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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凤冠霞帔的龙女,想起蟠桃大会上,他昂首抱着雨师妾,对天下群豪说她是他的妻子……心中登时痛如刀扎,叫道:“不要再说了!”泪水夺眶而出,一颗一颗滑落脸颊,蚊吟似的颤声道:“他……他最喜欢的人,并不是我!”
丁香仙子呆了一呆,原想故意唆使她委身拓拔野,就如空桑仙子当年一般失贞渎职,为族人所不容,但此刻见她这般伤心,反倒微感后悔。对这冰雪单纯、片尘不染的仙女,实在是无法生出仇恨之心,爱上了一个注定无法属于自己的人,更是心有戚戚。
姑射仙子话一出口,大觉后悔,脸颊如烧,犹疑片刻,低声道:“他喝了忘川之水,记不起从前之事,才将我……将我当成了挚爱之人,终有一日,水落石出,他自会想起所有一切。”
丁香仙子心底一阵刺痛怜惜,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碧玉圆瓶,道:“这瓶中装着的,是一对真正的太古情蚕,你若想让他今生今世永远只喜欢你一人,就给他喂下这只雄虫。”
又张开左手,掌心上鲛珠熠熠生光,道:“你若想让他记起过往一切,重回那女人的怀抱,就给他喂下这颗鲛珠。何去何从,全由你自己掌握。”说着将那玉瓶和鲛珠齐齐抛入她双手之中。
姑射仙子微微一怔,心底又是惊讶又是感激,正想说话,忽听风吹草浪,乘黄长嘶,空中白影一晃,拓拔野,洛姬雅骑着星骐横空高跃陡然冲落在洞前,叫道:“我们回来了!”
她心中大松,陡然又是一紧,下意识将玉瓶和鲛珠悄悄收入袖中,拓拔野翻身跃下,大踏步走到丁香仙子身边,取出一把奇花异草,道:“前辈,你心脉,经络伤毁极重,需将这‘混天草’与‘摇梦花’研碎煎服,调养七日,才有初效……”
流沙仙子咯咯笑道:“旱插水稻,白忙一场空。无名氏,她体内的‘长相守’之毒比我重了至少百倍,眼下鸣鸟已死,心莲又被水妖烧成了灰烬,没了这两味解药,她纵然八脉俱全,也活不过半个月。”
丁香仙子冷冷道:“泥神过江,自身难保,还敢说风凉话。你以为吃了几株心莲,吞了两根火羽,就能保住小命么?你这么喜欢那石人,等到药效消退,就可以和他作伴了。”
听着这一老一少咒骂不休,拓拔野错愕之余又有些莞而,转瞬望去,姑射仙子妙目正瞬也不瞬凝视自己,心中顿时涌起温柔喜悦之意,朝她粲然一笑。姑射仙子脸上又是一阵烧烫,垂下眼帘,不敢看他,想着丁香仙子方才的语言,更是心乱如麻。
拓拔野只道她生性腼腆,旁人在侧,不敢有所表示,当下微微一笑,忍住上前与她亲热的念想,一边将采来的草药尽数取出,分门别类,生火熬汤,一边说起所见所闻的岛上局势。
这一日之间,诸夭之野已是草木皆兵,烽火卷,西海水妖大举南犯,派遣了一百六十余艘战舰将附近海域尽数封锁,各蛮族除了女儿国,白民国仍在浴血反抗外,其他大部分都已被降伏。
此刻岛上铁骑纵横,侦兵遍布,正挨家挨户搜索他们的下落。按此速度,不消三日,他们便会包围这片石林,掘三尺。
丁香仙子冷笑一声,道:“这些狗贼为了得到三天子心法,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心中却是雪亮,水妖此番倾巢而出,已不独是为了我到三天子之都了,这小子亦是他们志在必得的标靶。国灭家亡,被他与姑射仙子几番相救,对这夙敌传人的仇恨早已消减殆尽,心底深处更有些同仇敌忾,只是她嘴上仍不愿意承认罢了。
拓拔野心中一动,脱口说道:“是了!三天子之都!他们既想要到那儿,我们便带他们去罢!”
众人一怔,他一跃而起,道:“前辈与洛仙子体内的‘长相守’既是源自苍梧支渊,那里必有解药。而三天子之都又在九嶷火山之中,那里毒瘴密布,凶兽横行,水妖若想随来自寻死路,再好不过。诸夭之野正好还复安宁。”
洛姬雅拍手笑道:“一石三鸟,妙极妙极!”姑射仙子心中怦怦大跳,觉得此法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
丁香仙子冷冷笑道:“臭小子,兜了这半天***,终于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归根结底,你也想盗取那‘三天子心法’不是!”心中却是怦然而动。当年离开苍梧之渊后便时常后悔,极想回去尽研心法、取得解药,眼下山穷水尽,横竖一死,又有这所向披靡的小子相助,或许真是冥冥天意亦未可知。
却不知自从蚩尤前往九嶷火山后,音信全无,拓拔野心底一直隐隐担忧,眼下记忆虽失,听她提起彼处,顿时戚戚相应,潜意识中觉得自己需立即赶往那里。见众人都不反对,精神大振,笑道:“虽是将计就计,也得做得逼真才是。我们先好好调养休息,等水妖找上门来,再带他们走一趟鬼门关!”
计议已定,心下大宽,当下将草药送与丁香仙子内服,又将其他草药敷在霄昊与四青蛇的伤口上,助其疗伤。
这一日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情,众人都疲惫已极,坐卧在山洞中,听着松涛呼啸、炮火断续轰鸣,困意重重很快便都堕入梦乡。
唯有姑射仙子心猿意马,在那石床上展转反侧,过了酗酒才迷迷糊糊睡着,一连做了许多古怪的梦。到了半夜,炮火轰鸣,她又突然惊醒,想起梦中的旖旎情景,耳根烫烧,羞不可抑。
转头望去,拓拔野倚着石壁,睡得正沉,长明灯照着他的侧脸,俊秀如画,嘴角挂着一丝婴儿似的无邪的笑容,她的心中突突大跳,涌起温柔的母性与爱怜,悄悄坐起身,痴痴凝望着他,又想起了方才的梦。
在梦中,她与他共骑霄昊,奔驰在诸沃之野的锦绣山原上,漫天晚霞,如火如茶,碗风吹来,胸膺中充填着阳光般的喜悦、温暖、甜蜜与幸福。多么不想醒来呵,如果那真的注定只是一个梦,她只想在那梦中沉沦。
思绪入潮,双颊如火,指尖忍不住碰了碰袖中的碧玉圆瓶。只要打开瓶盖,悄悄将那雄冲送到他的唇边,那梦境或许就能成真了,在他的心底将永远只有指尖一人……
她咬着称,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轻轻握紧玉瓶,做梦似的走下石床,悄然无息来到他的身边,指尖颤抖,想要打开瓶盖,远处忽然又是一声炮响,她陡然一震像是从梦中惊醒,朝后急退了几步,脸红如霞,暗想:“蕾依丽雅,你在做什么?”
过了片刻,万籁无声烛光跳跃,想着和他发生过的一切,想着他的吻,想着他的誓约,想着丁香仙子的那些话,她的心中又渐渐米乱起来,握着玉瓶,重又走回到拓拔野的身边。但看着他脖子上挂着的泪珠坠与洗心玉,悲喜交叠,勇气又倏然消逝。
如此折返踌躇,始终未能下定决心。而她没有瞧见,黑暗的洞角,一双澄澈的妙目正默默凝视着她充满了凄伤、温柔、怜惜与悲楚……
第十一章 桂林八树
此后三日,拓拔野每天煎煮草药,为丁香仙子与乘黄,青蛇疗伤。
诸夭之野水土肥沃,草木丰茂,各种奇珍草药皆能寻着,再加上拓拔野雄浑真气相输,霄昊恢复得极快,到了第三日中午,已能奔驰如飞,虽然速度远较星骐为慢,但比之其他灵兽飞鸟已快了不少。四青蛇亦行动如常,能自行吞下野猪进食了。
反倒是丁香仙子的心脉、经络被广成子、公孙婴侯两大绝顶高手接连重创,体内“长相守”寒毒又渐渐发作,难以痊愈,仅能起身缓步而行,即便如此,已大大超过了她的期许,对拓拔野的恶感有消减了几分,但嘴上却依旧冷嘲热讽,挖苦他忒不中用。
拓拔野不以为忤,流沙仙子却恼得牙根痒痒,若不是还要靠她领路,找着三天子之都,早就万蛊加诸其身了,一泄怒恨了。
姑射仙子则心神恍惚,终日如在梦中,拓拔野方一靠近,立时脸红心跳,局促不安,不敢与他有片刻的独处。夜里躺在石床上,怀着鲛珠与情蚕,听着数丈外他那均匀而香甜的呼吸,更是辗转反侧,情迷意乱。若是听天由命,倒还罢了,偏偏命运的龟占此刻落入了自己的手中,此种矛盾煎熬,实难描述。
到了第三日半晚,水妖大军果然重重迫近。从峰顶上极目四眺,白帆供波涛汹涌,落霞与群鸟齐飞,成天上万的黑衣铁骑夹杂这炮车,浩浩荡荡,每行一里,便乱炮齐轰,火浪轰鸣纵横接连不断撞入石林,炸得山崖崩塌,乱石飞舞。
拓拔野等的就是此刻,真气鼓舞,将洞壁上的文字尽数抹去,又凌空移来大石,覆盖在清萝仙子的坟头,心潮汹涌,纵声长啸,到:“走吧!”抓住姑射仙子的手,翻身跃上霄昊,朝外如电飞驰。
流沙现在虽不情愿,也只好与丁香仙子工期星骐,紧随其后。留下那四条青蛇盘卷在洞口,昂首嘶嘶吐芯,恋恋不舍。
狂风扑面,山崖到掠,四周轰隆连声,碎石乱舞,不断有石峰被火炮炸得轰然倒塌,雪崩、瀑布似的从他们身前、身后涌落,耳边轰鸣不绝,什么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霄昊、星骐越奔越快,昂首长嘶,四蹄一扬,蓦高高冲起,直飞蓝穹。
群山渐小,大倒掠,低头望去,原野上密密麻麻的水妖大军,如怒潮汹涌,纷纷仰头转向,随着他们朝北狂奔。“轰轰”连声,道道紫红色的炮火刺目飞起,掀卷滚滚热浪,呼啸冲来。
拓拔野啸歌声中,意守丹田,五行真气如激光流舞,周身一鼓,徒然荡开一个巨大的,太极似的绚丽光轮。
众人眼前一亮,震耳欲聋,正下方的四道炮火顿时如彩菊怒放,轰然炸散。旁边的火光则如赤蛇狂舞,朝外摇曳纷飞,激撞在霞云中,光焰迤逦,滚滚破空。遥遥望去,仿佛星河澎湃,涟漪漫天。
隆隆狂震,无数的火光缤纷坠落,冲入下方人潮,紫焰炸舞,人仰马翻惨叫,惊呼声登时大作,犹如怒海险滩,乱作一团。
流沙仙子咯咯大笑,拍手称快。乘黄长嘶,驮着四人风驰电掣,朝海上疾速飞去。
下方号角突起,战鼓咚咚。水妖大军很快又恢复了阵容,如潮狂奔,万千飞骑冲天掠起,围追而来。几在同时,北边那片辽阔的盆丛林中,绚光一闪,如陨星倒舞,来势汹汹。
“翻天印!”姑射仙子心中大凛,拓拔野亦不敢大意,凝神聚气,喝道:“乘黄兄,飞得再高些!”霄昊,星骐齐声长嘶,奋蹄高跃,如天马行空,瞬间又朝上飞冲了一百余丈。
翻天印呼啸飞旋,疾冲而至,但毕竟相去甚远,接近四人下方时,已如强弩之末,光浪大减。
拓拔野大喝一声,气如太极盘旋,绚光暴舞,天元逆刃仿佛闪电破空,划过一个刺目的“之”字,猛然削劈在翻天印的外侧。
“轰!”气浪滚滚,如漩涡鼓舞,顿时将乘黄朝北高高推起;翻天印被反撞之力所激,则如彗星般拖曳绚光,朝南飞旋急坠。
水妖大军大骇,纷纷策兽夺路狂奔。只听一阵裂山崩似的狂震,绚光没处,群山摇荡,大如惊涛怒涌,整个表似乎都被掀翻起来了,层层叠叠,刹那间冲起数百丈高的黑云土浪,遮天蔽日。
拓拔野气息翻腾,遥遥俯瞰,原野上犹如漩涡狂舞,朝着四面奔腾席卷,所到之处,山岳崩塌,草木纷飞,大不断迸裂掀卷,那些水妖骑兵逃得稍微慢点儿,立时被“狂潮”卷噬,和乱石、碎木一齐抛飞乱舞。
丁香仙子心下骇然,想不到这神印之力一至于斯!暗想:“即便这些水妖没有这些神炮,也未曾偷袭,两军对战,单凭这翻天印,我纵有五万联军,只怕也非敌手。”雄心尽去,大感懊沮。
殊不知她也高估了这神印之威力。翻天印虽然狂猛无匹,势可裂,但越是沉重的神兵,越是难以御使。
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折八百”,广成子虽然真气雄浑,妖法通天,但要将此印威力发挥极至,损耗的真元也极为巨大,此刻这番交手,虽然有惊天裂之势,但受其反震,亦大受其苦,至少两个时辰内,再难恢复元气。
丁香仙子未受伤时,修为与他不相上下,他若真敢孤注一掷,耗尽真元驭使天翻印,重创蛮族大军,丁香仙子亦可趁机将他诛杀。这也是为何高手相争,均不敢全力而搏,总要留上几分余力的缘故。
拓拔野深明此理,一击得手,再无顾虑,骑着乘黄直冲而下,朝海上飞去。
水妖飞骑号角凌乱,集结追来。乱箭齐飞,纵横飞舞,却都追不上乘黄闪电般的速度,纷纷力竭而落。唯有东面呼声大作,数百只巨翼蝠龙来势极快,火箭飞舞,横射而来,被拓拔野气浪震荡,缤纷乱弹。
当先那人形如男童,额头上一只蓝眸寒光电射,赫然正是西海祖。这数百只西海蝠龙是他最为精锐的飞骑,速度犹如闪电,若在平时,宵昊自能将它快速摆脱,但此刻伤势初愈,竟被这些蝠龙从斜侧方渐渐追上来。
当适时,