它祸害于民。当下朝它微微一笑,徐徐收起神刀,从腰间抽出那支珊瑚笛。
鸣鸟头颅一动,喉中呜鸣,灼灼瞪视着他。拓拔野心道:“它的故乡既在南荒,受困于此数百年,必有思乡之念。”一边回想着南荒的风土人情,一边将长笛横置唇边,悠扬吹奏起来。
笛声柔和清越,有如清泉漱石,水滴绿苔。姑射仙子顿明其意,嫣然一笑,柔荑舒展,真气滚滚卷舞,化为那管玛瑙洞箫,斜倚于唇。啸声骤起,好似春风徐来,山花遍开。[ ·手机电子书…wWw。QiSuu。cOm]
两人四目对望,相视而笑,涌起淡淡的喜悦与甜蜜。心灵相通,并吹无间,洞箫清幽,笛声欢悦,交相跌宕,宛如春水回旋,山林天籁,让人闻之魂神俱销。
那鸣鸟听了片刻,碧睛凶光大敛,虽仍十分警戒,但暴怒恐惧之色已渐渐消减。曲乐悠扬,笛箫时如高峡明月,春江脉脉;时如万里密林,随风鼓舞;时而又如火山喷薄,直上九天。恣情纵意,畅快淋漓。吹到酣处,两人仿佛乘风高上,飘飘欲仙,随着那箫笛之声,并肩回翔在万里南荒。
姑射仙子忽然想起当日在那密山壑谷,与他共吹《刹那芳华曲》时的情景,那时自己春毒初解,记忆模糊,为了让她记起从前之事,拓拔野想尽了各种方法;而此时此,却是他忘却了所有过往……心中一酸,箫声竟不自觉变成了《刹那芳华曲》。
拓拔野心中陡震,觉得此曲好生熟悉,没来由悲喜交涌,笛声一变,也渐渐高越,仿佛月下幽泉呜咽,风中山林空语。
鸣鸟歪着头,翎毛渐转服帖,一动不动,就连喉中的啼吼声也受笛箫所染,随其节奏,逐渐变得柔和低婉起来。
吹到“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时,姑射仙子心中大痛,指尖一颤,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箫声如咽,说不出的苍凉凄郁,鸣鸟似亦悲从中来,引颈长啸,宛若悲歌。
当是时,上方隆隆剧震,玄冰铁板疾速移开,***耀眼,现出一张脸容。两人一凛,抬头望去,姑射仙子失声道:“广成子!”
那人手持铜灯,白衣鼓舞,脸容惨白如雪,瞧见二人,似乎也陡吃一惊,旋即露出一丝魅惑而又诡异的笑容,哈哈笑道:“这可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道拓拔太子藏到哪个海底,想不到竟和木圣女在此卿卿我我,真真羡煞人也!”
拓拔野虽不记得此人是谁,但隐隐猜到必是死敌,那鸣鸟似乎感应到两人之心,大为震怒,突然纵声狂吼,朝广成子喷火猛冲。
广成子“咦”了一声,笑道:“拓拔太子使了什么法术?竟让这凶鸟也甘心为你卖命?”右手一翻,绚光急旋怒爆,翻天印朝着二人一鸟当头撞下。
洞狭窄,无处可避,恰是这神印尽显威力的绝佳所在。霎时间绚光滚滚,气浪如山岳崩倾,霞云压顶,“轰”的一声,鸣鸟厉声怪吼,相隔尚有五十丈,竟被那气浪逼得硬生生朝下撞落!
第七章 万鸟朝凤(下)
拓拔野大凛,收起珊瑚笛,冲天掠起,天元逆刃光浪激啸,如长虹高贯,“当!”绚光炸射,他右手虎口迸裂,喉中腥甜狂涌,左手下意识抓出两仪钟,念诀急抛。
神钟瞬间变大,急旋上冲,只听隆隆狂震,碧光大作,拓拔野当头如被重山猛撞,双臂酥麻,“哇”吐出一大口鲜血,姑射仙子失声道:“拓拔太子!”翩然冲来,奋力抵举。
轰雷狂奏,上方炸射开无数道绚丽火蛇,沿着神钟边缘猛烈冲撞在四壁上,如同流星冲泻,洞壁迸裂,翻天印下坠之势稍稍一滞。
拓拔野惊魂甫定,背后气浪鼓舞,啼鸣连声,竟是那鸣鸟扇动巨翼,正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似是在感谢他冒死相助。经过刚才的笛萧合奏,与适才的生死一劫,巨鸟俨然已将他二人视作盟友,仰颈啸吼,又欲振翅冲上。
只听广成子哈哈笑道:“拓拔太子,又想拿神钟做鳖壳,当你的缩头乌龟么?凡事不过三,前两次都让你侥幸逃脱,今日可没这般好的运气了!”话音未落,那翻天印徒然又是一沉,力势猛增了十倍有余。
两人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双双朝下摔落。
鸣鸟翎毛炸舞,纵声尖啸,双翼狂飙猛击在神印绚光上,只听轰隆迭爆,碎羽纷扬,立时被炸得鲜血横飞,疾速跌坠。
拓拔野目光瞥处,眼见下方深不可测,距此两百多丈的石壁上,黝黑一团,似有一个洞穴,心中一动,横竖都是一死,唯有冒险一赌了。
当下收起两仪钟,与姑射仙子牵手下冲,叫道:“鸟兄,随我来!”那鸣鸟似是听懂他的意思,怪叫一声,双翼张舞,徒然朝下飞掠。
“当啷啷”一阵脆响,那百余条混金索深植四壁,被它猛拽,顿时拉得笔直,翻天印怒撞而下,绚光炸舞,狂震连声,所有长链应声碎断。
鸣鸟枷锁即除,精神抖擞,怪吼俯冲,很快便超过拓拔野,巨喙一啄,叼住二人,回头抛落背上,欢鸣着朝那漆黑幽深的底展翼疾飞。
翻天印越变越大,将洞充盈满当,擦着四壁飞速下沉,火花乱舞,渐渐冲涌起滚滚火浪,声势更是惊天动,竟连鸣鸟的叫声也被压过了。
下方侧壁上的那团黑洞越来越近,拓拔野一颗心渐渐吊了起来,凝神屏息,默默数着距离,百丈……八十丈……五十丈……二十丈……十丈……正想示意鸣鸟冲入其内,心中猛一沉,那黝黑处虽然是一凹洞,但仅有两尺来深,即便他与姑射仙子能勉强藏入,这巨鸟亦无处可躲。此时心境微变,不自觉中竟将鸣鸟视作了朋友,同进同退,不忍弃它独存。
狂风扑面,势如闪电,转眼之间又冲下了百丈,周围石壁上虽有不少凹洞,那无一能容下鸣鸟巨躯。拓拔野思绪飞转,心中突然一动:“是了,我真傻啦!那广成子想杀的人是我和仙子,只要我们逃脱,鸣鸟自当无恙!”
想明此节,精神大振,叫道:“仙子,随我来!”猛拽紧姑射仙子斜冲而出,朝左下方的一个凹洞掠去。那洞深仅三尺,高不过一人,拓拨野飞身急旋,将她贴身紧紧抱住,闪电似的冲入其中。
“砰!”姑射仙子背靠石壁,与他相隔咫尺,面面相对。还未站稳,身后狂飙怒卷,绚光刺目,那巨大的气浪压力将他陡然朝里一推,四目交接,嘴唇登时紧紧贴在了一起。
“轰隆隆!”翻天印擦着他的后背冲卷而落,声如洪雷。姑射仙子天旋转,双颊火烫,连气也透不过来了。他那滚烫的身体紧紧压在她的身上,连身后的石壁也仿佛被热浪灼成了熔岩……
拓拨野亦如五雷轰顶,脑海中突然闪过许多似曾相识的画面,迷离娇媚的眼神、天湖畔相偎的倒影,蚀心彻骨的蜜吻……那甜蜜、悲戚、酸楚、狂喜、迷惘……又像狂潮怒浪般冲卷心头……
呵,是她,他似乎想起她是谁了,当那隆隆的狂震声在耳边激荡不绝,当她痴痴凝望着他,妙目蒙眬如春日的水波,当他喉中窒堵,想要呼吸,胸膺中却充盈了她的芬芳和甜蜜,当他情不自禁轻吻她的唇瓣,恣肆而贪婪吮吸……他仿佛记起了所有的、关于她的一切。
霎时间,她泪珠夺眶,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仿佛春滕绕树,白云依山。体内那甜蜜而渴切的痛楚,像烈火一样燃烧着,带来一阵阵迸裂欲炸的战栗。
恍惚中,忽然听到一阵轰隆迭爆,拓拨野陡然一震,低声道:“仙子姐姐,走吧!”
蓦拉着她疾冲而出,喝道:“广成子,我在这里!”天元逆刃光芒激爆,与他合为一体,朝上狂飙怒舞。
广成子正凝神俯瞰,陡吃一惊,急忙捏决念咒,翻天印微微一震,朝上轰然倒飞。但此时与拓拨野二人相距已近三百丈,一时间哪能追到?反倒是那天元逆刃如银龙破空,奔雷狂啸,转瞬间已直指其眉睫。
广成子大凛,笑道:“好小子,我太小看你啦!”翻身跃起,左手遥遥御印,右手白光滚滚冲涌,突然怒爆而出,倾斜一柄巨型光剑,凌空猛劈在天元逆刃的气芒上。
“轰!”拓拨野气息一窒,身躯剧晃,广成子真气虽稍胜一筹,但仓促应变,未能发挥至最大威力,被他震得接连疾通数步。
拓拨野哪容他有片刻喘息之机?长啸声中,抄足冲入殿内,银光怒舞,汹汹不绝凌厉猛攻,杀得他踉跄奔退。
气浪扫处,横梁迸断,垂幔乱舞,香炉、铜鼎四裂飞炸,一片狼藉。幻冰仙子一动不动躺在殿角,吓得脸色惨白。
鸣鸟听见他的啸声,亦纵声狂啼,疾冲而上,啸吼声越来越近。
广成子无睱理会那凶鸟,一边绕殿闪躲,一边凝神聚气,蓦大喝一声,左手一翻,翻天印从底飞旋冲起,呼呼狂卷,朝二人后背猛撞而去。
拓拔野急旋定海珠,拉着姑射仙子俯身疾冲,“砰!”那合围近丈的巨柱被螺旋绚光撞中,顿时迸裂断折,大殿剧晃,几根梁木轰隆塌落。
广成子笑道:“小子,看看你的脊梁骨是否比这玄冰铁柱来得更硬!”趁势转入反攻,右手光剑纵横,大开大合,左手捏诀换指,卷引神印,无坚不摧。转瞬间便重新强占上风,将两人往殿角逼去。
翻天印呜呜飞转,旋风狂舞,周遭那些铜器、铁石都被凌空吸起,接二连三附着其上,气浪越加炽猛,只等广成子手指一勾,便朝两人撞落。
当是时,忽听尖啸如狂,红光一闪,鸣鸟从底冲出,以雷霆万军之势猛撞在那神印下方。
“轰!”气浪狂涌,鸣鸟倒飞,翻天印冲天怒舞,猛然撞入殿顶,横梁炸碎,巨石崩塌,整个宫陡然坍塌,土石蒙蒙一片,什么也瞧不见了。
混乱中,只听得轰隆连震,动山摇,神印余势未衰,摧枯拉朽,竟贯穿山腹,直破天外。上方陡然一亮,隐隐可见一道光柱斜射而入。
拓拔野再不迟疑,抓紧姑射仙子,震飞乱石,飞身跃至鸣鸟颈上,喝道:“鸟兄,飞上天去!”
鸣鸟在底苦苦煎熬了几百个春秋,最想听的莫过于这句话,欢声狂啸,巨翼怒扫,霎时间拔冲起,随着那翻天印滚滚螺旋的绚光,破空而去。
轰鸣迭爆,石飞木舞,狂风凛冽扑面,眼前一亮,但见夜穹万里如海,星子摇摇欲坠,翻天印飞旋在百丈高空,绚光迷离。群鸟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